現在是十一月初，離月底還有二十幾天，這段時間，秦曼還要醫院和公司兩頭跑。

    這些天，她體重下降得厲害，一是因為太累，食欲不好，睡眠質量也不高，生怕女兒半夜有突發狀況，所以每晚上她都要起床幾次。

    閔智軒隔三差五會過來陪她，幫她照看女兒，讓她多睡一會兒。

    秦曼去了醫生的辦公室，閔智軒坐在床邊給陳雨涵削梨。

    陳雨涵看著他說：“叔叔?！?/br>
    閔智軒輕聲應了，“嗯，怎么了？”

    “我爸爸說，我mama不跟他在一起，是因為mama有了叔叔，可是，我想讓mama和爸爸在一起?！标愑旰浑p大眼睛看著閔智軒，眼睛里帶著幾分委屈。

    閔智軒削梨的動作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陳雨涵繼續說：“我爸爸說想跟mama在一起，叔叔，你把我mama讓給我爸爸，好不好？”

    雖然陳雨涵并不懂大人的事，但是她心里還是很強烈地希望自己的爸爸mama可以像別人的爸爸mama一樣在一起。

    閔智軒溫聲說：“其實，涵涵的爸爸還是涵涵的爸爸，mama也是你的mama，爸爸mama都會過來陪你，沒有變不是嗎？”

    “可是，我想讓爸爸mama在一起，叔叔，你把我mama讓給我爸爸吧?！?/br>
    閔智軒這一刻心情復雜，他既心疼陳雨涵，也知道自己不會放開秦曼，雖然這樣做很殘忍，但是他并不想騙她。

    陳雨涵的親生父母分開了，但是他愿意以一個親生父親的身份去對待她，去愛護她，彌補她缺失的那一部分愛。

    但是他的想法，現在的陳雨涵，未必能懂。

    閔智軒切了一小塊梨，喂到她嘴邊，“涵涵，吃吃看看甜不甜?！?/br>
    陳雨涵張嘴咬了一口，“很甜?！?/br>
    不一會兒，秦曼從病房進來，閔智軒看著她問：“醫生怎么說？”

    秦曼說：“已經安排好了化療的具體時間，從下周三開始?！?/br>
    “嗯?！?/br>
    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陳子昊風塵仆仆地趕過來，見到閔智軒在，他眼神黯了黯，兩人誰也沒向誰打招呼。

    陳雨涵看到了爸爸，很高興，“爸爸！”

    陳子昊走到床邊，在女兒額頭上親了親，“涵涵有沒有聽mama和外婆的話?！?/br>
    “恩恩，聽了，我每天還吃藥了?！?/br>
    “乖?！?/br>
    陳雨涵抬起小手摸了摸陳子昊滿是胡渣的下巴，“爸爸，你這里扎扎的?！?/br>
    陳子昊道：“是胡須啊，每個男的都會長的?！?/br>
    陳雨涵指著秦曼旁邊的閔智軒，“可是，叔叔就沒有?！?/br>
    陳子昊看了一眼閔智軒，對女兒說：“那爸爸下次來看涵涵，就把這扎扎的胡須剃了?！?/br>
    “恩恩?！?/br>
    陳雨涵還說：“爸爸，等我好了，你和mama就在一起，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陳子昊看了看秦曼，對女兒道：“這個要問你mama?！?/br>
    陳雨涵看著秦曼，征求意見道：“mama，好不好？”

    秦曼頓了頓，不想讓女兒失望，她說：“好，那涵涵要快點好起來?！?/br>
    雖然知道這是秦曼應付女兒的話，閔智軒心里還是疼了一下，陳雨涵內心的愿望很強烈，他理解她，同情她，但是卻沒辦法真的放開秦曼的手。

    閔智軒抬手攬著秦曼的肩膀，說：“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br>
    秦曼點頭說好。

    陳子昊抬頭看了一眼他們，隨即偏開視線。

    出了病房，閔智軒和秦曼并肩走，她牽著她的手，握在手心，很多話想跟她說，可是都說不出口。

    到了停車場，閔智軒才說話，他從褲袋里取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信用卡，“這個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br>
    秦曼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卡，“我還不缺錢?！?/br>
    “你先收著吧，涵涵住院做化療，費用不小?！?/br>
    秦曼明白他的一片心意，“你放心，就算我沒有，她爸爸還是有的，要是到時候真的需要，我也不會跟你客氣?！?/br>
    “嗯?！遍h智軒把卡收了回來，抬手撫了撫她的側臉，“你最近瘦了不少，照顧涵涵要緊，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弄垮?！?/br>
    “嗯，知道?！鼻芈锨耙恍〔?，雙臂環住他的背，側臉貼在他的懷里，“倒是你，這段時間都沒時間陪你?！?/br>
    秦曼的這一個擁抱，給了他莫名的溫暖，他在她耳邊說：“沒關系，現在照顧涵涵要緊，我和你，還有一輩子可以互相陪伴，不急在這一時?！?/br>
    “嗯?！?/br>
    第73章

    閔智軒離開后, 去了許瑞杰的餐廳, 餐廳已經開始打烊。許瑞杰看他心事重重，就知道他有話要說，沒等他開口，他已經準備了啤酒，和他站在餐廳外面的天臺喝酒。

    十一月下旬的天氣，有點冷。

    冷風吹著腦門，讓人清醒許多。

    一口冰涼的啤酒下肚, 再看著遠處繁華的燈光，閔智軒的眼底透出一絲愁緒。

    “涵涵情況怎么樣？”許瑞杰問。

    “目前病情并沒有惡化的趨勢，下一周要做一周的化療?！?/br>
    許瑞杰點了點頭，“我和葉純也打算去探望一下她?！?/br>
    “嗯?！?/br>
    許瑞杰偏頭看著他的側臉, “有話就直說唄，你的糗事我又不是沒聽過?！?/br>
    閔智軒淡淡一笑, 只是這一抹笑帶著一絲苦澀, “知道太多, 你不怕不安全？”

    “切，怕什么, 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我也有把柄在你手上, 說不準我的比你的還多?！币魂嚴滹L吹來，許瑞杰打了個哆嗦, “靠, 有話快說, 要不是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誰陪你在這里吹冷風?！?/br>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感覺自己有些患得患失了?！?/br>
    許瑞杰側著身子倚在欄桿上，看著他，“怎么，秦曼她想要離開你了？”

    “不是?！?/br>
    “那是啥？”

    “涵涵她一直很希望父母可以在一起?！?/br>
    許瑞杰聽后，輕嘆一息，“這個問題，說真的，我感覺已經上升為社會矛盾了?，F在離婚率那么高，很多孩子都是離異家庭。你說兩個人生活在一塊，過不下去了，離婚嘛，孩子就成了離異家庭的孩子，得到的愛和關心一定沒有正常家庭的多，但是要是為了孩子不離婚吧，那就只剩下互相折磨，折磨來折磨去，一個家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孩子也跟著遭罪，說不準，孩子看久了這種互相折磨，還恨不得父母離婚呢?！?/br>
    閔智軒沉默不語。

    許瑞杰抬頭看著天，嘆了一息，“所以啊，結婚一開始就要找合適的，避免后面發生這樣的事?！?/br>
    閔智軒抿了一口啤酒，左手插在褲袋里，看著遠方若有所思。

    許瑞杰看他很久不出聲，用手肘蹭了蹭他，“所以，你到底患得患失個啥？”

    閔智軒也覺得自己內心的患得患失有些可笑，但是這個問題確實困擾著他，“我只是覺得，在一些特殊情況面前，我沒有任何可以留住她的籌碼?！?/br>
    許瑞杰大概聽懂了他的意思，“而她的前夫，至少還有個他們共同的孩子，對不？”

    “嗯?！?/br>
    許瑞杰再次嘆息，“確實啊，這個情況下，秦曼全身心撲在孩子身上，加上你的父母又不同意你們，哎……”

    閔智軒看著手上的啤酒罐，眸色深沉。

    許瑞杰意識到自己好像讓他越來越絕望了，拍了拍自己腦門，上前去勾住他的肩膀，清了清嗓子，“但是，我跟你說，不經風雨怎么見彩虹，只要過了這個坎，以后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br>
    閔智軒沒說話，他心里很清楚，他不會輕易放棄秦曼。

    ——

    化療目前是治療白血病最有效方法，但是化療也會帶來很多副作用，在化療之前，醫生就建議把陳雨涵的頭發全都剃了。

    因為化療之后，頭發會大把大把地掉。

    閔智軒給她買了一個可愛的帽子，讓她戴著，陳雨涵很喜歡那頂帽子，所以也沒因為頭發全剃光了而感到難過。

    11月30號，是秦曼在海博上班的最后一天，部門聚會為她送行。

    聚會閔智軒也一起去了。

    在包廂里，十幾個人圍著一張特大號桌子坐著，上來的菜都是平時吃不到的，這家餐廳是高端的海鮮餐廳，低消都要四位數以上。

    閔智軒請的客，所以大家也都不客氣了。

    在飯桌上，大家都在說著過去這段時間，秦曼的好。

    麥惠珍說：“秦曼，我覺得我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真的都是因為你，當初我還是個助理，因為你的緣故，我有了動力做業務員，之后很多東西都還不懂，都是你一點一點教我的，我真的特別感謝你?！?/br>
    秦曼笑了笑，回她，“你除了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朋友，我教你是應該的?！?/br>
    吳振峰舉起杯子說：“我吧，其實一開始懷疑過你能不能掌控大局，不過你的表現讓我另眼相看了，秦曼，你是最棒的?！?/br>
    秦曼舉了舉杯子，隔空和他碰杯，然后喝下杯子里的酒，說：“謝謝?！?/br>
    接下來輪到陳麗娜，她端起杯子站了起來，左手抱在腹前，“我不會說煽情的話，但是，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越看越順眼的上司，我是真希望你可以一直在這里做下去，但是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所以我祝你以后越來越好吧?！?/br>
    秦曼笑了笑，“我也祝你以后越來越好?！?/br>
    下一個，是譚雪。

    譚雪看了看閔智軒，再看了看秦曼，“秦曼，你和閔總什么時候結婚啊，結了婚之后，還會回來海博工作吧?！?/br>
    閔智軒和秦曼互看了一眼，后者回道：“現在還沒計劃，要是結婚，一定會請你們?！?/br>
    包廂里，大家都起了哄，“結婚！結婚！結婚！……”

    吃了飯之后，大家還提議要趕下一場。閔智軒看秦曼一臉疲倦，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就先帶她回家了。

    秦曼已經很久沒在自己家的床好好休息過，今天陳子昊在醫院里照顧陳雨涵，所以她才能回家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