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她沖到同熙帝面前,不依不饒:“安貴人其心可誅,殘害皇子公主,陛下不可就這樣算了!” 齊瀾沒事,王皇后就想輕拿輕放,哪有這樣的事?! 都是做母親的,王皇后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她可心疼! 齊波從床上下來,一瘸一拐來到同熙帝面前,剛要彎腰行禮便被機靈的內侍扶起。 馮貴妃面露心疼,俯身跪在同熙帝面前,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緩和語氣欲言又止地望著他:“陛下……” 齊波并沒有執意行禮而是順著內侍的攙扶站直,他臉色還帶著病后的蒼白:“安貴人雖然無心,兒臣也并無大礙。但嘉齡的病卻因此而復發,若不是發現得早,只怕這輩子都好不了……” 齊嘉齡作為同熙帝唯一的女兒,自然是寵愛萬千的。更何況她出生后便被御醫診為癡癥,也是這些年慢慢才養好了,看著像個正常孩子。 想到齊嘉齡,同熙帝眼神一暗,沉聲道:“嘉齡情況如何了?” 馮貴妃:“已經吃藥睡下安靜了很多,御醫說要靜養一段時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怕是去不了國子監了?!?/br> 齊嘉齡原本是打算等過了十歲生日再去的,眼下發了病,只得再拖一陣子了。 比起皇子,同熙帝顯然是更疼齊嘉齡這個公主的。齊波深知,只要拿齊嘉齡出來,同熙帝必然不會放過安貴人。 安貴人聞言,更加驚恐,她伏跪到王皇后前面:“娘娘救我,臣妾真是無心的……” 王皇后垂下眼睛,戴著長指甲的素白手指不自覺地撓了撓,她強笑一聲:“安貴人這些年來養育三皇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若是罰得重了,后宮其他人未免要多舌惶恐,這次齊波和嘉齡沒事已是再好不過了——陛下以為呢?” 同熙帝低頭看了眼安貴人,再掃了一眼齊波馮貴妃,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那便依皇后所言罷,安貴人言行有失,禁足三個月。只不過,禁足期間內三皇子齊深就由皇后照看,如何?” 安貴人急忙謝恩,諾諾地對王皇后道:“三皇子頑劣,期間就勞煩娘娘了,都怪臣妾不好,出了這樣的事?!?/br> “罷了,陛下既然有命,你便依言照辦吧,”皇后擺手,待同熙帝離去后也出了映月宮,“回頭派人將三皇子送來即可?!?/br> ……………… 齊瀾隨著王皇后而出,安貴人動作迅速,回去后便立刻派人將齊深送了過來。 王皇后隨手指了幾個人,將齊深安排在齊瀾旁邊的偏殿里。 轉頭,王皇后便同齊瀾商量內侍之事。 王皇后的意思是挑個妥帖穩當的跟著齊瀾:“以前沒挑,是想等你大些再選,沒想到一轉眼你便已經十三,這再過兩年,也是該娶妻的年紀了,這事不能再耽擱下去了?!?/br> 齊瀾眉心一挑,想起之前母子兩人的爭執,再看王皇后如今沒事人的神色,暗暗苦笑。 “母后的好意兒臣心領了,只是兒臣現在還沒有這樣的心思,”他低笑一聲,“再說,現在各家都在觀望,哪家女兒肯定下來,母后還是暫且不要費心思了。挑個小太監就行了?!?/br> “王家有個女兒,明達的胞妹,說起來也是你的表妹……” “母后不必再說了,我心已決,挑個小太監即可,兒臣無需這些,眼下母后還是好好照看下三弟吧,他剛來想來心內甚是不安,不如多選幾個老實的過去?!?/br> 齊瀾說著,看向門口剛好來宣旨的劉安,笑道:“聽聞公公有個小徒弟穩重又不失伶俐,不知可否割愛?” 第19章 第十九章 劉安一愣,迅速反應過來:“瞧殿下說的,殿下要是愿意指點指點他,咱家也就不用那么cao心了?!?/br> 齊瀾避開王皇后的視線,徑直走向劉安,緩聲道:“早先聽聞公公在居霞嶺同容王世子遭遇蠻金人時,我便在心里擔心,現在看來,想來公公也是平安無事的?!?/br> 劉安道:“多謝殿下關心,咱家有兩個徒弟,一個已經在居霞嶺沒了,剩下一個……” 他招手將后面的元德叫來,“元德,快叫殿下?!?/br> 元德有些意外,沒想到自己的劉安竟然會同意將自己送入齊瀾那里,自居霞嶺歸來以后,他便到劉安那里,認了師父,算是他的人了。兩人好歹也算是共生死過,劉安年歲也漸大,他一度以為自己是被他當做繼承人培養的。 他壓下心底的疑惑,面上帶笑答應下來:“以后元德便跟著殿下了?!?/br> 齊瀾同劉安對視一眼,不再言語,倒是一旁的王皇后蹙眉道:“劉公公的徒弟,想來以后也是到司禮監去的,讓大皇子橫刀奪愛,劉公公以后怕是不方便……” “無妨?!眲惨恍?,“元德跟著咱家的時日不長,也是從漠北回來后才認的,就這幾天的功夫,能被大皇子看上也是他的榮幸?!?/br> 見王皇后似是還想說些什么,劉安飛速道:“元德在居霞嶺時得了容王世子幾句指點,也算是熟識,這幾日世子去了國子監與殿下同窗讀書,想來也會方便很多?!?/br> 方便什么? 王皇后一哽,將要出口的話往回咽下去,默認了齊瀾的選擇。她原意是想挑幾個宮女教導齊瀾的,沒想到被齊瀾回絕,先下手選了元德,還是劉安的徒弟。 這樣一來,齊瀾身邊人地位最高的反而是元德了。 再看看齊瀾的神色,似乎對這些也不大上心。 她心中一嘆,看來只能等太子之位定下再做挑選了,只是,太子必須是齊瀾! === 次日,齊瀾帶著元德同齊深一同去國子監上課。 內宮西門是離國子監最近的門,齊瀾同齊深坐在馬車內,元德在車外隨行,馬車骨碌碌地碾過青磚石瓦,驟然停了下來。 齊瀾安坐在內,漫不經心地翻著書,等了許久還不見馬車行進,再耽擱下去就要遲到了,他不得不撩起簾子問道:“怎么不走了?” 元德低聲回道:“前面是二皇子的馬車,不知為何等了許久還不走?!?/br> 齊波的馬車? 齊瀾遠眺,前面的馬車穩如泰山不動絲毫,恰好卡在宮門前面。 西門鮮少有人來,平日來往最多便是他們兩個,宮門是有檢查的,但絕不會檢查這么久。 ——齊波是故意的。 看來是在記恨王皇后對安貴人的懲罰。 齊瀾放下簾子坐回車內,齊深正怯怯地看過來,欲問又止。 明明是和容玦一樣的年紀,怎么差這么多? 齊瀾回想起容玦恣意張揚的模樣,再看看齊深,冷聲問道:“三弟有何事?” “無……無事?!饼R深沒想到齊瀾還會主動和他搭話,嚇了一跳,失手打翻小桌子上的茶杯。 齊瀾一頓,眼睛盯著那塊被茶水洇濕的毛毯,終究不再說什么了。 怕是再說些什么,這孩子就得把自己翻出車外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皇兄原諒我?!饼R深哭喪著臉,惶恐地道歉。 “無妨?!饼R瀾不會真的和齊深計較這點小事,他更煩心的是,齊波到底要堵到什么時候,是想一起遲到嗎? 他幾次挑起車簾卻又再次放下,如是幾次,引得齊深戰戰兢兢的:“皇兄,為何我們還不走……要遲到了?!?/br> 齊瀾深深地盯著他,嚇得齊深低下頭不再說話。他還是知道的,自己的母親安貴人闖了禍,他才會到被同熙帝交給王皇后照顧。 “既然要遲到,就一起遲到好了?!?/br> 他不能出去和齊波爭斗,要不然這邊他一出宮門,王皇后就會準備好說教了。 齊瀾干脆閉目養神不再說話,在心里默念起課文。 日頭越來越高,齊波的馬車仍舊紋絲不動,像在那里生了根一樣。 齊深在車上無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終究是耐不住,他夾緊雙腿拼力忍耐只盼著快到國子監小解。 “大皇兄……我們什么時候能走?”齊深帶著哭腔問,他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齊瀾眼都不抬一下,這個問題他怎么知道,齊深要知道得去問齊波才行。 齊深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撩了簾子出去。 車外的元德攔住他:“三殿下,等二皇子的馬車檢查完我們就走了,您要是走了耽擱這么一下,大皇子就要遲到了?!?/br> “可……可我忍不住了?!饼R深眼眶發紅,眼淚就要出來了。 “您還是再忍忍吧,要是遲到了陸先生那邊也不好交代?!?/br> 元德左右為難,齊波大概是想卡著時間走的,這算一算也差不多了,宮道附近沒有茅廁,齊深這一走又要耽擱不少時間,齊瀾到時候是鐵定要遲到的。 坐在車內的齊瀾聽了半天,終是出聲:“讓他去吧,早去早回就是?!?/br> “多……多謝大皇兄?!饼R深謝過之后,頭也不回地跑了,也不等后邊的小侍。 就在齊深走后沒多久,齊波的馬車一晃,竟是骨碌碌地走了。 元德探進車廂:“殿下,要不然我們先走,再派人折返來接三皇子?” 齊瀾瞥了一眼車內的沙漏:“再等等吧?!?/br> 細細的白沙一點點漏下即將見底,齊深還沒有回來。 齊瀾眉頭一皺,問道:“沒人跟著三皇子嗎?” 他話音一落,齊深就氣喘吁吁地爬上車:“來了來了,快走快走,別遲到了?!?/br> === 齊瀾和齊深最后還是遲到了。他們到國子監的時候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鞏詠德搖頭晃腦地念著書,聲音徐徐催人入睡。 他們兩個突兀地出現在學堂門口,霎時間把縈繞學堂的困倦氛圍驅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