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楊堅即是允了這門婚事,當下便親筆寫了兩份詔書,一份交給近侍,一份給了楊廣,說夜深了,讓他先回去,自己接著批閱文書了。 楊廣接了圣旨,并沒有當場打開看,只口謝過父親母親,這便背著阿月打算回府了。 楊堅合上手里的奏報,看著二兒子背著人腳步堅定輕快的背影,朝旁邊還滿臉笑意的妻子,忽地嘆了口氣道,“倒是個好苗子,只是可惜了?!?/br> 這話獨孤伽羅沒接,只用剪刀撥了撥燭火道,“阿月就不錯,與阿摩成親,合該這樣了?!?/br> 楊堅知自己失言,便不在多說什么,起身攜了妻子的手,道,“夜深了,回去罷?!?/br> 獨孤伽羅傳了轎子把他們送回府,銘心早在宮門口等著了,楊廣抱著人下了轎子上了馬車,看著這么大動靜都不醒的人,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回,把圣旨先小心收起來了,能哄得阿月心甘情愿嫁給他自然好,圣旨這種東西,最后再拿出來罷。 第39章 收放自如的能力 蕭琮和楊堅父子預估中一樣聰明,楊廣只是在酒宴上問了清月公主是否有個雙生姐妹,又說自己撿到一個和清月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清月公主和梁國太子蕭琮來晉王府上做了一回客,晚上旨意便送進宮里了,一早就送來晉王府了。 太子本就有監國輔政的權利,出使他國,事急從權,先斬后奏是常有的事。 這些都是預料之中的事,消息傳回江陵,蕭巋為顯誠意和重視,定會將公主的儀仗和冊封正式文書送過來,一去一回至少也需要三兩月的時間,但這于他沒什么關礙,有蕭琮的旨意和詔令就行了。 銘心這兩日腦子都是木木的,很是花了一點時間才從清月公主不是阿月,主上從外面撿來的這個女子才是阿月的事實中回過神來,現在拿著帶有梁國太子私印的詔令,目送梁國太子出了府,喃喃道,“太子竟是當機立斷就認下阿月了,還以為要等著主上開口呢?!?/br> 蕭琮的車架已經看不見了,楊廣轉身入府,邊走邊道,“蕭琮聰慧非常,豈會不知這是件巧宗?!睂W識淵博,為人大度,武功騎射也是個中好手,若非此人是梁國太子,他便想結交一二,可惜了。 銘心點頭,又咂舌道,“我就說清月公主怪怪的,對我不冷不熱,舉止神態看著就別扭,原來她根本不是阿月,這下那些不合理的地方都解釋得清了?!?/br> 楊廣點頭,接過他手里的詔令和書信,吩咐道,“阿月今日明日就會醒來,吃穿用度素心女官都送來了,銘心你帶個丫頭去挑一挑,準備好,再吩咐廚房準備些清爽可口,暖胃的吃食,她睡了這么久,醒來定是會餓的?!?/br> 銘心笑著點頭應下,這便去了,楊廣把詔令拿回臥房,看了眼上面明月公主四個字,又瞧瞧床榻上睡著的人,把詔令和圣旨收到暗格里,搬了個小矮幾到床榻邊,開始處理今日的政務,長孫晟原先是送嫁千金公主入突厥的陪臣之一,去了以后再突厥留了不少時日,此次帶回消息說了些突厥的內部情況,上表言擊潰突厥的重要性,父親早有此意,突厥那邊又蠢蠢欲動,只怕不日便有兵禍了。 介時他和父親都顧不上阿月這邊,親事必須盡快辦了,也盡量簡單,這兩日他與父親母親商議了此事,都贊成他的提議,和梁國明月公主的婚訊幾乎是梁國詔令送入宮中的時候便昭告了天下,這次婚禮簡單家常,費不了什么力氣。 以后罷,以后待有空閑,太平之時,再給阿月補一場盛大的婚禮便成。 諸事安定,楊廣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朝事上,面前放著大幅的輿圖,近來發生的戰事關系都在上頭了。 前些日子元諧打敗了吐谷渾,但這是支游牧鐵騎,打跑打散了,等糧荒的時候又會聚攏起來,難纏之極,再加上突厥若有異動,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楊廣將父親近日來發布的政舉和兵馬出動的調令在腦子里細細過了一遍,最糟糕的消息莫非突厥川枯黃蝗暴,赤地千里,饑疫人亡。 這是突厥燒殺搶掠侵犯邊關的征兆,父親調兵遣將,著令虞慶則點兵出征,嚴陣以待,就是證明。 月懸高空,楊廣看得專注,并未發現床上的人已經醒過來了。 賀盾從床榻上直起來,她是餓醒的,睜開眼睛目光自然而然看向房間里最亮的地方,床榻邊放了個小矮幾,燭火柔和清亮,陛下正專注地寫寫畫畫,輿圖都癱在了地上,上面紅圈圈出了突厥和吐谷渾,定是在分析朝政和戰事了。 前面大半年的時間,她多半都是要仰頭才能看見很多東西,視覺上的差異讓她睡得昏昏沉沉的腦子陡然清醒了許多,賀盾抬起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自己這是有一具身體了,是阿慈和始皇陛下幫了她! 先前的事一幀幀涌入腦子里,賀盾從床上爬起來,睡得久了乍一起來就頭暈目眩的,再加上她在石頭里待了大半年,又四只腳走過,一下子當真不太適應人身,站起來就直直往床榻下栽了下去,床榻矮,避開要害摔一下也不怎么,賀盾匆忙中只來得及護住腦袋,不想壓根就沒摔在地上,被接住了。 妻子這般模樣,做夫君的哪里能讓她摔著,接住了就是投懷送抱。 楊廣把人摟來懷里,下頜在她脖頸間蹭了蹭,聲音里含著低低的笑意,“醒啦,都三日啦,再不醒來本王便要親自給你沐浴更衣了,都發臭了?!北犻_眼睛后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一樣,這才是阿月。 “謝謝阿摩?!辟R盾忙坐直了,問道,“阿摩,那兩位救我的人呢……” 楊廣拉開距離看了她一眼,復又摟住了,回道,“走了?!?/br> 這就走了。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他們一對神仙眷侶,凡塵俗世只怕也是過眼云煙,這次能遇見是托了楊堅收購書籍又營建新都的福,以后不定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了。 察覺到懷里的人神思不屬,楊廣也不介意,只笑瞇瞇地說,“盾盾你是要先洗漱還是先吃東西,收拾妥當了,我有正事與你說?!?/br> 先洗漱罷,躺了幾日,身上難受。 賀盾反應過來剛剛陛下叫了她什么,倒想起一事來,莞爾道,“阿摩你記不記得你以前承諾過什么,該叫什么叫什么,你現在該叫我什么了?” 楊廣也笑,樂得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牙,“妻子,夫人,王妃,拙荊,內人,賤內?!毕冉o她提個預警,免得一會兒見到詔令氣得暈過去。 賤內都出來了。 賀盾搖搖頭,陛下孩童心性,外人面前再如何持重沉穩,溫文有禮,在她這發小面前,就把沒發過的癲全都發出來了。 賀盾雖是不敢讓煬帝陛下稱呼她一聲阿姨,但是同輩分的jiejie還是可以的,而且這不是他答應過的么,賀盾下了床榻,一邊去柜子里翻找換洗的衣衫,一邊笑道,“阿摩,我年紀比你大,你該稱呼我jiejie了?!?/br> 楊廣看著那頭在衣柜前刨來刨去想找男裝的人,暗自磨了磨牙,起身走到她身后,抱著手臂道,“別找了,男裝全讓婢女收拾走了,全都是女裝了?!?/br> 賀盾倒也沒糾結,找了一套青灰的,楊廣蹙眉,上前拿了一身淡藍色,一身輕粉色,抬了抬下頜道,“選一個?!?/br> “阿摩,你怎么連這個都要管了?!辟R盾拿了淡藍色的那一身,先去洗漱了。 飯食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楊廣吩咐銘心去端,自己在案幾前坐下來,想了想覺得拿下阿月的難度和吞并突厥有得一拼,便又起身去將賜婚的圣旨和冊封公主的詔令拿出來放在了案幾下頭,方便隨時取用,心不在焉地翻看著阿月給他抄錄的楊廣詩集,指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在案幾上緩慢輕叩著,傷腦筋。 賀盾動作利落,很快便收拾妥當了。 穿這個時代的女裙對賀盾來說還是頭一次,十分新鮮,淡藍色的小袖高腰長裙,裙子長得能遮住鞋子,大概是專門給閨閣女子穿的,十分迤邐搖曳,肩上還配有披帛,也不是單一的淡藍色,裙擺的顏色就要深一些,上面稀稀疏疏有些小碎花點,領口是珍珠白收邊,穿起來身形都修長了不少,煞是好看。 賀盾對著銅鏡整理衣衫,看見鏡子里的眉眼模樣有些欣喜若狂,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腳,拿小銅鏡照著看到了后頸上兩顆小紅志,就更高興了,這是她自己的身體,和前世十五六歲時一模一樣,大概是照著她的意識和記憶融合來的。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了,有機會要好好謝謝阿慈才行。 賀盾心里高興,連礙事的披帛也披上了,巾帕只能把頭發擦個半干,好在現在也不睡,賀盾就這么披散著頭發出去了外間。 楊廣卻是一抬頭心臟就狠狠跳動了兩下,看著不遠處的賀小盾挪不開眼,長發還有些發潮凌亂,但閑適自如,臉上有著沐浴后水汽蒸騰的些微潮紅,眉眼精致帶著些愉悅舒朗,一雙眼睛清湛湛的看著他,寧靜雋永猶如夏夜星辰,安靜又讓人放松,脖頸修長,下面露出一小塊雪白的肌膚,款式簡單普通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卻好看極了,就這么朝他走來,像一顆兀自散發著柔和光亮的珍珠,奪去了旁人的目光卻不自知,走得閑庭信步,卻直直走到他心里來了。 昏睡著和注入靈魂鮮活清澈的模樣,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這就是她靈魂的模樣么,楊廣腦子里只有四個字,晶瑩剔透。 楊廣攤在案幾上的手微微握成拳,有些艱難的挪開了視線,手從案幾上挪到了膝蓋上,背挺得筆直,四平八穩肅穆著神色,卻心如擂鼓,熱氣涌上了頭頂,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別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一樣面紅耳赤難掩喜愛,想想罷,光看樣貌的話,傾國傾城的馮小憐,是不是美出一大截去了。 并不是,楊廣想。 案幾上放著的飯食清爽軟和,冒著熱氣,賀盾朝陛下笑了笑,道了謝,先用了一些米粥,她也不敢多吃,差不多就擱下了碗筷,門外候著的婢女進來收拾了,又上了些茶點瓜果,添了茶。 賀盾起身,朝楊廣鄭重行了一禮道,“感謝阿摩,若不是有阿摩,我也不會這樣自在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彼钦娴暮芨兄x陛下,如果不是陛下,她大概躺在什么地方看云卷云舒花開花落,是決計不可能遇上阿慈和始皇帝陛下的,他對她是真好,兩世以來獨一無二的頭一份。 楊廣示意她坐下來,靜靜凝視著她,開口道,“不是無以為報?!?/br> 楊廣不待賀盾回話,直接道,“阿月我心悅于你,嫁于我做晉王妃?!?/br> 賀盾呆愣了一下,案幾上摸起了個脆梨啃了起來,問道,“阿摩,皇上非得要你成親不可么?!?/br> 先前因著不想成親,編造說找到阿月就成親,找不到五年之內不成親,現下她出現了,騎虎難下,不成親,陛下在楊堅獨孤伽羅那形象崩塌,再加上先前有拒絕清月公主的事在前,楊堅估計會以為陛下在婚事上動腦筋,百般推人又不老實,楊堅獨孤伽羅難免會失望。 這種事就是這樣,先前有千般好,但一旦被發現里面有欺騙偽裝的成分,再多的好,也就煙消云散了。 誰曾想她當真能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而且前后還沒隔了幾日。 梨汁清甜,賀盾啃完了最后一口,凈了手嘆了口氣道,“那阿摩,婚禮什么時候舉行啊,唉,父親先前不是封我做了秘書令么,我,我現在是不是不能做官了?!泵貢钍撬钕胱龅墓俾毩?,雖然她平時也沒閑著,一直在勞動,但打散工和做正職畢竟不一樣,做秘書令可是能做太多事了,到時候還可以跟著李德林他們編修禮記,修史書……她女子身份雖是曝光了,但努力爭取一下大概還有可能,成了親,是想都別想了。 楊廣雖是早先便預料盤算過,但當真得了這么個反應,心臟還是受了重重一擊,失望極了。 好在他預先就有準備,倒也沒想過一口吃成胖子,很快又恢復如常,緊緊盯著對面女子的眼睛,發現這雙漂亮的眼睛依然漂亮,但真的是一絲變化和波動也無……哪怕一閃而過的都沒有,平靜成了一汪湖水,像他這句話,如浮萍一樣,激不起半點波瀾。 楊廣郁卒得胸膛起伏,心里不住道,莫生氣莫生氣,他平日做什么說什么都有目的,那日他先是一口回絕,現在阿月會這么想也不奇怪。 他得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如何做。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順勢應下可以成婚,在她名字前面冠上自己的姓,把人圈在身邊,以后的事以后再徐徐圖之,他心悅于她,自是不可能止步于得到一個徒有虛名的名份,他要她一整個人,完完整整的,這條路是長線,需要很多時間,他或許要等很久。 第二條,讓阿月知曉自己的心意。 她對他有意那是皆大歡喜。 若無意,照阿月的性子,定是覺得他們這般成親了不妥當,嚴詞拒絕,他拿出圣旨和詔令,再將自己的難處講明,偽裝成當真目的不純的模樣,阿月心軟,又不經騙,對這些事也不上心,定然會答應成親的,一樣的以后再徐徐圖之,他把她娶回家,寵著她縱著她,他有一日也會長成如那日街上遇到的那般男子一樣,頂天立地,不怕她不臣服,不怕她不心悅于他。 在這件事上使盡手段,畢竟不是多愉悅的事,他其實特別想要阿月能含情脈脈的看看他……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楊廣覺得心口有些悶,坐不住,起身在房間里踱了兩圈,最終結果都是一樣的,算來算去,還是第二條劃算些。 楊廣見賀小盾正有些疑惑看著他,也不覺得那雙寧靜坦蕩的眼睛好看了,他看著就想給她染上些別的顏色。 楊廣心里微癢,看著她原本便水潤的唇因為沾了梨汁顯得更加粉嫩潤澤,目光暗沉,沉聲命令道,“起來?!?/br> 被逼著成親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這種時候賀盾是不會惹他的,某種程度上她作為發小,該安慰開解兩句的。 賀盾聽話的起身了,“阿摩,成親是一個男子的必經之路……” 楊廣又命令道,“過來?!?/br> 賀盾就走近了,楊廣喉嚨有些發干,尤其是聞到了她身上涼軟熟悉的氣息,他那么想,也那么做了,一手攬著過人,一手握著她的后脖頸不讓她動,低頭就親了上去。 柔軟,清甜,帶著夏天脆梨的香氣,原來親吻她的唇是這樣的……楊廣幾乎是一碰到就有些暈眩和失神,但也只是一瞬間,來日方長,現在不可失了分寸。 楊廣閉眼平息了胸腔里翻滾的熱意,松了手,額頭抵在還懵著不動的人額頭上待了片刻,又很快放開了,站直身體,啞聲道,“阿月,我對你是這樣的心意,像父親對母親一樣,現在你清楚了么?我心悅于你,你呢,阿月……” 父親母親朋友發小都可以親吻對方的臉和手,但并不包括唇,尤其是這個時空這個年代,賀盾腦子懵了好一會兒,眼前一會兒漆黑一會兒暈白的,天吶! 這怎么可以! 方才炙熱的溫度還留在唇上面,讓她燥得慌,燥熱程度堪比知道占用二月身體之時,來這個時空,她是第二次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了! 賀盾腦子里一片亂麻,最后在案幾前坐下來,強自鎮定地朝楊廣招招手,又示意候在門邊的婢女都下去走得遠遠的,雖是艱難,但還是開口了,“阿摩,是我對不起你,你別看我這個殼子鮮嫩,但其實是因為在二月的身體里待得年代太久了,一時間恢復不過來,魂體才會是這副模樣,其實我……我年紀很大了……這件事怪我,怪我沒有早日跟你說清楚……” 可這也是沒辦法說的事,她貿貿然說了自己的來歷,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畢竟太離奇了,有人會把她當成福星,也有人會把她當成災難,也會有人別有企圖,這是她在此之前從沒說過這件事的原因。 不管如何,她驚慌失措的模樣難得一見,楊廣看著她漲紅了臉強自鎮定,心里軟得沁了水一樣,溫聲安撫道,“我知道,那梁國公主說你十八十九歲的模樣,相差五歲罷了,雖是老了些,但還能接受,我很快就會長大的?!?/br> 聽他這么說,賀盾臉上的燥意都能把厚臉皮燒穿了,“……我……我,我救二月的時候已經二十六歲了,加上這七年,我……我已經三十三歲了?!?/br> 賀盾見對面陛下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無地自容又無可奈何,這就是事實,她給了陛下一種她是同齡人的錯覺,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現在她為老不尊人品都有問題了,她雖是沒體驗過,但看書便知道了,少年人青蔥歲月恣意張揚的時光里,該是如陽光棉花糖一樣甜蜜清澈的愛戀,遭受了這沉重的一擊……… 尤其對方只有十三歲…… 可她當真不知事情怎么就到這個地步了,他們是朋友那是忘年交,是家人那就是親人。 怎么都不該是現在這樣,回應什么,且不說其他,回應了道德上她是為老不尊,法律上犯罪,無期徒刑。 賀盾恨不得自己也原地爆炸算了,從地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給呆坐著的楊廣行了禮,艱難道,“……晉王殿下,我,感謝晉王您的救恩之恩,還有楊府多年的看顧之情,我,我會報答你們的……”楊府里有她兩輩子唯一的親人朋友,如果不是在這里待不下去,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離開的。 不要說什么回應了,回應了她那是有戀童癖的變態,讓一個孩子產生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已經是她道德缺失行為不端了……賀盾看見案幾上放著的詩集,是她為陛下記錄的那些,頓時如坐針氈,自己的東西也不敢拿,石塊也不敢要回來,起身了就往門外走,撞到門欄上也不知痛,大概是因為她平日存著對偶像的崇拜,言行舉止逾越才會讓陛下有這等荒唐的念頭……為老不尊。 楊廣很是魂飛魄散了好一會兒,連氣都不會喘了,回過神見人要走了,也沒理清心里是何想法,先開口制止了,“賀老前輩,你就這么走了么,你這么走出去是不妥當的,過來坐下,有正事與你說,請你幫忙?!?/br> 幫忙。 賀盾忙應了,又坐回去了,巨大的背德感壓得她沒辦法挺直背,也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坦坦蕩蕩的走路。 賀盾想著獨孤伽羅平日的言語行為,強壓著臉上的燥意,客氣地道,“晉王殿下您請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