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哥哥，拿一板養樂多好不好嘛~”

    寧衡左邊和右邊的衣袖都被扯個不停, 這群堂表弟妹們都機靈得很，知道陶項明表面笑得親切，其實很難說服，而寧衡雖然看起來不茍言笑, 可只要大著膽子對他提要求，就沒有被拒絕的。

    “喂, 我說你們?！碧枕椕魅e的區域拿完紙杯過來，看見寧衡被圍在中間，心里不爽到了極點。小孩子就是好，撒嬌撒成什么嗲樣都不會違和, 偏偏寧衡還很吃這一套，被求兩句就暈乎乎的找不著北了。

    “不許拿這么多種飲料，商量好才能買，一共只能買三種?！碧枕椕鞫艘幘? 底下的小蘿卜頭們發出哄然的噓聲，一個個躲到寧衡背后，用怨念的目光注視著親哥。

    寧衡感覺到一團團小臉在自己身后蹭來蹭去，把他的心都蹭得酥酥的，就求情道：“沒關系的，你看，我還帶了卡出來?！?/br>
    陶項明對于寧衡輕易的中計感到很悲憤：“寧寧，這不是錢的問題。你想啊，買這么多水，最后負責提回家的人，還不是你最愛的我，對不對？”

    寧衡握住錢包的手一緊，回身和楚楚可憐的小蘿卜頭們對視半晌，推著購物車往回走去，“對不起，不能買這么多。不過哥哥想到一個好辦法，一會兒回家，給你們點外賣喝奶茶果汁，怎么樣？”

    “哇塞，寧寧哥哥萬歲！”

    “寧寧哥哥是天使！”

    苦力陶項明跟在最后面，酸楚地點頭贊同。沒錯，沒有比他家寧寧更天使的存在了。

    下午兩人陪長輩們一起打麻將，寧衡自然是一竅不通的。陶項明坐在他旁邊擔任軍師，一邊介紹規則，一邊指點他出牌。寧衡的手氣出其的好，連著自摸了三把。陶項明他小姨一推牌，嗔道：“真是的，你們一個新手運氣，一個麻將高手，和我們打也太欺負人了吧，換人換人！”

    陶項明一把攬住寧衡的肩膀，沒皮沒臉地笑道：“沒辦法啊，我們寧寧就是運氣好，而且會記牌，對吧？”

    寧衡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因為對數字很敏感，他輕易就能根據已經出現的牌推斷出剩下的牌，以規劃最優的胡牌策略。

    陶項明炫耀戀人的行為受到了家人的一致鄙視，但寧衡能感覺到在句句埋怨中隱藏著的善意和關懷。親戚們也沒有把他當外人，把他從牌桌子上趕下去之后，陶姑媽立刻把他們兩個青壯年勞動力借調過去包餃子。

    陶項明包餃子的手法很快，寧衡只看到他隨便捏了幾下，一個半月形的餃子就規規矩矩地被放上了簸箕。寧衡小心翼翼地捏了半天，總覺得要散架，擔憂地問他：“陶項明，如果下鍋之后變散了怎么辦？”

    “那就你吃餃子餡兒，我喝面湯?！碧枕椕髡f情話向來是旁若無人，說完之后還靠過去抓住寧衡的手，非要教他包餃子。寧衡起初還有些難為情，后來發現不遠處的陶mama和陶爸爸面露欣慰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還挺高興的，就沒再糾結。兩個人一會兒幫著干活，一會兒幫著哄孩子，很快就過了一下午。

    晚上吃過年夜飯，弟弟meimei們鬧著要去江邊放煙火。寧衡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五顏六色的煙花棒，一路上愛不釋手。到了指定燃放點后，陶項明把包裝扯開，問：“誰要放？”

    “我我我，表哥看我！”

    “還有我！”

    陶項明抬頭一看，寧衡居然也把手舉了起來，一臉躍躍欲試。他咳嗽兩聲，道：“小孩子放這個很危險，你們站在寧寧哥哥旁邊，看著他放?！?/br>
    “噫~表哥好小氣！”

    陶項明瞪了一眼正做鬼臉的小表妹，“你再說我小氣，我就剝奪你站在寧寧旁邊的權利?！?/br>
    煙花砰砰砰的一個接一個竄上天空，明亮了一池江水。寧衡放完一支后還沒過癮，連著擺弄了好幾支，被震得手都麻了，才和陶項明一起在江邊步道的石凳上坐下來，看小孩子們玩最小型的星星棒。

    陶項明問他：“開心嗎？”

    寧衡重重地點頭，“特別開心，謝謝你帶我回家，陶項明！”語罷，他側過頭去在陶項明的側臉上響亮地一啵，后者抓住機會，逮著他吻了老半天，直到——

    “哥，你們到底要親多久??？”陶樂生帶著一群熊孩子，叉腰站在他們身邊，無語地問：“我們不回家看春節聯歡晚會了嗎？”

    這一天下來，寧衡也習慣在陶家人面前秀恩愛了，此刻又是高興得不得了，一把抱住陶樂生的小腦袋，照著他胖胖的臉頰啾啾親了好幾口，笑道：“嗯，馬上就回去！”

    陶樂生的脖頸和耳朵跟著就紅了起來，他捂住臉，羞澀靦腆地回應道：“謝謝寧寧哥哥……”

    陶項明：不是嫂子嗎？這些盜用他專屬稱呼的熊孩子！

    稍晚一些，親戚們陸續離去，只剩下陶項明他們一小家子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看春晚。如今每年的春晚都是差不多的無聊，加上寧衡不認識大部分明星，看起來更是毫無樂趣。臨近11點時，他就上下眼皮打架，只是強撐著盯住電視機。

    “寧寧，進去睡覺吧，沒關系的?！?/br>
    寧衡堅定地搖頭，握著他的手，“我要跟你們一起跨年?！?/br>
    陶項明也沒有強迫他，松松地把人抱在懷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他的手指。寧衡被舒適溫暖的胸膛和手臂包裹，看著電視里演小品的演員嘴巴一張一合，耳朵外的聲音漸漸變小，直到消失不見……

    陶mama見狀，露出溫柔的笑容，去臥室里給寧衡拿了床毛毯出來。

    當電視機里的春晚主持人喊出十九八七六五的倒計時時，窗外驟然爆發出比方才響亮許多倍的焰火爆炸聲。寧衡一下從迷糊的睡眠中驚醒，正努力想把眼皮子撐開，忽然身上一輕，整個人被陶項明懸空抱起。

    耳朵上被軟軟地啄了啄，寧衡聽見自己最喜歡的聲音輕輕地對他道：“新年快樂，寧寧?！?/br>
    “新年快樂……”

    寧衡被抱到溫暖的被窩里，周遭全是陶項明的氣息，讓他感到十分安心，很快就接著熟睡起來。

    在陶家過新年期間，寧衡不但收獲了不少的紅包，還和陶項明一起去他的母校過了情人節，美其名曰“體會在高中和最愛的人早戀的感覺”。

    “我高中的時候幾乎都不在學校?！睂幒饣貞浀溃骸按蠖鄶禃r候都在省隊國家隊集訓和參加比賽，就算是要談戀愛，應該也沒有辦法?！?/br>
    陶項明慶幸無比，“還好當時沒有什么國家隊的隊友把你給拐走了，不然我可就糟糕了?！?/br>
    寧衡搖頭，看向他的雙眼里盛著細碎的光，“不會的啊。不論什么時候遇見你，我都會被你吸引，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最最……最喜歡的人，我保證?！?/br>
    陶項明被他說得心潮澎湃，當即就想把人拖到學校的無人教室里親熱一通。寧衡卻眨了眨眼，忽然道：“不過，我也很喜歡基德……哦不，小白。不知道他在墨之家里怎么樣了，不如視頻問問吧?！?/br>
    寧衡說著就在學校cao場邊的石階上坐下，發起了和陳墨之的視頻請求。

    陶項明心里發酸。沒辦法，被寧衡這樣一個純粹又赤誠的人愛上之后，他的野心日益膨脹，什么“最最最喜歡”早已經不夠，他想要的是寧衡的全部注意力。

    因為所有人都要回家過年，兩只小邊牧由陳墨之開車帶回s市喂養。視頻那頭的陳墨之衣著休閑，面前擺著一個國際象棋的棋盤，手里還拿著一個黑色的皇后棋子。

    “看大黑和小白嗎？”陳墨之挪了挪鏡頭，喚道：“鄔云，把他們倆牽過來給寧神看看?！?/br>
    “啊，寧衡！”偌大的書房里，遠遠奔過來一個瘦削的人影。鄔云和兩只小狗一起擠在鏡頭前，爭奪寧衡的寵愛，“寧衡，過年好！你什么時候再直播啊，我好想你……”

    “你皮癢嗎？”陶項明湊過去給了鄔云一個狠厲的眼神，陳墨之挪轉鏡頭，解釋道：“這段時間，我一直請鄔云在照顧他們倆。反正他喜歡養狗，干得還不錯，我哥也說正好讓他跟著我們過年。寧神你放心，開學絕對還你一只活蹦亂跳的小白?！?/br>
    寧衡連聲道謝，鄔云還要再搶到鏡頭前，一聲漫不經心的畫外音忽然傳過來：“阿云，過來?！?/br>
    鏡頭搖晃間，寧衡和陶項明只看到鄔云乖巧地坐到了陳立之旁邊的椅子上，手捧一個茶杯，討好地奉上。而地上的兩只小邊牧隨著他一起，歡騰地搖著尾巴。

    怎么說呢，感覺有點微妙……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完結！

    順便為啥我一說要完結就瘋狂掉收_(:3」∠)_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嘛

    ☆、恃寵而驕

    7月, 眼光明媚的校園里處處都是擺造型拍畢業照的人群，條條林蔭小道上人潮擁擠。

    于睿從高高的生命科學塑像上爬下來，湊過去看陳墨之手里的相機。他對自己富有創意的造型十分滿意，“嗯，你看看我這和雙螺旋相親相愛的pose，怎么樣，很別致吧！墨之你也上去, 我給你拍一張！”

    陳墨之黑線，“不要?！?/br>
    于睿很是遺憾，四望一會兒, 疑惑地問：“怎么只看到陸子瀟和王磊他們，寧神和陶項明哪兒去了？”

    “好像是剛才看見有人提著一袋芒果走過，陶項明說要買給寧神吃?！标惸{整了一下照片，道：“他們倆冷戰這么久, 好不容易才單獨走了，你就別管了?！?/br>
    “嗯, 也是?！?/br>
    于睿想到申請結果剛出來那會兒，寧衡和陶項明大吵一架的情景，差點沒把他們嚇趴下。在學術的問題上，陶項明無疑是個徹底的渣渣, 盡管臨時抱佛腳了一年，但要申請上常春藤高校，對他來說還是太勉強了，那些申請毫無疑問被無情拒絕。而寧衡則截然不同, 幾乎所有設立數學專業的學校都對他伸出了橄欖枝，且提供全額獎學金。

    陶項明原本也沒想要非和寧衡讀一所大學，他和寧爸爸寧mama研究許久，認為普林斯頓大學的基礎數學最適合他。恰好紐約大學的傳媒學院給了陶項明offer，兩個地方開車來回只要一個多小時，陶項明并不在乎辛苦一點，他會常常去陪伴寧衡。

    然而寧衡知道這件事后，反應卻大得超乎尋常。

    “我不要讀普林斯頓，我也要讀紐約大學?！?/br>
    寧爸聽完，感覺腦子有點暈。就連寧mama這回也覺得兒子過于任性了，“小衡，你一直喜歡基礎數學研究，紐約大學在這方面完全比不過普林斯頓，反正讀書就這么幾年，你不要因為一時的情緒，而后悔終生?！?/br>
    “我不會后悔的?！睂幒獍鸭~約大學發來的郵件給他們看，“反正柯朗數學科學院也給我發了offer啊，他們的應用數學排名第一。正好我一直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有短板，還不如去那兒呢?！?/br>
    陶項明雖然看不懂寧衡平時搞的研究，但他從陸子瀟他們那里得知，寧衡近兩年在國內外期刊上發的論文都是和代數拓撲學有關的，而這個領域的發源地正是普林斯頓。既然他已經有喜歡鉆研的專業，為什么要為了自己而轉換方向呢？

    雙方都無法在此事上達成妥協，陶項明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決辦法，“這樣吧，那我就不接受紐約大學的offer了，就陪寧寧在普林斯頓讀書?！?/br>
    寧爸寧媽一聽就坐不住了，原本出國讀書就不是陶項明的原定計劃，這會兒居然因為寧衡不成熟的想法，他要變成專職陪讀了，他們心里怎么過意的去。

    于是，在兩個長輩的強迫下，寧衡勉強接受了普林斯頓的offer。但在他心里，既不愿意陶項明陪讀，也不愿意自己一個人待在普林斯頓。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理智，但是他想讓陶項明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為了自己出國讀書，自己也可以為了他去學別的專業啊。

    心里別扭著的兩人就此展開了漫長的冷戰，雖然每晚都睡在一起，但是一點溫情的動作都沒有。寧衡從一開始的委屈和不甘愿，到后來的害怕和恐慌，最后都忍不住去陶項明的野生粉絲群里找妹子們出主意了——當然，他早就知道不要用自己的常用id“擬態均衡”，而是把名字改成了“煩惱的根號2”。

    但當他跟妹子們吐槽完之后，群里的畫風和他想象中的熱情出主意完全不同。

    項小跳の錦鯉：哈哈哈，小根號好萌，你家小攻一聽就很愛你啦！

    項小跳の麥：以前好像沒看見過小根號？是新粉嘛？捏一把~

    項小跳の鍵盤：莫名感覺好有學渣男神x寧寧學神的既視感啊，是我的錯覺嘛……

    項小跳の人魚線：鍵盤你不是一個人2333

    眼看再說就要暴露，寧衡不敢再發言，又跑去微博上潛水了一陣，忽然看見陶項明的超級話題上有一個評論還挺多的帖子。

    @五月五的愿望：真的想不通誒，@陶項明v 男神顏好身材棒，多金性格好，沒必要找一個書呆子吧？

    評論：

    @sunshine：同意，一直不是很懂男神的想法，因為過早出柜，感覺他好多機會都浪費了，包括之前那部票房叫座的電影……懂的都知道我在說什么。

    @空木：覺得寧衡配不上男神啊，聽說他平時在學校好像除了學習什么活動都不參加，光是學習好在現在這個社會有用嘛？

    @大力出奇跡：拜托，一群鍵盤俠在這兒評論啥，陶陶喜歡誰跟你們有啥關系？咸吃蘿卜淡cao心。

    正在寧衡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超級話題里忽然有了一條新的通知。話題是和陶項明的微博綁定的，一旦他發狀態，大家都能看到。只見他轉發了那個“五月五的愿望”的微博，并曬出一張錄取通知書：

    @陶項明v：拜托各位，給我留點活路成么？配不上的一方，一直都是我??！我們家寧寧比任何人都厲害，如果我哪天被甩了，小心我順著網線爬過來報復你們哦[再見][再見]

    評論飛速上漲，一片膜拜學神蹭喜氣的。寧衡和他冷戰許久，早就忍受不了，看他在社交平臺上這樣示弱，就在下面回復了一條——

    @擬態均衡：么么啾。

    一條微博讓兩人冰封已久的狀態緩和下來，于是拍畢業照這天，陶項明趁著芒果正當時，拉著寧衡去教學樓后花園的角落里好好地“品嘗”了一番。

    夏日炎熱，兩個人吃芒果吃得面紅耳赤汗流浹背，坐在花園的草叢里呼呼喘氣。寧衡靠著陶項明的背，道：“我還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br>
    陶項明抓著他的手搖晃兩下，“嘿，到底是誰不理誰的？晚上躺在床上，你還要把我的手打開，我可是獨守空房好多天了?！?/br>
    寧衡被他逗得偷笑，“我確實是生氣。你怎么能說出要專門陪我陪讀的話？明明我也可以學別的專業啊，又沒什么大不了，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

    “是，是，我們寧寧不管鉆研什么領域都能做到頂尖。不過……”

    寧衡被他吊起了胃口，回頭好奇地問：“不過什么？”

    陶項明笑意盎然，“不過啊，寧寧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的時候，專注得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模樣，最好看了，我最喜歡?！?/br>
    “你——”寧衡很想指責他又說好聽的話耍賴，但心里卻不可避免地被夸得熨帖不已。說到底，陶項明會這么煩惱地每天哄著他，都是因為喜歡啊。

    “我這樣，是不是電視劇里說的恃寵而驕??？”

    陶項明正想回他一句“驕沒關系，越驕越好”，忽然身前的小灌木叢被撥開，于睿大大的臉靠近，“你們原來在這兒私會??！好哇，說好了兩個宿舍要一起拍合照，你們偏要自己走掉，是看不起我胖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