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衡和陸子瀟他們出發得很早，陶項明稍晚一些，靜悄悄地來，也不準備讓誰發現。

    愛情沖昏了我的頭腦，我在這門口待著，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他坐在附近的一家面館里，邊吃刀削面邊郁悶地想。

    “老板，結賬?！睂γ娴娜撕巴曛?，死死地盯住了陶項明。

    陶項明吃了兩口面才反應過來，一臉迷茫地問：“我們認識嗎？”

    趙元簡直想掐死他，“我是——”

    那個在寧衡面前被你打了一頓的人？

    這叫他怎么說得出口！

    看這人半天說不出話來，陶項明也失了興趣，自顧自地低頭繼續吃面。

    “我告訴你，陶項明！”

    嗯？他還知道我的名字？

    趙元起身，背起書包，在面館門口留下一個高大偉岸的逆光背影，“你等著，我會讓寧衡一個金牌都拿不到！”

    陶項明：“……”

    決賽共分兩天，第一天是個人賽，第二天是團體賽，共設立分析與微分方程、概率統計、幾何與拓撲、應用與計算數學和代數與數論五個個人獎項，以及綜合性的個人全能獎。

    寧衡參與了所有的項目，且全部進入決賽，所以這兩天都要耗在考場上。

    候場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階梯教室，大部分人都會安靜地看書，等待自己出場。團體賽之前，寧衡和隊友約好互不打擾，坐得也有一段距離，正琢磨一個問題入迷之際，旁邊忽然傳來咔擦一聲，是有人把移動的座椅扳下來落座了。

    “寧衡，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br>
    寧衡轉頭看了趙元一眼，后者特意壓低了聲音，眉梢眼角無不透露出得意的訊息。

    他淡定地回答：“哦?！?/br>
    趙元用食指輕敲了兩下桌，“你以為不承認就沒關系了么？我都看見了，你男朋友昨天和今天都在大門外面等你?！?/br>
    寧衡：？？？

    他終于如趙元所愿，合上了書，“我男朋友是……”

    趙元陰測測地道：“還不承認。上回你伙同他打我的事，不要以為老師不追究就沒關系?！?/br>
    他在說……陶項明？

    寧衡無比困惑。難道自己表現得這么明顯嗎？那為什么陶項明沒有來質問自己？

    趙元看了眼四周，又湊近了一些，自顧自地說：“你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么？我們學院的人只關注學習，倒是好瞞。但陶項明他們院里面，早就傳出來了，我稍微打聽一下——”

    “傳出來什么？”

    趙元愣了愣。同學一年，他第一次看到寧衡流露出急切的神情。隨即，他的內心涌起一陣狂喜，抓到你的把柄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陶項明：這可能是我見過最有助攻精神的對手……

    寧衡：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趙元這個人真不錯。

    作者：啊，感覺寄幾可以功成身退了o(*￣︶￣*)o

    ☆、抵抗生物本能

    “當然是他喜歡男人的事了。我告訴你，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那些幸災樂禍的后續嘲諷，瞬間化為寧衡耳邊未解碼的頻率。

    陶項明喜歡男人？

    “能夠抵抗生物本能的人，真好啊?！?/br>
    趙元：“嗯？？”

    “寧神?！标懽訛t聽陶項明吐槽過趙元對寧衡的惡意，見勢不對，走過來提醒他：“我們該準備口試了?！?/br>
    只見寧衡猛地站起來，神色一片堅定清明，“好的，好好比賽?！?/br>
    趕快把緊急的事情結束掉，然后，就要解決困擾自己多日的問題了。

    丘賽在團體賽結束后有個晚宴，一群參與決賽的學生被帶到隔壁的酒店，等待結果的公布。陸子瀟和李永誠他們都很高興，口試時寧衡的表現無可挑剔。興許是因為他偶爾會代替老師給同學們上習題課，他的講題思路十分清晰易懂，面試老師甚至說，他以后從事教學工作也不會比只做研究差。

    等電梯去宴會廳時，寧衡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還不停往門外瞟。

    李永誠開玩笑道：“今天多虧了寧神，我覺得吧，我們的成績肯定不錯?！?/br>
    同級的同學揮拳懟了一下他的背，“我告訴你啊，你可別在這兒立flag?！?/br>
    一隊隊同來等電梯的小組多了起來，不管來自于哪個城市的哪所高校，經過這兩天的比賽之后，都對寧衡的傳聞印象深刻，或明目張膽或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這一看之下，大家都發現寧衡似乎對酒店大門情有獨鐘，難道是有什么重要人士會出席？

    這時，趙元和隊友們信步走來，看見這眾人張望的奇怪一幕，再看看寧衡的表現，酸溜溜地問：“怎么，你男朋友也要來參加晚宴？”

    圍觀群眾一片呆滯，只有陸子瀟怒道：“你瞎編排什么呢！”

    說起來，陸子瀟之所以會來寧衡的隊伍，也是因為趙元不愿意跟寧衡在一個隊，便空出來一個名額。陸子瀟白白撿了個便宜，因為年級還低，他的個人賽都沒進決賽，也就專心準備團體賽了，對寧衡的崇敬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果陶項明真的把寧衡追到手也就罷了，關鍵是人寧神一心向學，壓根兒不想談戀愛，這家伙怎么能當眾亂說呢！

    “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外面……”寧衡恍恍惚惚，忽然轉頭對陸子瀟道：“我去找陶項明了?！?/br>
    一群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寧衡跑了出去。

    陸子瀟差點沒急死。一會兒晚宴就要頒獎了，寧衡居然這個時候跑路？

    他忙給陶項明打電話：“怎么回事??？你今天約好和寧神見面了嗎？他怎么拋棄重要的頒獎晚宴，說要去找你呢？”

    陶項明也只是因為犯相思病，早上去g大附近晃了兩圈，中午就回了學校，如今正在體育場和小伙伴一起打曲棍球。

    “??？你等等啊，有個插播電話……咦，是寧衡?！?/br>
    “你快點接??！”陸子瀟那邊咆哮，“讓他趕緊回酒店！”

    陶項明莫名被吼了一通，也有點委屈。

    他擺了擺頭，接起寧衡的電話，問：“怎么了寧衡，有什么急事嗎？”

    “陶項明，你現在還在g大這邊嗎？”

    還在？

    陶項明心里一個咯噔。寧衡知道他偷偷跑到那邊去晃悠的事了？

    他一時拿不準該怎么回答，電話里就只剩下寧衡微微的喘氣聲，“我在這附近找了一圈，都沒看見你?！?/br>
    “你等等！”陶項明把曲棍球桿往同伴那兒一扔，邊喊邊往停自行車的地方跑，“小章，幫我把器材還了，謝謝！”

    從z大到g大要花上半個多小時，陶項明本來是勸寧衡先去參加宴會，可他竟一反常態地堅持，說有話要當面說，連坐都坐不住。

    陶項明只得打了個電話通知陸子瀟事態。

    陸子瀟叫苦不迭，“我說寧神身體不舒服，幫他推過去了。今天來了好些大佬，正在跟一些有意向的同學談保送研究生的事，還有和丘老一起過來的幾個m國的教授，都在問寧神的消息。機會難得啊，你能勸的話，還是趕緊把他勸過來?！?/br>
    “我盡量?！碧枕椕鲯炝穗娫?，心情卻是沉重的。

    他已經想到最壞的結局，趙元八成跟寧衡說了什么，讓寧衡開竅了，知道自己被一個同性暗戀?？墒沁@反應，未免也太激烈了吧……

    “早知道他這么反感這個，我就……哎?！?/br>
    陶項明有點心酸。還以為寧衡是自己的直播粉、微博粉就能有希望呢，可是欣賞和愛戀畢竟不是一回事兒，這世上哪兒那么多gay呢？

    打車到達g大門口的陶項明一眼就望見孤零零站在學校門牌前的寧衡。他的額頭和脖頸上都掛著晶瑩的汗珠，未來得及修剪的微長發梢貼在頸側，一副剛從水里被撈起來的模樣。

    陶項明瞬間把一切顧慮拋到腦后，跑過去握住寧衡的肩膀左右察看，“身上也出了這么多汗嗎？雖然是夏天，也很容易著涼的?！?/br>
    “還好?！彼麤]注意到，在鏡片的掩飾下，寧衡從始至終都在盯著他的眼睛看。

    守門的保安好奇地望過來，陶項明放開他的肩膀，呼出一口氣，“寧衡，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寧衡食指指尖掐進掌心里，用疼痛的方式來給自己鼓勁兒。

    “我有一句冒犯的話想問?！比绻贿~出這一步的話，他永遠得不到自己除數學外第一渴望的東西，“你是同性戀嗎？”

    果然！

    陶項明也悄悄握住拳頭，強迫自己對上寧衡那雙單純求知的眼眸，“我是，不過——”

    “太好了！”

    寧衡的肩膀甚至都激動得顫抖了幾下，手也僅僅抓住了陶項明手肘的部分，勒得后者還有點疼。

    “太……好了？”陶項明腳下發虛，腦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嗡。難道自己還進化出了什么幻覺應激機制，能自動把“太過分了”之類的話，聽成“太好了”？

    寧衡卻誤解了他的反應，收回手，神情靦腆極了，“就是……我想追求你。我看有一本講感情和婚姻的書說，坦誠是一段堅實感情的基石，只有先向對方坦誠自我，才能……”

    “等會兒等會兒！”

    陶項明還是有點暈乎乎的，他并不想聽寧衡詳細解說什么感情指南書籍，他只想知道“我想追求你”這句話之前的邏輯！

    “??？”寧衡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你……很反感我追求你嗎？”

    “怎么會呢！”陶項明連忙擺手，“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想追求我？”

    旁邊保安投過來的目光越發詫異。

    作者有話要說：　　保安：現在的年輕人真開放，選個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告白……

    數學：除數學之外最渴望的？？？o(*￣)￣*)o地位可保。

    陶項明：我不服_(:3)∠)_

    ☆、告白后難分難舍

    寧衡神情一松，“啊，我有用宿舍的ai和智能手環測試過，每次我一想到你，心率就會變快。有很多論據支持，這是愛上一個人的表現?！?/br>
    他說著，臉上奇怪地飄起了紅暈。陶項明以為他是被熱的，倒沒有想到什么和諧的畫面。

    “這樣啊……”

    陶項明雖然相信寧衡不會開自己玩笑，卻還是感覺不到真實感。

    “那……可以嗎？”寧衡著急起來，右手的指甲不由得掐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