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圍著寧衡的同班同學都詫異極了。寧衡最常見的狀態是眼神放空，面無表情，亦或是埋頭速寫，眉頭緊皺。臉紅是什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有點急事，要先走了?！?/br>
    寧衡步伐飛快，留下面面相覷的一眾同學。

    難道寧神有女朋友了？

    腦海里蹦出這個想法的同學立刻搖了搖頭：你怎么能有這么可怕的想法！神是不會看得上人類的！

    寧衡回到宿舍時，于睿和陳墨之正在測試擎小柱的新性能。除了測心率之外，兩人又給它加上了測體溫的功能。

    于睿正在聲情并茂地錄音：

    “親，你的身體很健康，真是棒棒的！”

    “體溫偏高，建議去醫院檢查哦親！”

    寧衡放下書包，忍不住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考慮過讓陶項明來錄語音。

    “我要出去一下?！?/br>
    于睿驚訝，“你剛考試完回來就要走？又去運動嗎？”

    寧衡搖頭，“陶項明生病了，他說要去參加一個比賽，讓我陪著他?！敝皬唾悤r因為體能訓練過于勞累，還被沒什么感覺的聲音催眠，害得他都沒聽到現場比賽直播。

    前段時間陶項明在曲棍球課上摔傷的事，于睿和陳墨之也有所耳聞，寧衡后來可是連續幫他去食堂打了一周的飯。沒想到現在又生病了！

    于睿感慨：“陶項明還真是多災多難啊，我就說最近走在路上聽校園廣播，都沒再聽見他的聲音了?！?/br>
    “校園廣播？”

    于?！鞍　绷艘宦?，“寧神你不知道吧，陶項明一直負責清晨的早播，你和曹曉平時都起得晚，所以沒聽過。他的聲音還挺有辨識度的，雖然我之前沒注意，但你跟他關系變好以后就發現了?！?/br>
    “我……”以前陶項明老勸他運動，要早睡早起，可寧衡有時實在沉浸題海，忘記睡覺，早上自然起不來?？涩F在，他卻覺得心里不舒服極了，像是記錯了一個重要定理一樣。

    這個定理的名字，大約叫做陶氏陷阱。

    “別說這些了，陶項明不是要參加比賽么？”陳墨之拿起被擺在桌上的擎小柱，“正好，測試一下它的體溫檢測功能?！?/br>
    于睿困惑，“剛才我錄的語音還沒起匹配進去呢?！?/br>
    “我之前錄過一版?！标惸雌鹨粋€淡淡的笑，“錄著玩的，一會兒測試完之后，再把你錄的版本替換上?！?/br>
    又是這種奇怪的感覺，明明陳墨之是笑著的，于睿的雙腿卻莫名其妙地打起了擺子，手不由得扶上書桌。

    陶項明早就把宿舍門打開虛掩著，他特意提前5個小時給寧衡打電話，想著接下來可以慢悠悠地吃個飯，晃去比賽現場，美滋滋。

    聽見推門聲時，他立刻把熱水袋往柜子里一藏，支著額頭深沉且虛弱地道：“寧……嗯？！”

    寧衡站在兩個湊熱鬧的室友前面，關切地問：“你是發燒了嗎？”

    “是啊，你看我整張臉都燒紅了?！碧枕椕髦鲃訙愡^去，可惜寧衡并未如他所愿般把手掌覆上額頭，而是正經地道：“我們沒有溫度計，但是有替代物?！?/br>
    “去吧！擎小柱！”于睿的動作就跟關門放狗差不多，兩只腳底裝著滑輪的藍色低配ai嘟嘟嘟地滑到陶項明面前，方腦袋極不符合人體力學的180度掃描。

    很快，擎小柱發出被變聲器處理過的機械音：“經檢測，目標體溫正常，符合健康標準?！?/br>
    寧衡驚訝，“那他的臉怎么都燒紅了？”

    于睿摸了摸下巴，推測道：“可能是要參加比賽太緊張了？”

    寧衡點頭，“看來是的。陶項明，你別緊張，拿不到名次的話，下次再努力?！?/br>
    陳墨之：“……”你們倆認真的？

    “咳咳?！碧枕椕鞅荛_陳墨之審視的眼神，以拳抵唇，“總之，我現在感覺有點暈乎乎的。寧衡，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早些出發吧?！?/br>
    一起出門時，陳墨之特意落后半步，輕聲對陶項明道：“騙來的感情可是很難長久的?！?/br>
    陶項明一噎。站著說話不腰疼！

    和寧衡一個宿舍了不起哦？就連他埋頭讀書的時候都能偷看他……我可是摸不著也看不見，又不能變成一本數學書，不裝病要怎么把人放身邊過過眼癮？

    作者有話要說：　　陳墨之：不好意思，并沒有偷看過。

    寧衡：萌系女聲唱歌好催眠，傷心。

    陶項明：討厭人工智能_(:3」∠)_

    于睿：qaq發生了什么……

    ☆、對方正在輸入

    陶項明先前錄過《機關術》海選的音頻，又在yy上參加了幾場復賽，如今這場是選拔主角凌云的配音演員的總決賽，博悅官方會在b站上進行直播，要求所有候選人到總公司采用統一的設備。

    比賽的時候，親友可以通過錄音室的透明玻璃窗看見正在表演的選手。不過寧衡發現，現場除去陶項明把自己捎帶上了以外，其他4名選手中只有一個男人帶來了自己的妻子。

    工作人員給他們倆發了臨時工牌，笑著道：“很多人看見自己的親友在外面都會緊張的呢，你們一定是兩位選手特別重要的人，能帶給他們勇氣?！?/br>
    “不是的?！?/br>
    寧衡下意識的急著否認了，等待的妻子卻十分自在地笑了笑。

    “是啊，我家那個，黏人得很，一定要我陪著來?！?/br>
    寧衡始終低著頭，盯著白色的帆布鞋頭看了好一會兒，才偷偷地看了一眼笑得溫和的女人，感覺自己羨慕得回憶起了午餐時喝的酸梅湯的味道。

    錄音室是全封閉的，在現場等待的人反而聽不到親友的演出。雖然也可以在手機上收聽直播，但寧衡卻并不想這樣，這是他第一次，可以親眼看見陶項明在配音時的狀態，他會一瞬不落地看下去。

    陶項明的序號在第3位，剛好在中間，算是不錯的位置。比賽是輪流用同一個麥，工作人員會進行確認調試。輪到陶項明上麥的時候，寧衡分心地發現他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一截，調試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

    那雙腿往那兒一站，自然而然地就能牢牢吸引住自己的視線。

    其實，配音演員配音時的狀態多半會比較夸張，寧衡也是剛剛才發現，前兩位選手搖頭擺腦，嘴巴大張的樣子多少有些滑稽。

    可是，輪到陶項明時，寧衡一點沒覺得違和。

    他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冷漠、好奇、調笑和落寞，在配音的同時，陶項明的眼神也經歷了十分鮮明的變換。這會兒寧衡又后悔不迭，自己該掏出耳機同步收聽的，好想知道他究竟表演了什么情節……

    評委決斷和觀眾投票還需要一定時間，陶項明走出來之后，特別自信地問他：“還不錯吧？”

    問完后，他自己又覺得不對，怎么比完賽出來就一點都不虛弱了呢？太假太假，演技還需要提升。

    寧衡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很好！”

    身旁的工作人員“啊呀”一聲，“你剛才不是沒聽嗎？”

    陶項明一挑眉，似笑非笑地調侃，“哦？我們寧衡也學會說謊啦？”

    他笑起來時的眼波總是格外攝人心魄。寧衡無措地搖了搖頭，下巴快埋到了衣領里。

    “我、我就是知道?！?/br>
    陶項明恨不得把他揉到懷里——給學神賣萌勢力打call！

    出乎陶項明的意料，通過參加配音比賽這件事，他漲了好幾萬微博粉絲。

    在b站直播的時候，屏幕上選取的是制作組加班加點趕出的《機關術》試音片段。國內動畫公司的制作流程，一般是在出劇本之后請公司員工或自營配音團隊在配音導演的指導下錄第一道粗聲，分鏡頭設計組會同時根據聲音和劇本來制作畫面，待到所有后期剪輯結束之后，再讓正式的配音演員精配一道。

    有經驗的配音演員懂得如何根據動畫畫面做到聲畫同步，但平時做慣網配的cv們卻不具備這個技能。這次進入決賽的候選人中，除陶項明以外，排在2號的選手恰巧是個廣播劇圈的網紅cv，在海選和復賽中憑借超高的人氣投票一路披荊斬棘。

    然而廣播劇和動畫畢竟不一樣，一旦加上畫面，2號選手的表現便頻頻失誤，有兩句沒跟上人物臺詞節奏，還有一句因為心急而說得太快。

    看完他的比賽后，陶項明那些擠進直播間的粉絲們都悲觀得不得了，有玻璃心的甚至直接留了句“不想看小跳被吊打”，就退了出去。

    然而，事實上，一天以后——

    寧衡：陶項明，配音比賽！

    寧衡：我覺得你配得特別好！

    寧衡：[噓，不要說話，用心去感受.jpg]

    “噗……”陶項明瞬間笑出了聲。

    寧衡不知道從哪兒下了個天線寶寶表情包系列，這張表情上的黃色天線寶寶“拉拉”頂著根發光的天線，捂著耳朵作陶醉狀，跟寧衡平時的形象實在太不搭。

    陶不生：我發現你的反射弧有點長[嘿哈]

    寧衡：其實反應速度快慢跟神經中樞處理速度有關，跟反射弧的長短關系不大。因為神經沖動傳遞的速度很快，而生物體的大小有限。

    [“寧衡”撤回了一條消息]

    陶項明樂得不行，隨手發了個文字表情：

    [你又撤回了什么

    見不得人的消息]

    寧衡急得發了一串語音：“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消息，就是……手誤敲錯了?！?/br>
    陶項明故作失落，“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跟我說了什么特別的話呢?！?/br>
    特別？

    寧衡不知道怎樣才叫做特別，正暗自著急，就聽見陶項明問：“你還住在學校嗎？什么時候回家過暑假？”

    寧衡松了口氣，開始敲字：我會留在學校先參加完丘賽的初賽，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再回來準備決賽。

    自從上次在數院行政樓聽寧衡的同學說起丘賽，陶項明就上網查資料，全面地了解了一下。原來這是一個由國內唯一獲得菲爾茲獎的數學家創辦的大學生競賽，由于他一直在國外發展，因此丘賽的獎項在國際數學界也有一些名氣。

    陶不生：[搖旗吶喊]加油。

    打出這句話之后，陶項明渾身的細胞好像都在叫喊著舍不得，這暑假一晃眼就是將近三個月，到那會兒，沉迷學習的寧衡哪里還會記得自己呢？

    他正要關掉對話界面，就發現頂部的提示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對話到這里其實已經可以結束了，寧衡想要說什么呢？

    他足足盯了對話框得有10分鐘，就看見昵稱那一欄不停地在“寧衡”和“對方正在輸入…”之間變換，半天沒彈出一個對話氣泡來。

    陶項明接近于崩潰。

    陶不生：寧衡啊，你到底想說啥？

    “嗯？”樓層另一頭的宿舍里，握著手機的寧衡嚇了一大跳。陶項明怎么會知道他一直想說話呢？

    寧衡趕緊百度了一下，終于發現了“對方正在輸入”這一神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