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不生：當初大家都看出來我喜歡你了，就你不知道！

    寧衡：[感覺錯過了一個億.jpg]

    【寧衡撤回了一條消息】

    寧衡：[感覺錯過了一百個親親.jpg]

    ☆、黑暗料理之家

    沒過一會兒，寧mama和寧爸爸相攜回家。

    寧爸爸的氣質和打扮都十分學者，和寧衡如出一轍的銀框眼鏡，只是那眼鏡下的雙眼要銳利許多。聽說陶項明是寧衡新交的朋友，他倒是很有耐心地詢問了一下他的專業、愛好和老家，陶項明不怕面對家長，很放得開地介紹自己：“我家在w城，爸媽都是公務員，前些年開放了二胎政策，家里就生了個弟弟，現在剛上小學?！?/br>
    寧mama點頭，“有個弟弟好啊，家里有人作伴。我們當初要是也生二胎就好了……”

    寧爸爸不贊同地搖頭，“一個都顧不過來了。當初教寧衡的時候咱倆就犯了很多錯誤，你看看現在——”

    “孩子都在這兒呢！”寧mama趕緊制止他，起身招呼道：“老寧，你快來陪我做飯?！?/br>
    寧衡全程垂頭不說話，陶項明隱隱感覺到寧爸爸可能從小對他有些嚴厲，為了不讓他繼續想剛才沒說完的話，就問：“寧衡，我今天住哪兒呀？”

    寧衡低垂的頭猛地抬起來，隨即匆忙起身抓住自己的衣角，“我帶你去看?！?/br>
    嗯？反應這么大，難道還住不下不成？不科學啊，不是有四個房間么……

    寧衡推開了最右側的一間房，迎面是一個擺滿密密麻麻書籍的大書柜，其中有不少是英文文獻，旁邊的書桌上還堆著不少打印出來的a4紙。床單和被套是最普通的藍白格，床頭規規矩矩地疊著一套睡衣。

    “這是？”

    寧衡躲開他的視線，“我們家有兩間屋子都是書房，只有兩間臥室，今天你只能將就一下和我睡了?！?/br>
    不不不，一點都不將就的！

    陶項明興高采烈，仔細琢磨剛才寧衡的不自在，心里美滋滋的。

    “對了，那曹曉來這里，也是跟你一起住嗎？”

    寧衡點點頭。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陶項明就覺得吃了老大一個虧。

    寧衡看不懂他劇烈的神情變化，還以為是自己搞砸了什么，不禁有些沮喪。這是他第一次這么在乎他人的感受，可是在這之前，應該學會察言觀色的……

    不知道上回心理系發的社交培訓班廣告，還在不在宿舍里。

    “不想這些了！”陶項明迅速振奮起來，轉而開始探索其他問題，“寧衡，你周末都干什么呢？在家看書？”

    “嗯?！睂幒庠较朐接X得不好，“是不是很無趣？”

    “不會啊，不過你確實該鍛煉身體?！碧枕椕餍睦镆呀浻辛藗€小計劃，不過今天還不是實施的時候。他主動出了臥室，往廚房走去，想先遠遠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忙的。

    這一看，他三魂七魄都快被嚇散了。

    只見寧mama動作瀟灑，可那火舌撲得宛如地獄業火，跟玄幻電視劇里的場面一樣。好不容易關火炒完，她把菜盛了出來。盤子里的東西與其說是青椒炒rou，倒不如稱之為油炸焦rou更貼切一些。寧爸爸見了這場面卻無動于衷，還在旁邊慢悠悠地洗青菜。

    寧mama：“老寧啊，咱家是不是沒料酒了？”

    寧爸爸：“嗯……要不多放點鹽？”

    陶項明終于忍不下去了，“那個，叔叔阿姨，要不讓我來試試吧?！?/br>
    “那怎么行?！睂巑ama直搖頭，“不能讓客人做飯?！?/br>
    “我做飯很好吃的，你們請我過來玩，讓我能不吃食堂，我就夠感激了，就讓我稍微試試?！彼恍ζ饋?，臉上好像在閃閃發光，磁性的聲線再帶點懇求的語氣，寧mama還真招架不住，只覺得這孩子怎么這陽光、這帥氣、聲音這好聽呢！

    陶項明一招得逞，可謂是松了口氣，問清寧mama今天擬定的菜譜后，干脆地開始切胡蘿卜絲，那手法，那刀工，看得寧家一家三口瞠目結舌。

    寧mama越看他越喜歡，情不自禁地對站在門口挪不動道的兒子說：“小衡啊，你這也是因禍得福了?！?/br>
    寧爸爸耳朵豎起，“什么因禍得福？”

    寧mama說話的水平顯然不怎么高明，幾次逼問下來就忍不住和盤托出了。面對寧爸爸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情，寧衡一臉麻木，望著一邊炒菜還一邊焦急看過來的陶項明，在心里肯定mama的想法。

    沒錯，自己就是因禍得福，即使出了好幾次丑，爸爸很生氣，也都沒關系。陶項明現在，在自己家。

    光是想到這個，他就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寧爸爸最終還是沒當場發難，跟寧mama關到書房里談心去了。

    陶項明手上炒菜，目光卻一直往寧衡身上瞟。

    寧衡：“你想問什么嗎？”

    陶項明一臉被抓包的心虛，“嗯，就是……”

    “小時候，我爸媽都不怎么管我?！睂幒庹f起過去的時候，仍然十分平靜，像是在講述陌生人的過往，“我小學的時候，他們參與了一個重要武器型號的理論設計，一直是保姆在照顧我。后來發現我不喜歡跟別人交流，生活自理能力差，是在上初中的時候，我因為過馬路的時候思考某個問題太專心，被一輛轎車撞骨折了?！?/br>
    “寧衡……”

    “對了?！睂幒夂鋈恍α似饋?，“我還沒跟你說過，他們是學核物理的。但是我卻喜歡數學，一開始我爸差點被氣死。不過后來看見我在這方面確實有些天賦，也就不干涉了?！?/br>
    陶項明卻一點開心不起來，天才也好，學神也罷，任何人在童年時期都不該被剝奪和父母正常相處的權利。

    “你不高興嗎？”寧衡歪頭看他，柔軟的發絲微微垂在額角，叫陶項明很想低頭去親吻。

    “如果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說了?！?/br>
    “我喜歡?！碧枕椕麝P了火，把魚香胡蘿卜絲裝盤，語聲溫和，“來，你先嘗一口我做的菜，然后接著跟我說?！?/br>
    門外的死角處，寧mama把寧爸爸拉走，數落道：“你看見沒，小衡跟小陶一起的時候多開心啊，你有見他跟咱們說過這么多話嗎？管管你的脾氣吧，你自己在生活上難道就比小衡利索嗎？”

    “至少我不會主動踩到湖里去！”寧爸爸焦慮極了，“我早說過，讓他去國外跟著爸媽，我們倆哪里有時間管他，情況還不是越來越嚴重?！?/br>
    寧mama恨鐵不成鋼，“國外又是一個新的環境，你以為小衡真的對什么都無動于衷？他也是有感情的！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問他要不要跳級，他根本不愿意，上大學也是一樣的道理。再說，你看他現在不是有改善了么？你難道愿意他跟以前一樣，一回家一句話都不說，只會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搞數學？”

    寧爸爸頹然地撐著額頭，“這只是治標不治本，以后他畢業了怎么辦？要成家立業的時候怎么辦？你還能找個像小陶這樣的，一直把他拴褲腰帶上不成？”

    寧mama聞言，也深深地發起愁來。

    作者有話要說：　　陶項明：沒問題，爸！以后由我負責把寧衡拴褲腰帶上！

    ☆、就像芒果一樣

    陶項明本以為自己的一手廚藝能給寧家父母留下更好的印象，可不知道為什么，除了寧衡吃得眼睛發亮，咀嚼得像個小花栗鼠以外，兩個大人雖然同樣贊不絕口，可是時不時便會露出相當沉重的表情。

    寧衡完全沒有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吃著陶項明做的味道絕佳的飯菜，他感覺自己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體會到生活的美好。陶項明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耳邊不?；胤?，讓他根本無暇顧及別的。

    “mama?！背酝觑?，寧衡忽然看著寧mama，十分認真地道：“其實，我不愛吃蘋果?！?/br>
    “嗯？”寧mama完全沒能掩飾住自己的震驚。這還是第一次，寧衡明確地在他們面前表現出除了數學以外的喜惡，以往不管問他什么，他都只會說“好”、“不行”，或者“都行”。

    “所以，以后周一能不能不要給我帶蘋果呢？”

    陶項明在一邊聽著，也驚喜到不行，就等著寧mama問一句“那你愛吃什么水果”。誰知道寧mama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連聲說了三個“好”，愉快地道：“那你以后自己在學校買水果吃，記得不要買芒果就行！我也只會挑蘋果來著，別的都不知怎么才叫好，就拜托小陶和小曹幫你參謀參謀?！?/br>
    “嗯?！睂幒獯饝?，端起剩菜盤子走到正在幫忙收拾的陶項明旁邊，眼神中隱隱含著些許期待，“我剛剛跟mama說了，她說以后不給我帶蘋果了?！?/br>
    陶項明心里軟得一塌糊涂，“真乖，以后我給你挑水果吃?！?/br>
    寧衡忽然抽了口氣，飛快地跑進去把盤子放到廚臺上，然后一溜煙地跑進了衛生間。

    陶項明趕緊跑到門口，“寧衡，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如果好不容易亮一手廚藝，還讓寧衡給吃壞肚子了，他會以頭搶地的！

    “沒、沒事?！睂幒庾隈R桶蓋上，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氣。這好像是記憶中，第一次有人夸自己乖……

    以前看見同學的父母抱著他們又親又夸，就好像在看默劇一樣，離自己很遠很遠。直到今天，他才忽然知道，當初自己孤零零地坐在教室里等保姆來接時，老師為什么會露出憐憫的眼神。

    寧衡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因為他很小就非常清醒，知道父母做的事情比在家照顧一個兒童要有價值千萬倍。

    他們不過是把更多的精力和愛奉獻給了這個國家而已。

    他也不需要別人夸他乖和可愛，不需要聽到“爸媽愛你”這樣的話。

    沒錯，他有數學就夠了。

    可是，為什么聽到陶項明說自己“乖”的時候，會高興得連氣都喘不上來呢？

    “我……”他把頭埋進膝蓋里，悶悶地自言自語道：“我再也不是寧衡了?！?/br>
    他這番心理掙扎，外面的人一無所知。寧家人晚上絕對沒有看電視這項活動，嘮嗑嘮嗑之后，大家就都各回各屋了，寧mama囑咐寧衡，如果晚點口渴或者餓了，要去客廳的電視柜下面給陶項明拿飲食和飲料。

    “陶項明，你晚上一般幾點睡？”寧衡坐在床頭，寬大的睡衣領口微敞，形狀漂亮的鎖骨毫無自覺地露出來，一本大開本的書捧在小小白白的手上，從陶項明眼里看去，就像在等待自己上床似的，撩得他完全把持不住。

    不過，他一點都不喜歡直呼全名這種生疏的叫法。

    “我都可以，配合你的時間?！碧枕椕髡f著，虔誠地爬上床的另一側。幸虧寧mama提前準備了兩床被子，要不然他可能一晚上都睡不著了。

    按照寧衡平時的時間觀念，這會兒還早著，他要是看書看進去了，可以一直等到累極了自動入眠?？山裉祜@然不是平時的情況，而且陶項明還一直強調他的身體不好，不能熬夜。

    “那我們睡吧?！?/br>
    關了燈，并排躺在床上，足足過去了得有半個小時，陶項明間或動動胳膊，抬抬腳，哪兒哪兒都不自在。他胡思亂想到，如果自己晚上忍耐不住，夢游壓到寧衡身上，那寧家就永遠和他絕緣了。

    靜謐的環境中忽然響起獨屬于枕邊人的清亮語聲：“你睡不著嗎？”

    “咦？”因為寧衡一直一動不動的，陶項明還以為他瞬間睡著了呢。

    “我也睡不著?！睂幒鈹Q開床頭燈，柔和的光線投射下來，一圈一圈的，打在他臉上，映進了那雙純凈清澈的眼底。

    “那我們說說話?！碧枕椕鲝娦邪涯X袋往后挪了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嘴湊上去了。

    寧衡“嗯”了一聲，臉隨著點頭的弧度在枕頭上滾了兩下，團團的特別可人。陶項明在枕頭底下抓住大腿，欲哭無淚地把自己的腿rou當作那張臉頰搓了搓。

    “陶項明，你是不是很喜歡播音主持？”

    明明剛剛還不樂意寧衡叫自己的全名，可隔得這么近，被他好像在耳邊低語一樣清清楚楚地叫出這三個字，仍舊讓空有理論沒有實踐的陶大魔法師莫名心悸。

    “嗯，我從小就喜歡。因為很早就有人夸我聲音好聽，漸漸的，自己也覺得用聲音讓別人快樂是很有意義的事?！?/br>
    寧衡若有所思，“這樣。我都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數學的了，很長一段時間里，數學都是我唯一和最好的朋友?！?/br>
    “寧衡……”陶項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那現在呢？”

    “現在……”

    數學第一次失去了它絕對的魅力，寧衡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