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這倒也可以,靜瑤又叮囑道:“最好也瞞著魏子元,別叫他知道這是我寫的?!?/br> 倚波笑笑,“這有何難?我同他說是我的信不就成了?” 靜瑤點點頭,趕緊去書桌前提筆,變成李妙淳后,她曾有意去學習李妙淳的字跡,但這次,她要盡量用自己從前的筆跡來寫,好叫父兄相信,這信是出自陸靜瑤之手。 倚波見她這樣匆忙,只好將那剛出鍋的阿膠放在了桌上,提醒她說,“這阿膠放涼了不好,你記得趁熱吃啊?!?/br> 靜瑤忙著動筆,聞言唔了一聲,“你先放著吧,我等會兒就喝?!?/br> 她神色嚴謹,倚波便不再打擾,退出房去,還替她關上了門。 半日后,靜瑤寫好的信件被倚波送去了魏子元面前,魏子元倒沒有多問,待到下值回家途中,便為她寄了出去,剩下的,便是等候消息了,但愿父母兄長能信她所言,不受此次波折。 ~~ 而不出靜瑤所料,幾日后,宇文銘果然來到皇帝面前。 宇文泓卸了他的差事,亦在開始修剪他的人手,他心知肚明,所以更要搶時間以占得先機,雖然用孩子牽住了蕭毓蕓,但他將來若想理所當然得借用北遼兵力,仍需光明正大的迎娶蕭毓蕓。 他面上一如既往的不急不躁,同宇文泓恭敬行過禮后便道:“臣弟今日厚顏前來,再次求陛下降旨賜婚?!?/br> “哦?”宇文泓看著他道,“怎么說?” 宇文銘道:“臣上回著實欠考慮,叫陛下兩難,現如今張氏雖不能主事,但好歹與臣少年夫妻,臣怎可輕易休棄?只是慧怡如今越來越大 ,缺乏母親教導,臣心中也甚是擔憂。而北遼長公主對臣情真意切,又叫臣不忍辜負,所以臣思慮再三,想求娶其為側妃,一則料理府中雜事,再來也能幫臣從旁教導慧怡,希望陛下理解臣的難處,予以應允?!?/br> 他話說得好聽,宇文泓看著他,不露喜怒的問道:“要娶她做側妃?那她若是不答應,豈不折損你的顏面?” 事實上有肚子里的孩子做牽絆,蕭毓蕓已經不可能不答應了,宇文銘卻答說,“這是臣在兩難之下想出的唯一辦法,如果北遼不答應,那臣只好放棄,從此不再做他想?!?/br> 宇文銘面上看似無奈,但有靜瑤事先提醒,皇帝也知道,蕭毓蕓必定已經答應了他,否則他怎敢到自己面前這樣說? 眼看著眼前這副虛偽面目,宇文泓心中滿是鄙夷,又沉聲問道:“若是娶個側妃,大梁有的是好女子,何苦要娶她?你可曾想過,北遼狼子野心,若有天重又進犯我朝,你該如何處置蕭毓蕓?” 宇文銘只是答道:“上次大宴上,北遼使臣說過,愿與我朝結為友邦……” 宇文泓嗤笑一聲打斷,“他們的話豈能信?” 宇文銘垂首道:“就算北遼之言不可信,然倘若入了惠王府,那蕭毓蕓便是我大梁的人,如若她敢暗通款曲,臣自然不會放過她?!?/br> 說著,他又道:“北遼乃蠻夷,所言并不可盡信,但我大梁向來為君子之邦,最重承諾,上回太后親口答應要為我賜婚,相信陛下不會叫太后為難吧?!?/br> 他話說完,只見宇文泓當即看了過來,那眸中寒芒,如同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包子:怕怕,聽說粑粑比較單蠢,我會不會被遺傳到…… 靜瑤:莫怕我滴崽,你隨媽就成了。 皇桑:什么?連崽都嫌棄我?吐血…… 第八十三章 過了端午, 天氣一天熱過一天, 棠梨宮里新換了竹簾與窗紗, 院子里的蟲鳴傳到殿中,叫夜幕平添幾分寧靜。 今天宇文泓來的還算早, 吃罷晚飯, 兩人上到榻上,卻一時還沒有睡意, 想到方才晚飯時他的神色,靜瑤忍不住問道:“陛下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宇文泓捏捏她的手, 說, “今日惠王來見朕,果然又是要求賜婚?!?/br> 靜瑤趕忙問他, “蕭毓蕓肯做側妃了?” 宇文泓嗯了一聲,“看樣子你猜的不錯?!?/br> 蕭毓蕓果然答應宇文銘了,靜瑤又問道:“那陛下呢?可答應他了?” 宇文泓不置可否,只是說,“太后曾經應允過他,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br> 無可奈何?他這樣說,莫不是要答應他?靜瑤心里一緊, 趕緊諫言道, “他們一旦結了親, 生下孩子,就成了牢不可摧的聯盟,到時候外憂內患, 豈不艱難?” 只聽宇文泓點頭道,“所以這個親不能結,孩子也不能生?!?/br> 他是有什么法子了嗎?靜瑤愣了愣,試著問道,“陛下是說……” 可宇文泓并未告訴她 ,只是拍拍她的肩,道,“這件事不必多想,朕自有辦法,段二說過,孕婦切忌心思過重,否則對孩子不好?!?/br> 他說他自有辦法,還不叫她多想,靜瑤只得輕撫著肚子同他說,“臣妾遵命?!?/br> 此時他半倚在榻上,而她則跪坐在他眼前,他抬眼看向她,床頭宮燈映照下,她膚色白皙,愈發的水嫩,夏天的寢衣薄透,輕便的羅紗裙下,她的曲線若隱若現。 近來他忙,有時候夜里晚了,也會獨自歇在乾明宮,譬如昨夜與前夜,其實就已經接連兩晚沒有過來了。 雖然明明只有兩晚,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已是很久? 他總覺得今夜的她有些不太一樣,一雙美眸水汪汪,像極了當初夢中大膽來親他的模樣。 “天晚了,歇著吧?!?/br> 面前傳來男人的聲音,她嗯了一聲,見他朝自己伸手,便順勢躺了過去。溫香撲面軟玉入懷,頃刻間惹得他喉頭一緊。 他親親她的鬢發,又撫了撫她的肚子,問道:“多久了?快三個月了吧?” 靜瑤輕輕應了一聲,“今天剛好三個月?!?/br> 嗯,他眉間一動,這可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擇日不如撞日…… 仿佛有了許可,膽子就大了起來,心間的**壓抑不住,如山泉一般,開始細細流淌。 他從背后擁著她,那發香鉆進鼻子里,叫他欲罷不能。他問道,“阿淳……那朕能不能……”說話間動動腰間,意圖明顯。 只這么蜻蜓點水的一下,就叫人心間禁不住的直顫,她紅著臉,叫了聲“陛下……” 話音剛落,頸間就有溫熱的吻,密密得落了下來。 ~~ 入夏以后,因京城炎熱,許多大戶人家都會在城郊莊園里避暑。 自打被宇文泓撤了差事后,宇文銘明面上又成了閑王,想著前陣子忙著料理別的事,一直沒顧上女兒,遂抽了幾日閑暇,帶著慧怡來到他自己的莊子上。 離開了人口稠密的城中,總算清涼許多。 而此行除過下人,便只有他跟女兒了。為了蕭毓蕓,后院那些妾室他早已經打發了,張恩珠既然暫時動不得,便叫她依然圈著,左右只要不叫慧怡見到,她生與死便沒什么區別,慧怡還小,等時間一長,就會將母親淡忘的。 自打張恩珠瘋后,慧怡一直悶悶不樂,直到今日聽說要出門玩,臉上才總算有了些笑容,或許因為心中愧疚,宇文銘特意與女兒同乘一輛馬車,小姑娘眼看著一路上與王府完全不同的景色,連話都格外多了起來。 慧怡歪著頭問道:“父王,莊子上還有什么好玩的?” 大約覺得勝券在握,宇文銘此時心情也放松不少,緩聲同女兒道:“那里有山有水,視野開闊,與咱們家中的人造景觀不同,自然清新?!?/br> 這樣介紹似乎有些籠統,小姑娘覺得聽不太懂,索性又問道:“我聽乳母說有雞鴨鵝,還有牛羊,是真的嗎?” 宇文銘不由得一笑,“的確都有,慧怡喜歡這些嗎?” 小姑娘連連點頭,眨著眼睛充滿期待。 縱然這些都是鄉間尋??梢姷膭游?,然對于從小在深宅大院里長大的小人兒來說,卻很是稀罕,小姑娘從前聽乳母提過,鴨子比鴛鴦大好多,而鵝的個頭更大,不僅叫聲響亮如牛,還很兇悍,甚至能像狗一樣看家護院…… 在見不到母親的日子里,這些新鮮的趣聞就成了安撫小姑娘最好的法子,慧怡反復聽著乳母口中的這些動物,卻極少見它們的樣子,只能在腦間自己勾畫,當然充滿好奇。 眼瞧著女兒亮晶晶的眸子,宇文銘卻不由得想到另一個人。 當初靜瑤初來京城時也對一切充滿好奇,每當帶她外出,她也總是充滿期待,那雙如水的眼眸就如同現在的慧怡一樣閃爍。 只是一轉眼,她已經走了半年多了…… 有的時候夜里睡不著,他閉上眼,就覺得她的身影還近在眼前,然而當伸手想觸,卻發現身邊只有無邊的黑暗,這么長時間以來,他甚至從來沒有夢到過她,他知道,她一定是恨透了自己。 原以為這世上的女人幾乎唾手可得,失去后才發現無人能及得上她,那些妾室說遣就能遣,就連蕭毓蕓,只等自己完成大業之后,隨時也可以扔,但自從去年冬至那夜后,這顆心從此空了一塊,怕是再也補不上了。 所以他只能一心放在自己想要的那個位子上,連靜瑤都舍棄了,這個皇位必須是自己的。 難得女兒今日乖乖依偎在身邊,宇文銘摸了摸慧怡的發頂,望向車外的陽光,眸中卻透出冷意。 ~~ 莊子在京城東郊,離惠王府的路程并不算近,然而為了避陰涼,他們一大早就出門,終于在中午之前到達了目的地。 宇文銘帶著慧怡下了馬車,莊子上的下人們早已等候在此,趕緊恭敬的向父女倆行了禮,慧怡環顧了一下四周,見果真一派田園氣息,與王府迥然不同,立刻歡快的像只百靈鳥,要拉著乳母到處去看。 宇文銘眼見女兒高興,心里也覺得欣慰,然他們到后還沒多久,卻見莊子上的管家過來通報,說門外來了另一駕馬車,車上人自稱是他的貴客,還遞了樣東西給他過目。 宇文銘一怔,瞧了瞧管家遞過來的東西,心間了然了,心間雖有些不悅,面上卻沒表現出來,也立刻親自去門外迎接。 見他到來,那車簾方被撩開,而后就見蕭毓蕓從上面悠悠下來,見到他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嗔怨,問道:“我不請自來,五郎是不是不高興?” 宇文銘面上一副煞是驚喜的樣子,趕忙道:“這是什么話?我見到你高興還來不及?!闭f著又趕緊做解釋,“慧怡嫌城中悶熱,我原打算帶她來此小住幾日,怕你路上顛簸勞累,便沒敢去驚動你。如果早知你想來,我一定親自去接你?!?/br> 蕭毓蕓見他態度殷勤,心里終于稍稍舒服了些,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這里就是你的莊子?” 宇文銘也回以微笑,“正是,這里壞境還可,安靜恬淡,正合適養胎,你若是喜歡,不妨在此多住幾日?!?/br> 這叫遠離故土的蕭毓蕓總算舒服許多,點頭說,“你若愿意在此陪我,倒也不錯?!?/br> 宇文銘聞聲道,“當然愿意?!闭f著牽起她的手,進到莊子里面。 這莊子很大,且背山面水,藏著許多樂趣,慧怡在乳母丫鬟的陪同下只是先大致看了一圈,就已經高興的不得了,回來的時候,手里握著船夫給她折的新鮮蓮蓬。 而此時的茶室里,蕭毓蕓正在同宇文銘說話。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孩子清脆的聲音,在問那值守的人,“我父王在里面嗎?” 蕭毓蕓不禁眉間一動,看向宇文銘,“這是你的女兒?” 原本是想晚些時候再叫兩人相見,但今日蕭毓蕓不請自來,慧怡就免不得要見到她了。 不過這也是早晚的事,想來提前些應是無妨,宇文銘同蕭毓蕓道:“正是,難得你們都在,我叫她進來同你問好如何?” 蕭毓蕓也自知是要做人家繼母的人,便點頭道,“好啊,我還特意叫人備了些小玩意兒,正是要送給她的?!?/br> 宇文銘便點了點頭,朝門外吩咐,“請郡主進來?!?/br> 須臾,就見小姑娘被乳母領進來了。 慧怡懷里抱著幾支新鮮蓮蓬。一進門就高興的說,“父王,這是我剛從湖里采的,請您嘗嘗鮮……”話末聲音卻驟然變得極小,因為小姑娘發現,原來屋里還有別人,是個很陌生的女子。 見小姑娘滿眼警惕得盯著蕭毓蕓,宇文銘忙咳了一聲,為她介紹說,“慧怡,這位是北遼的長公主,來,過來見禮?!?/br> 聽清父王說的是什么,慧怡小小的心間頓時一驚,瞧蕭毓蕓的眼神中就更加充滿了防備。 蕭毓蕓不是沒看懂小姑娘的眼神,但宇文銘就在身邊,為了不落下話柄,她只好親切笑道:“慧怡,姨母早聽說過你的閨名,很是喜歡你,知道今天來見你,特意為你準備了禮物,你想不想來看看?” 此時宇文銘也趁機在旁又道:“慧怡,快來,不要失了禮數?!?/br> 慧怡只好上前幾步,對著蕭毓蕓彎了彎膝蓋,道:“見過長公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