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果然得要人來幫忙,她于是唔了一聲,“那奴婢去叫大總管來?” 宇文泓搖頭,“福鼎笨手笨腳,再說,他嘴不嚴,萬一泄露出去朕受傷的事可怎么好?” 說著幽幽看她,“他好歹在朕身邊多年,朕舍不得殺他?!?/br> 這話聽的靜瑤心間一跳,想問他那舍得殺誰?可叫誰來伺候他沐???但這是個蠢問題,她不會說出口,難道皇帝僅僅洗一次澡,就要殺掉一個人嗎? 她有些為難了,“那要怎么辦?不然您忍一下,等傷好了再沐浴吧……” 宇文泓聞言挑眉,“傷好?傷好怎么也得十天半月,你打算叫朕一直臭著嗎?再說,就算傷好也會留疤,朕總不能從此以后再也不沐浴了吧?” 她心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蹙眉道,“那您就自己洗一洗吧……” 宇文泓直接否定,“朕要怎么自己洗?倘若不小心沾了水,恐怕會更加嚴重?!?/br> 說完看著她,發話道:“你來,伺候朕沐浴?!?/br> 靜瑤一驚,趕忙拒絕,“奴婢怎么行,奴婢是女的……” 所以才非你不可??!宇文泓強壓住心里的暗喜,面上一派正經道:“朕如今只能托付于你,難不成你要棄朕不顧嗎?此時非尋??杀?,就不要扭捏了!朕若不受傷,當然不會勉強你?!?/br> 這個理由實在找的好,只見靜瑤心里一頓,是的,他若不受傷,實在沒理由叫她做這種事,說到底,他的傷是為自己受的,不能叫別人知道也是為了護著自己…… 可是老天爺,難道就因為如此,她就得做這種事嗎?男女授受不親,她怎么能幫他洗澡呢? 可宇文泓似乎絲毫不介意這一點,徑直立了起來,往浴房走去,還不忘催促她,“快走吧,等水涼可就洗不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桑:強撩不解釋!馬上向媳婦展示朕完美的身材,媳婦一定會愛上我,嘿嘿嘿…… 靜瑤:天了嚕,居然有人強行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眼瞎啦?。?! 路人評價:皇桑,您忘了自己高貴的身份嗎,您忘了自己高冷的人設嗎??? 皇桑:身份跟人設是什么東東,能幫我娶到媳婦兒嗎??? 第三十六章 宇文泓徑直朝浴房走去, 步履十分穩當, 邊走還邊回頭催她跟上來…… 靜瑤腦間轟然一聲,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服侍他更衣就寢還可以,但怎么能親手幫他洗澡呢? 然而宇文泓已經進了浴房,甚至能聽見他解衣帶的聲音了,靜瑤快步走了進去, 再勸阻道:“陛下,還是叫大總管進來吧,或者二總管也行, 奴婢相信他們不會亂說的?!?/br> 宇文泓顯得有些無奈, “可朕信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 越利于你平安,知道嗎?”說著繼續抽著自己的腰帶, 還招呼她,“你來幫幫朕, 朕的這只手還是不太敢動?!?/br> 靜瑤還是過不去心里的坎兒, 咬了咬唇,索性道, “若太后知道了要怪罪,奴婢心甘情愿領罰, 就請陛下傳別人來伺候吧……” 宇文泓停下來看她,嘆了口氣,“你甘心領罪?朕是怕你領不起!太后向來最注重朕, 你是知道的,上回朕只是受了場風寒,她就急成了那副樣子,今次卻是見了血……倘若叫她知道,此事因你而起,你覺得她還會容得了你嗎?” 這就是說,太后會因皇帝受傷而殺了她? 靜瑤頓了頓,當然害怕,可還是沒辦法就這樣幫他洗澡啊。 宇文泓曉得她介意什么,可她注定是他的人,看一看又有什么?他自己都不介意。 他道:“此事也是萬不得已,朕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介意?!闭f著也不再問她,自己硬是繼續脫衣裳。 外袍落下,便是貼里,貼里除去,就是中衣了,靜瑤慌忙別過頭去,想到已經沒有退路,心不由得跳得激烈。 聽見身后衣物窸窣落下的聲音,緊接著“嘩啦”一聲巨大水聲,想是他已經進了浴桶里,但他沒有馬上喚她,似乎……自己洗了起來。 宇文泓也知道她面子薄,想必不會讓步太多,所以只好他讓了步,先自己盡力洗洗,等實在做不到的地方,再叫她好了。 年幼時不提,但長大后,他還從未叫女子幫忙沐浴過,如今陡然在她面前展露身體,說內心平靜如水是斷斷不可能的??墒窃趺崔k呢?他確實需要沐浴,而且他發現此次受傷,兩人的距離拉進不少,趁機再進一步也不錯。 而靜瑤卻依然僵硬的站在原地,老天爺,竟然有個男子在自己身旁沐??! 盡管他說的有道理,可她還是一時接受不了,只得背對宇文泓而立,盡量拖延時間。她聽見他費力的自己為自己擦洗,過了一會兒,大約遇到了難題,動作停了下來,喚她說:“阿淳,過來幫朕擦擦背?!?/br> ……阿淳? 這個陡然親密起來的稱呼,以及這個非常不近人情的請求,都叫她頭皮直發麻,她艱難道:“陛下……” 沒容她說完,宇文泓道:“朕已經自己完成多半了,你總不至于連這點忙都不幫吧!” 好吧,似乎是她太斤斤計較了些,她只得硬著頭皮轉過身去,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畫面,一個寬大浴桶,露出男人寬闊壯實的上身,他膚色不錯,皮膚看上去也很光滑,若無上臂的那處猩紅傷口,應當堪稱完美了。 他坐在里面等她,背挺得很直,好在私密處還隱藏在水里,她紅著臉走過去,挽起袖口,伸手撈起水中的巾帕來為他擦背,視線盡量不落在水中。 還好還好,他只是露個上身,實在比想象之中好多了。 那肌rou線條張揚著剛硬,她伸手觸及,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藏在水下的某一處,也相跟著張揚起來。 靜瑤看不見這些,還一門心思的幫他擦背,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不由得格外留心了一下,看清楚后,忽然吃了一驚,說:“陛下,您的傷口濺上水了?!闭Z罷趕緊去取了塊干凈棉布,為他輕輕擦拭。 雖然過了一天,但那傷口僅是止住了血而已,并未愈合,外翻的rou已呈現出暗紅色,看上依然甚是嚇人。 看樣子,愈合還不知要等多久,她沒什么經驗,因此很緊張,倒是他哦了一聲,云淡風輕的說,“大約剛才不小心弄上的,無礙?!?/br> 她只好道了聲是,還是有些內疚,如果這么大條傷口落在自己身上,就算不疼死,自己也會嫌棄結疤丑,他一直沒怪罪自己,的確很有包容力了。 輕輕擦干傷口上的水,她繼續為他擦背,因為怕牽動傷口,動作較之前輕柔了許多,心中起先的芥蒂也慢慢放下了一些,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始留意起他后背的皮膚。 唔,靠近了才看見,他的左肩下面,竟有一條長長的傷疤,雖然顏色淡了,但還是能看得出來……腰上似乎也有一條,不過離得稍遠,瞧得并不真切。 身為養尊處優的皇帝,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多疤?難不成以前喜歡打架不成?她一時好奇起來,輕聲問道:“陛下以前也受過傷?” 他嗯了一聲,聲音稍顯暗啞,“從前屢屢領兵出征,免不了要親自上陣,刀劍無眼,總會帶些血。其實受些皮rou傷沒什么,能把命撿回來就是萬幸了?!?/br>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描繪了那樣一副讓人膽戰心驚的畫面,靜瑤聽他這樣說,忽然明白過來,他從前是馳騁沙場的王爺,聽說大梁邊塞安定,他貢獻了不少功勞,算得上戰功赫赫。 與其他幾位王爺相比,他的確對家國貢獻更大,所以皇位落在他手中,也并非沒有道理。 他其實是個很好的皇帝,靜瑤走近了他才知道,她覺得,外界那些關于他暴虐的傳聞實在與實際不符,怎么會傳成那樣呢? 她輕聲說,“陛下辛苦了?!?/br> 耳后的聲音輕柔,這是宇文泓除過那些冠冕堂皇的贊頌之外,聽過的最真實的一句撫慰,尤其還是從她口中說出,他輕輕彎了彎唇角,聲音也跟著放輕,道:“不必謝,身為男兒,理當以身報國保衛家園?!?/br> 這應是他的心里話,靜瑤輕輕點頭,看見了一個磊落的,有擔當的男人。 而他,這么多年來,原本堅硬的心因她的一句撫慰,也悄悄的溫和許多。 很快為他擦好了背,她將巾布放下,輕聲同他商量,“陛下,背洗好了,奴婢為您備好衣裳,您自己披一下好嗎?” 她雖然如此乞求,心里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倘若他不肯,那她只好閉著眼睛來,卻沒料到他忽然變得很好說話,淡淡一個“嗯”字,表示答應了。 她便快步去為他準備寢衣,擱在浴室的衣架上,轉身背對他等,很快聽見水聲,他從浴桶中邁了出來,自己簡單擦拭一番,披上了衣裳。 最難的一關過了,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她來到他面前,要幫他整理寢衣,他微敞著懷,寬松交領間隱約露出結實而寬闊的胸膛,成熟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微紅了臉,快速為他系好衣帶。 從浴房出來,便該重新上藥了。 他身量太高,她站著有些費勁,他坐到拔步床邊,便好cao作多了。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神情格外專注,動作極為小心,生怕自己笨手笨腳,會弄得他傷口再度流血。 而宇文泓呢,因為洗了個熱水澡,身體舒爽,又因她在旁邊,人也溫和許多,他側目看著她專心為自己上藥,忽然開口,喚道:“阿淳?!?/br> 這個稱呼剛才已經叫過了,她沒有拒絕,便是允許的意思。 她的注意力都在手頭事上,隨口道了一句,“奴婢在?!币廊徊⑽磳Υ颂岢鲑|疑。 他便繼續道,“你現在改主意了嗎?” 她遲疑了一下,“陛下指的什么?” 宇文泓咳了一聲,“之前朕要復你的位份,你不是不愿意嗎?” 她一愣,手上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然而沉默過后,卻依然說,“奴婢身份低賤,不配伺候陛下?!?/br> 這仍是拒絕的意思,宇文泓以為她近來對自己卸下防備,心意也隨之動搖了,哪知依然在拒絕他,心里免不了有些失落。 不過他明白現在是個好機會,趁著她好說話,問問原因也好。覺得她之所以拒絕自己,必定是在抵觸什么,而弄清楚了,也好再做努力不是?所以他緩聲追問道:“為什么?你告訴朕你在介意什么,朕會改進?!?/br> 他語聲鑿鑿,顯示出十二分的誠心,可她抿了抿唇,依然不肯吐露心聲,只是敷衍說,“陛下很好,是奴婢的問題?!?/br> 他當然不信,鍥而不舍的追問,“朕不信,你可放心說出來,朕赦你無罪?!?/br> 傷處包扎好了,她依然規矩退到了一邊,與他隔開距離,見他目光依然灼灼,想了一下,索性道:“奴婢不愿做妾?!?/br> 是的,她不愿再做玩意兒一樣的妾室,要嫁就做正妻好了,最起碼能得到尊重,就算死了也能有塊牌位,還可以受后世子孫供奉。 但她絕不對他抱希望,他是九五之尊,他的正妻非皇后莫屬。莫說只是家道中落與平民無異的李妙淳,就算是曾經的官家小姐陸靜瑤,也是斷斷坐不上那個位子的,那非出身極為顯赫的貴女莫屬。 他說他可以改進,可這一點,怎么改進? 聽見這個回答,只見宇文泓愣住了,凝眉想了一會兒,又問道,“真的是因為這個?” 她點了點頭,“是,奴婢心比天高,不甘居別人之下?!比缡钦f,只希望他以后別再提了,私心里也盼望他哪天突發善心,不再打她的主意,就此將她放出宮去,才更好。 他卻出乎意料的笑了笑,道:“倒有幾分志氣?!?/br> 她謙虛道:“陛下過獎,奴婢只是……狗膽包天罷了?!毖劭此麤]惱,她索性借機再道,“奴婢扶不上墻,叫陛下失望了,求陛下還是另擇賢能吧?!?/br> 他卻搖了搖頭,嘆道:“你狗膽包天,朕卻冥頑不靈?!?/br> 她愕然抬頭,不解的問,“為何?” 總不會因為這副容貌吧,她覺得他并非如此淺薄的人??! 他怔怔望著那雙眸子,滿肚子的話說不出,一時空前苦惱。 該怎么告訴她,他非她不可呢? ~~ 那夜的交心后來陷入了死局,她想要的,似乎很難實現,而他的秘密,亦不能告訴她,兩人便只好誰也不提,就此擱置了下去。 不過此后的幾天,因為共守著同一個秘密,兩人的默契倒是突飛猛進,每天下了早朝,她熬好藥后悄悄帶去暖閣,而他必然會在那里等她,喝完藥后用早膳,再去處理政事。 她白天一如既往為他遞茶水,愈發熟知他的喜好,早上的祁紅醒腦暖胃;午后的龍井消食化膩,時不時還備些甘露小食,俱都合他的心意。 唔,晚間寢殿里也仍留她一人伺候,幫他更衣鋪床,她做的愈發熟練,就連沐浴時幫忙搓背,也成了常有的事……可以說,從前她避之不及的事,近來,全成了家常便飯。 靜瑤覺得,雖然自己明確表示了拒絕,但似乎沒什么用,她只好叫自己時刻保持警醒,等他好了就一定保持距離吧。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眼看著正月就要過完了。 二月里京中有許多大事,因三年一度的春闈以及六國使臣朝賀,禮部,鴻臚寺,太常寺等官員覲見頻繁;京西南路暴亂已經得到平復,后續官員任免,災民撫恤事宜在陸續進行,總之,宇文泓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