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經過三年多的苦戰,戰事終于宣告平息,但大多數被拉上戰場的戰士——包括白緞的父親——卻再也沒有回來。 由于戰死者太多,朝廷連撫恤金都發不下來,或者說發下來、卻又被官僚中途克扣?周陌將軍看不過眼,將自己的家身俸祿全都拿了出來,撫恤自己麾下犧牲將士們的家眷,而白緞家也是其中之一。 這筆錢并不豐厚,但對于山窮水盡的平民人家而言仍舊是一筆救命錢。當白母從里正手中拿到這筆錢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但她很快恢復了意識,平靜地接受了這一現實——她對于丈夫的死亡早就有所預料,如今只不過是拋棄了那最后一絲期待。 確認自己的丈夫永遠不會再回來后,白母果斷賤賣了家中的田地,跟隨白緞與老木匠一同搬去了縣城,用撫恤金與這些年積攢下的銀錢置辦了店面。 白緞做木工、老木匠四處拓展生意、白母則負責看店,三人分工合作,日子倒是漸漸好了起來,唯獨讓白緞擔憂的只有白母的身體,似乎愈發憔悴虛弱了下去。 很快,白緞精湛的手藝便得到了鎮中諸人的認可,逐漸傳出了名聲,賺得錢也越來越多,只可惜,好景不長,朝廷好不容易打退北胡,卻沒有消停幾年,便又開始作妖——而這一次,受害者是被一眾百姓視為保護神的平北將軍周陌。 周陌在將北胡人驅逐之后便留在北方鎮守邊關,北胡人被他打得元氣大傷,又懼怕他的勇猛,數年來不敢再度興兵妄動,而朝廷與梁帝也逐漸遺忘了曾經被北胡人嚇得膽戰心驚、夜不能寐的日子,再一次被安逸驕奢腐蝕了頭腦。 周陌在民間聲望極隆,甚至譽為大梁的保護神,全國各地都在稱贊他的功績,而北方更是只知周陌而不知梁帝。 這種功高蓋主境況一直讓梁帝不悅甚至防備,更何況兵權旁落一直都是君主的心頭大忌。梁帝由于一直擔憂北胡人再犯而不得不隱忍不發,只能暗中提拔培養自己信任的武將,分化周陌手中的兵權。當這股不滿越積越多時,就差最后一條導火索,便能引起一場天崩地裂。 而這條導火索,很快便被人遞到了梁帝手中——有人密信狀告周陌私下里串通北胡人,意欲反叛。 這封密信自然是偽造之物,因為這名橫空出世、脾氣倔強又剛硬正直的平北將軍不僅是梁帝的心頭大患,同樣礙了朝中諸位權臣的眼。 為了軍餉問題,他數次在朝堂上與把持朝政的權臣發生劇烈得沖突,在拉攏不成反遭呵斥之后,一眾朝臣便異常想要將這位手握重兵又“不識好歹”的將軍拉下馬。他們利用梁帝的猜忌偽造密信,串通同樣欲除他而后快的北胡人,自導自演了這一出陷害忠良的“好戲”。 梁帝看到密信后勃然大怒,不管是相信也好、順水推舟也罷,他終于決定趁此機會解決這條在自己臥榻之側酣睡的斑斕猛虎。 不久后,梁帝急招周陌回京,而周陌生性老實直率,雖然曾被手下人勸說要小心梁帝兔死狗烹,卻仍舊還是抱著盡忠職守的心思順從返京。 然后,他便被梁帝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下了大獄。 梁帝本以為一切已然安排妥當,周陌被秘密處死后木已成舟,再加上通敵叛國的“罪證確鑿”,就算民眾朝臣有所不滿也對其無可奈何。卻不料這件事卻被捅了出去,同樣泄露的還有某位朝廷官員偽造密信、陷害忠良的始末。 頓時,朝堂民間一片嘩然。萬民請愿為周陌申冤訴苦,朝堂上也有人不滿此事,向梁帝頻頻施壓。 眼見事跡敗露,梁帝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一意孤行處死周陌,不得不繼續“徹查”此事,最終處置了一位偽造證據的官員,洗清了周陌身上叛國的污點。 但盡管如此,已然暴露自己對于周陌心懷忌憚的梁帝再也不敢再重用于他,以免他當真借機造反。于是,梁帝暗示負責查案的官員捏造了幾條莫須有的罪狀,雖然罪不至死,卻也借機將他流放苦寒之地,也算達成所愿。 比起抄家滅族,流放已然是梁帝最大的“仁慈”了,最起碼人還是保了下來。至于最終能否被順利送往流放之地,而不是中途出現什么“意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囚禁著周陌的囚車一路緩緩而行,正巧路過白緞所在的縣城。城中市民們自發走上街頭,含淚為這位蒙受冤屈的將軍送行,而白緞也是其中之一——他還記得自己的父親曾在對方麾下當過兵,也同樣感念那一筆送到他們手上的撫恤金。 囚車上的周陌形容狼狽,但神色間卻極為平靜,并無頹敗憔悴之色。他安靜地坐在木制囚籠中,脊梁筆挺,似乎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未知的前路,反而仿佛僅僅只是休憩片刻,很快便能再度奮起拼搏。 可以說,白緞自小便聽著這位少年將軍的傳聞事跡長大,對周陌充滿敬意,如今,他在英雄末路之際真正見到對方,卻并沒有任何的失望之感,反倒覺得他想象中的英雄就應當是這幅模樣,無論遇到什么境況,都折不斷那一根剛強的傲骨。 也許是白緞的目光太過專注了些,囚車上的周陌突然轉過頭來,準確得在人群中尋到了他,與他目光相接。 這一剎那,白緞心口一陣狂跳,他連忙轉頭避開對方似乎直抵靈魂的視線,努力平穩自己的無措。隨后,當白緞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囚車已然吱嘎著遠去,只留下一個身穿囚衣的模糊的背影,令白緞有些懊惱,又有些悵然若失。 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白緞提著為母親抓的藥,轉身進自己的店鋪,又開始了一天普普通通的勞作。 第30章 最終,白緞的母親仍舊還是沒能抵抗住病魔的侵蝕。 在日子安穩下來、自己的兒子學了一門好手藝,不再被貧苦所迫后,白母就像是長長松了口氣那般,身子骨驟然垮了下去。她纏綿病榻數月之久,終究沒有熬過那個嚴寒刺骨的冬季。 這一年的冬季格外漫長寒冷,漫天大雪茫茫無盡,阻塞了交通甚至壓垮了房舍,使得本就饑寒交迫的貧苦百姓更加難以維持生計,老幼婦孺病死凍死者不計其數。 而在這個時刻,朝廷卻并沒有采取任何賑災的措施,各地官員毫無作為,甚至連各種苛捐雜稅也沒有減免,真正應了那句“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 正所謂“官逼民反”,常年生活在壓榨之下的民眾終于忍無可忍,紛紛揭竿而起,襲擊了為富不仁的富戶乃至縣衙谷倉,將其中的糧草木炭哄搶一空,就連負責守衛的官軍也從中渾水摸魚。 各地暴民迭起,官府卻由于不少偏遠地區大雪封山而束手無策,在此關頭,還有更加雪上加霜的消息傳來——有一群役夫也趁此機會發動了叛亂,而這一支亂軍卻與普通的暴民截然不同,他們有一位領袖,叫做周陌。 雖然周陌威名赫赫,但朝廷卻并沒有太過將他放在心上。如今的周陌只是一名普通的賤籍,一無糧草二無兵馬,哪怕他有三頭六臂、熟讀兵法韜略,但此時龍困淺灘,就算起義反叛也成不了什么氣候。 朝廷的輕視給了周陌壯大自己的寶貴良機,他很快便攻陷了一大片城鎮村落、趁機站穩了腳跟,而各地民眾也紛紛響應,自發主動得投入他的麾下、供他驅使。 這些百姓本就因為生計而不得不反抗,雖然他們搶奪物資的物資足以支持他們度過這一個寒冬,但來年開春、冰雪融化之后,等待著他們的卻必然是朝廷毫不手軟的圍剿。 在這般前途無亮之際,周陌的出現無疑給他們指引了一條存活的希望——現在,唯一有能力率領他們對抗朝廷軍隊的,就只有這位曾經力挽狂瀾、將北胡人驅逐出國境的平北將軍了。 為了活下去,這群原本的平民百姓拼盡了全力,迅速在周陌的訓練下變成了一支真正的軍隊——畢竟,曾經的周陌就是這般依靠剛剛被抓去服兵役的普通人,硬生生趕走了彪悍的北胡騎兵,對于訓練這種事情,他極為在行。 開放谷倉充作軍餉、占領縣衙搶奪兵器,周陌的軍隊所到之處,守城的官兵都并未多做抵抗便紛紛投降。一方面是民心向背,民眾們受夠了朝廷的腐敗貪墨、不愿意為他們而犧牲自己;另一方面也的確懼怕周陌的威名,不敢與之一戰。 待到開春,周陌手中已然積攢起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而此時此刻,朝廷才姍姍而遲得聽聞這一消息,頓時驚愕萬分,連忙派遣軍隊前去平叛,卻又重演了當初北胡人南下的境況。 朝廷的軍隊在早有準備的周陌面前一擊即潰,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周陌了解朝廷軍隊的情況,但朝廷卻對周陌的實力一無所知,雙方高下立判——而這一次,他們沒有再找到另一位用兵如神的“周陌”,替他們解除此次危機。 周陌率軍一路高歌、勢如破竹,迅速從苦寒之地打入了富庶的中原地區。而與北胡人不同,他的軍隊軍紀嚴明,所到之處不犯百姓秋毫,反而開倉賑糧、救濟民眾,迅速收獲了民心,甚至使得各地百姓對他們的到來歡欣鼓。 而白緞所居住的縣城也是這般僅僅做了表面上的抵抗,便大開城門,迎接周陌的大軍到來。 躋身于夾道歡迎的民眾之中,白緞又一次看到了周陌,而這一次,他卻一身鎧甲,騎在棗紅駿馬之上,英姿勃發。 數年邊塞的苦寒生涯,讓他看起來瘦削了很多,但卻顯得愈發精壯彪悍,沒有一個人敢小覷他體內蘊藏的力量;他的臉上多了幾道疤痕,被風霜磨礪得更為堅毅嚴肅,眸光冷銳果斷,一舉一動都透著軍人颯爽又森嚴的威勢。 ——似乎……比之數年前更為出色了幾分。 白緞默默注視著這位曾經將百姓從北胡人的鐵騎下拯救出來,如今又再度披掛上陣、對抗腐朽不堪的朝廷的英雄,心中滿是崇敬,而下一秒,他又再一次與側過頭來的周陌目光相接。 但這一次,白緞卻并沒有如上次那般移開視線,反而直直迎著對方的注視,露出一個滿是喜悅憧憬的笑容。 周陌微微一愣,隨即嘴角稍稍上揚,瞬時間柔化了剛硬的面孔,回了他一個淡淡的淺笑。 很快,兩人相接的目光便被洶涌歡呼的人群阻隔,周陌在將士們的簇擁下打馬而過,而白緞也收回目光,卻難掩自己的好心情,腳步輕松雀躍地走回自己的店鋪。 這是自白母去世后,白緞的心情第一次放晴,似乎他的生活與這個王朝一樣,又有了新的希望。甚至,他還悄悄思考過要不要投入周陌麾下參軍,但想到自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體質與自小到大連架從沒有打過的身手,最終還是極有自知之明得放棄了這一幻想。 更何況,他也的確不喜歡鮮血和殺戮,就算參軍,大約也無法適應戰場上的殘酷。 白緞準備繼續做自己安安分分的平民百姓,卻不料意外的是,第二天,他的店門便被幾名身穿皮甲的兵士敲響。 白緞一向都是安分守己的小百姓,看到這幾位明顯都曾沾過血的軍爺實在心中打鼓,連忙詢問他們有何要事,卻被幾名兵士二話不說,帶去了縣衙——目前,周陌已然征用了這里,作為自己日常處理軍務的場所。 聽說是周將軍要見自己,白緞一路上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只可惜幾名士兵嘴巴很嚴,無論白緞如何詢問都不肯泄露分毫,只能委婉得安撫他“是一件好事”。 終于,白緞小跑著來到縣衙,而知縣老爺早就在門口翹首以待,看到白緞后眼睛一亮,連忙將他拖進了大堂。 廳堂之上,周陌正坐在上首的位置,與幾名副將談論著接下來的進軍方向??吹街h與白緞進來,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劉大人,這就是你說得那位手藝極佳的木匠?” “正是!”劉知縣連連點頭,“您別看他年紀小,長得和書生一樣白白凈凈,但手藝可絕對不一般,就算是放到京城里,也絕對不落下風!” “如此甚好?!敝苣拔⑽㈩h首,“這位小兄弟叫……?” “狗兒!”劉知縣殷切得答道,“白狗兒!” 周陌愣了一瞬:“白……狗兒?”隨即,他突然將頭扭到一邊,“噗”得一下笑出聲來,弄得幾名副將愕然瞪大了眼睛。 “狗兒……是草民的小名?!卑拙劚恢苣靶Φ妹婕t耳赤,尷尬萬分,“草民還有一個大名,叫白緞……” 劉知縣這才反應過來在周將軍面前呼喊賤名實在有些不雅,也跟著漲紅了臉,干巴巴地張了張口,訕笑:“哦,對、對,是白緞。我們這些鄉下人,叫小名都叫習慣了,還請將軍勿怪……” “無妨?!敝苣昂貌蝗菀字棺⌒?,勉強壓下上揚的嘴角,但雙眸中卻依然噙滿了笑意,“現下不是在鄉間,稱呼小名的確不太妥當,還是以‘白緞’相稱吧。不過……”他抬起手,掩了掩唇,“狗兒這名字倒是頗有些意趣,可愛得很?!?/br> 白緞羞窘至極,深深埋著頭不愿抬起,恨不得立刻找一條地縫鉆下去,再也不冒出來見人。 眼見白緞臉紅得都快要冒煙了,周陌輕咳一聲,不再調侃他,發而抬了抬手,示意劉知縣離開。 很快,廳堂的門便被關上,使得廳內氣氛硬生生透出了幾分神秘,而白緞也迅速醒過神來,腦中的羞窘變成了忐忑。 “白小兄弟不必緊張,我這一次請你來,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援手?!敝苣胺啪徚苏Z氣,“我聽說,你是十里八鄉最有名的木匠,所以想請你來為我造一種器械?!?/br> 白緞愣了愣,遲疑片刻:“草民只會做一些農具家具,這軍中用的器械……草民實在沒有接觸過?!?/br> “沒接觸過是理所當然的?!敝苣拔⑽⒁恍?,“但我聽說白小兄弟技藝高深、心思縝密精巧,做過不少奇思妙想的小器物。劉知縣那里就有一個,曾經交予我觀摩,令我深感嘆服——我想,只要白小兄弟愿意,必然能助我一臂之力?!?/br> “那些都只是逗趣兒的小玩意,沒什么值得夸贊的……”白緞心中打鼓,越發不安。 “白小兄弟不必自謙,倘若此事不成,只能說時也命也,我絕不會怪罪于你?!敝苣拜p聲安撫,“我軍目前雖然形勢大好,但比起朝廷的正規軍隊仍舊經驗不足,裝備也差了許多,仍舊面臨極為嚴峻的威脅。兵士們信任我,將自己的性命交付于我,我也珍惜他們的每一條生命,絕不愿看到他們平白犧牲——所以,我想要制作一種威懾性大、殺傷力強的進攻器械,也已然有了大概的思路,倘若成功,必然能夠借此拯救無數人的性命!” 周陌的言辭并不激烈,卻極為沉重堅實,引得白緞心潮澎湃。他還記得自己在戰場上犧牲的父親,也感念周陌這等愛兵如子的心思。雖然他并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做成這一件大事,但他卻終究在周陌的話語中拋卻了猶豫遲疑,愿意放手一試。 得到白緞的承諾,周陌不由大喜,連忙招手喚白緞上前,將一個卷軸緩緩打開。 卷軸的絹布上畫著幾個半成品草圖,白緞低頭仔細觀看,眉頭不自覺皺起,陷入了深思。 “……如何?這草圖,你是否有辦法完善?”周陌輕聲問道。 白緞抿了抿唇,稍稍點了點頭:“這……草民的確有了點思路……”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器械,但不知為何,白緞卻一眼便看懂了其中的構造,迅速在頭腦中將其拼接成型,甚至發現了幾處謬誤。 ——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到白緞的回答,別說是周陌,就連幾名旁聽的副將也不由得眼冒精光,難掩激動。 周陌興奮至極,一把握住了白緞虛扶著卷軸的手,將他拉到身邊,用力抱了抱:“我就知道!在看到白小兄弟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會明白我的意思,定然是我的知己!” 這個擁抱短暫卻又熱烈,令白緞手足無措。他迎著周陌滿是熱度的眸光,耳聽著那一聲發自肺腑的“知己”,心口處猛然一動,涌現出一股暖流。 ——士為知己者死,大約……就是這樣一種感情吧? 第31章 接受了周陌交予的重任,白緞即刻便開始著手研究他所提供的器械草圖,同時搬入了周陌目前落腳的居所。這樣的做法一方面是由于這張草圖極為機密,以防秘密泄露;另一方面也方便了他與周陌這位原設計者隨時討論進展,以免走了彎路。 對于這樣的安排,白緞沒有任何異議,他被一名副將保護著返回自己的店鋪,安頓好師傅老木匠,又整理了幾件衣物用品、帶好了自己慣用的工具。 路上,這位自稱為宋英的副將對白緞展現出了極大的熱情與好奇,而白緞也順水推舟,從他口中問到了不少消息。 據宋英所說——其中當然省略了不少狂熱的崇拜——周將軍早在尚未蒙冤下獄之前便有了制造此種器械的構想,本打算借此來對抗北胡人,卻不料風云突變,他尚未尋找工匠完善,便被發配蠻荒苦寒之地。 即使對朝廷極度失望,但周將軍仍舊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因為他設計這些器械不是為了向朝廷獻媚、求得功名利祿,而是為了戰場上數以千萬計的將士們。 在揭竿而起反抗朝廷后,周將軍又再度重啟了制造器械的進程,只可惜他們一路打一路尋,卻并沒有找到足以完善設計草圖的工匠,致使周將軍與他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都有些懷疑這些構想草圖是否只是癡人說夢。 ——而白緞的出現,卻給了他們一線希望。 “白小兄弟,你不要有太大壓力,這件事的困難程度,將軍與我們都十分了解,就算造不出來,我等也一樣感謝你!”宋英笑容爽朗,抬手拍了拍白緞的肩膀。 白緞被拍得一個踉蹌,連忙穩住身體,認真點頭:“周將軍大仁大義,我一直感念于心。不瞞您說,我的父親也曾在將軍麾下任職,我自小也對將軍崇敬不已,必然會盡全力幫將軍達成所愿?!?/br> 聽聞白緞是戰友之子,宋英待他更是親切,忍不住向這位今后將會與周陌朝夕共處許久的小兄弟提點了幾句:“周將軍雖然外表看起來嚴肅得很,也不怎么喜愛說笑,但性格卻頗為溫和,你不必懼怕于他,無論有什么問題,直接說出來便好,將軍最喜歡這種干脆利落的人!” 白緞連連點頭,隨后又有些疑惑:“將軍很嚴肅嗎?我倒是覺得他極為平易近人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