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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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穿一身素白長衣,單薄得如同須臾間便能被折斷一樣。他剛從藥池出來,渾身上下皆纏白布,只留一雙眼睛露在外面,被凌亂的發絲遮擋。舉國聞名的國師,看身量卻是個十分年輕的青年人……興許還是個美人。 這自然不是無眉所想,而是旁人議論。無眉心思澄澈如空,只看他將木盒打開,端詳了半晌后,慢慢露出了一個笑容:“鳳凰淚?你從哪兒得來的?!?/br> 無眉道:“街市上一個尋常算命的給的,戴面具,看不清頭臉,大約是哪方神仙人物隱在市中。師父,我想,這也算得你的神緣?!?/br> 國師撿起一顆細細摩挲:“江陵臥虎藏龍,沒想到還有能夠驅使鳳凰的引靈人。鳳凰這種神獸心氣極高,性子極傲,這鳳凰淚都是為了主人真心實意哭出來的,也算是稀奇事?!?/br> 無眉抬起眼看他。國師忽而又一笑,將那顆鳳凰淚放回去,把盒子啪嗒一聲關上了:“只是鳳凰淚易焚,雖然是正陽之物,植入骨體的下場必然是燒得連渣都不剩?!彼匆娏⒃谘矍暗纳倌暄凵裰新冻鲂┰S失望,又道:“雖然不能為我所用,但我攜一粒帶在身邊,也可以陰陽調和,暫緩我的病情?!?/br> 這回無眉沉默得更久了。卻是國師先起身,隨手搭了件袍子給他披上:“暫緩已經夠了。生死有命,我來這世間快百年,雖仍然事事懵懂,但我想,也該有個終了的時候了?!?/br> “你不是會判命么?為何不能看一看自己的命數呢?” “我算過?!眹鴰熉曇魷厝?,“我是個不該降生的人,這就是答案?!?/br> “你既然在這里了,便一定有你降生的理由?!睙o眉聲音冷冷的,一改方才的謙遜溫恭,由于焦躁而顯得尖銳起來,“你還未教過我相術玄學,你以前說,要創立一個獨一無二的道派,集合天下伶仃之人,窺天探命逆生死,你已經忘了嗎?” “我沒有忘記?!眹鴰焽@了口氣,仿佛拗不過他似的:“那么這盒鳳凰淚便算作道派的公共所有物,你替我保管著罷。說起來,我算不得你的師父,你心比天高又天資聰穎,以后的路只怕是會在……六界之外?!?/br> 他認真注視著無眉,“但你要記著我的話。你的路比我長得多,我不過是將你撿回來,給你一口飯吃,不論以后有沒有我,你休要為外事外物干擾,為名利爭逐失心,你會是最好的天命相師?!?/br> 無眉盯著他:“天下第一么?” 國師點頭。 他如今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容樂觀,同無眉說了這么久的話便已經開始覺得疲累,但他仍舊耐心等著少年的回應。 “那我們說定了,我會是天下第一相師,你會為我們開創一個新的道派,不尋仙問道,不斗法相爭,一切心意,皆在天命,惟愿改命逆天而已?!睙o眉道,瘦小老成的孩子立在他身前,眼中鋒芒大盛:“我會幫你。你的道派叫什么名字?真有那一天,我會去你墳前祭拜的?!?/br> “之前擔心我死,原來是因為我話沒說盡么?如今說盡了,便來說要祭拜我?!眹鴰熜αR道,忽而正色道,“我是三青,我的道派便叫青宮道派,唯望后人能向高處走,將我的遺命發揚光大?!?/br> 幾天后,國師上奏皇帝,懇請選地封郡,修筑宮觀,作為以后的道派神仙之所。國師分封,此事向來聞所未聞,但圣上獨寵國師,竟然力排眾議地批準了。宮觀之所定在河南豫界的某處高山之上,終年云霧繚繞,據說是神造之所。從正式動工到修筑完畢歷時近十年,期間不斷有百姓人家上山祭拜,青宮之名在它還未創立之前便已在北方家喻戶曉,這是后話。 擺在現實中的問題,卻是一目了然的。 江陵紫陽王府,玄龍眉頭微蹙:“建立道派?圣上身邊,獨一個紫薇臺,一個宰相之位有幸得盛寵,如若是讓他建立了宮觀,招收子弟,怕是今后國師皆要出于此,紫薇臺要被此人一手包攬了。一人獨大,一脈獨?!銜獧?,縱然他沒有這層心思,也會遭人非議。這國師究竟意欲何為?” 旁側斥候道:“王爺,不止您這么想,前幾日謝家長子從邊境回歸,攜軍師一同回到江陵。這位是江陵少城主,他發來信函,想就此事與王爺一敘?!闭f完,他不動聲色地補充了一句:“謝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姓,少城主算得半個小國舅爺。王爺此前在北邊打仗,可能不曾了解?!?/br> 如今太子尚未冊立,境內又戰事頻繁,派系相爭不絕。斥候言下之意,謝家同是嫡親派系,不是敵人,可以拉攏。 “備馬,我現在便過去?!毙埖?。 那斥候卻沒有立刻執行他的命令,猶豫了一下,他道:“王爺找的那個人……” 玄龍微微一怔:“找到他了嗎?” 斥候搖頭:“未曾,只是我們的人在街上發現一個算命棚子,抓獲了花大寶?!?/br> “花大寶?”玄龍覺得這名字念起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忽略了這個細節,記起了那番邦少年的模樣?;ǐk此前與他極為親近,他還疑心過這少年便是花玨的情郎,雖然事后花玨解釋過,但玄龍此刻再度疑心起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從府里逃了出去,還要帶著這個人,不是情郎是什么? 他紫陽王哪點比不上那個逗鳥喂馬的番邦少年? “對,那蠻人還帶著鳳篁公子之前養在房中的鳥,已經被我們關押了起來。目前鳳篁公子還未出現,我們的人已經等在那里了,如若遇到,會持續跟蹤,報告給您?!?/br> 玄龍沉吟良久:“也可,你們切莫出手傷人?!?/br> “是?!背夂虻昧?,出門做事去了。 玄龍強壓下心中的不快與煩悶,收整思緒,令旁人備好出行用具。公事為先,他預備出去一見那位謝家少城主。 至于花玨,等事情辦完,他會親自去找他。 作者有話要說: 1.解釋一下……葉大寶在人們的印象中變成了花大寶,是因為此前花玨無意用判官筆給他改了名。 2.說起來,想問問大家覺得無眉是攻是受?(如果有cp ) 第47章 魅又一個故人 花玨買個菜回來, 發現自己才建的新家……新棚已經被人一鍋端了。創業不易, 花玨與小鳳凰、花大寶三個吃住都在棚子里,對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已經逐漸建立起了感情,沒想到朝夕之間便人去樓空。 花玨再一瞅, 更氣了:他剛剛得手的一箱紋銀也不知被人拖到了哪里。當初選址, 他特意避開了鬧市,挑了離城門近的一處荒地, 沒想到還是被人找上了門來, 甚至連一粒銅板都沒給他們留。 花玨小心謹慎地將東西放在門邊, 掀起棚子邊掛著的八卦圖往里看去;桌椅散亂, 滿地瓜子殼,桌上原本擺著一籃剝好的瓜子仁, 此刻也被打翻在地。此處顯然發生過一場不大不小的動亂,花玨再在鳥籠附近上下尋找了一番,發現連小鳳凰也被抓走了。 偷人又偷鳥, 這是人干的事嗎? 花玨怒意上來, 一面擔心著自家貓和鳥的安危,一面慢慢退出棚子,打量著四下環境。他眼尖, 一眼便看見了鬼鬼祟祟躲在草叢樹木后的幾個黑影, 視線對上, 雙方都按下不動了片刻,緊接著,花玨轉身就跑, 叢林中傳出一陣急切雜亂的聲音:“追,快追上去,人要是跑了,王爺會把我們燉了的!” 花玨沒能確認來人的身份,只知道跑便好了。紫陽王府兵同王爺本人一樣是從外地駐扎進來的,對江陵的街市布局并不清楚,花玨跑得脫了力,拐過一個又一個巷路,終于有功夫停下來歇口氣。這二十年前的江陵,他也并非完全熟悉,有些地方看著眼熟,走過去卻發現沒有路,或是已經廢棄了。 花玨緊張思考著,跑定然不是長久之策,何況花大寶和小鳳凰不知身在何處,他必然要回去找個解救他們的方法。殊不知他這邊滿腦子盤算著怎么辦,另一邊人大聲呵斥著:“你們腦子都是空心兒的嗎!就不能跟鳳篁公子說明白了?這倒好,人被你們嚇跑了,徹底跟丟了!” 這次出來找花玨,林和淵同樣派出了自己的私人兵衛。只是命令與玄龍的稍有不同:玄龍是“秘密跟蹤,切勿驚擾”,林和淵給出的命令則是“如遇鳳篁,就地誅滅”。 他恨花玨恨得牙癢癢,好不容易趕走了,玄龍卻大發雷霆,讓他思過三日不得出行,轉而千方百計地去找。他小五王爺雖然身世坎坷些,但也半生榮寵,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更不用說那只是個妓。雖然放跑官妓是重罪,但紫陽王憑圣上寵愛,還怕有什么擺不平的事么? 林和淵心灰意冷,如墜冰窖,給自己的人下了死命令,便混跡在玄龍派出的隊伍中,假模假樣地找起人來。如若不能得手,至少碰見了還能離間一番兩人的感情,沒準兒此事就這么黃了。 花玨跑著路,中途又被人發現一次,險些就被抓住了。他一路聽見旁人在身后大呼小叫,實在跑得心跳加速、血涌上頭,匆忙間便丟下了幾道符咒攔人,跌跌撞撞逃了半日,結果又在城門口撞見了他之前在樂坊中見著的那個孩子,鳳篁的貼身侍童。 花玨剛一現身,那孩子便掩面驚詫地大叫起來:“哥兒!我們找你找得好苦!”這一聲喊又招惹了一大批人,花玨扭頭便躲,聽得侍童揚言道:“請父老鄉親們幫幫忙,咱們樂坊啊跑了一個娼妓,他相公爺還等著給他贖身呢!你們評評理,這像話么!” 有個老大爺閑閑地道:“人家想跑,那肯定是遭了你們的打了,何苦作孽喲,年輕人,放人一條生路不成嗎?” 侍童一瞪眼,懶得跟老大爺理論,再嚷道:“如若抓回來了,咱們封功業賞金,一百兩,樂坊出!” 頓時,花玨陷入了與人民群眾斗爭的汪洋大海中。他抽空回頭看了一眼后方奔涌而至的人堆,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寫咒?一個兩個他可以對付,但是百十人,百十張符咒,他寫得過來么? 花玨往回跑,迎面又遇見了王府府兵,兩面包夾,他心都快跳上嗓子眼了,腦子里已經在思考“去王府挨打和回歡館挨打到底那個疼”“嘲風到底回來沒有”“我要不跳個湖吧”“這里沒湖看來只能撞墻我要是現在死了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現實”之時,忽而見得身邊的高墻下探來一只手,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上來,握住我的手?!?/br> 花玨喜上眉梢,也沒管對方是何身份,扒住那只手沒放,撲棱撲棱蹬了上去,片刻間便翻去了另一邊。那人卻把他往墻角一推,狠狠壓在了墻根底下?;ǐk腦袋被撞得發暈,卻見一陣風聲在此時掠過,頭頂從天而降兩個身手敏捷的兵士,手持長匕就要刺來,一左一右,卻剛好被擋在花玨身前的那人悉數拿下。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一錯,避開刀鋒,轉眼間就卸掉了兩個壯漢的兵器。 “你是何人,敢擋紫陽王府上的人?”士兵不耐煩喝道。 那人冷冷發問:“我從未聽說過王府的人便可在大街上動手殺人,紫陽王的人若是這個德行,那算是我高估他了?!?/br> 花玨頭暈過一陣,這才慢慢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救了他一命的人背對他,看著好像還是個少年,身量并不多高闊,但無端讓人覺得氣勢迫人,如同隱藏在刀鞘里的利刃一般,帶著絕對鋒利但又絕對收斂的銳氣。 少年從袖中撥出一個令牌,在兩人眼前晃了晃,而后淡聲道:“滾吧?!?/br> 也不知那令牌上寫了什么,兩個士兵嚇得抖如篩糠,跪在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頭,這才夾著尾巴跑了?;ǐk慢騰騰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被挫傷的肩膀,啞著聲音道:“謝謝?!?/br> “不用謝,剛剛的情況我看到了,你是不堪歡館壓迫,決意出逃的哪位小公子么?我會為你保密,你的家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鄙倌昕粗ù髮毑畈欢嗟哪昙o,卻是一副鎮定自若的老成強調,花玨作為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為自己的沒用感到有點臉熱,連忙道:“不礙事,我——” 話到一半,他愣住了。 少年低頭看過來,給他檢查了一下傷處:“你不用害怕,我是邊江寒鴉營的人,如今回江陵水師提督底下做事,迎接謝家人回江陵掌事,也是下一任城主的參謀軍師。有我在,旁人不會為難你?!?/br> 少年看過來,見到眼前這個家伙沒有表現出“哦原來是這樣,久仰大名”的激動,反而呆若木雞,好似根本沒聽說過一樣。 這讓少年有些受打擊,為抹除尷尬,他故作鎮定地搓了搓手:“好了,那你記住我的名字就好,我姓桑,單名一個意,你可以直接叫我桑意?!?/br> 花玨磕磕巴巴開口了,面對著眼前這個明秀俊朗的少年,他于迷茫中有點手足無措:“?!O壬?/br> 作者有話要說: 曾經有一只幼小的桑先生擺在花花面前,花花……一動也不敢動。 第48章 魅抓包 花玨看了眼前人一眼, 再看了一眼, 滿心驚嘆,還有故舊重逢的激動與難安。若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恨不得撲上去摸一摸, 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還能遇見年少的桑先生, 花玨頭一次覺得這判官筆的幻夢總算還是有一點好處的。 少年人氣質出塵,渾身鋒芒毫不掩飾, 就像剛在火中淬出的刀刃, 晶瑩漂亮, 身后隱藏著炙熱的光芒。這樣的人若不是長久在軍中砥礪風塵, 而是去向京都內,同其他世家子弟一并出入, 想必家中門檻都要被狂熱的追隨者踩破。歲月寬待此人,即便是二十年后,花玨所見的桑先生亦與眼前人無大差別, 更不用說經歷風浪后自帶上五分從容氣質, 他少年時與青年時各有風韻,即便來日到老,也應當是個瀟灑的英俊老頭子。 花玨努力壓制著自己自然散發的花癡眼神, 受寵若驚地被桑先生領走了。桑意問他:“你現在可有去處?城中不安全, 你盡快回家的好?!?/br> 花玨無處可去, 身上更是一點錢都沒有。他想了半天后,忽而心里一動,低聲道:“……有?!?/br> “那么, 我送你?!鄙R鈱⑺麕У揭贿?,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你先隨我來一個地方,等我片刻?!?/br> 花玨怕耽擱他的正事,一面又矛盾地想多瞅瞅這奇幻的場景,說不定此去便再也見不到了。正在他猶豫時,那邊桑意卻干脆利落地截了附近官兵的一匹馬,要花玨也跟上來。 花玨不會騎馬,他找了一圈,管之前幫他說過話的那個老大爺借了一匹騾子,腆著臉對桑意道:“我騎這個?!?/br> 桑意:“……” 少年桑先生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決定不計較這么多,領著他走去了茶館處?;ǐk明明比他大,卻像一個不知事的孩童一樣被帶去了目的地,一路走去,他恍然發現街面空空,茶館中亦被清了場,兩人被兩列兵士夾道歡迎,桑意目不斜視,花玨為了不丟先生的臉,也假裝看不見。 到了茶館底下,桑意不下馬,只給那門童道了聲:“跟少城主說一聲,今日我臨時有要事,便不出席了?!?/br> “你要干什么?”門后傳出一聲清冷問候。 花玨屏住呼吸,激動地往后看去:不出意外,這聲音的主人便是江陵城主了。城主一向不茍言笑,花玨小時候好幾次興沖沖地闖進桑先生的臥房,結果沒找到人便被突然冒出來的城主提著領子丟了出去,這也是花玨一向怕他的原因。不知城主少年時會是個什么模樣;花玨伸脖子看,見到門后走出一個一身整肅的年輕人,一身戎裝見客,年歲看著比桑先生稍大,一張面皮板得跟冰棍兒似的,年紀輕輕便已經有了二十年后的風采。 花玨在內心感嘆道果然是三歲看老,想必城主牙牙學步時也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想想還有點可愛。 桑意道:“我送一位公子回家。他生得太好,今兒滿街都是土匪,想要將他搶回去當個壓寨。為除暴安良,我須得代您出面,親力親為,以彰顯城主愛民親名的德行,往后也會是一段佳話。怎么樣,準假么?” 花玨:“……” 少城主:“……“ 桑先生嚴肅地伸手,往上指了指:“說起來,此事還與上面那位有些淵源,少城主今兒個也可旁敲側擊地問一問,如若對方品行不端,咱們作為地頭蛇,怎么也不能讓這條強龍稱了霸王。您說,是不是這樣?” 花玨見到城主揉了揉太陽xue,似乎是無奈:“準了,你趕快弄完了回來?!?/br> 桑意得令,立刻拽了花玨的馬扭頭狂奔,非常開心地偷來了這半日空閑?;ǐk與其說是被他送回家,不如說是被押著游來逛去。 這時候的桑先生仿佛才有了些少年意趣?;ǐk一路看著他,見了什么新奇的東西都要瞅一瞅,遇到了沒走過的新路都要探一探,卻好似是在軍營中被暗無天日地關了許多年,頭一回被放出來一樣。 花玨看著看著有點心疼,給少年桑先生推薦了幾個路邊攤,買回了大串糖葫蘆、煎餅馃子還有瓶裝的腌小蟹。兩人走走停停,邊走邊吃,桑意已然將他當成了一位大伙伴,絮絮叨叨跟他說了許多事?;ǐk邊聽邊笑,最后走到紫陽王府附近時,竟還有些舍不得分開了。 果然桑先生就是桑先生,花玨不管什么時候遇到都很喜歡他。 王府前的人見了花玨,好似見了鬼一樣。府上匆匆涌出來一群人,吆喝著準備接鳳篁公子回來,花玨瞥了他們一眼,卻拉了桑先生走上了另一條小路,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奔了過去。 “怎么回事?公子他去哪兒?同他在一起的人是誰?” “小點聲!那位看服飾形容像是近日來的少城主身邊的人,惹不得,那個誰,跟上去瞧一瞧?!?/br> “我的娘親喲!”被點名指派的那個人一拍大腿,愁眉苦臉:“你們不認得就算了,我也從寒鴉營出來的人,我會不知道么!那人是老城主親自提拔的一位小公子,軍中職銜壓了一干人,身手也十分了得,誰要是敢跟蹤他,不得被打廢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