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徐大師意外地看了喬照一眼,也勸慰說:“阿照說的對,這是天災,與你不用自責?!?/br> 方晨雨沒再說什么。 徐大師和方晨雨說起自己與老道長的關系,又再次正式介紹她與喬照認識。他說:“雖然你沒拜入師弟門內,但師弟一生沒多少瞧得上眼的人,連個徒弟都沒收,眼下師弟生死未卜,你若是不嫌棄便喊阿照一聲師兄,當是認了師弟這個師父,萬一師弟真的遇到不測也有個人給他立墳上香?!?/br> 經歷了楊鐵頭得病的事,方晨雨最不喜歡談生死,可事情到了眼前又不能不談。她只能悶悶地應了一聲:“師兄?!?/br> 徐大師說太溪谷那邊有異常,他得再留兩天。第二天就要開學了,楊鐵頭本來想讓方晨雨趕早回去,可方晨雨放心不下,直接打電話和班主任葉培汝請了假。 葉培汝說:“明天可是要考試的?!?/br> 一高傳統:開學一考! 目標就是考得你措手不及,敲打敲打放假后玩瘋了的學生們。 方晨雨說:“家里有事,就讓孫志清考一次第一吧!” 葉培汝:“……” 也不知孫志清知道了會不會高興。 葉培汝知道方晨雨的性格,也沒多勸,爽快地批了方晨雨的假。楊鐵頭見方晨雨假都請了,只能跟著多留兩天。 徐大師說:“正好我也不是很有把握,有你在我更放心些?!彼呀浥c方晨雨說起過她的特殊體質,要她平日里注意一些,不要被那些邪魔外道給盯上了。真正的妖魔鬼怪方晨雨是不用怕的,要怕的是那些披著人皮干糟心事的畜生。 方晨雨認真點頭。 徐大師的一只眼睛能看見陰物,摘下眼罩便看見那太溪谷煞氣沖天,不得不敬佩師弟的大膽。師弟在鎮上設了大方陣,日夜磋磨那鎮壓在太溪谷里的邪物,到如今那邪物已元氣大傷,便是他的造詣不及師弟也能對付! 徐大師做了兩天準備,領著鎮上青壯進了山。若是晚上眾人可能會怕,大白天的誰都不慌,再加上人多,膽子自然壯。有膽大的還帶了兩支白酒,準備完事的時候分著喝,暖身! 徐大師沒擺壇子舞劍,也沒撒黑狗血之類的,只指揮眾人挖坑種樹埋石,忙活到下午才了事。到了晚上鎮上忽然風雨大作,所有人都關緊門窗閉門不出,覺得這事著實邪乎——和老道長家那道晴天霹靂一樣邪乎!方晨雨和楊鐵頭也呆在老道長院子里,看著烏云集中在太溪谷那一帶,雷聲轟鳴、閃電齊下。 屋里沒亮燈,只點著昏黃的蠟燭。 叮鈴。 方晨雨聽到細微的鈴聲。 她猛地轉頭,看向喬照。 喬照臉色慘白。 方晨雨再往窗外看去,只見窗外一道黑影自密云之下襲來,直指屋內的喬照! “小心!”方晨雨抓住喬照的手把他往后拉,下意識地揮手一擋。那黑影慘叫一聲,縮小了大半,受驚一般退了出去,化作一個黑點沒入院中老樹下拴著的黑狗身上。 黑狗是徐大師找來以備不時之需的。 汪!汪汪!汪汪汪! 響亮的狗叫聲在院子里響起,那叫聲響徹云霄,引得天上的烏云都四散開去。 已經做好迎戰準備的徐大師:“……” 方晨雨眨巴一下眼,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徐大師沒說話,走出院子,看著那拼命掙扎、想要咬開繩索的黑狗。方晨雨也跟著走出去,和徐大師一樣在黑狗不遠處站定。 黑狗驀然平靜下來,抬起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方晨雨,里頭居然有幾分期許之色。 徐大師哼了一聲:“孽畜!” 黑狗一下子回過神來,對著徐大師汪汪汪猛吠。 徐大師對方晨雨說:“這邪物被你一擋,鉆入了黑狗體內。也是它的造化,要不是遇到你它便會魂飛魄散?!?/br> 黑狗:“汪汪汪!” 老畜生! 方晨雨說:“你的意思是,它變成狗了?” 徐大師點頭。他說:“我看著東西倒是沒沾上血腥,只是天生煞氣重,應是當初有人見它奇異,偷偷藏起來修煉邪術。天地多奇物,物本無善惡,比如鐵礦可以做鍋具,也可以做殺人兇器,端看得到它的人怎么用。你師父修為比我高卻沒有直接除去它,應當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給了它一線生機?!边@就是他與老道長的不同,老道長道心重,早有出世之念,看似冷淡疏離,實則憐惜一草一木。若是他的話,怕是寧愿早早誅殺了這邪物以絕后患。 方晨雨聽得認真。知道了道長爺爺的意思,又看出黑狗對自己的親近之意,方晨雨走近,伸手摸了摸黑狗腦袋。 黑狗溫順地任由方晨雨撫摸自己,渾身的兇惡收斂得干干凈凈。 方晨雨說:“你不想傷人的對吧?” 黑狗看了徐大師一眼,低低地汪叫兩聲。 徐大師說:“你若是方便的話,就把它帶在身邊。與你在一起可以逐漸消除它身上的煞氣,假以時日它必然會,”徐大師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黑狗一眼,“變成一只普普通通的狗?!?/br> 黑狗:“……” 方晨雨:“……” 徐大師說:“若是放任它到處跑,不出幾日它便會被雷電劈成焦炭,或者被邪魔外道抓了去——被鎮壓在太溪谷時可以藏住這一身煞氣,出來后可藏不住了。平日里離你近了好歹可以遮擋一二?!?/br> “在市區我得給你戴上牽引繩?!狈匠坑甓紫潞秃诠氛f話,“你也不能到處亂跑、不能對人類有敵意,你愿意嗎?” 黑狗汪汪兩聲,耷拉著腦袋答應了。 能當一只普普通通的狗,總比魂飛魄散要好。 于是方晨雨回省城時帶了只大黑狗。曦曦和彤彤看到大黑狗都有些害怕,貓兒她們不怕,毛茸茸的多可愛,可這狗看著比她們還大,面相又兇,嚇人! 沒等方晨雨讓黑狗和曦曦、彤彤打個招呼,緩和緩和關系,屋里的大白就從電視機上跳了下去,踮著毛茸茸的白爪子走出來,嘴巴里發出警告般的低吼聲。 黑狗被大白這么一挑釁,也朝大白齜牙咧齒。 方晨雨說不可以對人有敵意,可沒說不能對貓有敵意! 黑狗正要威嚇大白一番,卻見白影一閃,一只尖利的爪子已經直直地往它臉上惱! 黑狗臉上火辣辣地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大白優雅地落地,看了眼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三只小貓,眼神里寫著滿滿的鄙夷,仿佛在說“我怎么會有你們這么沒用的兒子”。 方晨雨:“……” 方晨雨忙對大白說:“大白,你不可以和大黑打架?!?/br> 大白睨了黑狗一眼。 黑狗:“……” 黑狗慫慫地趴到遠處的葡萄架下,遠離大白和三只小貓,再沒了給大白下馬威的想法。 曦曦和彤彤靜默片刻,都覺得黑狗有些可憐,也沒那么怕了,跑進屋拿出小藥箱,對方晨雨說:“大黑受傷了,我們給它擦點藥好不好?” 方晨雨點頭,領著曦曦和彤彤走近。黑狗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么小的小孩子愿意接近自己,它渾身肌rou緊繃,面上的傷口滿滿滲出紅紅的血來。小孩子抬起軟乎乎的手幫它清理了傷口,涂上清清涼涼的傷藥,曦曦嘴巴里還念念有詞:“大黑你不要生氣,大白它是擔心小貓貓,小貓貓那么小,你又這么高大,大白肯定怕你會傷害小貓貓的,你不要生大白的氣好不好?” 黑狗想了想,伸出舌頭舔了舔曦曦的手掌。 曦曦驚喜地笑:“好癢!彤彤,大黑的舌頭和小貓它們不一樣!你也讓它舔舔看!” 彤彤:“……” 誰要讓它舔呀! 她瞄了眼黑狗的舌頭。真的不一樣嗎? 黑狗一頓,也舔了舔彤彤的手。 彤彤:“……” 曦曦更開心了:“大黑好聰明!能聽懂我們說話!怎么樣?真的不一樣吧!” 彤彤:“……嗯?!?/br> 見曦曦和彤彤和黑狗玩得好,方晨雨也放下心來,又進屋抱大白去洗爪子,再三告誡大白不能撓人,哦不,撓狗也不要。大白嚴肅地看了眼方晨雨,又看了眼正在和兩個小女孩玩的大黑狗,勉為其難地喵了一聲。 兩邊都被安撫了一通,貓狗總算能和平相處。方晨雨請假兩天,得即使回去銷假。她剛去辦公室和葉培汝報到,出來時迎面撞上了孫志清。孫志清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幾分責備:“我準備了一個假期,你居然不參加考試?!?/br> 方晨雨笑瞇瞇地胡扯:“我怕輸給你,故意不考的!” “不?!睂O志清十分理智,“數學有一道大題超綱,我沒預習到那里,你早就預習過了,如果你參加的話光這道題就會拉開我十分。我的作文一直不如你,這里又會有幾分差距??偟膩碚f,我還是超不過你?!?/br> 方晨雨:“……” 孫志清說:“我會再接再厲?!?/br> 祝彩月和人在走廊曬太陽呢,見方晨雨和孫志清說完話往一班這邊走,不由問:“孫志清和你說什么?是不是得意他這次要拿第一?你怎么不參加考試???白白讓二班爬到我們頭上!” 方晨雨和祝彩月相處久了,知道祝彩月只是脾氣急,倒也不是壞心眼的。她笑瞇瞇地說:“一次小考試而已,不算什么,我們的目標可是高考!” 祝彩月聽方晨雨這么一說,覺得很對,沒再糾結孫志清的事。她頓了頓,和方晨雨說起另一個消息:“聽說胡珊珊退學了?!?/br> 方晨雨一愣。自從胡珊珊父親因為走私案入獄,胡珊珊安靜了許多,方晨雨也沒去落井下石。雖然胡珊珊曾經想方設法針對她,但也都沒得逞,她沒必要在胡珊珊失去依仗的時候去回踩一腳。 方晨雨只能說:“才十幾歲就不讀書,以后做什么去?” 祝彩月見方晨雨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特別關切,頓時明白當初的矛盾是胡珊珊單方面挑起的。祝彩月說:“誰知道呢?反正退學了?!弊2试聦荷簺]有好感,當初她對方晨雨有敵意就是因為胡珊珊在背后挑撥?;剡^味來以后她明白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卻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能說什么呢?說都是因為別人在背后唆使自己才那么干?也不全是那樣的,要是她心里沒妒忌方晨雨長得好看又名列前茅,也沒那么容易被人挑撥了去。 祝彩月沒再多說什么,方晨雨也沒多想,只在回家后和楊鐵頭提了一嘴。 楊鐵頭一直瞧不起胡珊珊那個扒祖墳的父親,說道:“早說了做那種事會有報應的,大的缺德,小的也學了不少,你別去管他們的事?!?/br> 方晨雨見楊鐵頭臉色不太好,轉開了話題:“師伯說徐師兄接下來要留在內地,已經在古玩街那一帶盤了處宅院,后頭是住人的,前頭是店面。據說他要開個古玩店,收古董和賣古董,我這兩天怕是得給喬師兄跑跑腿?!?/br> 楊鐵頭見過喬照,對這相貌奇特的年輕人印象頗深。他說:“古玩這一行水深,他看著年紀不大,撐得起來嗎?” 方晨雨說:“喬師兄大概也沒想著靠這個賺錢?!奔热皇菐煶行齑髱?,方晨雨知道喬照肯定有不凡之處。她說,“喬師兄在玉器雕刻上也造詣很高,比鄭叔叔認得的那個玉雕大師也差不遠,我想到時候可以和喬師兄合作?!?/br> 楊鐵頭說:“那你就去幫把手吧,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幫就幫?!?/br> 方晨雨點頭。 自從生了一場大病,楊鐵頭比以前好說話多了,爺孫倆人做什么都是有商有量的。方晨雨開開心心地去寫作業,晚飯后帶著彤彤去見喬照,一大一小跑來跑去幫忙收拾店面。喬照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來了,徐大師把司機留給了他,幾個人一起忙活,原本有些雜亂的店面很快變得井井有條。 徐大師盤下店面時把原來的貨物也盤了下來,喬照在古色古香的木架前站了半餉,把能賣出價錢的東西都留在顯眼的位置,剩下的都換到一旁隨意堆放。老天讓他從小體弱多病,卻也給了他旁人比不了的天賦,旁人難以分辨古玩的真假,他一上手就能摸出價值。 這大概就是有失就有得吧? 喬照轉頭對方晨雨說:“謝謝師妹了?!?/br> 方晨雨笑瞇瞇:“謝什么呀,又不辛苦?!?/br> 與此同時,關峻拿著別人送來的櫻桃敲響方晨雨家的大門。 開門的是沈紹元。 見沈紹元微微訝異,關峻說:“別人送了挺多過來,這東西得趁新鮮吃了,放久了不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