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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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攤雖只擺了兩三個月,傅清溪也分了近百兩的銀錢。說起來都叫人難信,那一個賣茶水的小攤子能賺這么些錢。再后來的飯鋪,本來說好越栐信同傅清溪一人占三成,表舅占四成??伤麅蓚€雖沒人手地方,卻都是拿了百多兩白銀入的本錢,且這主意歸根到底是他兩個出的,表舅便不肯占大頭。說來讓去,最后給了越蕊一成,他們三個平頭,才算了局。 這飯鋪每月自然也有賺的,越栐信按賬分了拿給傅清溪,傅清溪一文沒收,只說先存在他那里。 越栐信聽了心知肚明,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要不干嗎要說點事兒都讓你往這邊來呢。我們這里別的說不上,這屋里的話是一句都傳不出去的,你那里就不好說了。嘿,雖則事情也沒甚可瞞人處,可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再說了,從根子上講,事情曉得的人越少,越有可cao控的余地,對吧?這都是頂基本不過的心術了?!?/br> 傅清溪卻想到別處去了,對越栐信道:“四哥哥,我正想這個呢。我之前總想不明白,這掙錢到底是靠的什么呢?如今我大概摸著點邊了。這利潤,多半是要從‘知與不知’上來。一樣東西,知道的人就能賺不知道的人的錢。像咱們開飯鋪擺茶攤,都是旁人沒想到的事兒。是以我們知道,他們不知道,咱們就做起這買賣來了。這是其一。 “二一個,一樣東西,咱們知道做法,旁人不知道,這就更厲害了!想想蘭家的織染、墨家的煉炭、洪家的鑌鐵玄鐵、林家的各樣丸藥膏散、石家的良種,這玄赤金青藍之所以厲害,就是因著他們家家都有旁人不知道且又出類拔萃的秘方秘技。就如上年謝家的印坊被陳家逼得節節敗退,也是因為陳家有了水力印刷這個秘技,而謝家卻沒有的緣故,是以不敵。換句話說,那洪家的鑌鐵,因咱們不曉得其中奧妙,哪怕其實做起來并沒有難、花銷亦不多,只因那秘技旁人不知,就能賣出尋常精鐵七八倍的價錢來!這個‘知’可真是太厲害了!” 越栐信聽了也摸起下巴來,點頭道:“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有點道理。如此一來,自然是越不容易懂得的東西越好賺錢。一來這個太復雜,人不容易判斷它本該有的價值。二來這東西不好懂,沒人能輕易模仿了去,買賣做起來自然更保險了……” 忽然一擊掌道:“如此,如此!事實的實在是沒法改的,可人的‘知’卻是可以改的。若是把那樣實則并不值錢并不要緊的東西,弄成人人所欲的金貴東西,那可就太厲害了!” 傅清溪揉揉額頭:“四哥哥,我總覺著,同你說個什么,你都能給往欺哄人的路上做去……” 越栐信哈哈大笑起來:“傻了吧?什么叫欺哄人?這滿天下的人腦子里裝的想法難道不都是一路上走來不曉得誰給裝進去的?只不過那些個裝法都太粗糙隨意了,你四哥我學的就是怎么精細恰當地給人腦子里裝東西,叫他聽話。反正他不聽我的也會聽旁人的,有何差別?” 傅清溪從來辯不過他,只好換了個話頭繼續道:“我想來想去,買賣利潤,就在‘用尋常人不知道的法子做出人想要的東西來’。人不要的東西,自然沒什么好說的了。雖是人有所需,若是人人都知道的,也沒有太大利錢可言。面店的青菜面,你想賣太高價了,就沒人要了??扇吼^的素面就賣得比尋常館子的爆鱔面還貴。他家那湯底面條旁人做不出來啊,滋味又好,這就賣上高價了??蛇@又有一個上限,因為這東西到底是個‘面’,你要賣出金絲銀錢的價格來,那也是不能的……可若是疑難雜癥對癥的藥丸子呢?那可就不好說了……可見這‘不知道’和‘想要、急需’兩個一起,才是利潤的根本……” 越栐信瞇著眼睛聽了會兒道:“你這同我全是兩個路數的。你那做的都是‘死數’、‘定數’,如今什么人,有什么需求,如此而已??烧瘴业穆纷?,恰是你方才說的‘沒什么好說’的才是最要緊的?!趺唇腥巳ベI一件他實則根本不需要的東西,這才叫本事!” 傅清溪長嘆一聲,問道:“四哥哥你這個科目學的人可多不多?” 越栐信笑道:“正是沒幾個書院開這個,才難進呢!” 傅清溪回了頭,低聲道:“幸好幸好!” 越栐信大笑:“你就是轉不過這個彎來!好了,還是說你方才說的事兒吧。我們如今的買賣,大概也只能算個‘旁人知道’和‘旁人需要’的事兒吧。旁人需不需要,這個考的是咱們能不能有客人,能有多少客人?!匀酥恢馈@可不止是客人的事兒了,最關鍵還有同行呢。如今咱們攤子小,不顯眼,加上主子都是宅門里的,外頭沒什么風聲。若真有人替我們算一算賬,恐怕沒多久,就會有一樣的鋪子開起來了。不過是先做好了飯菜直接盛上就能吃,太容易學了……這可不太妙啊……” 傅清溪也點頭:“說來這法子我們想出來也廢了不少心思的,人學起來可就容易多了,這從無到有的一步是最難的,不過也最長能耐……往后,這個‘旁人不知’和‘旁人有需’要落在何處呢……” 越栐信忽然回頭看一旁端坐著的越蕊:“蕊兒你可聽明白我們說的話?” 越蕊點點頭:“聽明白了?!?/br> 越栐信笑笑:“哦,那你說說看,你都聽明白什么了?” 越蕊道:“傅jiejie和哥哥都很厲害,傅jiejie是好人,哥哥不是什么好人?!?/br> 越栐信一口水噗地噴了一地,傅清溪看著越蕊直笑,越栐信咳嗽了一陣子,搖搖頭道:“我不同你分辨這個。我就告訴你,往后咱們的鋪子買賣好不好,就看你能研究出多少飯鋪上好做的菜式了。你能研究出越多的好吃又價廉的菜式,咱們的買賣就越紅火,知道不?” 越蕊道:“這個你不說我也會做啊?!?/br> 越栐信嘆口氣,“那我說了你就更多用點心去做才好?!?/br> 越蕊看著傅清溪:“傅jiejie,我這不算助紂為虐吧……” 傅清溪大笑,趕緊搖頭道:“不算,咱們不是想法子把不好吃的硬賣給人家賺黑心錢的……” 越蕊趕緊點頭,站到傅清溪邊上,看著越栐信道:“對,咱們不是那種人!” 越栐信站起身來搖搖頭:“小孩子!小孩子才一天到晚用好不好壞不壞去論一件事兒!腦子還小,裝不了第三條道兒了!”說著話敲了越蕊腦瓜頂一下,顧自往外頭去了。留下傅清溪聽了大半日越蕊的各色新菜譜,卻是越蕊在對牛彈琴。 飯鋪的買賣暫時還未遇著對家,傅清溪把米契交易的事兒也略梳理出了眉目,只是還沒得見董九樞真面。她知道董九樞回京了,實在是這回董九樞整了個大事。如今京城里都在傳,只說董家小九單槍匹馬去錦城同蘭家談下了大買賣。這回同他一起回京的,就有蘭家的大管事。又有人說蘭家如今有與董家聯姻之意,恐怕要把哪位嫡小姐嫁到董家做九少奶奶呢! 傅清溪聽了這話,便想到恐怕是董九樞把蘭家的那樣布給談下來了。只是不曉得是怎么個談法,若只是買賣,蘭家的管事何必跟著前來?可是又見不著董九樞本人,她也沒處問去,只好存疑了。 第94章 到嘴的rou 過了些日子,京城盛傳董家同蘭家搭上關系了,說是蘭家的幾個大管家輪著班地往董家去,董家家主日日開宴招待他們,眼見著是要談大買賣云云。這時候就顯不出董九樞這樣小字輩了,才能往越家來。 果然這日他們幾個一來,連老太太都驚動了,都叫了過去一同說話。等到午飯時候,才叫他們小輩們一同去小花廳里開席。姐妹們不免說起前陣子的各種傳言,只是大家本是當個新鮮事問一兩句,董九樞一張嘴就恨不得要把買賣從頭到尾細說一遍才肯。到底沒說得兩句,就叫柳彥姝給攔下來了:“得了,得了,那些八個錢九兩銀的話,還是等一會子散了席說給你家賬房聽去吧!休要在此聒噪了!” 她說話有趣,席上人等都笑起來。董九樞的風頭都沒等出來,就被滅了個到底。姑娘公子們照例是不愛聽他這些“俗話”的。 幸好還有個傅清溪。 席還未散,他們兩個已經往一邊靠窗偏僻的老位置坐著去了。親長遣來的隨侍嬤嬤們連眼梢都懶得捎他們一下?!齻兌际羌缲撝厝蔚?,沒空去聽小娃娃家仨瓜倆棗的打算。 “我還當一時半會見不著董九哥了?!备登逑聛肀阈Φ?。 董九樞還往那邊熱鬧處看了兩眼,才嘆道:“唉,真是,只聽說老子打江山兒子守的,到我這兒全反了!我好容易給談下來的買賣。結果老頭子反悔了,先說好不管我的,把我叫去刨根問底了一回。轉天人蘭家的大管家一來,他就先去了,我成跟班了……如今啊,這買賣我就沾不了手了,你說說……哼……” 傅清溪道:“就是成衣鋪的事兒?” 董九樞點頭:“就是啊。不過現在不是了,弄成制衣坊了。不過你放心,這買賣沒入在我們族產基業里面,還是算我這邊的。如今就算是……老頭子替我管著吧……答應過給你的干股,我也跟他提了。連我們倆最開始說的那些,連你的那些文書,我都拿給他瞧了。他說了會給你算入股的,你放心吧。老頭子做買賣這些年,信用還是有的?!?/br> 傅清溪搖頭:“別啊,那時候你、你一個小鋪子,我們試試也無妨。如今都成這樣了,里頭還有我什么事兒?沒了!別說什么干股不干股的事兒了,我這……不成不成!” 董九樞笑道:“你傻??!沒最開始你說的那些,能有后來這個?!你放心,這事兒不會叫旁人知道的。反正你銀子也沒地方放,還不是存我那邊?!闭f到這個,想起來了道,“對了,米契那個事兒,你沒丟開吧?唉,若是這回成衣叫我踏實做了,米契不米契的也算了??赡憧?,到嘴的rou教人搶了!你可千萬別一扔不管了??!” 傅清溪點頭道:“我如今也有些眉目了,正想同董九哥說說?!?/br> 董九樞趕緊湊了過了,低了聲兒道:“有眉目了?你說,你說?!?/br> 那邊一個嬤嬤給另一個使個眼色:“那頭怎么了?這可有點太近了啊?!?/br> 另一個回一個眼色:“沒事,估計說到銀錢數目了?!?/br> 果然見傅清溪取出兩張紙來,往桌子上一鋪,開始指指點點。兩個嬤嬤對視一眼,心領意會,正這時候大桌上爆出哄笑聲,趕緊顧著那頭去了。 傅清溪道:“前陣子我同府里四哥一起做了點茶水飲食的買賣,他學的……也同世事推演有關,試了兩回,就說起這做買賣的根本來。最后卻落在一個‘知’上頭。能以‘旁人不知道的法子’做出‘旁人欲求的東西’,兩者齊全,才是利之來源。這中間的不知越深,厚利可期。我回來想想,這米契還同尋常買賣不同。因這里頭實在演著兩層買賣,一者是大米的買賣,二來是文契的買賣,這兩個……雖相關,卻不是全然相諧的。 “你看這里,這是去年開年后的米契價格??催@三天,價格幾乎攔腰對半,可過了七天,又回來了,又過六日,比從前還高了。試想下,這對應的米糧的變化,哪有如此劇烈的?短短半月時光,就能看清這年的收成如何了?可見這米契買賣多有離開米糧實情的時候。 “但是你再看這幾年的數字,這些,我給畫到一處了。你看這價格的漲跌,看明白了吧?再看這個,是這幾年啟州、晏州、牟州幾處的旱澇災情,這是我從賑濟邸報上摘下來的。你對比著看看,如何?這大勢卻是逃不出米糧的豐欠情形的。我又尋了些農桑輯要查過,如今國朝存糧若陳過三年以上的,折損就極大了,便是余下的,也多半不堪人食。如此算來,三年內米糧的豐欠幾乎就定了米契買賣的年月走勢。 “可是短時間內,因交易場上,買賣人看不到米糧本身,只有米契在手。這時候的行動就十分容易受各方的消息影響了。是以才會出現前面所說的半月內折半重返又至新高的情形。是以,為今之計,我想著,要做米契買賣,歸根到底還要在切實的消息上。各地存糧究竟如何,若有災損,究竟損失在何處,有多大。若是登州報了天災,米契買賣的那些人頭一個反應就是今年米糧歉收,可事實上登州大糧區在與牟州接壤的祈稔縣、吳埠縣幾處,登州西邊水災對米糧的產量影響并沒有交易時候買賣人想得那么大…… “還有你一直叫人給我送來的京城糧倉的數,這幾項我想著估摸是依著什么法子推出來的,那法子定有漏洞!你瞧瞧這個,這是我這年許來做的記錄。你瞧瞧,這里同這里,還有這里,都是一樣的錯法。都是等后來才改過來的。若不是什么人有意為之,就是現在眾人用的估算方法有遺漏……” 她話未說完,董九樞已經不看紙了,抬了頭看著她。 傅清溪住了口,皺皺眉頭,“是不是哪里說錯了?我這都是紙上談兵……” 董九樞搖頭,站起身長嘆了一聲,擺了擺手道:“不是,我就是看你這個樣子啊……唉!從前幾回我在米契市場上來來回回,只當是自己運氣不好,要不就是有大糧商聯手下套了……這會子瞧瞧你這,啊,這些,”說著話還往桌子上鋪開的圖表文書上一指,以手抹臉道,“我想著……我還真是不配掙那錢!” 傅清溪噗嗤笑了出來,董九樞緩了緩,也笑了起來,又擺手:“那你說吧,大師父,你說說看,咱們這買賣接下來要怎么做?!?/br> 傅清溪等他坐下來,才接著道:“我想著,那一時半會兒的消息,如街上的風言風語,里頭或者有真,多數只怕是假的。是以我們先不管那些,只要先把這米糧當年的豐歉收成知道個七八成,就算是抓著根了,雖不一定能賺,卻至少可保證立于不敗?!?/br> 董九樞連連點頭:“嗯,有理。只是,你方才說這買賣要緊在知不知,怎么到這里咱們都有七八成準的消息了,還會不一定賺錢?” 傅清溪道:“這米契買賣,如今天一莊只是個中人,有買有賣,有賣有買,若是只有一方出手的,這買賣就成不了。是以……就算咱們對了,若是沒有人錯,還是沒得賺的?!?/br> 董九樞一拍手:“對頭!不錯,好一個立于不敗之地?!?/br> 敲了自己腦袋一回,又道:“這個消息來源倒不難。米糧產區多半商貿興盛,我們家整好做商行的,這需找幾個定點,叫他們十天半月給報一回信也罷。這倒不難,若不是信不過,現在賣這些現成消息的也有了?!?/br> 傅清溪卻道:“只這樣還不夠。就同我之前說的,如今多半只做到州的份上,或者連州都不做全的。我們要做到縣這一層才好?!?/br> 董九樞道:“這、這可太多了……不說得費多少人手采集消息,又費多少人力物力傳遞消息,只說傳到我這里,這也不容易應付的。多少數,若是看不過來,不跟沒有一樣???” 傅清溪點點頭:“董九哥慮得甚是。不過這個我已經想過了。這田地雖也偶有變化,也不會時常亂變的。如今多半人只知道哪幾個州甚或地域是產糧的。我們要做的,無非是把這些州、地的具體產糧縣再梳理一遍。雖繁瑣,卻是一回到頭的功夫,之后一年或者隔年看看有甚變化就成了。至于之后的消息嘛,董九哥放心,我不會撒手不管的?!?/br> 董九樞笑道:“哈哈,有你這句話就好!你這話我聽懂了,這中間的活兒又要如何做法?不瞞你說,就算我給登州的商行大掌柜去信,問哪幾個縣種多少糧,只怕他給我隨便說一個就對付過去了。我還拿他沒轍。且另一個,這事兒太大動靜也不成。書院里同這里是清高的人多,我們家里可不是,族里一堆聞著錢腥味兒走不動道的呢!……懂吧?” 傅清溪笑了,道:“若是能拿到那幾州的糧稅文書,就大概有些意思。當然若是有地方志、州縣圖,那就最好不過了。只是這些東西在京城里卻不好找……” 董九樞一點頭:“成了,我有數了?;厝ゾ头愿老氯?,半月之內都給你送來可行?” 傅清溪道:“董九哥果然雷厲風行?!?/br> 董九樞笑道:“這同銀錢相干的都是大事,萬萬耽誤不得的?!?/br> 笑一回,忽然又道,“對了,還有一件小事說給你聽,就當解悶吧?!?/br> 傅清溪才不信他會說什么解悶的話,只是也不好戳穿罷了,董九樞接著道:“我這回不是到嘴的rou被搶了嘛,老頭子大概也覺著過意不去,說另給我個買賣玩玩。這就把云來苑交給我了。剛好前兩天我把細目捋順了,今兒過來就拿過來給你看著解解悶?!?/br> 他一打手勢,那邊過來一個仆婦,恭恭敬敬捧上一個包袱來。 那邊桌上越縈恰好回頭看來,面露深思。 傅清溪苦笑著接過文書道:“你這是給我解悶的?好個費力的解法?!眱扇擞旨氄f此事不提。 第95章 面子 再說越苭自天香書院回來,就自覺從前壓在頭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如今更是三句話不離“那邊”如何如何。尤其等著越縈,只要越縈開口說句天香書院的什么話,她必定要駁回去兩分,以示“她知道的不深,只自己才知道的真?!比绱藥谆?,眾人說話也都小心起來,小心久了,說笑也拘謹起來,因此漸漸都開始避著她,只她自己渾然不覺。 王常英如今只要在越家露臉,便總在越芝左近轉悠。越縈從初時自傷自疑,到如今視若無睹,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如何。 傅清溪全然錯過了這一場熱鬧,因米糧產區的各樣文書材料還需一旬半月時候方能到手,董九樞多精的算盤,這里一個云來苑又把她心神全給拴住了。 這日越栐信叫越蕊來請傅清溪往青桑院去,聽說傅清溪又在替董九樞忙活了,便道:“你記得問他要工錢,哪有白受這份累的道理?要我說啊,不如咱們再看看,還能做什么不能。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傅清溪笑道:“就算董九哥不給我這些事兒做,我也得自己去尋事情琢磨。如今琢磨事情琢磨慣了,腦子閑不下來。且他那些事琢磨出個什么來,都能真的做了試試的,比書上干看的推演可有意思多了。我曉得許多人都替我抱不平,其實我一點虧沒吃,反把我的功課學得更扎實了?!?/br> 越栐信笑道:“合著我們都是白替你鳴一回不平!不過我那話是真的,要不咱們在做個別的試試?” 傅清溪搖頭道:“四哥哥你還是安心準備來年的春考吧。這才是大事。等你考上了,咱們再說做什么買賣不遲?!?/br> 越栐信看看她,搖頭道:“咱們的茶水攤子是停了不假,那飯鋪生意可真不賴。眼見著來錢賺銀子的路子,你竟這般沉得住氣,可不容易?!?/br> 傅清溪道:“天下到處是錢,自己的能耐才是最要緊的。有了能耐,錢不過是隨之而來的東西??扇艄鉀_著錢去了,一會兒做這個,一會兒做那個,起起伏伏的,三年五年也未必真能漲了什么本事,倒是徒增心耗,那可沒什么意思?!?/br> 越栐信抿著嘴點點頭:“你這丫頭,這可真不像你這樣點子姑娘家說出來的話?!?/br> 傅清溪笑而不語。 越栐信摸摸下巴道:“你說的在理,哎,我還真得預備預備春考的那些事兒了。哦,對了,你們今年估摸著年下還會考一回,蕊兒我是不指望了,你可別給你四哥我丟臉啊?!?/br> 傅清溪一愣:“去年分班備考才托關系同人一起聯考的,今年又是什么?” 越栐信道:“好似是老太太那里想看看,你們女兒堆里有沒有來年能同我們一處下場一試的?!?/br> 傅清溪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道:“那可難了,這分班才一年,學兩年應考就不算慢的了……這一場是無論如何夠不上趟的?!?/br> 越栐信嘻嘻笑道:“許是亂七八糟的嘉獎拿多了,老太太也犯迷糊了呢?!?/br> 傅清溪看他一眼,不接他這話。 越栐信向來性子古怪,這在府里都是出了名的。便是老太太老太爺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反正同他說道理繞圈子最后被繞進去的準定不會是他。傅清溪自守一句“低頭要快”,哪里會去挑他的刺。只好隨他胡言亂語去,只不搭茬就算自保了。 越栐信自言自語一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笑道:“嗯,你這回就算想要安生干活只怕也不容易呢,接下來可有一場大熱鬧呢!” 越栐信說的大熱鬧,就是四房小六爺的雙滿月了。 這回四太太生子,娘家婆家都下足了本,母子平安。只是到底她不是二十來歲時候了,兩家一合計,決定辦雙滿月,叫她坐足兩個月的月子,好好歇歇養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