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節
見她一副嘲弄的神色,柳絮以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的話,不禁有些惱了:“你真是冥頑不靈!” 她還是笑,眼底有些微微的憐憫和譏嘲:“你說對了,我的確冥頑不靈,但冥頑不靈的人,又豈止我一個?”此時的風有些大,揚起沙土,迷了眼睛,她閉上眼,輕輕嘆息:“這世上,看透和想通,永遠是兩回事,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也無需我再多言?!睖I水滲出,沖走了眼睛里的細小沙礫,她驀地睜眼,那是柳絮從未見過的一雙眸子,銳利堅硬,雪亮刺目,似能穿透的人的靈魂,但那些潛藏在暗影中的魑魅魍魎,無處可藏。 她一瞬不瞬看著柳絮,口中吐出的言語,亦如眸光一般鋒銳嶙峋,“你今日對我所說的這番話,我不會告訴皇上,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但,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希望再聽到你對我說同樣的話,該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數,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所以,我不需要你來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更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我身上有哪些地方,和那個死去的女子相像。你喜歡容薊那是你的事,你可以用任何方法,任何手段去邀/寵/,他若動了心,你日后自然平步青云,扶搖直上,若他無論如何,都對你提不起興趣,你也別把鍋甩在我的身上?!?/br> 說完這一大堆話后,她上前,輕而緩地按了按柳絮的肩膀,眸色越發的沉,語聲越發的冷:“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對我指手畫腳,我不討厭你,但也不喜歡你,對于我不喜歡的人,我向來沒什么耐心,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所以,你記住了,千萬千萬不要再來招惹我,我下起手來,自己都覺得可怕?!?/br> 柳絮呆呆看著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明明自己才是那個理直氣壯的人,明明該害怕退縮的人,是眼前這個丑巴巴的契丹公主,可為什么到了最后,恐懼退縮的人,卻變成了自己?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覺得這個索玉公主說的話,都是真的,一個字都不容懷疑。 望向她帶著雪灼離開的背影,柳絮知道,自己輸了。 不管皇上對她究竟什么心思,是否會將她視為那個女子的替代,總之,自己是不會有機會了。 那一番裝逼教誨似乎非常有用,果然,柳絮沒有再來找過她的麻煩,甚至結束春獵,回到皇宮,她都沒有再見過柳絮。 “姑娘,這個蓮葉梅花羹很美味呢,你嘗嘗啊?!币幻麑m女,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幾個瓷蠱,走到閑來無事,自己跟自己下棋的蘇墨鈺身旁,“還有這個糖蒸酥酪,合/歡湯……” 她不耐煩擺手:“我沒胃口,你先端下去吧?!?/br> “你先看看嘛,說不定看了之后,就有胃口了呢?”宮女一個勁慫恿她看,語聲嗲得能膩死人。 她丟下手里的棋子,厭憎地扭過頭:“我說了我沒……”這宮女好像有點不對勁,抽風了吧,一個勁朝她眨眼睛,也不嫌累得慌。 第349章 容朝沒有朋友 她站起身,拉著那個宮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直接噴笑出來。 “你……”她指著宮女高聳的胸口:“哪弄來的這些玩意?” “宮女”左右看看,見沒人,連忙把門關上,然后走到她面前,探手入懷,從胸口的位置,取出兩個白花花的饅頭:“為了進宮見你一面,我容易嘛?!?/br> 雖然周圍沒有人,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把“宮女”帶去了自己的寢房。 “怎么回事?”她靠著床架,斜睨他:“假扮個太監都行,干嘛要假扮宮女?” 影毒揪了揪身上略有些緊的裙子,“我才不要當不男不女的太監?!?/br> 蘇墨鈺嘴角抽了抽,他現在這個模樣,比太監還要不男不女:“是不是天罡讓你來的?” “你怎么這么聰明,一猜就中?!?/br> 她狂翻白眼,這還需要猜嗎?他來皇宮找自己,無非就兩種可能,一是傳遞消息,二是腦袋進水,閑得無聊,進宮來找刺激了。 這么瞧著,他的樣子還算正常,沒有露出白癡的表情,那肯定就是第一種了。 影毒在一旁的炕桌邊坐下,伸手剝了個香蕉:“天罡說你吩咐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過幾日應該能得到確切的消息了?!彼韵憬兜臉幼犹貏e難看,不是用咬的,而是用舔。 蘇墨鈺實在看不下去,把另一個裝著荔枝的盤子遞到他面前:“別吃香蕉了,我這有荔枝?!?/br> 影毒雙目放光:“荔枝?天吶,你這里竟然有荔枝,好奢侈!” 是挺奢侈的,不過對于現代穿越而來的她來說,北方吃荔枝并不是什么新鮮事。 “除了這事,還有其他消息嗎?” 影毒剝了兩棵荔枝,全部塞到嘴里,“嗯,有的,天罡說她收留了兩個姑娘,骨骼精奇,天資聰穎,是塊好料?!?/br> “人呢?” “就在醉芳樓,她說這事,得你親自去瞧,再做決定?!闭f著,又剝了兩顆。 “你跟天罡說,今晚或者明晚,我趁機出趟宮?!?/br> “那個……”影毒指了指面前的荔枝:“我能帶走嗎?” 這個吃貨! “行,你帶走吧?!狈凑B續吃了幾天,也吃膩了。 影毒低聲歡呼,一副猴急模樣,連忙扒開自己的衣襟,把剩下的荔枝全部倒進懷里,還順手托了一把,挺了挺胸。 簡直沒法看!蘇墨鈺嫌棄揮手:“行了行了,趕緊走吧?!?/br> 影毒美滋滋揣著荔枝,一晃三搖,蠻腰輕扭,從后面遠遠瞧著,還真有幾分婀娜多姿的感覺。 晚上,容薊和幾名大臣在御書房議事,看那架勢,不加班到后半夜是不會散的,于是,趁著沒人管她,拿著令牌出了宮。 容薊對她的看管,不算很嚴,大概是算準了她心有顧忌,不敢擅自逃離。 不過對她的監視,卻始終不肯放松,大街上人流如織,熱鬧非常,兩名暗衛,就裝扮成普通百姓,一直跟在她身后。 前面有個獨立的二層小樓,門前寫著“香湯館”三個字,她身形一轉,晃了進去。 香湯館實際上就是公共澡堂,兩個暗衛跟到女賓房前,就不敢再走了。 蘇墨鈺在里面繞了一圈,趁人不注意,撿了一件花裙裳套在外面,半勾著腦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香湯館,兩個暗衛,還在門口傻乎乎的等。 來到醉芳樓,天罡將她帶去一件密室,一邊開門一邊道:“這姑娘手下功夫不錯,就是年齡小了點,而且不太喜歡說話,直到現在,她就說過一個好字,在這之前,屬下還以為,她是個啞巴?!?/br> 蘇墨鈺跟著她走進去,密室里燃著一盞油燈,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正坐在案桌前,一動不動。 聽到動靜,那個身影,只是微微顫了顫,沒有多余的反應。 蘇墨鈺走到女孩對面,借著昏暗的油燈打量她,女孩穿著一身漿洗的有些發白的麻布羅裙,頭發有些亂有些碎,擋住了她大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