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蘇墨鈺臉頰一抖,竹青這家伙什么時候才能穩重一些,她好不容易醞釀起的氣勢,都要破功了。 “王爺特意把我的侍童抓來,不會真的只是為了邀我前來小聚吧?” 賢王隨手把玩著掌中的一枚玉佩,悠然道:“和聰明人談話,有時候很很輕松,有時候,又很累?!?/br> “那王爺認為,您現在是輕松呢,還是疲累呢?” 停止把玩的動作,賢王漫不經心的眼神,驀地冷肅起來:“今日早朝的事情,想必蘇侍郎,應該已經知道了?!?/br> 早朝的事? 他指的,難道是丞相被彈劾一事? 之前那種古怪的,不安的感覺又冒出來了?!皳宜?,幾位大臣彈劾丞相的那幾項罪名,都是事實?!?/br> “沒錯,的確是事實?!辟t王也不避諱:“可那又如何呢?宦海沉浮,原本就是虛虛實實,真假不辨,這一點,不需要本王告訴你,蘇侍郎也應當清楚?!?/br> “如果王爺是想讓我來幫助丞相洗脫罪名,我只能說抱歉,我做不到?!?/br> 賢王微微一笑:“本王并沒有這個打算?!?/br> “那就好?!?/br> “蘇侍郎何必自我貶低,你能做到的事,遠比替丞相洗脫罪名要更多?!?/br> 蘇墨鈺表示不明白:“王爺太看看得起我了?!?/br> “不是本王看得起你,而是你的確,能夠做到本王預想中的程度?!?/br> 她心頭一緊,不由道,“王爺身邊的能人志士已經夠多了,我實在幫不上您什么忙?!比绻碌貌诲e,賢王的目的,定是要讓自己替他做事。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別的解釋。 下意識的,她想要逃避。 賢王卻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蘇侍郎,你要知道,你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br> 蘇墨鈺已經心生不耐,與賢王打交道,實在太過耗費心力,既然竹青已經沒事,她不打算再多逗留。 起身,剛欲邁步,一直抱著她胳膊的竹青,突然痛得彎下腰去,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蘇墨鈺驚呆了,但很快,她就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爺是做大事的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不覺得丟臉嗎?”她轉過身,看著賢王怒聲質問。 賢王卻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下三濫?蘇侍郎捫心自問,你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難道就沒有使用過下三濫的手段么?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自古成王敗寇,沒有完美的過程,只有完美的結局?!?/br> 她強忍心中怒意,冷聲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很簡單,明日早朝,你上書彈劾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就說二人結黨營私、行事兇暴、殘害無辜,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br>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 蘇墨鈺一怔,這二人,都是容薊手下的人。 賢王這個要求,等于是將自己推向不義之地,就算那兩位大人,與容薊沒有絲毫干系,他們也曾幫過自己,若是真的上書彈劾二人,這番作為,豈非是恩將仇報? “不行!”她堅決道:“我不能答應!” “不答應?”賢王倒也不惱,又開始閑閑把玩手中玉佩,“你可想好了,機會只有一次,本王不是個有耐心的人?!?/br> 蘇墨鈺腦袋亂的很,從早以前,她就知道賢王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今日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他的手段。 讓自己出面彈劾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這樣兩人為了避嫌,就不能參與對丞相的庭審,這樣,賢王就有機會,幫丞相洗脫罪名,他的如意算盤若是再打得好一些,沒準還能趁此機會,除掉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斷了容薊的左膀右臂。 好個一箭雙雕,好個聲東擊西! 既然已經猜到一切,她又怎樣答應他,怎能昧著自己良心,在那個人的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忘了告訴你?!辟t王低沉悠然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的小侍童暫時還不會死,他體內的毒,每隔三天發作一次,一共發作五次,一次比一次嚴重,待第五次發作,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br> 第190章 這次是我辜負你 看著竹青痛苦的模樣,她心頭一片哀涼。 救竹青,就只能背叛容薊,若是不背叛容薊,她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竹青去死。 兩相矛盾,頭一回,她感到不知所措的空茫,兩邊都是懸崖,到底,該往哪一邊走呢? 偏偏賢王還嫌不夠亂,悠悠地催促著:“本王適才便說了,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一次,你若是拒絕了,本王不會問你第二回,也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彼Γ骸盎蛟S,你可以試著拒絕本王,左右不過是個小侍童,這樣卑賤的奴才,就是死了,亦無傷大雅,本王有時惱了,也會處死幾個小廝,這種事情,原本就很品嘗?!?/br> 是,處死幾個小廝的確很平常,那是因為,他根本不把人當做人來看待,在他的眼中,奴才就只是奴才,甚至連主子養的一條狗都不如。 如此蔑視人命,他們自己也如那些被他們蔑視的人一般,卑賤如塵,一旦沒沒有了權勢,他又算的了什么呢? 突然之間覺得,其實賢王,很可憐呢。 這世上,可有人真正愛戴他,可有真正在乎他,可有人真正尊敬他? 對于一個可憐之人,她又何必斤斤計較呢? 一直注視著蘇墨鈺的賢王,原打算欣賞他在左右為難的困境中掙扎痛苦的模樣,卻愕然發現,她眼中沒有任何憤怒,任何悲絕,只有深深的憐憫與同情,對自己的憐憫和同情。 驟然間,心頭一陣慍惱。 這十幾年來,他已經很少生氣了,甚至忘了憤怒,是什么感覺。 但此刻看到蘇墨鈺的眼神,他卻憤怒至極,恨不得挖了對方那雙清亮如鏡,仿佛可以照出人內心魑魅魍魎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