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天上下紅雨了嗎?還是太陽打東邊落下了? 她震愕的表情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容薊很快又變回了那張冷臉:“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揮揮手,揚長而去:“知道了?!?/br> 少年青衫布衣,身姿蹁躚秀挺,不似男子豪放,也不似女子婉柔,卻別有一番風情,就這樣,一步三搖,漸漸消失在廊亭的盡頭。 第29章 本王很可怕嗎? 天高云淡,微風徐徐。 假山之上,朱色的圓頂山亭前,碧波清池,風景宜人。 賢王府之風景秀麗,別致清雅,是整個京城公認的,雖然比不得皇宮華麗貴氣,但勝在意境絕美,匠心獨運。 此刻,山亭內,碧波前,立著一道修長的絳紫身影,傍晚的天光湖色,在那身影之上,鍍了一層淡如云煙的金光。 “如此好戲,本王竟然錯過了,當真可惜?!币粋€輕渺低醇的聲音響了起來,音量不大,卻極具分量,讓人不得不用盡心神去仔細聆聽。 山亭外站著一人,聞言,忙伏低身子道:“皇上現在已經廢除了長樂公主與劉宏才的婚事,對此,劉參將似乎也沒什么不快,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還有種松了口氣的樣子?!?/br> 紫色身影忽然動了動,略帶蒼白的手指從袖中探出,微微揚起,將一蓬魚食撒向湖中。 漂亮的紅色錦鯉立刻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聚成一團,爭搶食物。 目光落在湖中,男子低笑:“以餌誘之,豈不上鉤?這布局之人,真是費心了,長樂這丫頭,注定不會有美滿幸福的姻緣,今日救她,便是害她,天意如此,逆天而行,終歸不會有好多的結果?!?/br> 亭外之人抬袖擦了擦鬢角的汗,雖然時節已近深秋,但這賢王府卻溫暖如春,站在這里一陣,就熱得渾身冒汗。 “遮陰蔽月,唯留可守,這八個字小人明白,無非就是暗示,今日所發生的災禍,全是由長樂公主與劉家的婚事所引發,可戰龍于野,其血玄黃,難道……”再次抬袖擦汗,“這老天爺的意思,總不會也是有人在刻意cao控吧?!?/br> 紫色人影靜立在湖邊,除了剛才動了一下外,其余時間都像是尊雕像,傲然屹立:“說的沒錯,石頭可以找,字可以寫,局也可以布,唯獨天意,是誰也影響不了的?!痹俅螕P手,將手中剩余魚食全部撒往湖中,紫色人影猛地轉過身來。 此人有一雙狹長的眸,微闔的時候,就如兩扇黑色羽翼,除了沉沉的黑,什么都看不見。 但當張開的時候,卻又猶如兩汪澄明的湖,泛著青色的幽藍,如豹,更如獅。 這樣的一雙眸,幾乎無人敢與其對視,亭外的人,也不例外。 他的腦袋垂得越發的低,幾乎要埋進領口:“王爺若有吩咐,小人一定……” 打斷他的話,男子邁開步子,徐徐朝前踏去:“病了許久,本王也是時候該痊愈了,你說對么?” “啊……”一滴汗,順著臉頰流下,“吧嗒”砸在腳下:“是……沒錯?!?/br> “呵……”身影突然停下,正巧在那人身邊:“蘇慶生,本王很可怕嗎?” “當然不?!弊炖镞@么說,可聲音中卻透著nongnong的惶恐。 賢王是否可怕,這個問題,或許沒人能答得上來。 聽他的封號就知道,他并非是個冷酷嗜殺的人,多年來,一直都以仁義賢德著稱,知道他的人,都會對他由衷稱贊。 但不知為何,這樣一個人,卻天生帶著一股煞氣,外表看去絲毫不顯,那股煞氣,卻像是融進了骨子里,只要面對他,那種可怕的威壓,就會源源不斷襲來,令人窒息。 蘇應生哪里經得起這種陣仗,頃刻便汗濕里衣了。 “本王好像聽說,你那個嫡出的兄弟,被太子召去了東宮?!辈皇窃儐?,而是肯定。 蘇慶生答道:“回王爺的話,的確是這樣的?!备杏X到身邊之人好似有些不快,蘇慶生連忙又道:“不過,王爺無需在意,小人那個兄弟,根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母親這些年來,一直將他當做親生兒子來對待,幾乎是有求必應,從未給過半點臉色,漸漸地,也就養成了那不學無術的紈绔心性?!?/br> 賢王微笑地看著面前佝僂著腰,害怕到渾身打顫的蘇慶生,語聲帶笑:“哦?令堂倒是個聰明女人,知道虐殺不如捧殺?!?/br> 蘇慶生下意識想反駁,但嘴巴剛一張開,就又狠狠閉上。 賢王說的沒錯,他們在對待蘇墨鈺一事上,的確采取了捧殺之法,而這法子,也是他想出來的,蘇墨鈺畢竟是嫡子,又有蘇太師做靠山,說白了,身為庶子的他和蘇慶和,在蘇太師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加上蘇太師對蘇夫人又余情未了,蘇墨鈺不論哪一方面,都遠勝他們兄弟。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能采取懷柔之法,漸漸消磨蘇墨鈺的意志,把他給養廢了,這樣,不論誰都找不出他們的錯來,蘇墨鈺要是完蛋,蘇太師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兄弟二人的身上了。 這事若是別人給抖落出來,他肯定是要據理力爭的,但賢王的話,他哪里敢說一個不字。 好在賢王把他當自己人,否則他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看不起別人,也就是看不起自己?!辟t王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像是冷極了,將兩手揣進袖中,繼續朝前邁步:“本王最討厭狂妄自大的人,更討厭沒有本事還自以為是的人。蘇慶生,你想繼承家業,本王可以助你,但是,你要先證明自己的價值,沒有價值的人,于本王而言,比之廢物都不如?!?/br> 蘇慶生兩腿一軟,差些跪倒,“是,小人一定不會讓王爺失望?!?/br> “蘇墨鈺……”身影漸遠,但那震懾人心的低沉之語,仍回蕩在耳邊:“久離朝廷,甚是想念啊……” …… 蘇墨鈺一個晚上,都在想出宮的事。 容薊雖然沒有明說,不過依照他昨天的態度,應該會松這個口的。 機會稍縱即逝,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迅速地完成了自己每日的任務,大概估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該下朝了,蘇墨鈺便朝著聚賢殿的方向走去。 她現在對東宮的布局和路線可謂是輕車熟路,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么走。 一路哼著小曲,穿過橫在后殿與前殿之間的回廊,剛拐過彎,就看到聚賢殿前站了兩個人。 那是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