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岳山目光微瞇收了氣勢,轉身倒了兩碗酒: “光吃面不喝酒豈不無趣,小兄弟可要來一杯?” 寇仲與徐子陵對視一眼,笑道:“多謝前輩?!?/br> 他話音剛落那酒碗便自前方襲來,迅疾刀氣縱橫,連身旁長凳也被震的向后。 可桌上的兩人卻還坐的穩穩的。 寇仲接過酒來一飲而盡,豪聲大笑:“好酒?!?/br> 岳山也笑了:“我與小兄弟投緣,何妨過來一敘?!?/br> 他身旁的刀很少有人認不出來。 徐子陵與寇仲入江湖多時,眼界也寬了些。 “傳聞霸刀岳山已歸隱,卻不想今日竟能在這小面攤上遇見前輩?!?/br> 徐子陵笑道。 岳山微微搖了搖頭:“我也未曾想到只是吃碗面便遇見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練了長生訣的兩個年輕人?!?/br> 他面上嚴肅,語氣卻帶著笑意。 寇仲倒了碗酒,挑眉:“這不正說明我們與前輩緣分?!?/br> 他也不否認反而坦坦蕩蕩,倒讓岳山高看了眼。 他接過對面年輕人遞來的酒碗一飲而盡: “想不到這江湖中如今還有人記得岳山?!?/br> 自煙波湖一戰后,天下論刀便只識天刀宋缺了。 寇仲與徐子陵自然知道那一役,心中已是震撼。光只岳山氣勢便如此強橫,那天刀宋缺又該是怎樣? 習武人莫不對至高武學心存向往。 岳山看出了二人心思,淡淡道:“你們身上的長生訣已是內家心法之最,不下于我魔門天魔策與慈航靜齋的慈航劍典?!?/br> “只是若論功力恐怕還得再練十年才可與宋缺等人相比?!?/br> 天刀宋缺早在十年前便已摸到宗師門檻,如今更是深不可測。 岳山說到這兒又喝了口酒。 寇仲看了徐子陵一眼笑道:“對了,前輩怎會到洛陽來?” 岳山似笑非笑地看著二人:“你們想問什么?” 寇仲摸了摸鼻子,訕笑:“如今這洛陽滿城都是九公主的消息,著實令人好奇。前輩當年亦曾經歷過那場繁華,小子不過好奇那九公主到底有多美?!?/br> 他說到這兒倒讓岳山停下了酒碗。 他看著兩個年輕人突然道:“我并未見過九公主?!?/br> 他目光奇異,舒了口氣緩緩道:“見過她的都瘋了?!?/br> “瘋了?” 徐子陵皺眉。 岳山笑著點頭:“他們確實瘋了?!?/br> 天刀宋缺,邪王石之軒,宇文化及,先帝,以及當年的晉王。 他們都瘋了,為一個女人發瘋。 岳山此次前來便是為此。 洛陽暗潮涌動,魔門暗探皆被拔除,一朝驚變便要血流成河。 徐子陵與寇仲對視一眼,卻聽岳山笑道:“如今天下動蕩,二位倒不如入我魔門,干出一番事來?!?/br> 岳山的邀請不若李秀寧,尚有拒絕的余地。 徐子陵知道若他二人拒絕,恐怕今日是離不開這小面攤了。 寇仲瞇了瞇眼,拍著徐子陵肩膀嬉笑道:“小子正有此意不過是缺了個引薦人,如今遇見前輩倒是美事一樁?!?/br> 岳山但笑不語。 洛陽入春時節多雨,好天氣不多。 今日卻是難得。 吳裙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柩前,待那清光灑到面上時又背手遮住。 楊廣輕笑著捉住那纖弱手指:“你若實在無聊的緊,倒不如跟我去上朝?!?/br> “上朝好玩嗎?” 吳裙眨了眨眼,軟聲問。 煬帝略思索了一番,嗤笑道:“一群人在下面跪著,變臉也是有趣?!?/br> 自古女子不得干政,吳裙想了想那些儒臣們見到她時的模樣,自己忍不住先拍手笑了起了。 她眉眼彎彎地躺在男人龍袍上,唇角笑意甜的醉人。 楊廣抱著她輕輕替她梳著發髻。 左士跪在一旁不敢抬頭,這些日子他已經見過陛下的令人心驚的溫柔了。 九公主的事,他從來不假與他人之手。 修長的雙手在發間穿梭,吳裙微瞇著眼靠在他身上,像只慵懶的貓兒。 待到那人輕輕彈了彈額頭才慢慢睜開眼來。 她伸手摸了摸發上步搖,忽而笑道:“朝云髻?!?/br> 煬帝喚人拿來鏡子,抱著她輕笑道:“喜不喜歡?” 他聲音沉沉肆意,眼中溫柔又癲狂。 這發髻是只有皇后才可以梳的。 宮內眾人都不由低下頭去。 鏡中人云鬢微綰,雪膚花容竟讓這昏暗宮室也亮了起來。 那是一種動人心魄的美,像是夜間幽曇徐徐盛開,只一眼便要了人命。 吳裙彎了彎眸子,回頭在男人唇上輕輕點了點。 “喜歡?!?/br> 她聲音輕軟,聽的人心尖酥麻。 楊廣摸了摸被親的地方,眸光壓抑。 女子上朝是之前從未有過的事,便是先帝再如何寵愛九公主,也從未帶她入過朝堂。 當朝臣們看見龍椅后的簾帳中坐了一道曼妙身影時不由炸開了鍋。 宇文化及就站在百官之首,一襲朱紅官袍比這滿殿凡俗好看多了。 吳裙甩了甩腳腕兒上的鈴鐺,悠閑地支著手。 她不說話,可總有人說話。 李無年看了眼那珠翠繡鞋,面上青白,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陛下,朝堂豈能兒戲,女子來此,實在不妥?!?/br> 他話音剛落,身后便也有不少人跟著跪下了。 煬帝沉聲笑了笑,那笑意略有幾分癲狂。過了會兒才溫柔道:“朕也覺得你私下與慈航靜齋來往頗有不妥?!?/br> “哦,對了,李大人新納的姬妾好像是魔門送的?!?/br> 他支著手肆意道。 這溫柔的一番話卻讓朝中眾人變了臉色。 “撲哧”一聲,吳裙已笑出了聲。 那笑聲實在動人的很,像是珠翠落盤,溫柔天真。 可在場眾人卻無人敢看那簾后人面容。 不少人已經后悔跟著李無年跪了下來。 他們爬在地上后背汗濕衣襟。 誰也不知道那位昏庸瘋癲的帝王究竟握了多少人把柄。 這殿內實在太安靜了。 沉香緩緩燃著,灰燼落地的聲音都叫人一驚一乍。 直到那溫柔的公主嘆了口氣:“你看著我干什么?” 她在問誰? 風吹簾動,露出一張秋水為神玉為骨的芙蓉雪面來,美的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柴紹已看呆了。 他從前只覺李秀寧容色過人,如今見了那九公主方知人間絕色。 他已經低不下頭去了。 殿內沙漏靜靜地流著,死寂的可怕。 隋帝自龍椅上起身。 腳步聲像是踏在人心上,一步一步。 他蹲在柴紹面前輕笑了聲問:“好看么?” 沒有人能回答。 因為那原本跪著的青年人頭已滾落在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