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楚留香與李紅袖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宮南燕看著兩人冷哼一聲,慢慢收了劍:“香帥怎會在此地?” “因為我惹上了麻煩?!?/br> 楚留香苦笑。 他說著微微錯開步子,讓門口的神水宮弟子進了客棧。 入目皆無活口,十二人中不乏名流。 宮南燕并未看桌上趴著的李玉道主仆,而是如楚留香所料徑直向柜臺邊倒地的美人走去。 那是被楚留香從柱子上放下來的雄娘子。 她捧著那張臉看了許久,眼神復雜難辯。最后才伸手嘆了嘆鼻息。 “你果真惹上了大麻煩?!?/br> 宮南燕起身后嘆了口氣。 “哦?” 楚留香看了雄娘子一眼:“難道比擁翠山莊的小公子還棘手?” “比那更要嚴重一百倍?!?/br> 宮南燕瞇了瞇眼。 楚留香已經想到了,嘆了口氣:“他與神水宮是什么關系?” 宮南燕已抱起了那個死狀凄慘的美人:“我要是你,現在就該逃了?!?/br> “雖然逃也沒用,但總能掙扎幾下?!?/br> 楚留香不說話了。 “我們可以現在殺了你?!?/br> 身后的李紅袖脆聲道。 宮南燕笑了笑:“我死了自然還會有別人來,有人讓你來了這個客棧,便也有辦法讓你出不去?!?/br> “你相信不是我?” 楚留香聽懂了她話中意思,有些詫異。 宮南燕卻搖了搖頭:“我相信也沒用,過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該知道楚留香是個死人了?!?/br> 李紅袖臉色已然有些灰?。骸吧袼畬m果真這么可怕?” 楚留香不語。 走到門口的時候,宮南燕突然問:“你為何不早些離開?” 李紅袖看了楚留香一眼:“我們剛進客棧不過片刻,你就來了?!?/br> 宮南燕點了點頭,抱著雄娘子消失在了竹林深處。 吳裙與無花用了素齋之后便離開了小鎮。 鳥瞰花通的鎮子雖小,卻四通八達。 兩人在碼頭處上了艘渡船。 “二位要去哪兒?” 渡口處還未收工的漁夫問。 吳裙這才注意到他眼睛是看不見的,轉頭看向無花。 無花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貧僧和這位姑娘要往江岸去?!?/br> 江對岸是安陽府,正是無花這次要講道的地方。 老人點了點頭:“午時云皺,看著像要起風,二位可放心讓老朽這個瞎子渡上一程?” 無花笑了笑:“有何不可?!?/br> 太陽快落下了,吳裙坐在船頭靜靜的看著斜陽。微側的臉印著紅霞,連眉尾處也帶了絲綺麗。 ‘她生來就像明珠’,白衣僧人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來。 這想法倏忽而逝,無花不由曬然一笑。 船已到江心,紅云極盛,天邊仿佛暈了艷彩,山巒與江色都被云雁細錦壓了下去。 吳裙看的累了,微微伏了伏身子,輕輕趴在了白衣僧人的腿上。 無花微微一僵。 抬起的手卻還是放下了。 “大師怎的不念了?” 吳裙軟聲問道。 無花閉眼嘆了聲:“姑娘要聽什么?” 吳裙想了想:“我要聽些不能講的東西?!?/br> 無花睜眼看著膝上伏著的姑娘,大抵是容色極美,連眉間桀驁都顯得溫柔動人。 “阿彌陀佛?!?/br> 無花嘆了聲:“貧僧只會講佛經?!?/br> 吳裙眨了眨眼:“我喜歡聽那些還俗的故事?!?/br> 無花不語。 膝上美人似有些失望:“你可真無趣兒?!?/br> 她生來受寵,若是不如意了,便再難開口。 夜已深了。 江上一艘小船悠悠的蕩在水面上。 船夫的手依舊很穩。 不知何時竟已下起了雨,滴滴的打落在烏蓬里,膝上的美人微微縮了縮身子,唇上滴了雨珠,在月色下浸的瀲滟。 無花眼神暗了暗,伸手褪下僧衣披在了吳裙身上。 他身子向前,已是替她擋住了船檐上滴落的雨珠。 懷中美人皺了皺眉,往暖處靠了靠,雪色的臉上已多了絲霞潤。 年輕僧人動作頓了頓,最終還是伸手抱住了她。感受著那柔軟清艷的雪紗慢慢閉上了眼。 吳裙醒時是在一間帶著清雅禪意的廂房里,這一覺竟已是到了第二天傍晚。 忍著困意微微起身,緞錦的被子順著紗衣滑落,吳裙腳尖輕碰了碰繡鞋,才發現并非昨天那雙。 地上是雙蜀錦落云鞋,緞子上鑲了片芙蓉玉,瞧著貴氣逼人。 吳裙唇角輕輕彎了彎。 “姑娘可是醒了?” 屏風外候著的侍女低聲問。 “進來吧?!?/br> 吳裙應了聲。 她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軟,聽著有些氤氳的澀意。 門外侍女臉紅了紅,指尖微顫著端著熱湯進來了。 雖說昨夜已見識過屋內人玉芝瓊瑤的風姿,可此刻如此近距離瞧著還是讓人忍不住呼吸一滯。 這種美色已讓人心折,連女人也生不出嫉妒來。 侍女將熱湯放在桌邊,看著塌上美人只著白襪坐著,心尖顫了顫。 “姑娘昨日受了寒,還是先穿上錦鞋吧?!?/br> 吳裙腳尖晃了晃,柔聲問:“這鞋子是哪兒來的?” 她姿態散漫,卻讓人覺得本該如此,這樣的美人就該再任性一點兒,讓所有人都寵著她。 “是無花大師昨夜送來的?!?/br> 輕輕晃蕩的裙下露出一段瑩白如玉的腳腕兒來,侍女微微低下頭懦聲答。 吳裙得到了滿意的答案,腳尖一勾,錦鞋兒已踩到了腳下。 侍女吐了口氣,心下不由有些失望。 駙馬府有十二閣樓,吳裙住的是采荷院,原是為無花專門準備的,昨夜卻迎了一位嬌客。 水榭長亭上,紫衣長袍的男人遙月坐著,手中的酒壇已經空了。 “想必再過不久之后江湖上就會有傳言了?!?/br> 男人謂嘆。 “傳言什么?” 無花撥琴的手頓了頓。 男人促狹道:“傳言無花大師動了凡心,放棄少林方丈之位要還俗了?!?/br> 無花漫不經心的撥了撥琴弦:“謠言多不可信?!?/br> 朱厭轉過身去盯著白衣僧人看了許久,嘆了口氣:“你這和尚心思深沉難測?!?/br> “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位被你護的滴水不露的美人究竟何等絕色了?!?/br> 無花并未答話。 月色下的面容有些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