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下定當日租的是靠近西南角的一所兩進宅子,安頓好彩禮現銀與銀票,共三萬兩,直將江家人嚇得腿軟,原以為頂多也就上千兩的彩禮,哪知竇家會舍得拿出這許多來,自家那二百兩嫁妝可就拿不出了。 更遑論還有金玉首飾滿滿登登六大箱,綾羅綢緞各色見所未見的衣裳布料十六箱,諸樣擺設家具簡直眼花繚亂,滿滿八十八抬的聘禮,連手指頭都插不進去一根。宅子房產田契雖未在彩禮中,但這些都是鄧菊娘早就提前給了江春的,只是江家人不知而已。 當然,也少不了竇皇后從宮中賞賜下來的珠玉若干,竇元芳親自獵來的一對活大雁,都讓他們這場婚事掙足了風頭與面子。 全東京城都在流傳,竇家聘禮雖只有中等偏上的八十八抬,但其所用金玉綾羅都是京內難得的好東西,各種擺件亦是上品,可謂一件頂旁人的仨了……恐怕王府娶妃也不過如此了。 雖說金錢買不來幸福感,但在絕對的天價的錢財面前,江春還是心滿意足的笑了,這就是她的幸福感與安全感。 江家人心滿意足的長完見識,與提前放假的江春一道,趕在冬月前回了金江老家。 此次的金江之行,可能就是江家對故鄉的一次告別了。 冬月二十三,王氏領著大兒全家終于回到了王家箐,江二嬸等人已翹首以盼近半年,見一行人眉開眼笑,都知這門婚事是成了,日后江家就是出了侯夫人的人家了……至于“侯夫人”那是楊氏自己吹噓出去的。 自第二日開始,村里人家紛紛上門來恭賀,自是免不了攀關系求人情的,江春早已交代好不可張揚,若江家真要舉家遷往汴京,這些人情債欠下都無甚意義了。 果然,接下來幾日,王氏吹了十幾日的枕頭風,楊氏自曉得后,也攛掇著江老二,一處勸說江老伯,花了近一個月的功夫,終于將這位固執又地道的農家老漢勸動,同意搬進汴京去。 打定這主意,江春卻還有一樁心事要了結——高家外公外婆到底該如何安頓。 第129章 說服 且說江家眾人除了江老伯固執著難以說服外,其余大人小兒個個俱歡欣鼓舞,聽聞連大家長江老伯也同意了,年后過了上元節就可往京內去,尤其幾個小兒,只差手舞足蹈了。 江老伯見此,無奈的念了句:“咱們搬走了,老江家的根,不知要去何處尋了!” “自然是去汴京尋哩!咱們要去逛廟會,吃點心,買糖人,還要……”軍哥兒在旁接嘴,其實他也未曾去過,這些五花八門的汴京見聞,全是文哥兒三兄弟回來“科普”的。 “去去去,個瓜娃子!只想著填你那狗肚子!莫來你老伯跟前胡沁!”江老伯滿腔鄉愁被這小話癆給吹散了,真是個小饞嘴,整日只惦記著吃! “只是,我的‘尾巴’和‘獅子’要怎辦?” 江老伯也嘆了口氣:“人都要走了,哪里還管得了那兩只畜生?你要舍不得就留下與他們作伴罷,正好……” 話未說完,軍哥兒就哭喪著臉,跑去將兀自歡騰的“尾巴”脖子抱住,新衣裳上沾了一身灰黃的土狗毛,一副“難兄難弟”模樣,惹得眾人大笑……全家老小,都對即將到來的汴京生活充滿了期待。 只是,與這頭截然相反的,蘇家塘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年前剛回到家第二日,江春就叫上幾個兄弟去了一趟外婆家,將自家可能要搬去汴京的事給說了,因著放心不下兩位老人,江春也曾勸過,讓他們也跟著汴京吧。 但且不說故土難離,就是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兒子杳無音信這一條,他們就不愿走。更何況這家中僅剩的幾個人,高平讀書半年才回一次家,江老大一家前腳剛去了汴京,高力后腳就跟著他武師傅跑遼北去了……整個高家只剩一對空巢老人,守著越發凋零的“家業”,任憑江春如何勸說,也要等舅舅回來。 年初二,江家忙著收拾行李,最舍不得的牛豬雞幾樣活物,自是想要全賣了換成錢,但這幾日剛過了年節,哪家也不缺rou吃,殺豬匠給不上價錢,隨意三文不值二厘的處理了,王氏又心疼……最后咬咬牙,由江春建議著,將幾樣活物送給了幾家至親,也當最后的人情了。 縣里四叔家爭著來趕走了一頭肥豬并四只下蛋雞,隔壁二/奶奶家捉去六只雞,二嬸和三嬸娘家各自來捉了幾只雞家去,剩下另一頭豬與四只雞,王氏使著江老大初三那日親自送蘇家塘去。 江春趁此,與爹娘提了要接外公外婆同去汴京的話,高氏又是欣慰又是感動的撫撫姑娘肩膀,江老大欲言又止。 他的為難,他的做不了主,江春理解,所以,她得加把“火”。 “阿爹,我外公外婆生養我阿嬤一場,甚福氣也未曾享到,咱們現要進京去‘享?!?,自也不能忘了他們不是?”這話有點誅心了,江老大不自在極了,看著自家媳婦兒的眼神里就難掩愧疚。 江春不忍爹老倌自責,又加把火:“外公外婆老兩口在家,曉得爹娘也放心不下,若有個頭疼腦熱的,倒是有楊叔姚嬸幫著抓買,但不妨發了急癥可就無法了,到時咱們遠在千里之外……就怕再知曉時已于事無補?!?/br> 高氏果然神色惶然,拽著江老大的衣袖搖了搖。 “只是外公外婆一心掛念著舅舅,不肯與咱們家同去……只是我未曾說,反正舅舅是去汴京公干,咱們接了他們去,正好能與舅舅在一處,讓他們一家團圓,豈不是美事一樁?”其實她也拿不準高洪到底可還在汴京,不過是權宜之計,先哄著兩位老人跟了他們去再說。 果然,高氏面露喜色,她都四年未見過兄長了。 江老大也松了口氣,若大舅哥也在東京,到時岳父岳母與舅哥同住,自己爹娘……估計就不會有意見了罷? 江春見他們神色松動,又搬出竇元芳這座“大山”來:“況且,竇家那頭,竇祖母也說過定要請了我外公外婆去,辦完婚事后,若他們在汴京待不住,會使妥當人將他們送回來……咱們走之前,元芳哥哥也這般說過的?!?/br> 高氏二人果然信以為真,既然親家都這般交代了,他們就更有底氣向王氏說情了。 但,俗話都說不可背后說人的,江春初三上午才悄悄扯過竇元芳的虎皮,晚間天快黑時,院里雞鳴狗吠不住,軍哥兒忙著去開了門,卻是黑壓壓一群男子站在院門口……嚇得他又急忙將木門“啪”一聲合上了,屁顛顛跑回去喊大人。 門外高燁笑得不懷好意:“元芳啊,看來你這位‘小舅子’不識你哦?”竇三幾個也跟著憋笑,自家相公也有吃癟的一日,這媳婦兒可不是好娶的。 原是竇家祖母怕江家人上京不便,路上不安生,使著元芳來接他們。今日才初三,他們就趕到了,少說也是臘月尾巴上就動腳出發的,連年都是在路上耽擱了……看著他們面上nongnong的塵土,連那訓練有素的馬兒都累得見了糧水就挪不動蹄子。 其間辛苦,可以想見,江春/心下感動不已。 江家眾人忙著將他們迎進門,整治飯食,給同來的十幾名男子收拾了兩桌酒席出來,由江家幾個男人陪著吃到半夜方休。 翌日,同村與附近鄉紳,就是縣里的縣太爺也知這位大名鼎鼎的“云麾將軍”來了王家箐,全都提著禮來請見,就是說不上話,哪怕露個臉也是好的。 當然,也少不了縣里弘文館眾人,風度翩翩的念章館長,笑瞇瞇的陳夫子,就是被“發配邊關”的古學錄也光明正大的與元芳招呼過一回。 直到初五了,江老大才騰出功夫來與王氏商量高家之事,有元芳這株“大樹”在,親兒且求了又求,王氏雖心有不快,也只得點頭應了。 用過午食,江春就與元芳,領著幾個弟弟去了蘇家塘。 今年的蘇家塘亦如往年一般,空氣里還殘留著絲絲年味兒,小兒們穿紅戴綠在門口跳百索。乍見一群穿戴鮮亮的年輕男女進了村,都在背后問“這是上哪家去嘞”,有知曉的就悄悄說“是村尾老高家外孫,那可是定了汴京城國公爺的閨女喲,瞧瞧這氣派,就是縣太爺見了都要下跪哩!” 眾吃瓜群眾咋舌,有會討巧的小子就三兩步挨著人家院墻腳,抄小路跑到高家去報信:“高老伯,蘇奶奶,你家京里的親戚來嘞!” 老兩口一驚,聽成是高洪家來了,忙喜得手腳顫抖,蘇外婆指著老頭子“罵”道:“力哥兒他爹家來嘞,快去將你那身補丁衣裳換了,他見著又得說你……” 那小子摸摸后腦勺,大聲糾正道:“不是,不是我洪叔!來了七個人,四個是你家王家箐的外孫,另有三個我不曉得,但里頭沒有洪叔哩!”小子急得恨不得跺跺腳,貴客可馬上就到了。 老兩口好容易煥發的精神,又似被戳破氣的皮球,萎靡下去,高外公垂著手,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補丁衣裳,悄悄背過身去抹淚。 姚嬸從灶房探出頭來,也無奈的嘆了口氣,兩老人委實可憐。 好在沒時間給他們沮喪,江春眾人已經到了門口來,蘇外婆聽出江春聲音,又重新收拾了心情來招呼他們。年前來那一回,她只知江春定了親,翻年過去四月初八成婚,女婿據說是京內個什么將軍,現在見那年輕人跟著春兒喚他們“外公”“外婆”,曉得就是外孫女婿了。 老人家也不太看得清,只憑直覺拉了元芳的手,在他手臂上摸了摸,曉得是個大個子,倒是欣慰著道:“好,好,來了就好,快進屋歇歇去,灶上已整治上飯食了,你們先來吃碗茶……”說著就由元芳扶著進了屋。 高外公忙進灶房去交代姚嬸,將年前舍不得吃的那條臘rou與臘魚蒸上,準備同楊叔去村口賒兩斤黃酒與豬rou來,自家隨意吃也就罷了,來人來客卻是不好再應付的。 江春曉得外公家日子愈發艱難了,年前給他們備的年貨怕都舍不得吃,還留著他們一家六口“回娘家”哩,忙給文哥兒使了個眼色,追上外公一同去買rou,心內愈發打定主意要接了他們進京去。 “你叫元芳可是?”蘇外婆捏著元芳的手問話,因眼神不好,也看不清孫女婿身上氣場,倒是絲毫不怯場,似普通祖孫一般有問有答。 諸如“家中幾口人,都是做甚營生的”“爹娘身子可還好,怕是年紀不大吧”“孩子多大了,可讀書了”……的問題問了一堆,聽元芳全都一五一十極有耐心的答了,老人家又問他“現今做甚,每月上幾日工,得多少工錢”的問題來。 江春/心內暖暖的,老人家也未出過門,見識的極限也不過是做賬房的舅舅罷了,哪里曉得正經朝廷命官是“當值”,而不是“上工”,是領“俸祿”,而非“工錢”……她這般既老實巴交又“世故”的問法,江春真是又暖又好笑,只覺著這樣的外婆,比王氏還令她暖心。 竇元芳面對老人,倒是難得的好脾氣,都簡單明了、通俗易懂的一一答了,還問他們在家都做些甚,冬日炭火可夠,糧食可夠吃,年怎過的家常話來。 委實一副融洽的祖孫敘話場景,高燁也端了碗茶在旁靜靜聽著。 不多時,姚嬸已勤腳快手的收拾出一桌子菜來,幾人圍坐一處吃起來。 文哥兒問“力哥兒可來信了”,老兩口倒是樂意說這個:“力哥兒臘月里頭寫了封信回來,道他人已到了遼北,有他武師傅與師妹合著,我們也放心?!?/br> 元芳與高燁一聽,挑了挑眉,問“怎就去了遼北?力哥兒今年多大了?” 老人家嘆了口氣,將那小子不好好讀書,整日舞刀弄槍“不學好”的事數落了一遍,十歲不到就盼著去戰場“立功”之事也說了。竇元芳與高燁是真正經歷過搏殺場上刀槍無眼的,心內嘆了口氣,只當他小孩子家家說意氣話,曉得厲害后總會回來的。 高燁還安慰道:“老人家莫憂心,我外祖與舅父皆在遼北,待我明日寫封信與他們,你們將與小郎君同行的幾人姓甚名誰籍貫何處說與我,我請他們關照一些,定能保他們全須全尾的家來!” 兩老大喜,又驚慌失措著推辭:“這可如何是好,豈不是勞煩郎君了?” 高燁大咧咧的安慰他們,硬要他們立時就留下訊息,讓跟了他來的親隨記下,果然第二日就手書一封,遣人送去威遠將軍處。 午食后,江春這才有機會與老兩口說去汴京之事,但二老依然堅持要替舅舅“守著家”,不肯與他們同去。 “婆婆,我曉得你要等舅舅,但舅舅人就在汴京,我們回來前幾日,我都聽到消息,有兩分眉目了,道是有人在汴京城西一帶遇到個金江口音的中年男子,估摸著就是舅舅了……待咱們進了京,再去尋他,豈不是更方便?到時你們就與我爹娘住一處,由我阿爹領著楊叔出去尋,不消幾日,咱們就能在京內團聚哩!”為了“哄”他們去,她只得畫個餅給他們了。 蘇外婆難以置信,又驚又喜:“哦?可當真?莫不是認錯了吧?村里人……都在說,你舅舅怕是回不來了,說不定,已經……”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老人家內心深處自是不愿相信村里人說的,但——“要真還……還……活著,哪會四年了不來個信兒?” 江春/心內大痛,有時候,悲劇讓人難受的并非悲劇本身,而是周圍的人不斷提醒你“這是個悲劇”,不斷強化你失去了什么。 這樣的環境,那更要將兩老人勸走了,她只得寬慰他們:“不會不會,我舅舅吉人自有天相,莫聽那些寡嘴胡說,進了京,讓我阿爹去尋,定會將舅舅好端端的領到你們跟前?!?/br> “春兒,你莫安慰我老婆子了,我養的兒子自己清楚,若真還活著……不會音訊全無,他不是這般沒良心的!可憐力哥兒也走了,平哥兒也不著家,這日子……哪里是個頭喲!”渾濁的眼淚就順著高突的顴骨流下,在灰色洗得發白的衣裳上留下了幾個印子,似張牙舞爪的野貓,露出一直以來被人忽略了的獠牙。 不消多大會兒功夫,那些“獠牙”又風干了。 但江春知道,命運的獠牙不會就此隨風收起,她也不會再任由所謂的“命運”將高家拽入深淵!凡是欠了高家的都得一分不差的還回來! “婆婆,你莫說這些喪氣話,元芳哥哥識得好些人,我會讓他想法子幫著咱們尋的,定能尋到舅舅……再說了,平表哥今年未考上,定要日日在府學埋頭苦讀的,哪有時間歸家,你們就是去了汴京也不耽擱他,力哥兒更不需你們cao心……你們啊,只消cao心外孫女親事就行?!彼室庹f些玩笑話,哪里敢說元芳已經幫著她尋過兩年了。 果然,蘇外婆被逗樂,捏著她手道:“是哪個大姑娘也不怕害臊,這般迫不及待就要成親哩,真是羞羞!”說著還似兒時一般拿手去輕輕刮她臉頰。 江春一本正經道:“嗨,婆婆可冤枉死我了,是竇家祖母說的,定要接了你們上京去,哪有閨女出嫁沒后家人相送的?京里多少人眼睛睜大了看著哩,你們要是不去送嫁,滿城人都曉得竇家娶了個沒后家人的媳婦兒……我以后的日子可怎過???還不得似過街老鼠般夾起尾巴做人了?這將軍夫人的臉都沒處擺了……” 老人家一驚,悄聲問:“買買撒,真這般瞧不起人哇?那怎辦?”語氣里的夸張與緊張,與“上輩子”江春外婆那老太太的形象重疊在一處。 江春嘴角含笑,跟著點頭:“是哩是哩!你與阿公都不去送嫁,到時候我要被瞧不起嘞……”狀似委屈。 老人家愈發著急了,急得伸手在裙角使勁擰了一把,試探著問“要不我問問你阿公?不行咱們就去一個給你送嫁?” 江春不樂意了:“婆婆,這可不行哩,人家京里成婚講究好事成雙,光去你們哪個都不夠吉利,你們就兩個一起去唄,連著楊叔姚嬸一起,好不好嘛?”說著還搖了搖老人手臂。 事實證明,難得撒嬌一回的人撒起嬌來效果更加顯著——才片刻功夫,蘇外婆就無奈應下:“好好好,我的乖狗快莫搖我這身老骨頭了,我們都去,去給你撐撐場面就是,只婚事辦完,還是得家來等你舅舅哩?!?/br> 江春見此,終于轉憂為喜,只要他們肯答應去,就有法子給他們留下來! 她笑得志得意滿,像只吃到rou的小狐貍,連帶著竇元芳也多瞧了她兩眼:“這是怎了?跟偷吃了糖似的?” 江春只覺看他都比以前好看多了,“嗯嗯”直點頭,見他不解,才悄聲道:“我阿公阿婆愿意跟著咱們進京去嘞!” 元芳知她心病,也替她高興,只點點頭不說話。 江春心內那股歡喜卻要與他訴說了才夠,悄聲道:“元芳哥哥,可以接了他們去,我好開心??!”身旁明明沒人,卻說得小聲小氣,似乎是個天大的秘密,怕被旁人聽了去……尤其說完就抿著嘴笑的樣子,配上那閃閃發亮的水眸,狡黠得像只剛偷吃了美食的小松鼠,就差愉快的搖搖蓬松的大尾巴了。 元芳就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頭頂,心想:真是個嘴臉多的小兒,天氣都沒她臉色變得快,一下晴,一下雨的,與當日在府內給祖母施救的女子好似不是同一個人一般。 當日她緊皺著的眉頭,認真而隱忍的神情,鎮定自若,仿佛她的世界,除了救活祖母,再無旁事,說“心無旁騖”都不足以……杏樹上她皺著眉為難的樣子,不見天日的暗室里她春意滿滿的樣子……她到底還有多少副面孔是自己不知道的,未曾見識到的? 不急,日后有的是時間,他們會在一處,過一輩子,生兒育女。 嗯,想到二人要生兒育女,竇元芳又面紅心熱,不自在的別開臉去。 說定進京之事,江春立時就催著姚嬸給二老打包行李,悄悄交代她,將能帶的都帶走罷,畢竟日后很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即使遠在千里之外,遠離故土。東京城這個古老的繁華都市,不再只是她求學交友的一座城,漸漸的,這座城會成她的家,她的舞臺。 第130章 安頓 正月十六,宜出行,移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