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江春隨意答應了一聲,放下書冊就往學館門口去。 雖還是初春,但高原氣候的特點之一就是晝夜溫差大,這般午后正是太陽毒辣的時候,烈日下頭,只見江老大穿了身灰黑短衫在學館門前頗為顯眼。 為了方便碼頭上搬貨,他將褲腿卷到了膝蓋上兩寸,可能是一路走過來的關系,左邊褲腿滑落下來,就顯得一只高一只低的有些狼狽,將沾了些泥點子的小腿肚襯得愈發明顯。感受到來來往往學子的“注目禮”,爹老倌不安地縮了縮手,緊了緊手中的油紙包,里頭估計就是“兩個大rou包子”了。 江春覺著這樣的爹老倌讓她眼眶微脹。 “阿爹,你怎來了?” 江老大先不回她話,只緊著問姑娘“可吃過午食了”“可能吃飽”“二十八可家去”。待聽得江春說是吃得飽飽的了,方道:“我剛吃過,今日東家難得大方一回,咱們幾個搬貨的每人得了三個包子作午食嘞,曉得你愛吃rou的,喏,這兩個rou的給你?!?/br> 說著將油紙包往前送。 可能是出了手汗的緣故,油紙包被捏過的地方已有些潮了的手印子,將那裂開口子的食指襯得愈發明顯:在江老大左手的食指外側緣,有一個一公分長的不規則口子,血已未流了,皮子炸開,只露出里頭黃白相間的rou來,口子邊上還干結著零星一點血跡——已是干涸了的,這口子該是今日上午搬貨新弄傷的。 江春眼眶濕潤,工頭就發了三個包子作午食,他自己只舍得吃一個素的,反倒把兩個rou的省下來送給自己……他們外鄉人,在碼頭上能找著的活兒全是苦力,那比人身子還大的□□包,一人扛一包,她以前就見過有些高大漢子扛得腳步踉蹌,稍不注意重物砸在手指腳趾上就得皮開rou綻,好在未見骨……這般空著肚子還怎干活? 這份恩情,讓并非小江春原身的她如何償還? 眼見著姑娘不出聲,也不伸手來接,江老大直接將紙包塞進江春手中,還難得地叮囑起來:“現吃飽了可以留著晚食吃,又不會餿??焓掌饋?,我還要折回去干活嘞!” 說著不待姑娘回答,就轉身而去。 江春望著他那汗濕|了緊貼著后背的衣裳,眼淚不爭氣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方一瞬就被烈日曬熱蒸化。上天對她何其厚待,不止在現代有慈父嚴母,來到這莫名的時代,還有這樣的爹娘疼愛的幸運。江老大平日雖是個“寵妻狂魔”,但在沒有高氏在場的情況下,兒女始終是排在他自己前面的。 嗯,小江春原身就放心吧,她會像對自己親生父母一般報答他們的,只要有她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他們餓著。她在內心對已不知魂歸何處的小江春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當然,待她拿了包子回學舍,少不得又要被徐純馮毅等人奚落一番的,但此時的她,渾身似有使不完的勁兒,滿心滿眼都是今后的規劃,自是不會被這些小屁孩打亂的。 不過,目前最切實際的就是好好把握這第一次月試,且不論換班進階的事兒,單那一兩銀的獎勵就是最實際的好處,至少能讓江老大少做一個月的工。 二月二十七這一日,江春迎來了她在大宋朝的第一場考試——弘文館的月試。 上午考的是經義與詩畫,分別各用一個時辰。經義,顧名思義,經書中的義理,因是針對初級經書學習者,故題目都較簡單,只有帖經和墨義兩種類型,至于難度較高的策問、雜文、(正規)經義則暫時還不考。 這帖經就類似于后世的填空題,有各給出名篇前后文,中間空行的,也有單給出中間句子,前后空出的,學生只需填上缺損部分的原文即可。這就是單純考驗背功了,對江春來說自然是不成問題的,只需留意下筆,注意字跡工整就可。 至于墨義,則更多是類似于名詞解釋,有截取經文某一句子,要求解釋其含義的,或對出下一句的,也有難度更高的對答注疏的,當然,注疏的暫時還考不到。本次月試只要求解釋何為“君子慎獨”。 “君子慎獨”出自《大學》與《中庸》,是儒家思想中對高尚道德修養的要求,即指在沒有別人在場和監督的時候,也能夠嚴格要求自己,不做違背道德和律法的事。 《大學》開篇即論修身,而“修身”的關鍵就是“誠其意”,所謂誠其意者,即“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一般順其自然,故“君子必慎其獨也”。相對地,小人則是“閑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而別人看起來,則“如見其肺肝然”。故“誠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最后再總結一句,“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而在張夫子未教授到的《中庸》中亦有“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的說法,即在最隱密的言行上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品質,在最微小的事上最是能彰顯一個人的修養。 才將經義卷子交上,接踵而來的就是詩畫了,此次只考作詩,令以“春”為題作詩。江春第一反應就是“春眠不覺曉”,可惜孟浩然是唐代詩人,在這大宋朝已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她只能自己琢磨出一首對仗工整的出來。 至于意境,對不起,才九歲的她哪有甚精妙體會?反正顧瑯華夫子也不是那等喜歡傷春悲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女子,反倒是順其天然之性、天真浪漫的才是她的菜,比如胡沁雪就獨得她“寵愛”。 下午的九章是她強項,自不必說,就是禮樂亦是輕松考過了的。 學生嘛,無論哪個時代,皆是免不了討論考卷的,江春雖不多話,但也勉強陪著胡沁雪徐紹等人議論了一番。其實對她來說,考過了也就過了,成績已成定局,她現在cao心的是如何掙錢,好給家中減輕負擔,若是能補貼到高氏等人那是再好不過了。 第49章 試工 第二日,雖是休學日,館里的大鐘仍是按時敲響了的,早就起了的小江春將四書全通背了一遍,把衣裳穿暖和了,先往飯堂去吃過早食,方往南街而去。 約定好的在南北街交界處橋下集合,待她慢悠悠地到那兒,還空無一人,看來她還算來得早的。好在袖里有一本《禮記》,在這般微涼的清晨里,趁著精力飽滿、記憶充沛的時候,沿著河道邊走邊背,倒也不錯。 待太陽慢慢露出頭來,就陸續有人來了,皆是穿著補丁衣裳的姑娘,大多剛十歲出頭,個個長得細細的,仿若一群豆芽菜。 小江春將書袖好了,與她們聊起閑話來。中間有個叫留芳的,倒是好相與,只一會兒就聊起家住城南,因家中只有寡母了,哥哥又在念書,只得自己出來找些短使的活計做做,補貼兩分家用的原委來。 因常出來做短使的關系,她能將縣里各色人等一一道來。其中那日的牙婆人稱牛婆子,手里有著七八分人脈,做人口買賣久了,在金江還小有名氣,各高門大戶官房太太需要使人的,無論買賣還是租賃,都來找她。 聽得江春是縣學女學生,一眾小姑娘皆露出羨慕神情來。待那牛婆子扭著腰到橋邊,太陽已升起來了。 趁著登記名錄的功夫,牛婆子將規矩給說明了:“待會兒隨我進了府,嘴巴不得說話,眼睛不得東張西望,手里不得胡亂|摸府里的一草一木,腿腳不得邁太開。直到管家太太問話了才可開口,可都聽清楚了?出了問題婆子可不管你幾歲,壞了老婆子名聲,該賠錢的一分不得少!哼哼,賠不出那多錢?就把你小蹄子提腳賣咯!” 下頭一群小姑娘自是應下,只那日被大人攛掇著來的小姑娘嚇得縮了縮肩膀。 待跟著牛婆子來到城東開外半里處,雖才初春,周圍卻已草木豐盛,桃紅柳綠,若非還偶有飛鳥掠過,不然就有點“萬籟俱靜”的感覺了。 在這群山環繞、古橋曲水的山腳下,有一座碧瓦朱檐的宅子,小江春想要留心觀望這宅子是何人居處,哪曉得那牛婆子直接領了她們八個小丫頭往側門而進。 只見牛婆子在側門外不輕不重地敲了三聲,那雕畫了祥瑞的紅木門就自里打開,有一青花孺裙的婦人站在門內。 “蓮花妹子今日當值哇?老婆子帶了幾個短使來給慶家嫂子瞧瞧,若有得用的就過幾日上工……”那婦人不待她啰嗦完,就爽快地放了一行九人進去。 幾人跟在蓮花嫂子后頭,大氣兒不喘地往后頭宅子里去。小江春不動聲色地數著,待跨過兩道門,進了個像是內宅的院子里,有個春花比甲的丫鬟出來,令牛婆子眾人等候著,她進去稟報慶家嫂子。 這院子估計還沒到真正的深宅大院,只是位于外院與后宅之間的過渡地帶,院里種了幾株桃樹,零零星星冒了幾個淡粉色花苞出來,樹下石桌石凳打掃得干干凈凈,片葉不沾,片塵不染的。 “這就是你領來的短使?”那“慶嫂子”人未到,聲先語了。 待小江春悄悄抬起頭來,見著的就是個穿著竹青色孺裙的婦人,才將二十五六的樣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面上抹了一層淡淡的珠光粉,雙目有神,嘴角含著三分天然的笑意,一看就是個能干人。 那牛婆子忙不迭巴結道:“慶嫂子這日風采好,這身孺裙襯得您越發俏了兩分,要我老婆子說,這老太君面前的得意人就是不一般吶!” 慶嫂子被她奉承得笑意又深了兩分,嗔道:“你個老婆子,嘴上抹了蜜不成?別以為你捧捧我,我就把你這些丫頭片子全收了,還是得看人哪!”在小江春聽來,話語里帶了一絲絲兒后世的河南或者河北口音,原諒“前世”沒怎么出過門的她不太分得出來。 “這是自然,這闔府大小事件,不過了您的眼,哪能往里送??!您快給瞧瞧吧,一個個都眼巴巴望著您這活菩薩呢!” 慶嫂子又被她逗得一樂,指著江春幾個挨個走上前來,詳細問了姓名年齡籍貫家中情況,又問了些會作甚、各有何特長的問題,最后著意選了四個身材均稱、口齒清楚、行事穩當、膚色不太黑的。 當然,江春落選了。 那慶嫂子眼見著只挑得出半數來,少不了發起了牢sao:“這威楚府怎這般不濟,女娃子家家的個個黑不溜秋,人還沒腳后跟高呢,斑就先上臉了……”說著又不由自主撫了撫自己臉頰。 自有那有眼色的丫頭奉承上了:“嫂子您這面皮可像剝了殼的雞蛋,待您過兩年與老太君回了汴京,保準還是京里一枝花哩!” 慶嫂子又被逗笑一番,指著江春道:“這個倒是白凈,只可惜個子矮了,這般身條,連桌子和灶臺都夠不著哩……可惜了!” 能多出手一個,自己就能多得百文錢賺,牛婆子立馬道:“嫂子莫望著她矮小,其實人機靈著呢,還是縣學女學生,宴廳和灶臺上不了,但跑個腿兒,傳傳菜卻是不成問題的?!?/br> 慶嫂子一想也對,這鄉下地方,有顏色的沒幾個,放過了這個女學生,再想找這般相貌的卻是難了,屆時赴宴的皆是京里來的場面人,黑不溜秋那幾個委實拿不出手……遂點頭應了。 小江春松了口氣。 至此,牛婆子領著那三個未被選上的出門各自家去了。而江春與留芳、膽小姑娘和另兩個叫秋菊、桃花的,就由灶上婆子領著往廚房去了。 這戶人家果然家大業大,又過了兩道門三個院方到廚房。此時正是用過早食、不到午食的閑暇時候,幾個婦人坐著聊天,見著婆子領了五個小丫頭進來,曉得是過幾日辦宴要來做短使的,就指著她們洗了杯盤碗筷,剝了一筐春筍與青豆,見都還算做事麻利,就不再多話。 倒是那留芳會來事兒,片刻功夫就“嬸子”“嬢嬢”的搭上話,與她們閑聊起來。 那縮著頭不出聲的膽小姑娘叫秋葵,雖然話不多,但做事兒委實有一手,江春與她有句沒句地聊著天。 待幾人洗碗擇菜的活兒干完,灶上婆子就使著她們加柴添火,日頭漸漸升高,灶上愈發忙碌起來,江春幾個小丫頭也插不上手,只乖乖在旁站了,抽空幫襯一把。 不一會兒,廚房外頭就有丫鬟來領餐了,灶上婆子有意讓她們多熟悉府內路徑,就使著她們跟著領餐的丫鬟往內宅去了一遭,怕惹出禍事來,少不得還有個婆子在旁瞧著。 江春雖然好奇,但還是能控制住隨意張望的目光的,只假裝目不斜視地跟著丫鬟進了個叫“青松居”的院子。 滿以為會是如外頭一般的安靜呢,哪曉得才到院門口,就聞得幾聲咒罵,江春仔細一聽,“喂老鴰的死丫頭,領個食盒去了半日,磨洋工倒是會找竅門……這般折辱我們,可不就是指著我后頭沒人了嗎?待我兒今后發達了,定要好生打打這起人的臉!” 前面引路的食盒丫鬟聽得不屑,“切”了一聲,也不走了,就原地站住聽起來。 小江春只能當沒聽見。 “娘放一百個心,這家就沒幾個好東西,從上到下全是爛了心肝的貨,待我今后發達了,定要讓他們求著咱們……就是那死丫頭,也要讓她曉得小爺我的威風……” “我呸,你個沒種的,你倒是給老娘說說,到時候要怎給她曉得你威風?這院子里的丫頭可莫再碰了,想要找個好媳婦兒你還是收斂著些,說出去名聲不好……”余下的聲音愈發低了,想也知道不是甚好話。 那領食盒被罵的丫鬟估計是已司空見慣了,只哼了聲,三人站在院門口聽了半日母子二人的咒罵……這般的旁若無人,也是沒誰了!只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腦袋少根筋? 那丫鬟打開食盒蓋子摸了摸碗盤尚覺溫熱,方咳了一聲,往廳堂而去。 屋里的聲響一下就歇了,小江春是沒資格跟進去的,只在院門口站了,防著主子有甚吩咐。 她只聽得屋里婦人“墨香你回啦”的尷尬說話聲,以及那年輕男子裝模作樣的呵斥聲。 小江春感慨:這高門大戶就是不一般吶! 待她站得腿腳微酸,墨香方收拾了食盒提出來,江春忙上前接過。墨香與那婆子隨意傳了幾句“今日這春筍燉雞不錯”“嫌米飯硬了”的話,婆子忙不迭應了,道明日定當叮囑蒸飯的婆子。 剛與婆子轉身往回走,就聽身后“墨香meimei今日這孺裙風流,柳腰忒細”等調笑的話語,小江春實在沒忍住好奇心,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那是個穿紫紋白衫的年輕男子,長得倒是高大,只眉毛太濃厚,濃得兩條連作一條直線了,江春歷來對這般眉毛的人無好感,也就沒放心上。 哪曉得她在看別人,自也有人在望著她。 那男子是見慣了風月,玩遍了花樣的老手了,院里這些丫鬟媳婦全吃遍了的人,好容易見著個新鮮面孔,卻是個矮小的丫頭,先自是不放心上的。待仔細一瞧,望見她那雪白的面皮,黑亮如處子的眼眸,心想定是個青澀的丫頭,先自動了意。再瞧她面上嚴肅認真的表情,猶如小大人似的,委實有趣,內里不免動上了歪念頭:這般樣子若被自己壓在身下,會是怎樣的神情?蹙眉泣淚?春意點點? 男子望著女孩兒后頸那片雪白,兀自胡想起來。 午食后,試工半日的五個小姑娘終于都被留了下來,待她們幫著灶上婆子洗刷完畢,管事兒的嫂子還每人予了她們一碗早食吃剩的雞絲粥,幾人熱過后,就著上頭沒動過撤下來的鹵鴨子rou,飽飽地吃了一頓。 有那婆子見著江春個子是最小一個,吃得卻比其他人都多,還笑話了一回。 為了填飽肚子連臉都可以不要的江春自是裝嬌羞糊弄過去,心道:廢話,能吃飽吃好,誰還管甚臉面啊,出了這門誰認識誰???! 下午轉回館里,因著是剛月試完畢,三個年級的學生都如鳥獸散,館里前所未有的安靜祥和。做短工的事兒有了眉目,小江春也終于松了一口氣,能安下心來學習了。 學寢里空無一人,倒正適合她沾了水練字,因古學錄做事歷來公事公辦,一副不容任何人徇私的面孔,江春也不好意思向他討要練字的廢紙,只能繼續練“一指彈”了。好在這幾日天漸漸回暖了,尤其現大午后的,井里打上來的水亦不甚涼了。 館里女學生還不算多,這冬青館女學寢倒是隔得寬敞,單江春那一間就有三四丈長,另靠窗那頭作了兩人的盥洗間,放了水桶、臉盆一類。江春就蹲在那頭,想著如往常一般,先用手指頭沾水寫練,待練出手感來了再換竹桿。 不想學寢門又“咚咚咚”地響起來,這個時辰,她自以為是胡沁雪回來了,還道“回得倒是夠早”,也未特意穿上外衣,只著了以前在家干活時的短衫去開門。 哪曉得門外的卻不是胡沁雪,而是徐紹。 江春:……我可能是與他比較“有緣”罷!連續兩次這般烏龍,也懶得再不好意思地縮手縮腳了,反正自己這樣子他又不是沒見過。 徐紹見她又是通紅著指尖,短了一截的褲子露出細白的腳踝來,皺著眉道:“怎又是不好好穿衣裳?女娃娃可莫著涼了?!?/br> 小江春看他那副皺著眉頭頗像張夫子的樣子,忽然玩心大起,就想逗逗他,歪著腦袋,故意不解道:“女娃娃怎就不能著涼哩?” 徐紹脫口而出:“以后月事會不太好哩?!?/br> 江春自是懂得這道理,但她就是要故意逗弄他:“紹哥哥,什么是月事???” 唰——好孩子徐紹的耳尖又紅了。 他本是跟著舅舅走南闖北行醫送藥的,他舅舅又是最擅婦人科,這婦人之病總不離經帶胎產乳,故是隨口說慣了的。此刻,小姑娘歪著頭,眨巴著大眼睛,滿臉疑惑地問他什么叫月事……這讓他從何說起? 小江春看他那憋紅了的耳尖,覺著要再加一把火,故意變本加厲:“紹哥哥,你有月事嗎?”說完只覺心里一陣惡寒,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這“扮豬吃老虎”也是要勇氣的??! 唰——好孩子徐紹連脖子都紅了。 只見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子,故意兇了一下,瞪起雙眼來,虛張聲勢道:“小丫頭莫胡說,這些事等你長高些自然就懂了?!辈贿^內心卻也暗怪:觀這小友那兩回施救于人皆是冷靜自持的,哪曉得還真有不懂之事,果然是人無完人,有些事就是要長大些了才會懂。 江春:……又是長高些,難道小矮子的我就啥也不能懂嗎?我懂得可比你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