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老先生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想了想,又考校她:“既然這葦根是藥,那你怎不將它煮了喝藥湯?” “煮過的東西,遇火則熱。安哥兒臉蛋紅紅,嘴唇干得起皮了,吐出來一股酸臭味的東西,肯定是有熱了,自是不能再喝熱湯了。而熱者涼之,生葦根汁兒,又涼又潤,喝下去不就跟大熱天吃冰西瓜一樣了嘛?” 呼\(^o^)/~累死了,明明三十多的人了,五年本科加四年的工作經驗,肚子里東西也不算少了,還得藏著掖著,既要裝出一副一無所知的小兒樣,又要漏出點兒自己的“天賦”來,不能讓他覺著自己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也是夠辛苦! 果然,老先生很滿意的樣子,看這小兒也算得有兩分天資了,而自己垂垂老矣,無兒無女的,自家手里這兩分本事,也不知道是要帶進棺材,還是…… 他又問:“江丫頭你可識字?” “不識嘞?!边@里的小江春沒見過書,沒進過學的,就連老江家全家都是目不識丁的,自己要是識字就奇了大怪了。 老先生聞言搖搖頭,嘆息道:“唉,可惜了”。 江春懂得老先生的遺憾。 古代儒醫一家,不識字的話,在這汗牛充棟的古代醫籍面前,就猶如盲人摸象了;其次,不識文章,不懂文辭,在醫理的理解上肯定就是塊短板。而更重要但江春現在還不曉得的,卻是這架空時代做正式醫生,得有正經官修學歷,即要通過“三舍升試法”進階,否則就只能游食江湖,做個上不得臺面的走方醫了。 況且,現今官家最是見不得游醫謀財害命的,所立醫事制度為歷來最嚴苛,有禍害鄉里、狼藉街巷的,通通下獄吃牢飯。在這無民~主、法律亦不健全的社會,這違法的“度”自是全靠一張嘴把握的,很少有人敢鋌而走險吃這碗飯。 或許,就放過這機遇,歇了重cao舊業的心,好生種田養豬,反正以自己現在江家穩步上升的地位,以后婚事應該不會太差?一個女娃,不得進學,不得科考的,老天爺為何要讓她穿越來這cao~蛋的世界? 想自己苦讀二十多年,當年自己“天分不夠,全靠勤奮來湊”學來的專業知識,在這世界卻只能藏著掖著,用來種地養豬,躲在房里生子育女,吃喝拉撒就是生活的全部……這樣的人生,江春~心有不甘。 懷著這份不甘,江春辭了老先生,往家去了。 當然,再不甘,生活還得繼續。晾曬在小道場的蛤~蟆菜該去翻個身了,不勤翻身就曬不均勻。晚上趕在天黑前還得去把它收起來藏好……江家大人要家來了,自己還得回去給他們端飯遞水……小江春過完了煩躁的一天。 夜間夢境連連,全是自己“上輩子”的事兒。 忽而數學老師語重心長,說自己不是學理科的料,她卻偏要卯足了勁,刷題無數,考了全班最高分?!@是小學的江春。 忽而又是英語單詞發音問題,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朗讀課文卻被群嘲發音,她偏咬牙照著錄音磁帶學了一口美式口語?!@是高中的江春。 一下是自己在高考前的一周,挑燈夜戰,狠命刷題;一下又是上了考場卻又腹痛如絞,寫不出一個字來……夢里的小江春在旁看得著急,手心捏出一把汗來……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翌日,因紅豆全拔完了,田地里頭暫時也無事了,江家就不再做早食了,幾個小兒倒也可以睡個懶覺。江春卻睡不著,尋思著還是出去一趟,躺屋里她躺不住。 江家除了門前有山,屋后亦有山,只是屋后的“山”方算真正的山峰,拔地而起,山尖高聳入云,高原地貌一覽無余。這座山倒是林木茂盛,青翠欲滴,尚未被開墾,也算是荒山一片。但也正因為山高林深的,平日少有人進。 江春背上背簍和鐮刀,沿著屋后小路,一路往上爬。但因為沒吃早食,腹中空空,沒爬幾步就得停下歇口氣的,陸陸續續也走了好大一會兒,一路上都見不著個人,只余鳥兒的“啾啾”叫聲,江春不敢再走遠。 她放下背簍,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一想到自己就要一輩子窩在山村里過這種日子,一股難言的沮喪涌上心頭,此時的她無比想念“前世”男女平等的社會,女子可以自食其力,只要肯努力,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內心沮喪,外加肚餓難忍,無奈的江春只得躺下假寐,靜靜地躺在大自然的懷抱里,不用去想要如何掙錢、如何填飽肚子,也不用管弟妹,不用cao心別人的吃喝拉撒…… “啪”一個小石子打在江春臉上,她被唬了一跳,忙坐起來轉頭四看,未見任何人。 再低頭一看,也沒有什么小石子,除了自己屁~股底下坐著的這塊石頭,就全是泥土。不過,好像有一顆黃綠色的小果子,靜靜地躺在石頭旁,難道剛才自己就是被這小果子打到的?江春忙抬頭看。 只見一片片金黃色的扇形小葉片,密密麻麻織成了一個金黃色的樹冠掛在半空,“小扇子”掩映之下,一串串黃綠色的小果子緊緊“抱在一起”……江春撿起地下的小果子,忍著臭味剝開外層的青黃色的果rou,一顆小杏子核大的果核出現在眼前,湊到鼻端一聞,生臭味里還隱約一股清新的苦味。 這是銀杏果,成熟的銀杏果! 江春的心情瞬間明亮起來,難道是老天爺可憐她剛錯失了一個走出大山改變命運的機會?居然送給她這么大一個意外之喜! 銀杏果,又名白果、公孫果、鴨掌子,是一味內科、婦科、兒科、男科皆廣泛使用的藥物。它味甘、苦、澀,性平,有毒,歸肺、腎經,具斂肺氣、定喘咳、止帶濁、縮小~便之功,常用于治療哮喘,痰嗽,女子白~帶過多,男子白~濁遺淋,小兒尿頻夜尿等疾病。 激動的江春忙四處一看,還真不少,光這附近就有七八株。但是樹太高了,樹干又滑……爬不上去,自己一個小娃娃是沒辦法摘到了。無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因著初秋,銀杏葉子黃了,銀杏果也開始掛不住,落到地上的倒也不少。 江春低著頭,把周圍七八顆樹的果子,只頭上黃白色果rou腐爛的撿了一層,就地將稀爛的外層果rou給搓掉了,就快裝滿一簍了,少說也有二十來斤。又在上頭蓋上了一層酸漿草,背回去也不會引起江家人的懷疑。 一到家她馬上把背簍背進自己房間,將房門從里扣上,倒出銀杏果核,鋪在地板上,還把后墻窗子給開到最大。 做完這些,已經餓到動不了了,沒早飯吃的人傷不起吶! 接下來幾日,江春早晨出門前翻檢并晾曬剝了外殼的白果,中午去翻曬蛤~蟆菜,晚間再收回,背著江家大人進行著自己的攢錢計劃。 直到八月初八這日,迎客樓掌柜派了伙計老早天未亮就到江家來收螃蟹,又提出搭帶江春進城,江家眾人自然欣然應下,尤其是江春。因為她的蛤~蟆菜和白果都已經頭天晚上就藏在村口必經路上了,須得借助迎客樓的牛車來實施計劃。 牛車駛到村口時,她下去將事先藏好的東西背上來,到了縣城,小伙計又幫她搬下去,自是不在話下。 待她趕緊賣完帶來的豆角和韭菜,日頭已經升起來了。 來到熟藥所,今日門口排隊的人倒是不多,也就幾個背著茯苓和白芨的,偶有能采到靈芝的,那自是不會拿來熟藥所的。因官家地方,采購價格都是有限額的,倒是私人醫館和藥店開出的價格空間才會大點兒。 今日熟藥所負責開門的不再是上次那兩個小青衣了,換成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并一十五六歲的女子,倒并未刻意作男子打扮。 這女子做事較上次的小青衣更為細致,江春事先分揀好的蛤~蟆菜,她仍然仔細翻撿著看了一遍,似是頗為滿意的樣子,還對著小江春笑了笑。 輪到白果就沒那么費事兒了,因為果仁大小一目了然,倒是開的價錢頗高,八十文一斤,比螃蟹還貴了。 最后江春拿著“江氏,一千五百三十六文”的條子領到了錢,為了方便藏錢,她讓中年文士給了一兩五錢的銀角子,剩下三十六文作零花。 走的時候,她順便問了那善意的女子,為何上一集的賬房老爺子沒來,女子道“所長身體有恙告假了”。原來老爺子是金江熟藥所的所長。 見不到人,江春自是不會多說什么。只想起文哥兒期盼的小眼神,又特意問了書坊的位置,尋著去,討價還價半日,用手里三十五文的零花錢買下了一本《德芳傳》。剩下最后一文的零錢拿去蔥油餅攤買了四五張包餅用的油紙。 午間歸家,先向王氏上交了六十五文的賣菜錢,因這集沒絲瓜賣,錢自然沒有上兩次多,王氏倒也并未說什么,只道她辛苦了,準她休息半日。 回到自己房間第一件事,自然是先藏錢咯,她一路歸來想了半日,罐子有被摔碎的,抽屜有被翻空的,錢財還是埋土里安全。 因此她手比劃著,測量好位置(怕自己找不著),在床內側頭與床尾對角線的連線上,取了靠近床頭的前三分之一與后三分之二交界點處,直對其下,在床下地板上挖了個小坑。將一兩五錢的銀角子用油紙嚴嚴實實包起來,埋到坑里,填上泥土,使勁踩平整,看上去也無異樣了。 對于現在的小江春來說,把錢藏穩了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第17章 私貨 這日晚間,吃完飯后,幾個小的打著哈欠睡覺去了,江家大人只留下江春一人,江春估計是有話要對她說。 果不然,她才洗完碗進屋,就聽王氏道:“等十三這一集,我就跟著春兒去吧,咱們家里也攢了幾文錢了,我去買點兒東西回來祭拜下月神娘娘,也給三個媳婦兒準備點兒回娘家的東西,往年高家可沒把咱們落下過?!?/br> 眾人自是無話可說,高親家最會為人,處事也是最周到的。往年江家窮得揭不開鍋了,媳婦子十六回娘家只提幾個絲瓜茄子的,二媳婦在楊家是飯都摸不到一頓吃吃;張家還好,吃了晚飯就給送回了。 倒是高家,每年都得留姑娘歇一晚,十七那日再由舅舅送著回來,不是米面就是rou的,少說也是二三十斤送上門來。江家老兩口也常念叨,交了高家這樣的親家是他們的福氣。 高家這樣的舅家,倒是跟江春“前世”的外婆家一樣,自己mama每回去一趟,外婆都要問還有沒有錢使,小娃新衣裳可買了。若是遇到家里農活忙,個把月沒時間回娘家的,外婆都必定要自己來走一趟的。當時的小江春和弟弟最喜歡的就是外婆來家了,瓜果糖rou酒水總是少不了的,待臨走也總是要塞幾塊零花錢給兩個外孫……可惜那樣慈愛的老人,卻沒能躲過命運的捉弄,命運最是喜歡欺負那些心地善良的人,正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了。 說完趕集的事,少不得又安排好接下來幾日的事。 因谷穗低頭的越來越多了,谷子也快黃完了,麻雀子這幾日倒是愈發囂張,“撲棱棱”一陣風似的扎稻穗上,待它們吃夠了飛走,那一片稻谷就所剩無幾了……顯然,光稻田里那幾個假人也是嚇唬不住的,家里文哥兒和江夏也得出動了。 江春因為能做的事兒越來越多,自是留家里做飯找豬草料理豬雞。 倒是三個兒子由江老伯領著,要從稻田里開一條谷溝出來,讓稻花魚順著水流游到田頭來,既方便捉魚,又能將稻田里的水放空,待中秋后收谷子人踩進去才不會陷腳。 王氏則領著三個媳婦兒去換工。 所謂換工,是指的在農村農忙時節,因人手不夠,都興先去幫別家收種,一個人去一天能有一個工,待到自家收種時,自會有欠著自家工的人家來幫忙,也是照著自家出去的工來還的。幾家換工的人家只要準備好兩桌酒菜就行,倒也省了些時間。 二嬸雖然嘴皮子不饒人,但做起活來也是一把好手。倒是三嬸張氏,因自小帶天疾的原因,姑娘時候爹娘也沒教會她做什么活,待嫁到江家來了,王氏就算是再手把手的教,也是及不上從小就會的……故獨自讓張氏去她是換不到工的,人家都嫌她腳手慢。倒是搭著婆婆和高氏、楊氏三人,拉扯著還能換到幾個工。 第二日江春早早起來做早食,因高氏幾個都要去村長家換工,人家只給午食和晚食吃,自己在家不吃飽可餓不住。 江春燒火熱灶,蒸了一籠扛餓的麥粑粑,又隨便熱了下昨晚吃剩的南瓜湯。 待大人們都吃好出門了,江春又背上背簍上山去,白果比蛤~蟆菜價錢高數倍不說,還方便處理,放自己屋里就能晾曬干,故她決定再上山一趟,看看可還有能撿到的。 秋日快過了一半,山上的樹木大多都黃了,遠遠看去猶如一幅漂亮的油畫。小江春一路往上都在尋找銀杏樹,可惜直到那日撿銀杏果的地方都未再見到。倒是往上爬了半刻鐘后又見到三株,再往上就得一刻鐘的時候才能遇到五株了。當然,這已經到半山腰了,一絲人聲皆無,就連林木都長得更密了,她自是不敢再往上爬的了。 她先撿了半山腰的五棵,因還從未有人撿過,倒是便宜她了,就地將熟爛的果rou搓掉,滿滿一背簍都還裝不下嘞!將這簍背回去倒屋里,開窗通風散氣,她再折回去,又撿了一簍,如此反復,到做午食前終是撿夠了四簍,不止裝滿了家中僅有的三把簸箕,還直將自己小屋地板鋪得嚴嚴實實,幾無下腳之處。 吃了午食,借著找豬草的由頭,她又獨自去了蛇水彎,同樣的辦法剜了蛤~蟆菜去曬上,晚間再收回。 天黑時高氏四人回來了,幾個小的自是各找各媽。高氏顧不得腰酸背痛的,將小江春和文哥兒叫進自家屋里,小心翼翼地從衣裳兜里掏出“一塊”麥芽糖來。因天氣炎熱,又是貼rou裝兜里的,身上一出汗,麥芽糖都化了黏在一起,看不出顆數來。 再加衣裳染料不好,還掉了色,黑藍黑藍的粘在那塊糖上,要是以前的江春,那自是不肯吃的,因為實在是下不了口。但已經跟江家人朝夕相處了一個月的江春,是能夠體會高氏的良苦用心的。 高氏此人,因性子軟弱立不起來,婆婆王氏不待見她;看她一副軟趴趴的樣子,回娘家蘇氏也是對她恨鐵不成鋼;在妯娌面前,永遠老好人好說話,也不知被楊氏占了多少便宜去。江全倒是會顧著她,但他自己都是悶聲不出氣兒的貨,所能顧及的也是少之又少。 在這個家里,能讓高氏全心倚仗的,就只有江春姐弟倆了??上б粋€是注定了只能圍著灶臺打轉的女娃娃,一個雖是男娃,卻是整日只知吃喝玩耍。 但這樣的子女,卻沒有讓高氏產生任何不滿或沮喪,她不時流露出的欣慰和滿意,江春都能感受到。這就是一個簡單的母親,用她簡單的手段,盡自己最大努力在艱難的日子里,給子女嘗到一點點甜。 接下來三日,王氏都領著三個兒媳婦出去換工。江老伯帶著兒子們捉了三百多斤的稻花魚,給自家留了十幾斤零頭,以每斤十文的價格,將剩下整整三百四十斤全賣了,江家又進賬了三兩多的銀子。 十二這一日,江春先領著江夏和文哥兒去挖了三桶螃蟹回來,因螃蟹數量驟減,已經越來越難挖了,花了好些功夫,找了好些地方,才勉強湊夠數。 江春回房做兩手打算,想著若明日王氏與她一起坐牛車進城的話,那她的“私貨”白果和蛤~蟆菜就夾帶不了了;若她先進城的話,倒還是有機會趕在王氏進城之前先把私貨給處理了,中秋前又能給小金庫加上一筆。 故她還是趁天將黑,把白果和□□菜藏到了村口路邊,因樹木繁茂,路邊雜草長得也深,蓋上幾塊破麻布,再將雜草拉攏蓋起來,倒也看不出來。 果然,第二日又是上次的小伙計來拉螃蟹了,王氏也是想著自己大人不好意思蹭人家牛車坐,況且江春自己能把菜賣完,她要將三個媳婦兒領到換工的人家去,也沒時間早早進城,倒是便宜了小江春半路夾帶私貨。 到了縣城,她并未急著去擺攤賣菜,先讓小伙計把白果和蛤~蟆菜拉到熟藥所門前,連著菜籃子一起放那里排著隊。也算她運氣好,眼看著門前排隊賣藥的人越來越多,平日要太陽高升才開門的熟藥所,今日居然早早的就開了。辨驗人手也比上兩次多出一番來,撿完小江春的六十二斤白果和三十五斤蛤~蟆菜,也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 這一次小江春拿到了“江氏,五千五百五十五文”的條子,終于賺到了穿越后的第一筆“大錢”。激動的她還對著寫條子的老所長謝了又謝,老先生也捋捋胡子回了一笑。 懷揣著五兩多的銀子,江春終于在這衣食無保的世界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待她轉到南街賣菜的地方時,因為是中秋前的最后一集,賣東西的人要比前幾次多出不少來,自是沒有什么好攤位了。她隨便在街尾找了塊空地,擺開菜蔬賣起來。 但因為來得晚了,位置不好,賣的人也多,直到王氏進城來,她籃子里的菜都還沒賣完。王氏眼看著周圍的菜攤子都是一個樣子,倒也沒說什么,只使她自個兒耍耍去,她老人家獨自看攤子,江春自然樂得清閑。 小江春懷里揣著錢,緊繃了一個月的神經松懈了些,倒是正想繞著縣城南街北街全轉一遍嘞,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實力”,啥也消費不了……這街,還不如不逛呢。 不一會兒,王氏賣得只剩一把韭菜了,反正拿回去自己家人也能吃,也不算浪費。便道不賣了,收起攤子置辦過節物什去了。 今日的金江縣城尤其熱鬧,因著中秋家家興吃栗子、核桃、石榴等寓意吉利的果子,故專賣果子的南街自是比肩疊踵的。江春既要小心自己懷里的“巨款”,又要努力扒~開人群跟上奶奶的腳步,也是夠難的。 王氏看栗子不貴,才十文一斤,個頭又大,接連剝開兩個都是rou多飽滿無蟲的,遂稱了三斤;核桃因為是新鮮的,她自己嫌腥氣吃不來,但家里三兒好這個,還是給稱了兩斤。 又往雜貨鋪子稱了六斤糕點并六斤紅糖,分作三包裝了,再額外給高家打了兩斤花雕酒。雖然還沒專門賣月餅的,但餅因有“團團圓圓”的寓意,也是必備的節貨,王氏又買了二十個小白餅,也算是過節一場了。后日雖有魚,但豬rou也不能少,還是得稱個四五斤。豆腐也是個好東西,趁著過節買家去每人嘗一塊也不錯……待雜七零八買下來,背簍放滿了,錢也花了好幾百文,王氏雖然rou疼,但一年也就只過一次,心想給兒孫們圖個開心吧。 兩人買完東西,順著南街往北街去,打算去碼頭看看可有什么便宜的舶來品,王氏念叨江芝房里那把鏡子就是有一年中秋在碼頭上買的舶來品,比店鋪里便宜了幾十文嘞! 誰知二人剛走到橋頭,就見有人慌張喊道:“落水咯!有人落水咯!” 第18章 救人 且說奶孫二人背著十來斤重的背簍,剛走到南北街相連的橋頭,就聽有人呼“落水”,二人忙跟著過去河邊觀望。 只見是一個小小的鵝黃~色身影正在水里撲騰,但因這是要匯入金沙江的支流,也算是水流急猛了,才幾個撲騰就沒了動靜。 江春的心一下子懸起來,看身影該是個小兒才對,這樣急的河水,現在又沒了動靜……江春不敢多想。 眾人還在河邊兒伸著頭觀望,期待找到小身影在哪,只聽“噗通”一聲,就見一名黑衣男子,猶如一支離弦的箭,躍入河中。除了偶爾冒起幾個氣泡,水里再無動靜,眾圍觀者俱是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分毫。 江春的心仿佛被什么抓緊了似的,現代社會溺水身亡的新聞太多了,尤其是老家一帶,每逢暑假,學校三令五申不準下河洗澡,但還總是會有小孩兒溺水的消息傳來。悲劇有時還不僅僅止于此,見有人溺水了,不少見義勇為救人的也是有去無回……救援溺水者也是一份技術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