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紀天音:“……誰告訴你俗話?” “我原來的上司?!?/br> 紀天音:……??? 她什么時候說過了! 十歌看清她臉上宛如凝視失足青年的眼神,伸了個懶腰:“無所謂,我被人睡的還少嗎?” …… 的確不少。 名為“不殺”的異能應用方式很簡單,找間80平方米的屋子塞下若干床位,讓十歌與病人睡一覺就夠了。 當然是靜態的睡覺,特殊信息素只有在他沉睡時才會分泌。 舉個例子,自我恢復需要一個月的傷口,找來a級治愈系異能者兩個小時即可痊愈。 但在十歌身旁休息同樣的時間,傷口也會好,而且還能消除身體疲勞,一覺頂十覺。 故而,十歌是前第一師團睡過最多人的alpha,也是軍中投票里眾人最想睡的alpha。 仿佛久經沙場的勾欄老將,生意最紅火時還有其他師團的傷員慕名來睡,排隊來睡,床位的黃牛票能炒出二十倍價格。 未嘗人事的十歌起初還抗議過,說這種拍賣行為嚴重侮辱了他作為alpha的尊嚴,光做手術還不夠嗎?! 上司紀天音立刻訓斥:“物盡其用,人也一樣!反正你一個人也是睡,和其他人也是睡,人生就是這樣,不能反抗的話躺下來享受吧,睡著睡著就習慣了?!?/br> 十歌:“……” 后來他果然習慣了。 前第一將軍逼良為.娼,硬生生將一個有氣節的大好青年調.教成了人盡可夫的老鴇子。 …… 紀天音心頭閃過一絲絲愧疚。 自甘墮落的alpha拉起被子蓋過頭頂:“我決定為前上司爭光,干一行,愛一行,強一行,爭取再湊個萬人斬出來,轉告林間螢,我不會跟他走的,晚安!” 紀天音走過去扯下棉被:“我記得……你很怕麻煩,治療那么多人不嫌累嗎?” 空氣中有片刻古怪的寂靜。 十歌表情被亂發遮住,半晌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也只想治療一個病人,那多輕松啊。但原來的病人很少需要我,有次她受了重傷,而醫療隊已經滿員了,她都沒提過把我調回來……” “后來她去世,我在她的棺材前睡了好久好久,把錯過的時間一口氣補齊,卻沒用了?!?/br> 五年前那天,他吃了三瓶安眠藥在紀天音的棺材前睡得昏天黑地,肆意浪費珍貴的信息素。 但哪怕睡到分不清時間,睡到翻身時眼前眩暈欲死,睡到今生都不需要休眠,她還是沒有活過來。 之后林間螢蹲在他面前,那只翡翠綠的眼睛幽幽發光,控制他把藥吐干凈。 十歌清清醒醒的環視靈堂,才意識到最想救的人,不會醒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十歌跟第一師團所有人都睡過覺(靜態的 第28章 紀天音怔了幾秒, 端詳那張不修邊幅的成熟叔系臉龐。 ——還是熟悉的五官,雙瞳習慣性地懶散瞇起,讓人懷疑十歌是不是常年閉著眼睛。 只是第一次聽到強可日天的七英杰之首, 用無能為力的語氣感慨舊事,所以看他時帶了點陌生的視角。 七英杰很強, 天塌了都能硬生生頂回去, 隨便拎出一人即可獨當一面, 不需要別人扶持。 哪怕外表如少年……啊不,少女姿態的言陵,本質都是斷了手腳都不會皺眉的純alpha。 原來他們也有妥協的那天,回天乏術,向現實低頭。 十歌摘掉眼鏡,蠕動著陷進被窩里:“明白我現在多輕松了?只需要治療一個病人還不用上戰場,多虧現任第一將軍才能如此愜意,我一定要好好感謝吉頓,盡心盡力的和他睡, 說不定他還會給我發個大紅包?!?/br> 身為一條耿直的咸魚精,十歌極其不喜歡上戰場,主要是麻煩, 其次為怕死,畢生夙愿就是成為某個將軍的專屬治療師, 錢多事少安全。 然而,從前的紀天音不需要專屬醫生,多數時間在派他治療普通戰士, 十歌奮起反抗數次都被暴力鎮壓,于是用早早備下的遺書表達憤慨之情—— “希望下輩子當一條翻車魚,至少不會在炮火橫飛的戰場上被人逼著做手術!” 紀天音:……你這個毫無羞恥之心的alpha。 十歌拱了拱枕頭,僵如一潭死水。 話已經說盡了,等會兒不管這個omega搬出什么理由,他都裝死到底。 片刻后,不容忽視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medic?” 十歌不爽地睜開眼睛:“干什么?” 紀天音垂下纖長睫毛,眼底閃著光:“你在軍中并沒有編入作戰人員,率領的聯隊為側重生化攻擊的特殊部隊,又負責戰時救援,所以在師團內常常被叫做medic,軍醫?!?/br> “沒錯,以前的直隸長官總是這么叫我。大概因為出身不同,哪怕后來她當上第一將軍,我也很少用公式化的稱呼,而是習慣叫她‘大小姐’……”十歌拱著枕頭一臉懷念,“林間螢倒什么都跟你說了?!?/br> 紀天音一字一句地提醒:“不是他告訴我的,medic,我沒死,明白嗎?” 床頭的雞仔小夜燈光線昏黃,照不穿旁邊那個小而陌生的身影。 是她嗎? 十歌緩緩睜大憊懶的雙眼,想伸手確認那人輪廓,又嘲弄地收了回來:“這位小小姐,我家大小姐可有一米八七,砍了腿都比你唔唔唔唔——” 紀天音立刻抄起枕頭捂住他的臉,悶不吭聲的使勁。 沒有給十歌說出那個字的機會。 十歌奮力掙扎,在缺氧昏迷之前總算掀掉枕頭,趴在床邊大喘氣:“你在謀殺一個生物學天才,還試圖剝奪他睡覺的權力!” “……控訴順序是不是反了?”紀天音慢條斯理的把枕頭丟在腳下。 難道睡眠比性命還重要嗎! “我聽說林間螢和言陵都來了,他們哪怕歸順也不可能這么積極地干活,除一人之外,沒有誰能輕松使喚七英杰……”十歌調亮日光燈,將她清晰的輪廓映入眼底,“大小姐,真是你???” 拖半拍的男低音毫無意外。 紀天音揚眉:“我掉進冰河后失去意識,中間五年一點時間感都沒有,醒來后連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現實,你倒挺平靜的?!?/br> 林間螢只要看過她的記憶就不會懷疑,而沒有讀心能力的言陵則是生生被打服了才低頭。 十歌卻非常平靜的接受她換了具身體。 “宇宙那么大,什么事不能發生啊。我聽說某些種族有‘轉生’的說法,而靈魂歸根結底就是生物電磁的活動,大小姐你又是雷系異能者,磁場比普通人發達,應該挺容易活的?!笔杞K于從床上爬起來,踩著軟趴趴的拖鞋走向門口,“走吧,回家了?!?/br> 紀天音反而遲疑:“吉頓身受重傷……” “是啊,自己受了傷就麻煩別人,真夠好意思的。補給艦隊發現我的時候跟狼見了rou一樣,那天夜里我正睡著覺,十幾個大漢一擁而上,差點沒把我壓死?!笔铦M腹牢sao地抓亂卷發。 無良醫生倒戈起來比誰都快,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要睡人家呢。 紀天音輕咳一聲:“……medic,有點責任心,吉頓的傷不是一般重?!?/br> 穿著維尼熊睡衣的十歌打開房門:“那我也不治。你現在住哪兒???我得趕緊找人把農業星的實驗室搬過去,好多貴重器材沒法走星際轉運,光買保險都麻煩死了?!?/br> 尾音還飄在空氣里,說話的人卻像死機一樣驟然安靜! 紀天音疑惑地望過去。 被嫌棄的現任第一將軍吉頓·艾尼坦正堵在門口。 場面一度陷入了尷尬。 吉頓還穿著禮裝制服,臉色陰沉地質問:“您在干什么?” 十歌倚著門框懶懶回答:“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太空基地的環境影響我休息?!?/br> 吉頓氣結!“你之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我跟你睡了整整兩天傷口仍然沒好,還怎么辦???”十歌理直氣壯地扯過紀天音做擋箭牌,“我無能為力,現在得跟她回去了?!?/br> 吉頓氣極反笑,硬朗的線條愈發猙獰:“愛洛小姐是么,請問您有什么資格把我的人帶走?” 紀天音,內心默默的:什么你的人,我才是他真正的上司!你睡他之前是要在我這兒交錢的! 然而這種大實話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 遠處,傳來隱含不悅的輕佻聲音。 “——我讓她來的,不行嗎?” 布洛德翩然而至,斗篷隨步伐揚柔軟的波紋:“上將先生,你不是借口更衣中途離席了么,這就是你的更衣室?” 吉頓猛地轉身,用力過大牽動傷處,制服胸口逐漸洇出血漬!“殿下……我……” “明知兄長將緝捕折桂七英杰的任務交給我去做,卻扣押其中一人拒不上報,我只好自己想辦法?!便y發藍眸的男人站定,親昵地沖紀天音招手,“辛苦你找到他了,等一下給你吃糖果哦?!?/br> 紀天音走過去,揪住布洛德的斗篷搖晃:“殿下,殿下?!?/br> “在呢,你想說什么?”布洛德溫柔俯身。 帝國皇室從不低下高傲的頭顱,也不遷就任何人,如今卻敗給了五十厘米的身高差。 紀天音純真無害的臉龐貼在他耳畔,聲音細微而冷酷:“……你才喜歡吃糖,那破玩意自己留著啃!” 布洛德充分發揮自我欺騙的偉大精神,認真點頭:“嗯,我也愛你?!?/br> 另一邊,十歌遺憾地拍了拍重傷病號吉頓的肩膀:“你的自愈能力已經被破壞了,找再多治愈系異能者也沒用,趕緊準備后事吧,你看我,四十年前就把遺書寫好了?!?/br> “……咳!”吉頓備受打擊,捂緊嘴巴吐出一口鮮艷的血,沿指縫淅淅瀝瀝滑落。 有這樣勸病人的醫生嗎!有嗎! 紀天音遠遠凝視那片刺目的鮮紅,皺眉開口:“讓十歌留下給他治療?!?/br> 大部分alpha異能者生命強度堪比蟑螂,睡了兩天不見效果,肯定有大問題。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辈悸宓铝巳?,略略提高聲線,“吉頓上將,你因為帝國才遭受如此重創,留下十歌其實情有可原,只是該如實向我匯報才對,難道我會拒絕為你治療嗎?” “是我考慮不周,讓殿下費心了?!奔D擦凈手掌的血跡,哪怕重傷暴露于人前,表情依然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