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旌旗獵獵,遮天蔽日的大船占滿了江面,不過這樣的景象因為數個碼頭已經全部戒嚴而沒有被任何一個外人看見。 林瑜登上了船,他走京杭大運河,另一支海軍走海路已經向北進發了,遠在林瑜宣布北伐之前。 船上,辰龍已經恭敬的等在里面。 “現在北面的情況怎么樣?”林瑜問道。他在決定北伐的時候,下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斬斷漕運。這時候,辰龍最忙的也就是溝通南北消息,并不需要再乘著船南北往來。 “糧價已經漲了整整一倍,但是眼瞧著已經不大穩當,城中抱怨之聲不斷?!背烬埿⌒牡氐?。 “咱們開在城中的米行糧鋪可有沒有不妥當的地方?”林瑜想了想,問道。 想到這個,辰龍搖搖頭,臉上勾出一個嘲諷的笑意,道:“不獨咱們的,還有好些糧商正往著京城里頭跑呢?” “叫卯兔看著點,如果有哪家糧鋪的東家是江南的,注意收集證據,史上第一例叛國案正好那這些人開刀?!绷骤怛v騰地道,這樣的事情他還真不是第一次干了。 “諾!”辰龍一抱手,下去準備起來。 就像是辰龍所說的那樣,京城中現在的日子可不是很好過。糧價狠狠翻了一番,這還是內閣中的幾個人眼瞧著情況不對,生怕外頭還沒有打進來,里面就先激起民變了,這才用了雷霆手段壓了下去。 林瑜開在京城中的糧鋪米行小的很,一日供應的糧食不是很多。要是多了,被朝廷查抄了去供應給軍隊,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是什么。這樣小小的幾家店面,在山西那邊過來的幾大商人的映襯之下,根本不起眼,也就一些小老百姓知道這里頭還個良心的商家,沒有狠狠地往上漲價。 漲是要漲一點的,要不然太顯眼了可不就是自找麻煩么,卯兔才沒有這么蠢。頂多外頭漲一倍,他就少漲個一成,區區幾文錢而已。但是在百姓眼中,幾文錢就是很大的事情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醉仙樓的生意倒是越發好了起來。不過,平時常來的閑漢沒有了,更多的是一些閑散的旗人子弟。他們大肆批判著皇帝的不作為,故意壓低聲音悄悄地說著當今弒父殺弟之舉。抨擊著朝堂上的大臣們無用,仿佛換了他們就能挽大廈之將傾了一樣。 卯兔一邊端著一張掌柜的圓滑笑容,一邊在心中腹誹道,要是旗人全都是這個德行,那漢王大業還真是容易了許多。他細心地聽著這些人吹牛,哪怕知道這些人嘴里不會有什么新鮮的消息,但是還是不愿意放過一個字。漢王大人怎么說的來著,對,這就叫做職業素養。 他自認是一個很有職業素養的人,所以在接到消息之后,他私下里真是一刻都沒有閑著。按照林瑜那邊交代下來的任務,不需要他里應外合做出什么開城門這樣的壯舉。就算旗兵再無能,還不至于上萬人都被蒙蔽過去。 更不是什么刺殺隆昌帝,林瑜說過,這是他們軍士所需要做的。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夠活捉隆昌帝,然后如明孝陵故事,拿去祭祀躺在長陵中的永樂大帝。 所以,他真正需要做的,是在林瑜攻進來之前,保護好京城中的那些典籍,尤其是永樂大典。國庫、糧草、金銀都不足論,永樂大典的失軼才是一直壓|在林瑜心上難以忘懷的一件事。 這些典籍,是林瑜的手中也缺乏的。畢竟提供他典籍的那些人能夠合成金銀,但是卻不能憑空捏造出知識。 卯兔這些天灑出了手中大多數的暗子,一直在關注著京城翰林院那邊。只要這城里頭一開始亂起來,這些暗子就會立時沖進去,將大典偷出來藏好。 等這酒樓里頭的大爺們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卯兔就關門打烊,哪怕這時候日頭才剛剛西懸。這并不是什么惹人眼的事情,畢竟比他更早打烊甚至根本不開張的店鋪多的是,他這還算是生意好的。 卯兔關了門,按照慣例算好賬,對好抽屜里頭的銀錢,小心的全都取出來放進褡褳里頭,這才向著地窖的方向走去。 一般人喜歡把密室建在地窖是有理由的,畢竟在隔音技術還不是很好的時代,地窖上方厚厚的土層很好的起了天然的隔音作用。不過,林瑜的手下可沒有這樣的疑慮。 正所謂物似主人型,下屬也是很容易對著自己的上司有樣學樣的。林瑜就是一個很善于玩陽謀,很喜歡把東西放在明面上的人。相似的,他在設計醉仙樓這樣的以諜報為目的的酒樓的時候,就不可能搞什么密室暗室還有地窖。 如果有人進醉仙樓搜查的話,就會發現這里頭就是一個干干凈凈的酒樓,連賬目除了小小的、應有的‘出入’之外,一應都是平的。 真正關鍵的東西其實都在明面上,賬目這東西其實沒什么好說的。林瑜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將醉仙樓、綴錦閣還有玉英閣三個地方的所有銀錢周轉交給了卯兔全權處理。這些銀錢明面上全都送去了江南的主人家,但是實際上,都截留在了卯兔手中,充作他在京城周轉的使費。 這部分銀錢流向的原始賬目其實每一個月都送去了南邊,卯兔身邊是不留的。 就像是他的武器,誰會想得到一個掌柜的沉甸甸的褡褳里頭會是一把小巧的□□呢?但凡知道的,都以為那是銀子,除了打家劫舍的賊人,想來沒人會對這個感興趣。 就比如說,正站在卯兔面前的一高一矮兩個人。 他沉默地看了看對面高個子手中的大刀,以及他邊上那個矮個子手里的木棍,臉上圓滑的笑還沒有掛下。 “兩位好漢這是做什么?”他站在原地,仿佛沒有看見他們手中的威脅一樣,鎮定地說道。 對面的兩個顯然是新手,以卯兔的目力自然能看得到那一把刀上斑駁的銹跡,還有那微顫的手肘。不過,如果他們對面的是一個普通的百姓的話,這樣的威脅已經足夠了。 那兩人見掌柜的居然不是很害怕,和他們想象中的納頭就拜然后恭恭敬敬地交出銀錢來一點都不一樣。矮個子心里已經有些怯了,他小小的后退一步。被眼尖的高個一把薅住了后背,一邊還拿著刀沖著卯兔比劃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掌柜的迎來送往,這是做為的什么不會看嗎?想活命的,把身上的褡褳扔過來。別想著跑,外頭已經有咱的兄弟圍著了!” 卯兔聞言,就道:“兩位好漢既然只是謀財,小的自然愿意將給銀錢?!彼斎恢肋@兩人這是在虛張聲勢,這個醉仙樓要是真的被圍了他還不知道的話,他也不用回南邊見漢王了,沒這個臉。 就在兩人的背后,一個瘦小的身影沿著房梁上悄無聲息地竄了過來,在靠近兩人的時候,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地上。黑暗中他的眼珠子亮亮的,盯著的顯然就是這兩人的脖子。 那兩人尚且無知無覺,他們的目光落在了卯兔從肩膀上拿下褡褳的手。褡褳是白布做的,兩頭都有一個口袋,可以放好些東西。那沉甸甸不規則的樣子,在他們的想象中,可不就是一串串的銅錢,沒準還有銀子呢!誰不知道,醉仙樓的生意出了名的好,就算是在這樣的時候,就屬他們家還有客來。 卯兔見狀,輕笑了一聲道:“銀錢都在這里頭了,好漢可千萬拿穩了刀子!” 矮個子正喜不自禁地上前收銀錢,后面那個高個子卻心頭大跳,只是這時候再喊已經來不及了,他最后一個印象就是一雙黑亮的招子,緊接著就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到了下去。 殺人的那個小子舉重若輕地接住高個子往下倒的身子,輕輕的放在地上。再抬頭的時候,跑去拿錢的那個小個子頭歪在一邊,顯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卯兔重新掛好褡褳,對著低頭請罪的小子道:“應該是你出去接消息的時候進來的,非你之過?!彼律頇z查了尸體,拉開面罩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是街上的閑人,回頭叫倪二來認一認,有什么狐朋狗友的叫盯緊一些,必要的時候別吝嗇他一身的力氣?!?/br> 那小子應了一聲,將手里的消息遞過去,然后就拖著兩具沉重的尸體下去了。這種殺人方法在地支中相當的流行,不流血好處理。唯一需要的就是扭斷脖子那一瞬間的爆發力,不過能順利加入地支的人哪個不是經過嚴苛的訓練的,缺得也就是技巧。 卯兔慣例檢查了一下封蠟,這才擰開竹筒,取出里面的消息。他看了一眼,就將手中的信件毀尸滅跡。 消息是從漢王那邊的來的,讓他注意一下是不是有江南那邊的糧商在販賣糧食給朝廷,以及留存證據。這個不用交代,卯兔在得知漕運即將停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關注了。 自南北溝通順利以來,京城中需要的糧食大部分就靠著這漕運而來。林瑜來著這么一手,可不是就是將北面的朝廷架在火堆上烤了。 相對的,漕運上的那么多人沒了活做,都是青壯,停一日就是一日的風險。不過,對此,林瑜早有對策。這樣的青壯都是無地之人,雖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容易出事的同時,正因為他們擁有的太少了,也容易安撫。 南邊的新大陸已經被發現,正式需要大量的人口去開拓的時候,有什么比這些人更加合適的? 雖然說,在他還沒有一統全國甚至沒有打下京城的時候講這些太遙遠了一些。但是,一旦國中穩定下來,戰亂一過。林瑜敢肯定會馬上迎來一波嬰兒出生潮,不僅如此,他還要效仿□□故事,鼓勵生育,凡有不舉(溺嬰)者,抓到之后一律勞改。 在他原本的歷史中,一群所謂的‘公知’瘋狂地批判著□□鼓勵人口的政策,羨慕著米國地廣人稀、人人都能住別墅,還說什么給地球增添了多少負擔云云。 林瑜在年少無知的時候,尚且懷疑過。但是等他長大之后才知道,人口意味著龐大的生產力,意味著巨大的市場。這是在后來實體經濟不景氣,甚至全世界幾次爆發經濟危機,國中卻能依舊安然無恙的原因之一。當然,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原因,經濟總是復雜的,但是不可否認那么多的人口支撐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就算不去追究這些對林瑜來說已經遙遠的世界,以他的現狀乃至未來規劃中,人口是無法避免的一環。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想要占領一片大陸,槍炮固然重要,但是人口卻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對一個陌生的待開發的大陸來說,人口意味著社會環境,意味著文化,意味著林瑜一直在念道著的教化。 一件事,當只有一個人去做的時候,他是瘋子。有一百人去做的時候,會引人側目。當入目可及大家都在做的時候,沒有做的人會去不自覺地去模仿,這是人的社會性所決定的。 當然,像歐洲人那樣殺個人頭滾滾遺臭百年林瑜也不是做不到,但是這本就和國人以和為貴的性格不相符合,何必勉強。就算他再怎么希望國人能像西漢之時的百姓那般彪悍,可尚武精神從來都不是區區幾年就能培養得出來的。更何況,宋朝開始,百姓們就已經習慣了重文輕武,想要改變這樣近乎根深蒂固的思想,林瑜懷疑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到。 君不見,就算在經歷了百年恥辱之后的國中,積極參軍的依舊是少數。很多時候,國人寧愿出去打工也不愿意服兵役。 所以,還是人口。幸好牛痘的出現,以及已經在改革之中的醫療制度會讓這些嬰兒的存活率得到極大的提高,到時候,需要養活這些人口的原動力就會促使著軍隊去征服每一塊他們能看見的土地,任何想要擋住這樣的戰爭機器的人全都會被碾成齏粉。 如此一來,保管讓那些西方的渣渣們在這樣龐大的帝國、那樣強大的軍隊之下兩股顫顫、不敢稍捋虎須一下。 而實現這一切的前提,是要他先拿下京師。 大軍開過,沿途的官軍不敢露面不說,還有好些商戶、士紳之家試圖‘慰勞’王師。注定他們一片火|熱的心全都丟進冰冷的江水里頭,就算漕運停了,辰龍依舊想辦法在所過之處備下了不少的糧草,足以林瑜大軍一路不停歇的開往京城。 整個江面上只剩下了林瑜大軍這一個船隊,這時候也不用管什么夜間不行船以防相撞了。有眼睛的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去運河之上找不痛快,便是官船在這樣的軍艦面前也依舊顯得渺小,萬一有個磕碰,死的還不是自己。 遮天蔽日一般的船隊烏壓壓地從江面上開過,船是輪船,并不完全依靠風力。在船艙的底下有著一排排的力夫喊著號子不停地踩著腳蹬,這些力夫很大一部分就是從漕運上來的,辰子的手下也讓人放心。 能裝備上船的實用蒸汽機已經研發出來了,但是速度太慢還不如人力,是以就算林瑜想乘著蒸汽船遠赴京城,這個愿望暫時是實現不了了。 不過,既然已經能裝備上去了,慢一點無所謂,總能夠解決的。 林瑜在腦子中盤算著未來幾十年的規劃的時候,大軍船只已經到了通州碼頭。這里已經是京杭大運河的盡頭,離著京城也不過二十來公里的路程。按照漢軍疾行軍的腳程,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多一點,這還是考慮到輜重等因素。 在碼頭上停下的時候,正是半夜時分,林瑜派出了一支哨探之后,就命其他的兵士繼續休整。 京城已在眼前,林瑜披著衣袍,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來那一句: 吾至,吾見,吾征服。 第101章 朝堂上的人知道林瑜攻過來的時候,將將來得及關上城門, 光是城內的部署都忙亂了很長的時間。城外哪里管得到, 更別說什么堅壁清野,大多的農戶在看到烏壓壓大批的兵士壓來時, 忙不迭的躲了起來。唯有村中最好的一家, 被敲開了大門。 門后是一個眼睛骨溜溜打轉的小子, 舉著拳頭的軍士沖他一咧嘴, 嚇得人家砰的一下又關上了門! 軍士訕訕地撓了撓后腦勺, 正準備再敲門, 就聽里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還不快開門迎王師,讀了幾年書,讀傻了你!” 吱呀一聲, 斑駁的木門啟開一條縫。門后一個瘦小的老婦人顫巍巍地敞開了大門,背后還躲著剛才那個小子, 問道:“不知軍爺有何吩咐?” 那軍士也不敢咧嘴了,面目嚴肅, 一拱手道:“漢王大駕前來,征用你家房舍?!苯又徚司徛暁? 安撫道,“老媼只管放心,咱們漢王治下最講道理不過。住的時日按著客棧給銀錢, 絕不占您一分一毫?!?/br> 那老媼正是住在京外的劉姥姥, 她自從賈家得了銀錢之后,家里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 房舍也翻修過,也難怪打前站的軍士會錯認為村長的屋舍。及至進了屋,只看見一老一小兩個人,那軍士才知道自己認錯了。 不過錯有錯著,林瑜和那劉姥姥倒是曾有一面之緣。 “原來是她家,倒是緣分?!绷骤⑹种幸淮蠖训哪鞘裁辞Ы鹬硬蛔固玫淖嗾氯釉谝贿?,看都不看一眼。他還能不知道那些人會說些什么,這才會在祭奠之后連府衙都特地沒經過,直接繞到去了碼頭,即刻出發。沒想到,他的意思都這么明確了,這些官員還能這么把奏章給遞過來。 這也難怪他們,現在他們一身榮華富貴全都集與林瑜一身,能不緊張他的安危么!更何況林瑜現在還沒一個嫡長子,這些官員會沒有安全感是正常的。不過,他們也就嘴上說說罷了,對林瑜的決定沒有半分影響。 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件事的眾人正面面相覷,就聽林瑜吩咐人把那老媼帶上來。眾人不敢違背,趕緊去領劉姥姥,有那機靈的,眼珠子一轉,將她家的小子也帶了上來。 劉姥姥也算是見過世面,看過許多村里人一輩子也沒講過的景,但是見漢王,那是頭一遭。她心里明白,這漢王和賈母可不一樣,后者頂多拿她取個笑,這前者可是能要人命的,就像是戲文上說的,拉出去,午門伺候。調子須得拉得長長的、還有起伏轉折才行。 她胡思亂想著,被領進了北面的房舍之中,里頭點著數十根的粗大蠟燭、亮如白晝,劉姥姥不妨被晃花了眼睛,心中大驚,道這哪里還是她家的屋子,只認不出來。 其實也沒什么,林瑜也不是講究享樂的人。只在屋子里掛上了一副京城輿圖,多了一個放沙盤的案幾,后面的榻上鋪上了被褥罷了。格局稍微變一變,在明亮的燈光一照,劉姥姥才覺得認不出來。 她帶著板兒顫巍巍地就像往下跪,嘴里還念著漢王萬歲云云。林瑜忙使人扶了,笑道:“姥姥抬頭看看我是誰?” 劉姥姥聽著聲音陌生,聲氣兒倒有一絲似曾相識,抬頭一瞧,大驚道:“原是文曲星狀元郎,怎的不是漢王?” 一屋子的將領聽著忍不住都笑了,林瑜哭笑不得道:“我便是漢王,文曲星實不敢當?!闭l喜歡當一顆星星呢 ,他覺得自己在俗世中稱王稱帝就挺好的。 要不說劉姥姥是個妙人呢,林瑜這么一說,她腦子就轉過來了,忙道:“原是狀元郎就是漢王殿下,老身有禮了?!闭f著,又要跪。 林瑜忙攔了道:“咱們這不興行大禮?!庇致貑栔@幾年的收成怎么樣,日子如何,還考較了一下板兒的功課。 劉姥姥見林瑜還是如曾經那般在賈家見過的那個少年一般,便泣道:“托了漢王殿下還有那府里的恩情,老身的日子是好過了。只是,那城里頭現在進不去了,也不知道府里的老太太、太太她們在廟里頭的日子怎么樣了?!彼贿吙?,一邊將賈家抄家以來的日子說了。 原來劉姥姥聽見了賈家全家下了大獄,男丁那邊她照顧不到,但是女眷全都關押在獄神廟,她就準備了好些被褥、棉衣裳去看她們。一開始,那些獄卒還不讓她進去,后來還是倪二使了個法子,換了自己當獄卒的兄弟,這才叫劉姥姥盡了一份心意。 她是個經歷過世事的,也不敢送什么好東西生怕反而給她們添麻煩,就送上一些地里的吃食,隔幾日就去照應她們。但是近幾日城門緊閉,她一個老婦人有什么法子,只好對著緊閉的城門垂淚罷了。 這就是有情有義的姥姥了,林瑜在心里嘆了一聲,安慰道:“姥姥只管放心,城中混亂,本王已經遣人將她們挪了一個地方去了?!边@卻是一句大實話了,無論如何,獄神廟中還有賈母。別人他能不管,卻不能不管賈敏的親生母親。救一個也是救,其他的幾個女眷也就順手的事情了。 一句話未了,劉姥姥又要磕頭,被人趕緊帶了下去。 “等里頭都定下來了之后,再給她多留些銀錢?!边@些天常常去照應著那一大家子也不容易,林瑜擔心戰亂多給了銀錢反而招禍,就叫邊上的參謀記下以后提醒他,等日后秩序穩定了再給。 那參謀點點頭,拿出個本子在雜項那邊記了一筆。 “哨探怎么說?”翻過這一篇,林瑜關心起了正事,城門已經在觸手可及之處,但是想要打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京師的城墻高八|九米,按照現在的算法,差不多三丈左右,高的地方近乎四丈,這不是之前兩丈不到的低矮城墻可以比擬的。 “里頭的玩起了龜殼戰術,實在是難說?!备谔接H自跑了一趟的張總擦了擦汗,漢軍仗著鋼筋水泥的犀利,出于守方之時,將這個戰術玩得爐火純青?,F在,輪到京師里頭的旗兵來這么一出,實在叫張忠心中感嘆風水輪流轉,“炮兵參謀說,咱們的火炮想要強攻,夠嗆?!?/br> 這就是沒法子強攻了,也是。林瑜船上的新式火炮射程和殺傷力都足夠,可京城的防御措施算得上是集數千年來的防守智慧之大成了。不獨是城墻,還有寬闊的護城河。既然炮兵指揮說夠嗆,那么他一定是計算過之后才得出的這一個結論。 “真特么無處下嘴??!”張忠砸了砸嘴,皺著眉頭道。 林瑜也看著沙盤上的小小的京城模型默然,飛快地思考著什么。這一回他帶了兩路大軍,他自己主力力量的兩人多人,還有海面上過來的兩萬多人。以林瑜的軍隊面對朝廷的兵士一向以少勝多的戰績來說,絕對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