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皇后就比出一根蔥白的手指,道:“背后不語人,想知道,換上自個兒查去?!闭f著,自顧自的進了內室。 當今含笑著搖了搖頭,見她真的不再理會自己,就吃了一盞茶略坐了坐就到前頭去了。 皇后就算不說,他也是知道的。整個后宮,也就那一個仗著有著太后撐腰的烏拉氏才能叫她不痛快。話說回來,怎么什么事烏拉一家都能摻和一腳。那個看不清自己的宮妃也就算了,他相信皇后必定不會默默吃下悶虧的。然而,前朝的事情卻叫他有些頭痛了。 同時間,林如海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來到了??旅舻母?。距離他們知道林瑜在東番啃下了一塊土地已經有大半年的時光,這大半年來他們戰戰兢兢的,生怕哪一天南邊就鬧出什么事情來。 幸好,這小子還是知道輕重的,京城之中一片安寧。如果不是他不用寫這樣的請安折子的話,??旅艉薏荒苎笱鬄懮弦淮蠖蔚乃暮庫o天下太平的話語,能怎么拍龍屁就怎么拍,只要讓當今相信就好了。 “再過幾個月,地方官員的考績就要開始了?!边@是每年的慣例,先從巡撫、總督這樣的地方大員開始。隨后就輪上知府這一級的,再次就是知州、知縣。若要有什么動作,自然要在考績開始之前就準備完畢。 就比如現在已經升任東閣大學士的馬佳鈺榮,去年他加封的旨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定下的。??旅粼谀且欢螘r間可是好好的瞧了一場熱鬧,畢竟事不關己。更何況,馬佳鈺榮的任命他們也是到差不多最后關頭決定下來的。就算他們身為大學士,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最多就知道當今沒興趣叫烏拉一族繼續他們的權勢。 這對烏拉一族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但是對他們這些做大學士的人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 這做皇帝的越發乾綱獨斷,還要他們這些做人臣的做什么,唯唯諾諾嗎?到時候不僅僅是權柄失落的問題,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成為了一句真正的笑言。更可怕的是,他們這些做臣子一身性命就真的全都系在了君上一念之中。 若說現在還有一些顧忌的話,到時候君上成為獨夫,大權盡握,可就是一點顧忌都沒有了。 就像是懷瑾那個臭小子預料的那一樣,如果君上要臉一點,做臣子的就安全一點??墒?,若不那么要臉呢? 一身安危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間,但是??旅魪臎]像那時候深刻的切身體會到這一份急迫感。 “老夫總算有些明白那小子為何這般急切了?!背?旅魘感嘆了一句,頗有點秋風蕭瑟的味道,盡管這時候艷陽高照,夏日正赤。 林如海肚子里過了一遍,結果多少話說不出口,只能化作一聲嘆息。他何嘗不知道??旅粑幢M之意,做官做到他們這個地步,對上層特別是紫禁城里的那個皇帝已經沒有多少崇敬之意了。 林瑜有句話說得對,自古以來,對皇帝的敬畏來自于其代表的生殺大權,而非其本身。穿著龍袍端坐在云端上的那個也不過是個人罷了,難道還真是天子了不成? “不說這個了?!绷秩绾u了搖頭,將自己聽到的消息說出來,然后問道,“這么說,廣州那邊開埠已經成了定局了?”他是戶部左侍郎,這樣的消息就算從不在明面上說起,內部早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了。畢竟這是涉及到他們的考績的重要決定,這段時間吏部的人家里想必都非常的熱鬧。 “正是如此?!背?旅粽f道這里,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端正的做起了身子,道,“沿海之地私下貿易泛濫成災、官商勾結,多少好處叫東番吃了去,當今看不順眼也是正常?!?/br> 比起閉關鎖國的本朝,相對自由的東番就成了走私商人的天堂,多少的商稅全都進了鄭氏的口袋,這樣子下去,這邊的朝廷不眼熱才出鬼了。 既然完全禁絕是不可能了,那就干脆撕開一個口子,也好有一個內外溝通的渠道,順便,也打擊了鄭氏。 “這么說,朝廷這是想要對鄭氏下手了?”林如海的眉毛擰了起來,就在林瑜剛和東番攪和在了一起的關頭,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叫人憂心。 “沒有這么快?!背?旅粞毫艘豢诓?,雖然是安慰,但是他嚴肅地臉色卻表明他心中并不輕松,“只要那邊的那個延平郡王在一日,朝廷就不會動東番?!?/br> 但是,這只是暫時的,只要鄭氏的力量被削弱到了一定地步,朝廷就對會逮著機會上去咬一口,這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到時候,同樣在東番根植下勢力的林瑜怎么說? 林如海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他應該考慮過那樣的可能?!彼麑ψ约旱倪@個堂侄還是有些了解的,“我從未見過他沒有任何準備的就去做一件事,但凡有一時半點的可能,他總會有后備計劃?!?/br> “希望是這樣吧?!背?旅艨粗戏?,憂心忡忡道,“他這是在火中取栗?!崩踝与m好,卻也有燙了自己的手的危險。 “也非全都是壞事?!绷秩绾Q了個角度,道,“只不知是怎樣的開埠之法,先將這消息傳遞與那個小子才是,他必會有對策?!?/br> “我聽到的消息,開埠只與商人相關?!背?旅粢粋€內閣大學士,消息應該是最靈敏的,但是這一回就算是他也有些抓瞎,“倒是說過,要在廣州府建一個粵海關監管,立監督,專管商埠之事?!?/br> 這樣就是這些年來內閣的權柄逐漸降低的影響顯現出來的,就在他剛當上大學的那時候,都沒有這樣被動過。 “至于商人的相關的話,應該是從皇商那邊挑選了?!眱扇藢σ曇谎?,不約而同的遣人打聽消息去。 而林如海還多做了一步,遣人悄悄的去了一趟醉仙樓,在林瑜離開之前,曾經和他交代過,若是有什么要緊事,只管和醉仙樓的掌柜說一聲就行了。 林如海從來都沒有動過這一條線,但是今日,他不得不用上了這個。并不單單是廣州府開埠的事,更是這件事背后朝廷對著東番毫不掩飾的蠢蠢欲動之意。 事實上,卯兔要比林如海他們更早知道了關于廣州開埠的事情。 除了地支這樣專門訓練出來的探子,還有什么人的嗅覺要比行商的人更靈敏呢。卯兔掌管著一整座的酒樓,對著這些天莫名開始增加的行商的數量早就開始了調查。 他手邊有著醉金剛倪二這樣常年混在市井之中的人,也有賈蕓這樣在中層圈子里打轉的世家旁支子弟,更有柳湘蓮。他回京后經常來吃酒,又常年混跡馮紫英的馬場那一邊。 要說京城現在什么最吃香,就算是醉仙樓的醉仙釀也要遜馮紫英的馬場一籌。那里上至王爺、下至有些閑錢的紈绔子弟,人物云集,要說卯兔是在中下層打轉。柳湘蓮聽到的,可都是馮紫英告訴他的紫禁城里頭最新的動向。 馮紫英是知道柳湘蓮和林瑜好的,心里也有數,有些什么消息也不會瞞著他。更何況,他也不覺得將這些消息告訴林瑜有什么不好,不是他不懂保密的重要性。但是基本上能在他那邊說出口的,基本上都是紫禁城里頭有了定計的,說說也沒什么。 橫豎,軍國大事是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娛樂場所的。 就像這一回,烏拉家又開始蹦跶,盯著林瑜的事情,就從三王爺的嘴里露給了馮紫英。在座的還有一項正經的四王爺,但是就算是他也沒有阻止自己兄長將這消息說出去。 說起來,烏拉一族和大皇子攪和在一起,皇族宗室內部都有些數。即使四王爺并不覺得遠在地方上的林瑜有什么辦法,卻也不至于對這件事保密。 馮紫英笑了一聲,道:“我聽湘蓮說過,懷瑾在地方上待得很挺開心的,大約也不會很在乎能不能回京城?!辈贿^,這不是那一族故意使絆子惡心人的理由。 “林知府是個實干之才?!彼耐鯛斊铺旎牡攸c了點頭,一轉口,又道,“橫豎他年紀小,在地方上多磨練幾年也不是什么壞事?!笨偙仍诰┏抢镱^做一個看似清閑清貴的翰林官,硬生生磋磨上好幾年的要好。 “這倒也是,他已經是正四品的知府了,再往上升也太快了一些,就算是父皇也要磨一磨他才好重用的?!比鯛攽醒笱蟮乜吭陂缴?,張著嘴等姑娘把葡萄喂進來。 “那倒是,還不如在外多待幾年,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馮紫英點點頭,繼而愁眉,心道,若只是這般倒好了。只要有林如海和常大學士撐著,怎么也不能叫他被扔去那些荒野邊境??墒菗f烏拉一族正攛掇著參吏部侍郎一本,好直接把懷瑾的上上考績給去了。 在馬場里頭居然收到這樣的消息的馮紫英也是被嚇了一跳,除了一些明面上流傳的消息,他敢和兩個王爺聊聊,但是這樣已經涉及到朝堂之上的隱秘消息說出去,他擔心自己的這顆腦袋。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壓著這樣的消息,沒叫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柳湘蓮也不敢說。不可否認,在心中忐忑的同時,他嘗到了一絲危險而隱秘的快意。 大約人好奇心這個天性是根植在內心,無法完全泯滅的。若是,叫馮紫英就此收手,卻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馬場越做越大,三王爺更是將這里視作聚寶盆。他是這個馬場上博戲最大的莊家。凡是有一兩銀子的賺頭,其中就有一半是三王爺的。 就算他想收手,湘蓮那邊好說,只當做千金散盡罷了。三王爺那邊就交代不過去,也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馮紫英想來想去,愁了好幾個晚上睡不著,終于有一天被自己的老子給攔住了。 他這個老當益壯的老子上下瞅了他幾眼,看著他萎靡不振的樣子,就冷笑一聲,道:“怎么,在馬場那邊玩得太過頭了,連腰板都直不起來了?!?/br> 對了,他這個老子除了老當益壯,說話還又毒又狠,相當的葷素不忌。 馮紫英揉了揉臉蛋,道:“這么明顯嗎?” 對此,一等將軍馮唐的回應是:“還不快給我滾進來?!?/br> “說吧,到底什么事情,你覺得老子我也兜不住?!瘪T唐踢著自家小兒子的腳后跟,叫他去拿醉仙釀去。馮紫英瞧著老頭子悄咪|咪藏起來的酒,頭疼地按了按太陽xue,還是重新泡了一壺茶來。 見這小子居然泡了一壺清茶,老頭子不由地嫌棄地撇撇嘴。見他一臉心力交瘁的樣子,還是勉為其難地接過來,押了一口。 馮紫英見他喝了一口就不再動茶盞,也不以為意。自家老子什么性子還不知道么,就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他聽到的朝堂上的消息。 “聽著是還聽要緊的?!瘪T唐是經歷過三朝風云的老人了,倒不像他兒子這般慌張,想了想,他問道,“你可知道,你老子我原本是太上皇的心腹?” 馮紫英默默地點頭,這種事情他心里還是有數的。 “太上皇退避大安宮之后,我也就致仕了?!瘪T唐踢掉靴子,往炕上一盤,道,“然后直到如今,這么些年也安安穩穩地過來了?!?/br> 他算是急流勇退,才沒落得個和當初的張家一般的下場。那可是閣老啊,中極殿大學士,正一品光祿大夫,已經升無可升,位極人臣。這樣的人家,說抄就抄了,說斬也就斬了。 馮紫英默默地聽著,那段日子他是記得的。那時候他已經是半大的少年,整個家里人心惶惶,他被整日看管著不被允許靠近大門一步。 所有的仆人,臉上都帶著不安的神色,就好像隨時就能拎起包袱就跑的樣子。而他的母親臉上雖然依舊鎮定,但是馮紫英不是看不出來她眼底深處的決絕之色。 那時候他就模糊的想著,若是真有哪一天的話,他一定要看好她。 幸好,在父親消失了很久之后,終于有一天,他安全無恙的回來了。身上只剩一件裹在甲胄里面的戰襖,披甲不知道去了哪里。馮紫英心里若有所覺,果然自那之后,他的父親就致仕了,明明那時候他離著致仕的年紀還遠得很。 雖然一時去了權勢,但是好歹人還活著,比起另一邊男丁論斬的論斬、流放的流放,他們家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人都安然無恙,也沒有論罪離散。 權勢的失去是一時的,好歹他們家向來和幾家勛貴來往密切,這些年來好歹挺了過來。大哥他們注定是不能有什么出息了,但是幾個侄兒都是千里駒,只等下一代就能起來。只是,在此之前,他也是千方百計地在這個京城里頭維持關系。幸好,他和三王爺早年認識,有時候王爺也愿意替他說上幾句話,他算是拉著手里的人脈穩了下來。也不至于完全被踢出那個圈子——以后幾個侄兒的前途還要看這些,才有更多的機會。 所以,當林瑜提出那個計劃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應下了這個主意。 “這些年是辛苦你了?!瘪T唐伸出粗糙的手掌拍了拍自己這個幺兒的肩膀,他還能不知道一開始這個孩子在外頭吃了多少委屈,他都看在眼里頭,雖然心里了疼得厲害,但是卻幫不了什么,都是他這個做長輩的不能蔭蔽家族的過錯。 馮紫英沉默了一下,灑然一笑,道:“再不必說這個,都過去了?!?/br> 馮唐收回手,點點頭,道:“那時候的事情是過去了,但是并沒有完全過去?!睕]有人比他更清楚和那些皇家的人相處,根本就是與虎謀皮。而這一回烏拉一族的人帶著大皇子的所謂誠意又找上了門,也不想想他這樣一個早就沒了實權、頭上空掛著一個一等將軍銜的老頭子還有什么用處。面的瞪大了眼睛看來的幺兒,他若有所思地問道,“我記得,這個馬場本就不是你的主意,對吧?” “是這樣?!瘪T紫英強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沒有完全過去是什么意思的疑問,簡單地又說了一邊林瑜和馬場的關系,就被馮唐揮手打斷了。 “你和我說說這個小林知府?!彼故丘堄信d趣的,卻不料馮紫英不遲這一套。他掛下了臉,問道:“到底是什么回事,什么叫做沒有完全過去?!?/br> 馮唐心里暗悔自己剛才失言,見馮紫英堅持的樣子,他又大了,說來可笑,但事實的確是,這些年來馮家還能在京城中立住腳,一部分是靠著同為勛貴的故舊,另一方面也有這個孩子的一份功勞。就只好解釋了一下烏拉一族怎么帶著大皇子的意思找上門的,又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老子又不傻,早就回絕了?!?/br> 馮紫英冷笑一聲,道:“若只是一個不開眼的大皇子還有眼看著失了圣心的烏拉一族倒算了,打發了又能如何?可您說沒玩,這里頭只怕不止這么簡單吧?”說著,他伸著一根手指,向著鐵網山的地方指了指,道,“里頭是不是還有這一位的意思?” 這一段時間,太上皇正好跑去了鐵網山避暑去了,馮紫英指著那里,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馮唐嘆了一口氣,道:“我算是明白你為什么愁得接連幾天沒有睡好了,你那個馬場能收集的信息是真的很多很要緊了?!边@小子以前明明很好糊弄的,沒想到接觸的信息多了起來之后,反而不太能瞞過他了。 只好承認道:“自然如此,那一位的信物我還能不熟么?這京中只怕又要下一場暴雨了?!?/br> 馮紫英將自己的小問題一下子拋在了腦后,畢竟他的問題能等,但是自己父親遇上的卻等不了。他肅著一張臉,納悶道:“大皇子又何必這么著急,當今春秋鼎盛,還沒到時候吧?” 馮唐就意味深長地道:“大皇子年紀輕輕,當然能等,但是,年事已高的那一位可等不得了?!彼粗蹆?,說,“那一位的年紀你也是知道的,也就幾年的功夫了?!?/br> 不知道太上皇是個什么心態,都是自己的兒子上位,到底是誰有那么重要嗎?更何況當今站穩了腳跟之后,該盡孝的依舊盡孝,那么要面子的一個皇帝怎么可能不在意讀書人對他的評價。 他這么想的,也就是這么問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為了放不下的權柄,也許是為了數年前的那一樁事,也沒人能說得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本退闼@一個過去的心腹也不可能,或者說,當初他選擇卸下身上的甲胄的時候,就算不上那一位的心腹了。 出了一會子的神,馮唐這才拉著馮紫英的手道:“有機會的話,就去那個林知府的治下走走吧,老是悶在京城也不是個事?!?/br> 馮紫英搖搖頭,心道自己哪里敢走,就這個情形,只怕過一段時間就要出事。當年他無力改變什么,這一次他至少要護著一家人的安全。就道:“您也別說,反正我是不會走的?!痹僬f,他頓了一頓,道,“就算烏拉一族上躥下跳地給懷瑾找不愉快,攔著他不讓進京。但是,有常大學士和林左侍郎這兩個簡在圣心的長輩在,必定是攔不住的,就算我現在去了,只怕剛到他那里就得跟著他回來?!?/br> 白折騰什么,還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京城。橫豎,等林瑜回來,馬場上的事情也能解決了。 而且在他看來,當今想讓林瑜回來,常林二人都會不予余力的幫著,回京是早晚的事。至于,柳湘蓮說得懷瑾更喜歡外放的話,他只當是自嘲,從沒當真。剛才也不過是在兩位王爺面前替懷瑾搏一個踏實之名。 畢竟,林瑜的年紀既是優勢,同時又是劣勢。優勢是前途無限,劣勢也很明顯,這當皇帝的容易覺得相對于年紀,他升得太快,以免他以后封無可封,出手壓一壓。 就像是四王爺說得那樣,有實干之才,正好在外面多轉個幾圈。這話聽上去還挺有道理的,就怕哪一個會這么在當今的耳邊一說,到時候當今就算覺得烏拉一族跳得可恨,也不由得趁了那些人的意。 聽自己這個幺兒這么說,做老子的心里笑一聲,暗道,到時候直接把人給扔出去,還管你怎么想呢?面上不動聲色,道:“你那個朋友要是真如你所說是個聰明的,就會繼續謀外任?!边@個林知府自然是一個聰明人,要不然當初那么些官員也不會就這個剛從科舉靠上來的新科狀元自動請纓跑去興化了。 馮唐活了一輩子,也看了不少的人。不說完全不相信一心為公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但是他相信,一個做生意從來不虧的人是不會主動去吃虧。 除非,他人眼中的吃虧在林瑜眼里卻有著更大的回報。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一回的常林二人絕對不會竭盡全力地阻止,而是會暗中順水推重,轉而給林瑜挑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不叫被安排到窮山惡水去。 馮唐猜得一點錯都沒有,事實上,在發覺廣州府要開埠的時候,常林二人就默契地暗中盯著朝里的風向,準備把林瑜往哪個位子上推了。 從興化府到廣州府,就算還是在知府,但是不同的知府管轄的州府不一樣,也有上下之分。對于林瑜來說,就算品級沒有變,但是實際上是得到提升的。 更何況,開埠這樣涉及方方面面特別是東番的這樣重要的改變,也只有林瑜親自在廣州府里盯著,才能叫人放心。就算廣州府還是廣東承宣布政使司、也就是知府的頂頭上司的駐地,又有廣東水師提督駐扎,但是這的確是他們能找到的最好的機會了。 而且,他們更相信,林瑜在并非自己一人獨大的情況下也一樣能達到目的。 第78章 林瑜的確比林如海他們想象中更快地知道了廣州開埠的事情,不只是卯兔那邊的消息, 而是張家大舅已經到了他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