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他身上原是父孝母孝雙重孝,父母孝都是二十七個月,按照本朝的習慣,并不疊加著算。林母比林父晚走不過一月,也就是說,林瑜只消守上二十八個月,便可除孝了。 除孝本該邀請至親好友,但林瑜自來愛清凈。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從他那被整治得安安靜靜鴉雀不聞的宅子上便可窺一斑。秉性如此,他就早早與外家打過招呼,并不怎么cao辦,清清靜靜將事辦了便完。 張老夫人憐他年小,又不忍親見親生女兒的靈牌,少不得應了。至于林族里其他人,林瑜就更沒心思了。 是以初五一大早,林瑜自個兒起了,在后院小祠堂里大禮參拜了這一世的父母之后,由著白術靈芝他們伺候著換了身鮮亮的衣裳便算完事。 說是鮮亮,那也只是林瑜眼里,在白術她們看來,這不過叫沒那么素罷了。天青的底子,略飾以靈貓撲蝶紋繡,叫她們說,原本的大紅底子那才叫鮮亮好看呢。 白術蹲著身子,仔細理了理林瑜的衣裳,方起身滿意地左右看看道:“這便好了,回頭再穿著那件大紅羽紗面白狐皮里的斗篷來,更好看了,保管老太太喜歡?!?/br> 林瑜聽了,只得搖頭,發梢上的金墜子隨著他輕輕的晃動彼此磕碰,微微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白術便笑道:“您別只搖頭,知道您不愛這紅艷艷的,但是老人家一番心意,博她一笑又如何呢?” 就像白術說的,林瑜從不喜歡那艷麗的色彩,到底他不是正宗小孩子,是以他們林家也只得按著他的心意來。但是張老太太向來喜愛林瑜這個外孫,老人家嘛,都愛將得自己意的小輩打扮得鮮亮光彩看著就喜慶,特別是林瑜這輩子這樣的一個相貌,張老太太恨不能時時帶著他。 前頭林瑜要守孝,張老太太是沒辦法。如今他出孝了,可不就巴巴地大清早就送了上上下下好齊全的幾套衣裳來,一看就知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這樣就罷了?!绷骤@口氣,他打心眼地不愛去張家,倒不是他家又是敢給他眼色看。只不過,張家如今老太太還在,分產不分家,好幾家人就這么一起住著,難免有紛亂之嫌,比不得自家清凈。 這年頭的人講究多子多福,很大程度上是為著醫療水平太過落后,不多生些哪知道最后能站住幾個。張老太太自己就站住了兩子一女,正是林母與林瑜的兩個舅舅。去了的林母不談,張大舅為人沉穩繼承了家業,而小舅舅如今年方十八,還在金陵城外的西山學院求學,大半年不見得能回來一次。 除此之外,中間還有庶出的三個兄弟,兩個姊妹。林瑜名義上的那二、三、四這三個便宜舅舅俱已娶妻生子,兩個姨媽都遠嫁去了外地,林瑜從未見過。 這一大家子在古人眼里看著尋常,但在喜歡了現代小家庭模式的林瑜眼中未免有些過于龐大了。更何況,長輩就有這些,下面的小輩可不就可著勁兒地蹦出來,一個兩個三個的,煩得人不行。 不過,以前總拿著守孝一事不愛多走動,如今孝期剛過,單為了張老太太一顆熱氣騰騰的拳拳愛心,他少不得多住個兩天。想到這里,林瑜囑咐道:“這一回多半得住上個十天半個月,便是住到臘月回來也未可知。你好生守著家,若家里有什么事,直接來回我?!?/br> “知道,您別老掛著心,這還是您第一次去張家呢?都有前例可循的,奴只按著走,出不了大褶子?!卑仔g又在他腰間配上一枚栩栩如生的小巧生肖佩,顯得又活潑又好看,腰間也不至于空空的不像個樣子。又問靈芝,“怎的磨嘰到現在,快給大爺梳頭?!?/br> “還不是小廚房那邊,多大事,盡是羅唣,大年下的也不讓人安生?!北г沽艘痪?,靈芝利索地拆了林瑜發梢的墜飾,正經梳起兩個抓髻,拿織金的大紅發繩綁起來。 林瑜瞅一眼鏡子中,自己那如同經典的哪吒鬧海里哪吒一般的造型,深深慶幸自己有一個能扛得住所有發型的好看臉蛋的同時,再一次哀嘆起自己長得也太慢了些。 不過,托腮想了想上一輩子這段歷史中金錢鼠尾的發型,林瑜忍不住嫌惡地抖了抖,心道,若真是那樣的話,他大概會忍不住造反的吧! 白術一邊收拾著林瑜要帶走的包裹,一邊蹙眉問道:“小廚房那邊怎么了?” “原是灶上娘子弟媳婦今兒生了,她趕著回去幫襯著照顧月子,請了一個月的假?!膘`芝三兩下就給林瑜綁好了揪揪,細細地梳了梳半邊披下來的頭發,又道,“這原是已經回過了的,并沒什么?!?/br> 白術冷笑一聲,道:“我明白了,必是有人瞅準了這個空子,心里且想著好呢!” “可不是?!膘`芝笑一聲,道:“李娘子給煩得不行,瞅準了我去就給拉住了好一陣叨叨,千百遍地央求著你趕緊定下人選來,省得她耳根子終日不得清凈?!?/br> 將素日里要用的小手爐包好,又另尋了盒子裝了滿滿一盒熏香,白術這才起身,道:“定什么,我的話,只等那灶上娘子回來。反正你跟著大爺也得在張家住上一個半月的,單我一個便是跟著大廚房用也使得,索性把小廚房的都放上一個月的假,只等大爺回來了再上差?!?/br> 一席話聽得林瑜和靈芝都笑起來,原本將這種事盡數下放白術管著的林瑜出聲道:“行了,大廚房在外院,你還真跟著護衛們一道不成,也不像樣?!庇值?,“灶上的是不拘小廚房里的誰,多擔一下罷了,只管把那份月錢給她,你也別真的叫大食堂送飯菜來。這天氣送來都冷了,吃壞了你叫我上哪再找一個這么能干的內管家去?” “可不是,白術jiejie盡胡說?!膘`芝點了點已經打包好的包裹,拿腳往外走,道,“我喊錢嬤嬤來?!?/br> 錢嬤嬤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平日里只做著內院灑掃的活計,干得是尋常人家院里最低賤最不受重視的力氣活,在林家卻變得不一樣起來。如之前所說,林家的規矩嚴苛,整座大宅除了林瑜以及貼身照顧他長大的白術、還有林老管家,再沒人能隨意在內外院之間走動。 這時候,錢嬤嬤便負責起在內外院有需要時充當搬運東西傳遞話語的職責,大到外院賬房歸入內院再關賬的賬簿,小到內院那些個丫頭們的針頭線腦,但凡要跨院的,都需經過她的手。 這個位置清閑但是緊要,也只有錢嬤嬤這樣的老人林瑜才放心。 這樣迥異于其他人家的情況固然是林家的生活環境所導致的,也有林瑜不愿意像別家一般使用未留頭的小子的因素。講真,童工?他覺得他的節cao還沒有掉盡到這個地步,這是環境的力量再大,他也不愿意妥協的地方。 反正,他總有辦法解決的。 待林瑜的行李被一一地搬至外頭,外院里也安排好了跟隨出門的護衛,萬事俱備只等著自家大爺抬腳。 天上已經開始下起了細密的雪,飄飄搖搖的。這回就算林瑜不樂意,也沒辦法的被白術拿斗篷罩了個嚴嚴實實,只管叫錢嬤嬤給抱著出去。林瑜倒是有心說自己才不會得病,這世界上大約再沒他健康的了,但這種拿不出憑據的話,說了也沒法叫人信服的,他只好閉口不言。 林老管家可算找著了機會,從錢嬤嬤手里接過自家大爺抱著,身后是人高馬大的張忠舉著把大傘將三人都攏了進去。 張忠舉著把大如車蓋的傘猶自不帶一聲喘息,他低聲回道:“安排了地支里頭前六個跟車,照舊留子丑兩個在張家門房那聽差,您可還有吩咐?” 林瑜被整個兒捂著聲音顯得悶聲悶氣的,道:“這就行了?!蓖A讼掠终f,“我與你留了兩本書,一會兒林爺爺拿給他?!?/br> 林老管家應了一聲,想起了之前林瑜突然翻出來的兩本書,說留給張忠讀的。這兩本書還留在他的房里,林瑜也交代了,只在他那里看,不叫帶出去。 張忠紅了臉,雖然之前聽林瑜說過,但是真要開始看書本子了,他總有些怯怯,道:“屬下字識得不多,只怕辜負了您的希望?!?/br> 林瑜輕笑一聲,道:“不懂的便去問,開頭總是慢一點的?!彼麤]再多說,若是連要問誰都讓他指點的話,那只能說明林瑜看錯了人。 “是,大爺?!睆堉矣质桥d奮又是苦惱的回道。 目送著裝著自家大爺的朱輪華蓋車走遠了,林老管家并張忠這才轉身。 林老管家打量一眼身后站的筆筆直打著傘的漢子,笑道:“大爺有交代過,你不當值時盡管來?!鳖D了頓,又道,“莫辜負了大爺的栽培?!?/br> 這一回,張忠應得又干脆又響亮。 第7章 雪落得越發大了。 等林瑜到了張家,張老太太早吩咐了心腹大丫鬟半夏撐了傘等在側門。一見林家的馬車來了,忙隔著簾子請了安,請他安坐。自己吩咐了小廝將馬從套子上解下來,牽走了。又喚著身后的婆子抬起車桿,拉著車往里走。直到后院處方換了轎,轎子里早熏得暖洋洋的,林瑜坐著感受不到一絲涼氣。 “穩著些,莫顛了表少爺?!卑胂木o緊地盯著抬轎的婆子,往日便是老太太出行都輪不到她來做這樣的活計。不過這里這位爺,老太太看得只怕比自己都還要重一些,派了她來可不就是臉面,萬分上心都不為過的。 “半夏jiejie?!痹诖箝T口就下了車一直跟在一邊的靈芝沖半夏笑得露出一顆小虎牙。 半夏見婆子再沒不妥當的地方,方攜了她的手,笑道:“小靈芝,我看看,哎喲,可長高不少?!?/br> 大半年不見的兩個大丫鬟手挽著手,一個道白術念著你給你帶了這個,另一個道我也惦著留了那個,那出去了的誰誰誰也記著你們呢,嘰嘰咕咕個沒完。林瑜坐在轎里側頭托腮一聽,一耳朵的中藥名,不由好笑,自己母親大約是娘家帶來的習慣,給丫鬟取名字只管去翻本草,便宜的很。 待行至垂花門前,半夏道一聲:“壓轎?!绷骤ひ膊灰朔?,自掀了冬日里沉重的轎簾走出來,半夏忙舉了傘遮住他的頭頂,倒把自己給露在了雪中,靈芝一見忙上前遮了兩人。 “倒把這雪給忘了?!绷骤と讲⒆鲀刹竭M了垂花門,笑道,“到讓你給落著了?!?/br> 半夏收起傘,接過靈芝的來交與邊上垂手侍立的丫鬟,道:“就這么點雪,哪里就嬌貴起來了?” 林瑜一笑,瞅一眼靈芝,她自會意,挽著半夏笑瞇瞇地jiejiemeimei起來。不愛在這種事上多用心的他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抬腳就往前走。 這路哪年不走個七八回,早就熟了的。進了門,還不等他彎腰行禮,張老太太一把摟在了懷里,摸著頭上的小揪揪,對這邊上的一個婦人笑道:“可算是把這個小金童給盼來了?!?/br> 林瑜一時哭笑不得,所以他才不愛扎什么抓髻,幼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實在是太滿足大人們的惡趣味了。 林瑜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請安的時辰,不過他一眼掃過去,這時候張老太太這間大屋子里頭,小輩仍舊一個不落都在。一一行禮過后,他問最大的表格張琮,道:“怎的沒去上學?”張大舅要求甚嚴,他常來常往的又不算什么外人,很沒必要因他來就下學。 果然,張琮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道:“先生今有客來,故而放了半日的假?!彼杏幸黄笞譀]練,幸而有了這半日的喘息,要不非得挨戒尺不可。 林瑜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大約又有功課沒完成,但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不過一笑,沒再深究。 “我的小魚兒?!睋е骤?,張老太太摩挲著他玉白的小臉,笑道,“除了孝,咱就得正經念起書來,下午就跟你哥哥去上學可好?” 這大約就是林瑜不大愿意來張家的另一個原因了,小魚兒這個小名總是讓他覺得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少了一條疤。只可惜,除了他之外這世界怕是沒人能懂這個梗。 有點小寂寞。 邊上的圓臉婦人身子略略前傾,笑著奉承道:“可不是,哥兒聰慧,早讀了書,異日蟾宮折桂,也未可知?!?/br> “二舅母謬贊了?!绷骤ぶ蛔龊π郀?,往張老太太身后靠了靠。這婦人便是他便宜二舅的原配嫡妻,姓孫,平日里一張圓圓臉愛笑又會奉承,也沒什么壞心,是以在老太太跟前一向算是得臉。 果不其然,張老太太摟著林瑜笑起來,正想說話呢,就聽底下另一人道:“按理說,咱們家請的坐館先生學問好,外頭多的是人想來拜師的,瑜哥兒這么悄沒聲的就跟著去了怕是不尊重吧?” 所以說,人多就是不得清凈啊。林瑜心中一嘆,一抬眼,果見張老太太的臉色淡了淡,便笑道:“三舅母說得有理,可巧我今日得了一方好硯臺,拿與先生做束脩,豈不清雅?!闭f著,就要叫收著東西的靈芝。 張老太太拍拍林瑜的手,只對著底下笑道:“看看,這才是大家風范呢,怨不得我疼他?!庇值?,“外祖母早就備好了,哪能教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拿出來,快自己留著?!?/br> 林瑜不在意道:“這有什么,不過一方硯臺罷了?!钡降捉徐`芝加上了。 老太太見他堅持,也不拒絕,只是對著孫氏笑道:“我常說,咱們這樣的人家雖不敢說什么富貴人家,但這點東西還是不差的。最要緊的就是這一個禮字,要不然,就是攢了金滿箱銀滿箱,也不過落下銅臭二字罷了?!币幌?,說得林瑜那三舅母臉色一陣青白,只是再沒人理她。 “怪道說禮出大家呢,哥兒書香世家出身,就是拿個束脩都比我巴巴地找什么金錠子銀錠子更好看些?!睂O氏忙忙地接口道,她娘家也是生意人,從本家那里拿一些鹽引,販官鹽為生。比不得本家大鹽商,但在這個家也是豪富的主。 底下登時順著這的話頭,不絕口地贊起來。張老太太看都不看那臉色難看的吳氏,這個三兒媳難聽的話多了,她都計較不過來。只是見幾個孫輩頗有些坐不住的樣子,又怕懷里的林瑜年小皮薄經不得夸贊,忙吩咐大哥兒張琮帶了兄弟姊妹們回屋頑去。 張琮早巴不得這一聲了,拉著林瑜忙忙地往后頭屋里走去。 江南的雪,大得也有數,待林瑜他們出來時,已經比之先前要小了好些,只是天還陰陰的。張琮看著面前已經鋪上了淺淺一層銀白的雪地,遺憾的直咂舌。 大姑娘張瑤笑他:“大哥你還惦記著糟蹋這雪地呢?功課呢?”她是二房的,圓臉孫氏嫡親的閨女,最是公正爽利不過,大小姊妹也都服她。 “不過一篇大字,半刻鐘就得了,怕什么呢?!睆堢凉M不在乎地,伸著頭瞅著地上,很想踩一腳的樣子。 “且安生坐一會子吧,再過一時就要用午膳了,吃完隨你去?!睆埇帞y了最小的小妹,并四房里兩個沉默的二姑娘三姑娘與林瑜略一招呼,就要先走。 張小妹不樂意了,她揪著大姐的裙子,眼巴巴地看著林瑜,糯糯道:“我還想和林表哥玩?!?/br> 實在不會哄孩子的林瑜摸了摸身上,發下自己沒帶什么好玩的東西——也是,他連佩一個玉環都嫌礙事,哪里愿意再帶什么荷包之類的,平日里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出門卻不過面子情,好歹被白術捉著帶了個生肖佩。他倒是想解下來,也不知白術怎么繞上去的,就是不行。 張瑤忙摸了摸小妹的發頂,拿著糕點哄著她走了。張小妹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囑咐林瑜:“要來找我玩??!” 聽得姑娘們身后的大小丫鬟都笑了。 姊妹們并身邊的丫鬟都走了,三房里張環張玟對視一眼,見張琮也沒注意這邊,兩人挨挨蹭蹭地過來,與林瑜行禮道歉道:“瑜表弟,母親只是心腸直,并非有意,咱兄弟給你陪個不是,可別往心里去?!?/br> 林瑜一偏身,沒讓這兩兄弟的禮行到實處,安慰道:“我是第一次來不成,別外道了?!比四高@刻薄小氣的脾性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明明花的不是她的東西,她能rou疼半天,說出的話哪里好聽得了,林瑜再沒心思與這樣的后宅婦人計較。 “正是這話?!睆堢恢螘r轉過身來,攬了林瑜的小肩膀,道:“我帶表弟去外頭書房有事,你們只管你們玩去?!睆埈h張玟諾諾應了,跟著張瑤的腳步往前走遠。 二房的張理,張瑤的親哥哥,和他母親一般再乖覺不過的人,指了一事也匆匆地走了。 林瑜和張琮也不理會,正所謂嫡庶有別,林瑜自己還好些,畢竟從現代而來,一般不太在意這些,但是他們自己倒過不去這個坎。兄弟們之間雖然和睦,但是另幾個總想著他們是庶出子的嫡子,和張琮林瑜這般嫡出嫡子且是正經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弟不一樣,倒先把自己當做了外人。 張琮對此是習以為常,或者說他也是這么想的。 “玨哥兒呢?”林瑜之前就想問了,剛在大廳里他本想問,卻被一岔嘴給混忘了,這才問起張琮來。 張琮咧嘴一笑,道:“這小子前兒闖了大禍,偷偷使喚了小子買了爆竹差點沒把自己眼睛給弄瞎,如今雖無恙,卻被爹發狠壓在祠堂禁足,每日只有青菜豆腐米飯,還得寫大堆功課,可憐的很?!?/br> “只怕這回連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沒幫他說話?!绷骤ばΦ?。 張琮拉了林瑜,點頭道:“可不是,要我說他也太能淘了些,爆竹是隨便玩的?也不看看他自己才幾歲?!庇值?,“莫管他,祠堂里有老仆照顧著,餓不著凍不著,受點教訓也好?!?/br> 林瑜瞅瞅自己被拉著的手,意味深長道:“可見是經驗豐富才說得出來這話?!?/br> 第8章 “說吧,這么拉著我又有什么事了?!绷骤こ榛刈约罕焕?,自攏了攏斗篷,袖手歪頭看自己這個不怎么靠譜的表哥。小大人的樣子襯著他嫩生生的小臉,張琮又是想發笑又是不敢,生恐惹惱了他,自己的主意便打不成了。 “我們且去前頭園子里逛逛?!笔龤q的少年撓撓半挽著的發,顧左右而言他。 林瑜倒不著急,慢悠悠地跟著他閑逛。張家的園子是典型的姑蘇模樣,三步一景,五步一畫,端得是秀雅非常。不過,在大俗人林瑜眼里,覺著這大半是被有限的地皮給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