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如同一場大夢被驚醒。 張主任站起來:“好了!上課!你們誰要是期末考試不認真對待,我就真讓他寫檢討到晨會上念!” 當張主任離開,所有人稀里嘩啦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哎媽呀,嚇死寶寶了,還以為這一次真的沒命了呢!”賀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大概是張主任也被我們拼搏的精神給感動了吧!所以這一次沒追究我們!” “你沒覺得張主任變了么?之前他要是知道我們搞什么課余活動,肯定是要說我們不務正業的嘛?” “你沒聽見張主任說什么?期末考試沒考好,還是要晨會上念檢討的呀!”李鐵頭說。 這時候陸然回過頭來,說了一句:“張主任說的是‘不認真對待’,而不是要考高分?!?/br> 饒燦則打趣地對江暖說:“你行啊,除了他們幾個打籃球的,就你第一個站起來,之前還怕張主任怕到要死,關鍵時刻還是能頂住壓力的嘛!” “那是當然!” 江暖剛想要拍一拍自己的胸口,忽然意識到,桌子下面,自己的手正被人握著。 緊緊的。 那是陸然。 江暖沉默了,她看向陸然,對方的神情似乎沒有面對張主任的時候那么緊繃,但是他還在介意她受傷了。 “雖然你說你做的不對,可是你的不對,在我看來卻是天大的運氣?!?/br> 第50章 我早就長大了呀 “被撞到流鼻血, 摔到兩邊膝蓋都受傷,你還覺得是天大的運氣?”陸然輕聲問她。 這時候老師已經走上來,正告訴大家翻開教科書的第幾頁。 江暖抿著嘴角小聲說:“不被撞到流鼻血,你就不會上場了。那樣我就看不到那個在籃球場上的你了。不受傷, 摔在那里,我也許相信我和你有危險的時候你不會扔下我跑掉, 但是正是因為摔倒了, 你還是帶著我一起跑,讓我更加確信了我所相信的是真的。如果沒有沖動地去看這場籃球賽, 那么今天,我不知道你其實是會反省的, 你并不會自負到認為自己永遠都是對的。所以我覺得特別特別的運氣?!?/br> 她的手被他緊緊抓著。 就算骨頭都被他捏痛了,她也暗暗覺得開心無比。 他們就這樣和張主任和解了,他們沒有誰妥協了自己的觀點和意見, 只是有些東西好像改變了一點點。 比如賀正和李鐵頭他們撒歡一樣沖出學校, 正好撞見張主任的時候, 會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張主任好”。 又比如有老師在教室里責怪學生作業沒寫完,要求對方叫家長來云云,正好被張主任看見,他會說一聲:“別動不動就拿‘叫家長來’威脅學生。先搞清楚他為什么不寫作業,到底是不會,l 還是出現了什么意外所以沒寫?!?/br> 某一次陸然和張主任在樓梯上“狹路相逢”,張主任還半開玩笑地說了句:“陸然你除了高考和擊劍,應該再去參加什么辯論比賽, 肯定還能為校爭光?!?/br> 大家仍舊稱呼張主任為“咆哮帝”,張主任聽見了仍舊會怒發沖冠,咆哮一聲“臭小子別跑”。 一切都沒變,但又似乎有什么變了。 期末考試的臨近也讓班上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哪怕是在課間,嘻嘻哈哈的聲音也變少了。 江暖因為化學相比她的物理和數學一直比較中庸,她的爸媽給她在某個培訓機構報了個化學沖刺班,雖然只有四次課程,但據說是濃縮的精華,特別適合有一定基礎的人。 但是江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補課,上了一天的課了,到了晚上還繼續上課,她根本聽不進去。 于是一下課,她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收拾自己的書包,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饒燦拎著包來到江暖面前,笑著說:“一會兒又要去和化學談戀愛了?” “我跟化學,就是沒法兒產生什么濃烈的化學反應!其實物理和數學好就行了??!” 身旁的陸然將書包拎上肩膀,淡淡地說了句:“化學補習課上,能睡覺嗎?” “能啊,怎么不能?你愛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影響其他同學聽課就行?!?/br> “那也能做物理和數學?”陸然又問。 江暖低下頭來,樂了:“你是想要我掛羊頭賣狗rou?” “反正都聽不進去,只是給你爸媽買個安心,那就把時間花在有用的事情上,把該寫的作業寫完了,回家早點睡?!?/br> 雖然說回家和去補習班是兩條路,但是當江暖走出校門的時候,陸然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側。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好像連全校同學都習以為常了。 江暖一路低著頭,本來因為化學補習而低落的心情,在那個時候變得像是有無數顆跳跳糖在她的腦海里,在她的心里,噼里啪啦地小聲躍動,一片接著一片,直到來到補習班的門口。 “我……上去了?!?/br> “嗯?!标懭蛔呦蚬卉囌?。 她很清楚他就是為了陪她走這么一小段,不然他不需要多走幾百米去另一個公交車站。 江暖風風火火地進了補習班的教室,大多數人都還在聊天,她卻沖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腦袋就差沒擱在窗子上。 幾分鐘之后,她看見一輛10路車從她的面前經過,視線也跟著遠去。 她忍不住想著,大概陸然就在那輛車里。 他是坐在座位上,還是拉著吊環? 直到補習班的老師進了教室,江暖才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 聽了沒十分鐘的課,她就覺得很困倦。 補課真的是一件非常不科學的事情,一個人的注意力明明是有限的,卻還要在一整天的高壓之后繼續填塞。 又是十分鐘之后,江暖撐著下巴搖搖晃晃,最終還是趴在桌上,和瞌睡蟲聊天去了。 就連課間的十分鐘,她也沒醒過來。 直到第二堂課剛開始,坐在她身邊的同學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十分用力地睜開眼睛,抹了一把嘴角。 “喂!你快醒醒!你的電話可震了好幾分鐘了!” “是么?” 江暖從抽屜里拿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著“太后”的字樣,那可不就是她的老媽羅晨嗎。 “喂,老媽?我在上化學班呢,有什么事兒嗎?” 莫非老媽怕她逃課,特地打電話來查哨? 但是十八個電話,這也太夸張了? “小暖,你趕緊過來吧!我們在南市三附院!你外婆住院了!你快點!打車!” 江暖的手一顫,外婆住院了?她怎么了? “我馬上就來!” 江暖二話不說,從抽屜里拽出自己的書包,立刻沖出了教室。 她飛奔著下樓,站在門口,伸長胳膊想要攔一輛出租車,但一直等不到空車。 心里面著急得就像是一團火在燒,整個人又慌亂又著急。 如果外婆只是感冒了,或者摔一跤傷著筋骨但沒有大問題的話,他們是不會在她上課的時候打給她的。 她不斷回憶著剛才老媽打電話給她的語氣,仿佛帶著隱隱的哭腔,讓江暖的眼睛里也忍不住浸著淚花。 半天還是沒有車來,江暖著急地就想要轉身直接跑向車站,這時候對面的快餐店里有人背著包推門而出,是陸然。 江暖抬手摸了摸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陸然怎么還沒回家呢? 他穿過馬路,奔跑著來到她的身邊,當那雙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她真的確定對方就是陸然。 “你怎么了?不是還在上課嗎?怎么跑出來了?” “我……我媽說我外婆進了醫院!叫我趕緊過去!她肯定是情況不好!不然我媽不會給我打電話!可我現在想趕過去啊,但是卻打不到車呀!” 明明剛才還忍著的淚水,只是因為陸然奔過來問她一句“你怎么了”就完全克制不住掉落下來。 “你別慌,別在這里打車!去那邊路口!” 陸然拉起江暖的手,就朝著路口跑去。 江暖就像什么都忘記了,只有陸然的方向是她的方向,他們一路奔跑,書包晃動著,發出同樣的“嘩啦嘩啦”的聲音,陸然將她帶到了路口,他站在路邊,伸長了胳膊為她攔車。 竟然不到半分鐘,就攔下一輛車。 他為她拉開出租車門,陪著她坐進車里,“小暖,哪個醫院?” 一聲“小暖”,就讓她所有的慌亂沉淀下來,她緊了緊聲音,對司機說:“南市三附院!” 車子開動了起來,江暖忍不住一直看著窗外,她希望車子開的快一點,再快一點! 也許只是晚一秒,她說不定就永遠見不到外婆了,聽不見她對她說話了。 江暖的手握成了拳頭,不斷捶著自己的膝蓋。 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緩慢地收緊,溫暖的力度感從手背和手指傳遞而來,她側過臉,看見了陸然。 “你……你不是回家了嗎?怎么會在補習班的對面???” “我本來想,你估計上一節課就會失去耐心忍得很辛苦,但是為了不浪費你爸媽給你報班的錢,肯定會一直撐到下課。其實那樣才是真正的浪費時間。到時候我發一條短信給你,你就下來,我在快餐店里陪你把化學卷子寫完了回去?!?/br> 江暖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就又要掉下來了。 “你怎么那么蠢呀!你跟我說你覺得補習班沒用,我就去跟我爸媽說退班了跟你學唄!” “你真有那樣的膽子就去說?!?/br> 屬于陸然的那種獨特的冷靜聲音,讓江暖的心微微平穩了一些。 當他們來到南市三附院的門口,陸然就說了聲:“你先去,我來付錢?!?/br>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