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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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功夫如此陰冷? 他不及發問,便見托扶著楊川半跪在地的女子一分分抬起眼眸。 面前劍刃和寒光和指間淌下的血色襯得她目光森然,她的呼吸發著虛,猶如已至強弩之末的猛獸一般,似乎隨時會斷氣,又似乎隨時會在斷氣前向敵手發出可怖的致命一擊。 幾個雁山弟子好像都被這無形之中的氣勢唬住,一時之間竟無人再動手。短暫的安寂過后,奚月一把扔了攥在手里的劍。 那劍身已完全冰冷,血跡在上面凍成了一層薄薄的殷紅色殼,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楊川的。 她一語不發地封了楊川傷口四周的幾處xue道,盯著他逐漸不再流血的傷處復喘了兩口粗氣,聲音生冷得仿佛從冰窖沁出:“你們不是……要救岳廣賢嗎?” 幾個師兄弟微微回神,盯著她靜等下文。 “一命換一命?!鞭稍履剜?,神情愈發恍惚,說出的話好像沒有意識,“一命換一命……” “……如何一命換一命!”白知仁大喝。 奚月強自扯回三分神思:“你們放我師兄一命,讓他回白鹿門去取……《盛林調息書》的下卷。你們找人修了,救岳廣賢。我留下,我給你們當質子?!?/br> 師兄弟幾人相視一望,又都看向白知仁,等他拿主意。 白知仁正自斟酌著可行與否,楊川在無力中摸索著,終于攥到了奚月的手。 奚月只覺手上一熱,連忙低頭,楊川嘴唇翕動:“你走……” “什么?”奚月沒聽清,慌亂地又湊近了幾分,但楊川搖了搖頭。 他屏息運氣,身上暗涌的疼痛令他眉頭緊鎖。借著內力,他再度開了口:“讓她走。她去取秘籍,我給你們當質子?!?/br> “不行!”奚月立刻喝道。他傷成這樣,留在雁山門是決計不行的。 楊川卻不理她,神情渙散地朝白知仁笑笑,看起來竟極是輕松:“我,是個臭名昭著的……窮兇極惡之徒。但我這個師妹,白鹿怪杰的獨女,品行可好得很。你讓她走,把我留下,她準定來救我;你讓我走,把她留下……” 他緩了口氣:“我指不準就不回來了,一走了之,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干系?” 巨大的脫力感隨即涌上,他腦子里驟然間混混沌沌的,只一味地想絕不能讓小師妹留下,但為什么不能,他已經沒力氣想清楚了。 只有些模糊的念頭在潛意識里和煙霧一般飄散,讓他覺得,小師妹好像會害怕什么東西。 可她害怕什么呢…… 楊川頭腦發沉,倏然間,好像墜進了一片虛空。 虛空里滿是黑色,四周圍都黑得空蕩蕩的。他什么也抓不住,心里一陣陣的發慌發虛。 她怕什么來著…… 他覺得答案明明就在腦子里,可就是想不起來。 但總之他承諾過,絕不再讓她經歷一次。 天色漸黑,暮色四合。奚月趔趔趄趄地下了山,仿佛一具行尸走rou。 索性那獵戶的家就在山下的小道上,她魂不守舍地走過去,被閑來無事在院子里瞎轉悠的沈不棲一眼看見。 “奚姑娘?!”沈不棲一愕,旋即奔出院外將她攔住,屋中的曾培聽言也急奔出來,二人看到奚月滿身的血跡,大驚失色,“你……怎么了?楊川呢?楊川呢!” 他們一疊聲的問了好多遍,奚月才在一哆嗦里回過神來。 她好像剛看到他們在面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們,卻說不出話。 “出什么事了?楊大哥呢?”沈不棲繼續追問,曾培一按他的胳膊示意他噤聲,抬手在她奚月眼前晃了一晃。 奚月毫無反應,看起來就像受驚過度失了神智。 曾培一時心弦緊繃。他心知讓奚月受驚過度可不容易,她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能把尋常姑娘嚇暈過去的什么鮮血死尸,在她眼里跟看個木俑陶塑也沒區別。 難不成楊川…… 曾培沒敢往下想,搖了搖頭,試探著伸手,打算先扶奚月進屋。 奚月似乎無知無覺,任由他們攙著,往院子里走。 走著走著,曾培突然聽到一聲低咝。 那是從嗓中逼出的、隱藏著巨大痛苦的,又似乎因為某種憤慨而格外隱忍的低低哭聲。 “……奚月?”曾培慌忙抬頭,看到奚月緊捂著嘴,卻已淚流滿面。 手上原已干涸的血跡被淚水一點點融開,融成顆顆殷紅,一滴滴落盡腳下的土地里。 第52章 再度上路(四) 回到白鹿門時枯葉滿山澗,奚月才意識到這一路回來,又一個多月過去了。 她幾乎一路上都沒說幾句話,只是沉默地趕路,曾培和沈不棲知道出了事,也不敢找話題逗她開心,百里之遙就幾乎都這樣沉默了過來。 但饒是這樣過了月余,奚月也沒覺得心情轉好半分。當日的畫面猶如夢魘一般在眼前晃著,揮之不去,無計可施。 她竟然把楊川扔下了。 不是說有什么不對,因為當時的確無力脫身,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蛇@個結果,依舊令她憤怒、惱火,乃至前所未有地厭棄自己。 她竟然把楊川扔下了。 深入骨髓的無力和恐懼便這樣糾纏了奚月月余。午夜夢回,她甚至不再夢到那些可怕的海水和火焰,一次次縈繞眼前不散的,變成了楊川遍身是血倒在她懷里的樣子。 她原以為那天從他中了那一劍開始,她整個人就懵了,之后的一切都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