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他低頭看著這只妖狐享受的表情,眼神一暗就將她帶入懷中:“殿下,喜歡我替你按摩嗎?” 他神色隱忍癡迷:“或者殿下還是喜歡美貌妖姬?” 葉聞歌昏沉睡去,并未回答,他面色有些發白,一副心力憔悴之色,無知無覺毫不知旁人為了他心神難安。 風胤按下心中患得患失之感,將葉聞歌橫抱去軟榻上,細心地捻好被子。 他眸色微沉,卻未曾做出逾越之舉,只將手指劃破溢出鮮血,輕輕放到葉聞歌嘴邊。 妖狐嗜血,葉聞歌面上表情立刻變了,他只以為是夢,一口咬住風胤手指。 他不斷吸著鮮血,耗費的心力逐漸補上,面容不復蒼白憔悴。 風胤感受著體內精血流失,他雖縱容葉聞歌,也不敢任這個妖狐不知節制把自己吸干,他要抽回手指,卻被緊緊咬住,甚至還威脅地磨了磨牙。 風胤拍拍葉聞歌腦袋:“也就在這個時候,才能看出你果真是只狐貍?!?/br> 好逸惡勞,貪婪爭食,天狐的多情她沒學到半分,這些壞習慣真是學了十成十。 他打出一道手訣,才順暢地抽回手指。 風胤守了會兒葉聞歌,才出門練劍,他自起了結界,不叫鋒銳劍意驚醒了她。 等天色漸黑時,他才收了劍,面無表情去做飯菜。 葉聞歌卻直到翌日才醒來,他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虧空都完全恢復,雖說仍是眼盲,卻完全不影響行動。 他意氣風發地站在陽光底下,一襲白衣清清朗朗,恍然又如曾經那個皎如明月的妖君殿下。 風胤眼神怔愣,腦海中一下浮現初見時,葉聞歌眉目溫柔地撫琴,一曲盡而花樹生,周身溫和又疏離,即便后來風胤知他對愛慕者殺伐果斷,他心中也總脫不出那場綺夢。 葉聞歌感覺到風胤過來,他心情甚好,斯文道:“風胤,我們去破陣?!?/br> 她說的是我們,風胤心中一軟,只覺兩世追逐,縱然粉身碎骨也絕不后悔。 他聲音低?。骸昂?,我們一道?!?/br> 二人御劍朝戰場趕去。 此時戰況早已膠著,戰斗總有人故去,而每一個亡魂都會為秦墨的大陣提供養分。 太和宗陣符宗等長老會聚一堂,其間帶了自己宗門的出色弟子,眾人面色皆凝重無比。 善或真君最沉不住氣:“元合真君,此陣究竟能不能破?” 元合真君看他一眼:“能破,不如你去破?!?/br> 他這些時日來焦頭爛額,卻苦于陣眼不在此地,若要強行破陣,一來至少需要折損二位真君,二來陣中亡魂全部消散,這樣的孽,始終是太重了些。 兩位真君劍拔弩張,少不得需要有人打圓場:“元合,善或,莫要動氣。破陣雖急,但也不能強求,只是諸位可想過魔界此陣作用?” 此地元合真君最懂陣法,他沉吟一下:“許是為了催魔?!?/br> “催魔?” 元合真君解釋道:“如果亡魂氣息不出,糾結成怨,就會同魔氣糾纏,屆時必將催生新魔,以尸骨亡魂為營養,壯大自身?!?/br> 此時談話的皆是些真君,白玉塵本侍立一旁,想了想還是站出來:“弟子有一言要稟?!?/br> 白玉塵是太和宗首席弟子,自然極受重視,當下得到應允。 白玉塵眼神清澈,將合山秘境中事細細道來,合山秘境內發生的事早被幾位真君熟知,他們互看一眼,元合真君道:“你的意思是?” 白玉塵正色道:“合山秘境內修士并不算多,魔界卻要大費周折布下魔氣,使人淪為活尸,里面糾結的魔氣怨氣同現在別無二致,只是遠遠不如現在,那樣的魔氣若催生新魔,新魔實力必然不會太強,完全抵不上魔界耗費的力氣?!?/br> 白玉塵僅是不通俗物,他理解不了與人相處的彎彎繞繞,但是并不是愚笨。 他早在戰場上受了一身傷,白衣底下密密麻麻全是傷口,甚至握劍的手上也滿是纏好的繃帶。 饒是如此,他也一身清氣站得筆直,言語之間不卑不亢:“所以,弟子認為,魔界大陣應當不是催生新魔,而是誘人墮魔。弟子有時會聽到其余師弟妹們說最近心浮氣躁,弟子自己也有此感覺……” 他的觀點同葉聞歌的判斷不謀而合。 白玉塵師尊太括卻喝道:“玉塵,退下?!?/br> 白玉塵抿了抿唇,仍是安靜退下。 元合真君卻笑道:“太括,你太嚴肅了,你的弟子說得不錯,這樣的大陣,除了催生新魔外便是是誘人墮魔?!?/br> 他頗為贊賞地看著白玉塵:“如果你心中魔障被誘出,你也就不再是你了,也是催生新魔?!?/br> 他如此說,既肯定了白玉塵,又挽回了自己顏面,不可謂說是不大度。 風胤御劍到達,他輩分極高,進入帳中卻也先按弟子禮向幾位真君拜過,只是幾位真君皆不敢受。 他向元合真君道:“真君,破陣之法已有,還請真君暫時移步?!?/br>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元合真君倏然起身:“你所言當真?” 風胤寡言,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云兮本站在帳中角落,聽聞此言眼神一閃,不顧禮儀陡然出聲:“風師叔,敢問你可有見過舍妹,她先前……” 風胤眼眸一冷,打斷道:“見過?!?/br> 便帶著元合真君去了勘察陣法之處。 此處人多眼雜,云兮不敢再言,只是淡淡垂眸,心中細細思量。 若要破陣,定然是妖君殿下來此。 只是此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破的,云兮閉眼,不斷思考對策。 元合真君腳步不停,極為激動:“風……小友,究竟是哪位大家能破陣?” 他修為長于風胤,輩分又低于他,只能如此稱呼,方勉強妥當。 葉聞歌未入帳,并非為自抬身價,他雖眼盲,卻也能感覺陣法演變,他數日在外,根本不知此陣成長到了什么地步,故而在此仔細察看。 元合真君一見不過是名筑基修為的裊娜少女,心中激動便卸下一大半,他看了風胤一眼,心中猜測是否是他被美色所迷,才被這女子蠱惑。 葉聞歌感受到風胤過來,旁邊還有一男子氣息,他將心神從陣中抽出,聲音溫和:“元合真君?” 元合真君一看她眼睛便一愣,脫口而出:“陣法反噬?” 陣法反噬并非是普通小陣能造成的,一來必須是能勾通天地的大陣,二來則必須要陣修心神能進入這等大陣,方有被反噬的資格。 元合真君一下肅然起敬。 葉聞歌毫不隱瞞:“令真君見笑,正是學藝不精所致?!?/br> 他并不想客套,直接將話題引到陣法上:“此陣以九數為極,有六爻三三衍生之數,乾坤四門變幻虛實,卻斷絕生機,亡魂包圍其間,既成滔天之怨又不敢同魔氣爭鋒。此陣,本來不過是個精妙些的天陣,無奈卻在于陣眼不在此處,又不可捉摸,令人無處可尋?!?/br> 元合真君點頭,葉聞歌心知若要實施破陣,必須經過這個修真界陣法第一人的同意。 他拿出自己所刻陣盤白幡:“真君且看?!?/br> 元合真君一見上面藍光流轉金色,眼神便一亮,他越看臉色便越凝重:“荒唐!怎能如此破陣!你這根本不是破陣之法?!?/br> 葉聞歌早猜到是如此反應:“我知此舉離經叛道,卻也是不得已為之,他令我們找不到陣眼,可是天地變化皆有常理可循,只要我在原有陣眼之處重新布置一個死門,在此陣原死門之處重新刻畫一個生門,此陣就會全然逆轉,一切亡魂煞氣,皆朝真正陣眼所在之處而去。與此同時,奇兵自坎而進,從休而出,則能破原本的魔氣夾擊之勢,亡魂可脫?!?/br> 風胤雖聽不懂葉聞歌說什么,卻也覺得她這般談經論道的樣子極有魅力。 他心旌搖蕩,就連耳根都紅了,只是面上仍是端著冷漠之色。 所幸葉聞歌眼盲,元合醉心陣法,才無人發現他。 元合真君不舍得放下白幡,手上微抖:“你這不是破陣,而是改陣!破陣尚且順天,改這樣的大陣,實屬逆天而為,其間兇險過甚。況且,原陣眼在何處,你可知道?” 葉聞歌改過的陣法數不勝數,即便是合山秘境,他也是改了陣法才恢復了妖身。 他不甚在意道:“真君,富貴險中求,我既然敢繪下此陣,就能全身而退。至于原陣眼本來的位置,實不相瞞,我這雙眼睛便是因此而盲?!?/br> 他雖看不到,桃花眸中卻也流轉著全然的傲氣:“除了此法,真君對此陣應當束手無策。只要真君愿意替我提供便利,明日之后,此陣必破?!?/br> 元合真君心中震撼,他長呼一口氣:“主陣你不必去,我親自走這一遭?!?/br> 他看著眼前過于纖弱的少女,此人劍膽琴心,智計不世出,元合真君心中只想起“天妒”二字。 這等奇才,若當真受天妒,命不該活,折于此大陣中,必是陣法一道不可挽回的損失。 世常出天才,驚采絕艷者凡幾,卻有幾人能達此神慧。 葉聞歌斷然拒絕:“真君何必玩笑?!?/br> 他說得委婉,便是知陣法瞬息萬變,元合真君并不擅長此法,元合真君也知如此,適才不過是他太沖動。 紫薇斗數,六爻納甲,無論哪個都沒天妒的說法。 可是無論是陣符還是易數,其間少數幾名卓爾不凡者,皆不至壯年便折了性命。 元合真君壓下心中不安,應允道:“我會全力替你說服其余真君,你可還要什么助力?” 葉聞歌道:“太和宗風胤,及白玉塵,可替我掠陣?!?/br> 風胤劍意純粹之極,手中太阿劍清正祛邪。 白玉塵也劍心堅定,手中誅魔劍盡誅萬魔。 皆是最合適的掠陣人選。 他說完之后便又細細觀察著陣法變幻,元合真君立即離去布置。 風胤則握著劍柄,一瞬不瞬看著葉聞歌,逆天而已,他同妖君殿下,早不知逆了多少回。 只要他在,便是天雷加身,也自有他替她阻擋。 魔宮之中。 紅紗飛舞,魔氣森森,秦墨赤足盤坐于變機鏡前,他手里拿著天尺算,一下一下懶散撥動。 變機鏡面有一道淺顯的裂紋,正是葉聞歌恢復實力那日擊打所致。 隔著數萬里之遙,那只妖狐也能一擊便致魔族秘寶受損。 云兮的臉現于鏡面之中,他目光幽幽:“秦墨,好久不見?!?/br> 秦墨挑眉,面容張揚笑意陰柔:“你怎么忽然想起找我?是覺得外面日子太過滋潤了嗎?” 云兮目光一冷:“我在外面滋潤與否你不用管,我只是怕你,撐不到約定之日就要先死?!?/br> 秦墨微訝:“你的意思是?” 云兮垂眸:“殿下擅長陣法,你可知道?” 秦墨點頭:“那只狐貍的確擅長這些東西,整天不知學好,就被這些陣法歪樂移了性情??上Т岁嚹颂祛改逢?,你也是知道的,以熾陰燈施力布下,那只狐貍該不能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