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
不知不覺右相步行到了攔月閣,不知為何那空中的明月總像是懸在這里似的,連這里的月光都比別處的亮堂些,難不成他這無意之中得來的女兒,真如傳言所說的,是那九天之上的月仙不成,若是這樣,為何還有有左相拿老匹夫的女子在,畢竟承接鳳命的只有一人。 說到九天之仙,右相腦海中浮現另一張面孔,他如今也算是閱盡天下美色,享盡齊人之福,對年輕貌美的rou體雖然癡迷,卻并不留戀。即便他有一位賢妻,有美妾無數,卻不曾真正的對誰死心塌地從一而終過。 但那個女子當時真可謂讓他一再驚為天人,每每看到,心魂總是許久得不到平靜,她那張臉,美則美矣,卻讓人生不出任何想要占有的欲望,因為那個女子,美的過于神圣了些。 都說如今的并蒂明姝如何如何的美,但跟當初那個女子相比,卻依舊相差甚遠,如今細想起來,錦月也就那一雙美目,跟清淡的神情與她有幾分相像,只可惜天妒紅顏,讓她正值妙齡,便香消玉殞了,或許她才是九天之仙,這紅塵濁世本就不該她存留太久。 “相~,相爺?!?/br> 從攔月閣出來的青靈,看到憂思忡忡的右相,著實嚇了一跳,她入右相府少說也有十載了,除了小姐病危那兩次,從不曾見過右相來攔月閣中,如今小姐不再,右相突然過來,真讓她意想不到。 “你忙你的吧,本相閑來無事,四處轉轉?!?/br> 右相說完便獨自朝著其他地方踱步而走,青靈滿懷疑思的看著右相腳步沉重的樣子,把踏出攔月閣的一只腳收了回來,她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她需要告知青碧一聲,別因為自己的疏忽,給小姐惹出什么亂子才好。 被方才青靈那一擾,右相隨便找來一個方向溜達,走著走著就看到一所栽植著排排柳樹的院子,此時是冬天,粗大的柳樹只剩下黑黑的柳條低低的垂著,寒風吹過,來回蕩著。 這些柳樹從弱水湖畔移植過來少說爺有二十多年來吧,二十幾年呢?右相努力回想卻沒想起來,哪怕自己當時真的是一片真心,哪怕當時如何的情深意重,信誓旦旦許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連個日子都記不得了,難道他真如外界所傳,生來薄情寡義不成。 這些雖已經記不清楚了,不過右相還記得初見那一日,就是在那若水湖畔那座拱橋之上,如今閉上雙眸,當時情景歷歷在目,防似就發生在昨天一般。 那時他風華正茂年少風流,正跟幾個談得來的好友,坐著畫舫在湖中游覽,偶然朝那拱橋上一瞥,窺見一個煙羅青紗錦衣的女子,獨自立在橋上,淺笑嫣然,眸含秋水,墨發請飛,映著碧水藍天白云,真是美的不可方物,他一時便看癡了。 右相年少時也是自娛風流,沒少進一些勾欄尋歡的風月場所,怎樣的女子沒見過,但橋上的那個女子卻獨有一身慧黠靈動的氣韻,舉手投足不同于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的拘束,更不似足不出戶的小家碧玉扭捏,自成一派的嫻雅靈動。 察覺到橋下有人看她,她大方的迎目過來,臉上的那一抹輕笑加深了少許,本用食指跟拇指夾著的絲絹,突然松開了手,像一只紛飛的蝴蝶,直接飄到了他面前,他伸手抓住,那絲絹上繡了一枝俊秀的柳條,右下角還有一個好看的怡。 那時他看了看手中的絲絹,又看了看那橋上的妙人,覺得此情此情若不做些什么,到真是辜負這一番奇遇,于是直接飛身從畫舫到了橋上,對那女子輕施一禮道。 “請問小姐芳名?” 當時她笑顏如花,咯咯朗笑,從他指間將那絲絹抽了出來,卻轉頭向著橋后方看去,讓當時的右相懵了,直到聽她嬉笑的說道。 “音音,你輸了?記得把那塊藍田玉給我送過來?!?/br> 看到橋下另一個緋衣貌美的女子,右相才恍然覺得自己被戲耍了,而那橋下的女子他識的,是臨都有名的才女王妙音,也就是如今左相的夫人。 這位王小姐自小便在臨都因相貌才情聞名遐邇,經常喜歡聚集名人雅士開詩壇會,他也曾經慕名去過她府上,但覺得她過于傲慢自負,常常在對詩時,將人對的啞口無言,極其的丟面子,便不再去了。 怕是這位王小姐沒遇到過像他這樣,遞帖子都不肯去的人,覺得自己踐踏了她的高傲,便尋了一個女子來此戲弄他。 他生在臨都的鼎盛之家,何曾受過此番的捉弄跟戲耍,那時他心高氣傲的下定決心,定要給方才戲弄過他的女子一些教訓,這個教訓唯有讓她對自己動情,然后棄之,方可以解心頭之恨。 阡陌留誰候 第二百一十三章:無言誰會憑欄意 自那之后,他派人百般打探這女子的來歷跟喜好,來歷到是知之甚少,只探的她的芳名叫葉清怡,她有一弟弟,風流倜儻,桀驁不馴,還跟王妙音關系斐然,當時他雖然不算位高權重,但也是有官職在身的,卻打探不出這三個人的來歷,心中更是生疑不少,追求那女子的興致也高了。 雖然對這葉清怡知之不多,但葉清怡的喜好還是探知來少許,于是他連番制造巧遇,可謂用盡了追求女子的手段,最終她是對自己動了心,而他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索性弄巧成拙,他們就成了親。 他這夫人娶到家里,他才發現真是無意中獲得珍寶,當時他身任刑部侍郎之職,總有復雜的案件找上門,每當他為此煩憂時,他夫人寥寥幾句話的點播,便可讓他抓住案子的關鍵,屢破了奇案無數,官職自然一升再升。 但官場就是這樣一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僅靠能力沒有關系就會遇到瓶頸,當時宋太師有一小女兒對他頗有情意,揚言非他不嫁,在家里尋死覓活的,鬧的家里人沒辦法,在朝中不少同僚都那此事打趣他,說他長了一張禍害女子的風流臉,他不以為然一笑了之。 宋太師當時沉下一張臉,在一個下朝后的早上,私下將他叫到一旁,說若是他能娶了宋太師的小女,宋太師便送他在仕途更上一層。宋太師看出他猶豫了,便再次給他誘惑說,知道他家里已有賢妻,他家小女嫁過去可做委身做妾,只要他別太冷落了就好。 宋太師的大女兒是當朝皇后,雖然皇上對皇后不算恩寵,但卻敬重,而且宮中只有一位皇子,還是皇后所出,不出意外,日后但皇上太后都是跟宋家淵源頗深,這個高枝攀附好了,那他的前途可謂無量,說不動心,是假的。 那時他與夫人成親不過兩載,琛兒剛剛出生不久,他回府后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心中一直在揣摩著宋太師的話,他規勸自己,若是不答應,怕是他的仕途到此為止不說,還可能引來殺身之禍,雖有重重憂慮,但他心中早有了取舍妥協,卻不知該如何跟夫人開口。 或許女人天生就有預感,那夜,她哄睡了琛兒,躺在他身側,神情肅穆,眸含微光,幾次欲言又止后,突然開口問了他一句。 “我們成親多久了?” 當時他心思不再此處,還在心中思忖著措辭,如何說才可以讓夫人欣然接受,當時便隨口敷衍的說了一句。 “有兩年了罷?” 當時他夫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翻身過去背對了他,他察覺到了夫人的反常跟落寞,因為心中有其他事情,便沒有出聲去安慰,但過了片刻,他聽到夫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 “兩年了,是該厭了?” 當時他有些心虛的皺了皺眉,轉頭去看她,卻只看到一個背影,跟顫動的眼睫,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當時他便想起自己跟朋友喝酒時說過一句,他對一個女子的興趣,不超兩年。 “怡兒你說什么?” 當時她許久沒有搭他的話,讓當時的他懷疑鋼材是不是幻聽了,或者她此時睡著了,不曾聽到他問她的話,正當他躺下決定明日再說時,突然聽到夫人又嘆息了一聲。 “你不用為難,也不用顧及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那時她扯住云被將自己包裹起來,身體瑟瑟發抖著,他不發言的將她抱在懷里,心中百感交集。想說即使娶了別人,他對她依舊如初;他想跟她說,對她他從來沒有厭倦過;他想跟她說很多很多,最后卻一個字也沒有開口,只是抱著她,兩個人皆是不再說一個字,卻也都是一夜不眠。 一個月后,宋家那位小姐宋詞進了門,雖然位份是妾,卻在府中飛揚跋扈,趾高氣揚,頻繁的找清怡的麻煩,每次只要他去清怡房里一次,她都要在府中大鬧一場,為了不給清怡招惹麻煩,他便不敢去了。只是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便立在碧玉園外側,透過窗欞,看看她走動的身影,想來那時他也算情癡吧。 但這依舊沒有讓宋家那個祖宗消停,當時他便想著,既然你愿意斗,那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于是他開始頻繁的,娶進府各色各樣年輕貌美的女子,好讓宋家那姑奶奶轉移注意力,給清怡些安生日子過,或許起初他真是這樣想的,但后來品嘗到此中樂趣,便荒唐的一發不可收拾,以至于有了右相府這一院子的美妾。 后來宋家莫名其妙的出了事情,被滿門抄斬,連當今的太后都被打入了冷宮,上吊身亡,好在他提前聽到風聲,找了個由頭,在宋家出事之前將這惹不起的二夫人休出了門,連帶她生的那個兒子也斷絕了關系,才躲過了一劫。 “相爺,您來了,我去告訴夫人?” 碧玉園的柳兒窺見門外有一人影,便出來探看,發現了右相,不等右相搭話,便興沖沖的進了門去,右相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如此嫻靜的性子,怎么園子里的丫頭卻毛躁,右相不等夫人出來迎接,便抬腿踏了進去,因為他知道,他夫人不會像其它那些女人,歡天喜地的迎他。 他似乎有些年頭沒有進過這碧玉園了,起先是因為怕給她招惹麻煩,后來是心中有愧,不敢來,再后來怕是自己都忘卻了,該來看一看,這個陪他走過風風雨雨,助他仕途平順的女子。 進門的那顆柳樹有一道碗口大的傷疤,他記得似乎是清怡懷上慕玨的時候,他那二夫人找人要砍掉這碧玉園的柳樹,這些年來,那是他第一次見清怡動怒,甩手給了他那二夫人一巴掌,他那二夫人捧著一張夸張的臉,找他苦惱不止,他一連去了她那里足有一個月,才平復了此事。 其實依她的心智,怎會斗不過那個沒有頭腦的女人,只是她心氣高,不屑與那個女人計較,也因為他還仰仗了宋家,她不想讓自己太過為難,這些年她的確受了不少的委屈,細想起來,還真是虧欠了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