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右相夫人扯著慕玨進了大廳,一起給右相行了禮,三夫人緊隨其后也走了進來,右相看向自己那人到中年,依舊風姿不減的夫人。 想起了她年輕時也是風華絕代,他們曾經的確是兩情相悅的結合。他許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但沒有兌現,還冷落了她不少時日,心中突然覺得對她有些虧欠,連帶著說出話的語氣也軟了些。 “夫人,玨兒,來給太宰大人見禮?!?/br> 右相夫人抬頭看了赫連鳴謙一眼,對這位年紀輕輕便做到百官之首的星蘭公子,她早有耳聞,卻從沒機會見過。本以為玉菊公子那超凡出塵的氣度容貌已經是無人能敵,但看見這星蘭公子,才知道造物者之奇妙無窮,兩人可謂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就像自己的月牙兒跟左相的那位千金。 “夫人公子無需多禮?!?/br> 右相夫人剛要附身行禮,赫連鳴謙突然從上座上起了身,他心里明白這右相夫人跟右相不同,是錦月放在心上的親人長輩,他豈能心安理得的讓她給自己行禮。 “我有幾句話想問問公子,不知夫人能否行個方不方便?!?/br> 赫連鳴謙對右相夫人態度的恭敬讓右相都有些詫異,他把自己的姿態方在晚輩的位置,連本官的稱謂都改成連我。右相沒有想明白其中原由。 “太宰大人無需客氣,您問便是,玨兒若是知曉,定然不會有所隱瞞的?!?/br> 赫連鳴謙蹲了下來,與慕玨處在相平的,慕玨瞪著一雙漆黑錚亮的眸子好奇的看著赫連鳴謙,他從阿姐跟南宮先生口中,多次聽到他們提及這位太宰大人的名字,但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是慕玨?今年多大了?” 赫連鳴謙溫和的笑著,伸手摸了摸慕玨的頭,慕玨撅了撅嘴,似乎不在喜歡赫連鳴謙哄孩子的語氣跟他說話,伸手打開了赫連鳴謙的手,倔強傲慢的揚起頭。 “我都已經六歲了。阿姐說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她了?!?/br> 在慕玨的認知里,她阿姐說的話,便是真理,便都是對的,所以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讓別人當小孩子對待,剛才赫連鳴謙的動作,讓他極其的反感,那覺得那是對她阿姐所說話的質疑。 “六歲,是算個小大人了,那我問你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不能蒙騙我?!?/br> 被別人認同自己長大了,慕玨立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對赫連鳴謙的印象也有所改觀,畢竟眼前這人,跟自己阿姐還有他敬畏的南宮先生,都還關系不錯。 “你問吧,玨兒答應過阿姐,不想說可以不說,但絕不可以撒謊,阿姐最討厭撒謊的人?!?/br> 慕玨一口一個阿姐,赫連鳴謙知道錦月一向疼愛這個弟弟,對于他做人的品質上,也教導的極其用心,她也是一個不愛說謊的人,不想回答便沉默,對于南宮霖這件事,其實她隨便扯個謊,他也是肯信的。 “那我問你,先生最后一次給你授課是什么時候?” 慕玨瞪著眼睛思索了一會,他還以為這個太宰大人要問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原來是問先生,慕玨聽先生說過,他跟這位太宰大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告訴他應該沒事。 “三天前,當時先生還總是跑神,我喚他好幾聲都沒聽見?!?/br> 慕玨沒有說后來自己阿姐過來找他的事情,他覺得這應該不算說謊,畢竟這位太宰大人沒有問起阿姐。 “隨后你就沒見過先生嗎?” 慕玨瞬速的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子里滿是疑惑,不知這位太宰大人,為何問起先生,他既然跟先生熟悉,怎么不直接去問先生呢。 “阿姐說,先生有事需要離開些日子,還說要再給玨兒再找一個先生?!?/br> 想起阿姐的話,慕玨突然委屈的想哭,南宮霖是他遇見的最好的先生了,他不想先生走,他不想讓那些只知道罵他愚笨打他板子的呆板老頭當他的先生。 “再找一個先生?” 赫連鳴謙微愣的看著慕玨,被他這話戳的心口發痛,若是錦月只是氣氣,若是南宮霖還好好活著,怎么會用得著給慕玨重新請先生。 “太宰大人?!?/br> 右相喚了赫連鳴謙一聲,赫連鳴謙茫然回神,松開了慕玨,緩緩站了起來,臉上卻凝重的很。 “太宰大人可曾問清楚了?!?/br> 赫連鳴謙淡笑著,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褶皺,以此來梳理一下自己糟亂的情緒,畢竟他不想右相起疑心,給錦月帶來麻煩。 “或許他走的急,沒來得及告訴本官一聲,叨擾相爺了,本官告辭了?!?/br> 赫連鳴謙的反常讓右相有些起疑,這位太宰大人面對風云突變的朝堂,都能保持一貫的從容,為何今日到他府中頻頻失態。 “本相送送太宰大人吧?!?/br> 赫連鳴謙文雅一笑,對右相作了阻止的動作,他心中存著別的思量,自然不便讓右相送他。 “相爺就不必送了。你這右相府雖大,本官還不至于迷了路吧?!?/br> 右相本也就是客氣客氣,赫連鳴謙說不讓他送,他也自然是樂意的,便拱手作揖到。 “太宰大人慢走,有空多來我府上走動走動,我右相府的大門隨時為太宰大人敞開著?!?/br> 赫連鳴謙也作揖還了禮,如來時一樣,昂首闊步而走,只是步伐之間比來時沉重了些。 赫連鳴謙出了右相府的正廳,并沒有直接朝著大門走,而是繞到左邊一條迂回的小道上,那條小道也是通向右相府正門的,只是唯一的不同是,它有一個方位,恰好能瞧見攬月閣,這一點還是玉和告訴他的。 初冬的季節,前些日子還綻放的菊花,已經變成一片枯枝爛葉,走到預計的那個點上,赫連鳴謙停下了腳步,雙眸緊緊的閉上,他心中酸楚難耐,像有成千上萬的力道在撕扯。 猛然睜開雙眸,與之相對的恰好是那扇他進出過數次的軒窗,那軒窗是敞開著的,幾根斑駁的桃樹枝遮擋下,驚見了一雙清寒如月的眸子。 她就那樣平靜的站在窗前,清淺的眸色像一池未染塵世喧囂的泉水,潺潺而劉,觸及到她到視線,刺骨的寒氣襲來,讓他心顫不易。 那一刻,赫連鳴謙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看到的僅僅是個幻象。若是幻象,她的一舉一動都如此真實清晰,如此明朗。如若不是幻象,她怎會用這樣陌生,這樣冷漠的眼神望著她。 或許是說,現在這扎心的現狀本就是真實,而先前那些日子,她對他飽含深情,溫柔依戀的模樣才真真是幻象,他們并非有過相依相偎的時候。 他太想弄清楚這一切的一切,他受夠了無情無盡的猜想與假設,他要跟她當面問清楚,她究竟想要如何。哪怕就此決裂,哪怕無從修補,哪怕悔恨終生,起碼現在他是解脫的,他是痛快的。 想到此,赫連鳴謙騰空躍身飛起,速度之快的,讓本在府中忙碌打掃的下人,只覺空中一陣藍影掠過眼前,讓他們錯以為僅是一只飛鳥闖入,或者是他們的一個幻覺。 騰身越過攬月閣高起的紅墻,等他的是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攬月閣的院子里,除了一番凋零的枯景,便只有葉闌一人,似是算好了他會過來一般。呵,他怎么能忘了,世人都贊她別具聰慧,玉和說她算無遺策,她能將事事都算的精準,他的所作所為,怕是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或許他的心也不在其外,終是他自己一廂情愿。 “赫連鳴謙,你不能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