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想她江姜二十八年漫長的人生中,前二十四年順風順水一路坦途,后四年雖然時運不濟小人作祟過得不如以前,但也只是精神壓力大一點,這種皮rou之苦對她來說還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這無妄之災來的過于突然,江姜在巨大的震驚中除了條件反射的捂著臉瞪圓雙眼之外竟然大腦瞬間短路,張了張嘴連話都沒能說出來。 只覺得一口濁氣由丹田直沖胸口,險些仰倒過去。 “誰給你的臉?竟然敢大改我的劇本?!”那只雞毛撣子打完了人,氣勢洶洶的叉著腰,尖利的嗓音簡直隔空傳出三里地,大聲的質問道。 江姜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瞪著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誰??!憑什么打人!” “我是誰?”那雞毛撣子嗤笑一聲,翻了個出神入化只見眼白不見眼珠的白眼,聲音憑空拔高了幾十分貝:“我是這部電影的主筆編劇,倪敏佳!” 說完又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高昂著脖子,用鼻孔上下打量了江姜一遍:“怎么,你以為你還是有干爹捧著的時候嗎?裝清高?不認識我? 呵,別忘了你只是個跟組編劇,成片了你的名字連上片頭的機會都沒有!片尾不用放大鏡都不一定能找到你!” 這個倪敏佳說著還伸出短胖的手指戳了戳江姜單薄的肩膀,江姜頭一回知道一個女人的一個手指就能有這么大的力氣,戳的她原地晃了三晃才站穩。 江姜在心中默念著三字經,反復回憶夏涼老母親的背影,盡量讓自己保持冷艷高貴,不要跟這種粗俗潑婦一般見識,強忍著滿腔的委屈和怒氣,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我從來,沒有,什么,干爹?!?/br> “喲,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不是干爹人家徐教授捧你那么多年?最后又連個名分都不給就把你踹了?都是圈里人,誰不知道誰???”雞毛撣子抱著胳膊,繼續用鼻孔鄙視江姜。 江姜知道網上對她和徐來的往事一直都有著各種版本的訛傳,但她懶得看也懶得計較。 她是一個編劇,不是偶像明星,她一直認為她的私生活只是自己的私事,別人說什么都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然而頭一次被人當面拿自己的情傷出來添油加醋惡意抹黑,她終于還是無法冷靜隱忍,似乎是幾年來深深壓制在心中的憋屈都在此刻爆發了。 江姜死死咬著牙根,用力將手中的梨膏瓶子朝那雞毛撣子高昂的腦袋上拍了過去,大吼:“你他媽以為你會用鼻孔瞪人就了不起??!” 隨著雞毛撣子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清晨寧靜的片場徹底陷入了混亂…… 江姜被夏涼從派出所領出來,抬頭看了一眼已經黑透了的天,咕噥了一句:“好餓啊?!本豌@進了夏涼的車里。 夏涼沒好氣的丟給她一塊巧克力,一邊開車找吃飯的地兒,一邊開始了家長訓話:“吃吃吃,就想著吃!姑奶奶我辛辛苦苦熬那些梨膏給你,是讓你拿來砸人玩兒的嗎!” 她越說越氣,伸手把江姜手中的巧克力又搶回一塊,塞進嘴里,一邊泄憤般大口咀嚼一邊含糊的說:“而且里砸誰不好!里竟藍敢砸辣個潑糊!里藍道不幾道,她在圈累是出了名的藍纏嗎?!” 江姜狗腿的打開車上的一瓶水,雙手遞給夏涼,滿臉諂媚:“姑奶奶您先喝口水,別噎著!” 夏涼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語氣終于緩和了一些:“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為啥拿梨膏砸她?” 江姜啃著巧克力,扭頭看著窗外街邊的霓虹燈,支吾半天,說:“她……她拿鼻孔瞪我來著……” 夏涼一腳油門踩到了剎車上,輪胎發出難聽的擦地聲,差點就正正停在車流正中,夏涼有驚無險的又把車子開起來,大聲說:“哎不是,江姜你還有譜嗎?我認識你這么些年,竟然不知道你還會跟人打架? 你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出手就這么狠! 這還好是沒砸到要害,不然她要是眼瞎了你難道為了個潑婦就進監獄?” 其實那一瓶子砸出去江姜就已經后悔了,心里知道自己理虧,于是面對夏涼愛的叨比叨她只是悶著頭搓巧克力包裝紙,不吭聲。 “吃面嗎?”夏涼念叨了半天,看江姜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悶著頭不吭聲,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把車停在一家面館門口,說,“你那臉也吃不了別的,吃碗面墊墊吧?!?/br> 江姜不想讓夏涼看見她臉上紅腫的巴掌印子,出了派出所就立刻上了車,一直用半張臉對著她,沒想到還是沒逃過她的火眼金睛。 小孩子摔倒了身邊沒有大人就能堅強的自己站起來,可如果有人關心的問一句疼不疼就會忍不住大哭。 江姜原本早已不覺得疼了,但讓夏涼這一句看似毒舌實則滿含著關切的話頓時引出了無數的委屈和心酸。 失戀都沒哭過的鋼鐵少女江姜竟然鼻子有些發酸,這新奇的感受讓她連忙十分夸張的抽了抽鼻子。 夏涼讓她這動靜整樂了,徹底裝不下去嚴肅了,麻利的把車挺穩,她打開車里的燈,伸手捏著江姜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仔細看了看,說:“別裝了,你看看你那眼眶里有一滴淚花兒沒有。你身上大概就沒有淚腺這種器官!” 說著她從化妝包掏出自己的粉餅,動作輕柔的幫江姜蓋住臉上紅腫的痕跡。 江姜任她擺弄,看著夏涼精致的小臉,說:“哎,要是不算亂/倫,你把我娶了算了,你比那些男人可都靠譜多了?!?/br> “呸!”夏涼推了她一把,一邊下車一邊說:“你找不到男朋友,我可從來不缺男人?!?/br> 江姜跟著她下車,一臉真誠的追著她:“你玩兒你的,我不介意,你知道回家就行。真的?!?/br> 說完兩人跟喝醉了的大傻子似的在午夜的面館門口笑成了一團。 而此刻遠在片場的盛陽,在酒店房間兜了一大圈沒找到江姜,實在忍不住,讓經紀人東哥跑去問了副導演,才知道這一天都發生了什么。 聽說江姜被打,他蹭的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擼起袖子就要去找那個什么主筆編劇算賬,東哥和副導演兩個人才攔住他。 又聽說江姜用玻璃瓶子把那潑婦編劇已經砸開了瓢住進了醫院,他忍不住有些想笑,腦補了一下江姜跳起來打人的樣子,笑著笑著卻覺得十分心疼。 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個女孩子,得有多生氣多委屈,才會動手打人呢? “我不演了?!笔㈥柾崎_東哥攔在他腰上的手,從床上拿了一件連帽衫套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韓國我也不回去了,想辦法跟那邊公司解約吧?!?/br> 隨著門砰的關上,目瞪口呆的東哥和副導演面面相覷,異口同聲的哀嚎一聲:“祖宗哎!” 兩只胖子抱頭痛哭起來。 、第 7 章 ... 鬧出這種事,知道一定會被解雇,江姜干脆也不去劇組給導演添堵了,吃完面她就回家蒙頭鉆進了被窩,打算把這些天在劇組起早貪黑欠的睡眠一口氣全都補回來。 然而最近不知道是水逆還是犯太歲,江姜正在夢中跟周公他老人家哭哭唧唧的撒著嬌,訴說著許久不見的相思之情,周公老爺子卻突然扯著破鑼嗓子唱起了圣誕歌,還換了一身不倫不類露大腿的圣誕制服跳起了誘惑的艷舞…… 這兩條皺皺巴巴汗毛都白了的老腿可把江姜嚇得不輕,她蹭的從床上彈了起來,睜開眼睛卻還能聽見那叮叮咚咚的圣誕歌! 她難以置信的揉了揉臉,被打的那邊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她這才嘶的一聲清醒過來。 是哪個喪門星在按門鈴?! 江姜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凌晨5點…… 一肚子起床氣頓時像遇了火星的沼氣池一般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