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說完小雪就自行離開,然后就是廚房里的人圍上來賀喜,當然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話語。不過李mama可不會在意那些嫉妒,只是收起賞賜道:“今日也算是喜事,我來出錢給大家晚間添兩個菜一壺酒,算是與大家同喜?!?/br>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李mama這般說了,一時之間大家也就不好再說那些酸溜溜的話了,著力恭維起來。 等到晚間回了自家的小屋子,李mama把那些賞賜全翻出來道:“大姐來看,都是好東西呢!姐兒可真是大方。不過是隨手賞賜罷了,竟然就是這般體面,你可要拿出全副本事——若是伺候好了姐兒,那時候賞賜只怕是如今的十倍呢!” 李大姐本名叫做李湘蓮,生的有幾分姿色,兩年前和母親一同被人伢子介紹賣到姚家的。李mama一進來就領了廚房的差事,至于她原本只是做些粗使的活兒,直到最近廚房有了缺兒,李mama又走通了廚房管事的關系,這才給她謀到了廚房的白案。 她只看了看今日寶茹給的賞賜,有兩塊尺頭,一支金簪。那尺頭是上用內造的,至于金簪也是赤金打造。兩樣東西,均是光華燦爛,晃花人眼。這時候李湘蓮表面上依舊十分冷清,但是心里已經思索開了。 姚家姐兒只是隨手賞賜家里廚房的一個仆婦就是這般大手筆了,可見姚家富貴。再加上這些年她在姚府里看到的聽到的,她自然曉得如今姚家是金山銀山堆成的。這樣的富貴,可是動人心。 要是換做一般人家,這樣富貴了,男子總少不得有個三妻四妾,但是姚家卻沒有。姚老爺不必說,已經有了年紀了,又是個對女色不太上心的。但是鄭卓卻正當年輕啊——但是他是入贅來的,這就是原因了,家里的丫鬟婦女,外頭的行院姐兒,沒有一個勾搭他。 大家心知肚明,這樣的人在能為,如今已經管著‘甘味園’的許多生意了。但是沒有用,這一切都是姚家的,而他姓鄭!而且姚家已經有了安哥兒作為姓姚的男性繼承人,如此寶茹腰板格外硬。 若是那個不開眼的勾搭鄭卓,寶茹是個什么反應?那些不是招贅的兇悍婦人都能做出厲害事兒了,何況寶茹這個坐產招夫的——她可不怕夫主有什么不樂,說到底她才是一家之主,她可是能把鄭卓掃地出門的! 特別是姚府上下的丫鬟婦女更是有都不會有這個心思,若真有這事兒,外頭的姐兒或者不會有什么事兒,最多就是釣金龜失敗而已。但是府里的這些人呢?她們可是賣身姚家的,到時候打死了丟了小命也是情理之中。更何況還有比打死更可怕,賣到那苦寒之地,是生不如死。 但是這李湘蓮想法與別個不同,她已經打聽過了。寶茹性子良善,對著下人實在是格外綿軟,如今她手上的丫鬟還是讓一些mama□□好了管束著這才得用。所以她也曉得她只怕做不出那些格外狠辣的事情來。 至于鄭卓,他如今可是打理‘甘味園’的大部分生意,即使姚家能把他掃地出門,但是不會輕易這般做——畢竟這樣一來‘甘味園’也會動蕩,不好的話只怕還要失掉許多人脈和客戶。所以只要鄭卓沒有做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姚家可能也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此可以得出結論了,鄭卓自然也可以有一兩個‘紅顏知己’。只要不把人往家里帶,眼不見為凈,養在外頭又有什么。至于生了一兒半女,姓鄭就是了,又沾不著姚家的家產——說不定鄭卓還會更高興呢!畢竟那個男人想要血脈斷絕? 而李湘蓮正是想做這個‘紅顏知己’。雖然她知道鄭卓是個木頭一般的性子,而且滿府里都知道她和寶姐兒感情甚篤。但是天下烏鴉一般黑,哪有男子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只守著一個女子的。況且如今寶姐兒正有身孕,正是機會。 李湘蓮暗自默念了‘機會’幾次,已經下定決心要做什么了——她不是什么真看上姚家這位姑爺了,而是她不甘心過著如今的日子。明明在這般富貴的府邸,但卻和母親一同住在低矮逼仄的下人房。而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卻只能和油煙打交道。 看著母親的樣子她幾乎能想到她的將來——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就是在人家家里賣身了的,到了二十歲也是隨時可能配人的。偏偏她并不是主子身邊的人,所以到時候能配什么好人?不過是府里的小廝,或者看門或者喂馬。然后她依舊常年在灶臺邊打轉,直到到了母親這年紀,庸碌粗俗,再想不到當年她也是個美人。 越是這樣想她的眼睛就越明亮,她難得笑起來,對著李mama道:“娘,明日給姐兒送吃食就讓我去好不好?到時候混個臉熟也好奉承!只要姐兒問上一句,弄不好就有造化!” 李mama看女兒忽然殷勤起來,和以前冷冰冰的樣子全然不同,還以為她是想通了,立刻歡喜道:“好好好——你這般想就好了。咱們如今奉承好主家才是要緊,只要得了姐兒的意,你將來也不怕了,到時候給你求一個好人嫁了。你看姐兒身邊的幾個丫鬟,或者是在家里嫁了主事,或者是外嫁了有前程的伙計,好得很呢!” 李mama如今正在興頭上,完全不知女兒已經在想著足以嚇死她的主意。 而寶茹這廂,其實依舊在孕吐中。不過這一回癥狀沒那么厲害了,竟然過了一段時間才吐。就這,已經讓她身邊的人歡喜了。甚至正院那邊也得了消息,至于鄭卓,也是一回來就有丫鬟給她說了這事兒。 他沒說什么,但是這時候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寶茹,已經很能說明他的愉悅了。雖然寶茹依舊是孕吐的樣子,可是至少能算作是正常范圍內。 第二日果然是李湘蓮來給寶茹送吃食——接下來幾日也一直是她。幾次下來寶茹都認得她了,也就問了幾句,曉得了她就是給自己做點心的白案,這又多注意了幾分,算是混了個眼熟。 但是這不是李湘蓮的目的,她不過是想通過寶茹能尋著機會接觸鄭卓罷了。直到又過了幾日,總算讓她尋著了機會——鄭卓這一日事情少早早回來了,甚至趕上了午飯。李湘蓮也是有心計,只在游廊拐角處暗暗等著。 等到鄭卓帶著一個小廝經過,她才提著食盒突然出來,這就和鄭卓撞了一個滿懷,然后就打翻了食盒。這一回雖然來的匆匆,畢竟她也是突然得知鄭卓早回來的——廚房里得了消息,鄭卓要回來,自然要多準備一些飯菜。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有限地做了準備——頭發梳得虛攏攏的,臉上搽了一些茉莉粉,嘴唇也涂得紅通通的,最后在身上灑了一點子花露水。這一撞也是早有準備,她可不是狼狽跌倒,而是姿態好看的樣子,蹙著眉頭。 然后假意是才注意到是鄭卓的樣子,低著頭一副柔順的樣子就要認錯。不過鄭卓哪里注意到她身上這些,只是道:“下一回當心一些?!?/br> 完了一句話沒有就走了——說實在的李湘蓮是有些失望的,畢竟她準備了這么久,但是鄭卓卻沒多看一眼。但是她早就知道鄭卓性子有些木訥,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于是按捺下心急,耐心計劃。 機會的確是很多的,特別是當李湘蓮經常往寶茹鄭卓的院子里送飯菜后,畢竟鄭卓除了經營生意就是陪伴寶茹和安哥兒了。特別是寶茹懷孕后鄭卓更是盡可能地陪她吃飯,這就大大增加了李湘蓮遇到鄭卓的機會。 不過李湘蓮雖有心計,但到底只是一個未嫁的女孩子。會做的只有一些并不露骨的接觸,真正的風sao的撩撥,她是并不會的。所以鄭卓居然沒發現她是想要勾引他的意思。 不過鄭卓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按著李湘蓮接觸鄭卓的頻率,哪里逃得過底下一幫嘴碎嬤嬤們的嘴。雖然沒得證據,但是流言又用得著什么證據?總之很快在姚家下人之間傳開了。 下人之間傳開了,那么寶茹院子里的丫鬟們自然知道得分毫不差,寶茹雖然管束丫鬟不行,但是正是由于她待她們寬和,但凡是個有良心的小丫鬟都心里向著她。這一回就有幾個性子烈的,聽了這些話,又想起平常李湘蓮的舉動——有些事情就是這般,沒人提起大家都不覺得,但是一提,有了疑心,那必然就是了呀! 當即就跑到廚房,十分不客氣的‘賊娼.婦’‘小yin.婦’‘爛心肝的’一通亂罵——廚房的人還不敢攔著,畢竟這幾個小姑奶奶都在寶茹身邊伺候,除了幾個管教嬤嬤誰敢給她們臉子。況且李湘蓮的事兒她們也都聽說了,雖不十分確定,但也到底心虛。 這一下這件事是徹底傳揚開了——只是瞞著寶茹罷了,她如今懷著身孕,誰敢驚動她,若有個萬一,大家都是吃不了兜著走。最終還是家里的另一個女主人,姚太太出面了。 第135章 龍鳳呈祥 姚太太對于這種事情的處理其實是很簡單粗暴的, 畢竟她自己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也不大可能去請教別的太太奶奶。不過她也覺得用不著多么精細——不過就是家里的一個廚娘而已, 甚至沒有勾引上, 自然是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不過事先還是要調查一番的, 畢竟姚太太也不是那等不分青紅皂白的主婦, 冤枉了人,她也會不安。于是她便遣了身邊得力的媳婦婆子著力查探,得來的結果確實是確鑿無疑了, 這才讓人把李湘蓮送了來。 看著跪在堂下的女子,姚太太打量半晌——倒是有幾分姿色, 但是也就是在普通人之間顯得出挑而已。真個比較起來,連寶茹身邊幾個丫鬟都不如, 這是哪里來的心思去勾搭男主人? 姚太太從沒憂心過這些事情,自然不知這世上能夠讓男子動心的是美色,但又不只是美色。君不見多少姿色比不上其余姬妾的女子依舊能脫穎而出, 獨占夫君, 這其中種種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的。 不過這也不打緊, 姚太太只是坐在堂上, 讓廖婆子說話。廖婆子這時候臉色嚴厲, 全無平常時候的和氣,冷肅著道:“李湘蓮,進府兩年, 入廚房兩月余,之前只在外院做灑掃事情。是也不是?” 這是李湘蓮的經歷, 自然沒什么好說的,她只是低頭輕輕說了一聲‘是’。這時候若是能看到她的臉色,自然是灰白的。她心中十分暗恨,沒想到這就被主家知道了——真正讓事情到這一步的其實是鄭卓,因為他遲遲‘不上鉤’,這才耽擱了李湘蓮的寶貴時間,以至于到了如今滿府上下竟然都知道了。 她這時候自然是萬念俱灰的,既然被抓住了,不管主家如何寬和,總不能輕輕放過的,更何況處理這事的并不是寶茹。她以為自己是早就想好了承受事情不成的后果的,但真到了這時候她才知道她并沒有想好——她的內心是十分害怕的。 其實廖婆子也沒有多問,譬如她有沒有勾引姑爺之類的,說出來可不是讓下頭的人更有談資。封建時代,主家認為奴仆做了什么就是做了什么,想如何處理就是如何處理——就是打死也沒有責任,最多對家里名聲有礙。 于是廖婆子念了幾條李mama和李湘蓮的錯處——大多也是真的。畢竟在廚房做事,世上哪有廚子不偷吃的,順手蹭一些也是油水。這樣的事情只要做的不過分,主家一般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家里的廚子誰不這樣?就是換了一批也不會有什么用的。 不過這時候拿出來發落李湘蓮卻是個借口了,至于李mama則是被李湘蓮連累了。誰讓母女一體呢,總不能趕走了女兒留一個母親吧,到時候心生怨懟惹出什么事端就不好了。 廖婆子這時候冷酷地看了一眼李湘蓮,道:“你們這樣的,咱們姚家可是用不起。既然這般,就等白嫂來,到時候再給你們尋個去處!” 白嫂如今已經是姚家主要的買人中介了,凡是家里要什么人都去尋她。反之姚家也是白嫂的重要客戶,若是姚家的生意,她都是親自上門的。雖然這一回只是賣掉兩個廚娘,‘小生意’而已,但她依舊來了。 到了后先是與姚太太招呼,然后才問起這兩個廚娘,姚太太也是隨意道:“就是這兩個,在家里手腳不干凈,我家不用這樣的人!你就給賣出去罷。只是一條,別在湖州地界!” 姚太太到底不是那等狠心的,最終就是發賣也沒有送到苦寒之地的意思,對于本就是奴仆的母女來說也不過就是換個主家而已。但是其中的苦澀,也只有母女兩個自己知道了。 白嫂眼珠一轉,立刻知道這母女兩個的事情不會是手腳不干凈那樣簡單。不過她自然也不會去探聽,大宅門里頭不說破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做什么追究這個。只是笑道:“既然是這般,我這就去料理——這也是有手藝的,倒是比一般的好出手!” 姚太太也是‘嗯’了一聲道:“還有一件,既然這兩個走了,就麻煩你再薦兩個廚娘來。家里雖然也還有別處廚藝拿得出手的,但到底不如手藝精深的,也只拜托你幫著尋摸一番?!?/br> 白嫂笑著扶了扶鬢邊的頭釵,笑著道:“瞧太太說的,我就是做這個糊口的,哪里用得著‘麻煩’兩個字!若真是麻煩,我巴不得世人都來麻煩我呢!” 這件事就這樣風平浪靜了,甚至兩個最關鍵的當事人寶茹和鄭卓一點信兒都沒收到,仿佛風過水無痕。最多就是寶茹納悶了一回:“怎么往常做點心、送飯菜的那個沒來過了?” 小吉祥只做隨意的樣子,道:“好似是犯了什么錯。惹怒了太太,給打發了出去罷!” 寶茹無奈地點點頭,雖然覺得這也太過了,但是想到這個時代,只怕這是再尋常也沒有的了——所謂‘一朝為奴,生死不由己’。更何況一邊是姚太太,一邊只是一個見了幾回的陌生人,她哪里會追究,立刻就丟開了。 至于鄭卓,他比寶茹還沒反應。自始自終,他竟然都沒發現家里少了一個人。即使這個人時常與他‘偶遇’,對他殷勤備至,但是他是真的沒注意過這些。 這也是寶茹懷孕期間唯一的一場風波了,只是這一場風波寶茹從來不知罷了。這之后寶茹的孕吐就逐漸好轉,家里人也都放下心來,只是變著法子給她養胎,似乎是要把之前掉的rou都補回來一般。 就這般到了秋末,這正是寶茹即將臨盆的日子。請來太醫也看過一回了,估摸著就是九月末或者十月初,孩子就即將出來。至于到底是哪一日,那可就說不準了。姚家上下也只能早早預備好各樣事物,隨時警醒。 這一日九月二十九,天不亮家里就準備起來了——并不是為了孩子,而是寶茹的生日也是這一日!雖說這些日子都忙著寶茹生子的準備,但是并沒有哪一個人忘記關心寶茹的意思。 雖然因著寶茹懷孕,而且這也不是整生日,并不能大肆慶祝,但是自家人慶生還是要的——早間一家人就坐到了了一起,壽面、紅雞蛋等一應俱全。包括上學的安哥兒,這時候都十分乖巧地坐在桌邊。 寶茹心里喜歡的不行,雖然只是一碗壽面,但是她依舊吃得喜滋滋的。但是意外就是這時候發生了,她正滿面笑容的時候,忽然臉色一變——她是已經有經驗的了,自然曉得自己是可能要生了。 立刻扶住了身旁鄭卓的手臂,她還沒說什么,但是在座的本就是在惦記著她生產的事情的,一下就想到這上頭去了。不要寶茹多說,立刻叫人來幫忙。扶寶茹進產房的、燒熱水的、叫家里早請來的產婆的、請太醫的,等等等等,總之一時之間姚府上下人聲鼎沸。 這一回依舊除了兩個家里隨時候著的產婆,還請了鄒mama來。鄒mama曉得這又是賺大錢的時候了,接到消息,立刻馬不停蹄地趕來姚家。別的不看,先進產房看了一回寶茹。 然后就道:“姐兒不必擔憂了,第二胎向來比第一胎容易!只要如先前一般使力得當,這一回也保管順順當當的!” 這也是寶茹身體康健的功勞,這樣的產婦,第二胎的確風險很小。寶茹也只是汗濕了臉微微點了點頭。 鄒mama看寶茹的樣子,曉得還有一些功夫,便去料理別的準備。只讓那兩個產婆眼不錯地看著,若有什么事再來找她。說實在的,鄒mama這時候也有些心情緊張,畢竟風險小,也不是說沒有風險了。做砸了生意,到時候可要少多少進項? 況且還有一樣要想——這要依舊是個哥兒,自然如同當初安哥兒時一般,好處是享不盡的,甚至更多,因為姚家如今也是步步高呢!只是若是個姐兒,怕是就要差一些了。這也就是如今情形不緊急,所以鄒mama才能雜七雜八,胡思亂想這許多。 又過了一些時間,寶茹開始發動了,她果然再不多想了,只凝神助產。大概真是第二回比第一回要順利,寶茹覺得似乎連疼痛也要比第一回來得輕了許多。只是使了幾回力氣,就覺得下頭輕輕滑出了什么,接著就是嬰兒的啼哭。 鄒mama查看了孩子一番,確定手腳俱全健健康康——這很好,不過是個女孩子這就有些失望了。不過她很快又打點起了精神。她接生多少回了,這樣的失望還少么,早就已經習慣了。更何況姚家這樣的大戶,就算是姐兒又能簡薄到哪里去?只怕比一般富戶家生了兒子還要隆重。 不過這些只是鄒mama片刻之間所想,很快就有另一個產婆大聲道:“姐兒似乎肚子里還有一個!” 鄒mama睜大了眼睛,也顧不得手上這個姐兒了,遞給旁邊的產婆去清理。自己則是去看了一回,確實是還有一個。若是平常情況不緊急,她自然會高興得不得了,雙生兒可就是雙倍的賞錢——即使是兩個女孩子,畢竟姚家人口單薄,添丁進口怎么都是好事! 但是這一會兒她哪有閑工夫想那許多,只是想著要接生出來而已。不過雙生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個出來后,第二個也是極容易出來的,倒是沒有之前那樣的痛苦了。果然不到一刻鐘,寶茹就順順利利地生下了第二個孩兒。 鄒mama又是檢查了一番,除了孩子稍顯瘦弱意外其余的依舊都是健健康康——而且這是一個男孩兒。鄒mama喜得不能自已,這可是龍鳳胎,正是最吉祥的。為了這吉利,主家賞錢一般根本沒有節制! 外頭的姚員外等人也確實是歡喜地很了,一開始是聽里頭的人報了一個‘是個姐兒’。雖說姚員外姚太太有些失望,但是一樣是血脈至親,他們很快就重新歡喜起來。至于鄭卓,他更不在乎這個,只是知道寶茹平平安安就很高興了。況且家里多一個小女兒,像寶茹的小女兒,本就是讓他十分愉快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里頭很快又有人到‘還有一個’——雙生子,太醫并沒有診出來,所以姚家也是猝不及防。不過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里頭就有一個產婆滿臉喜色地出來道:“恭喜老爺太太!府上有福呢!姐兒剛剛產下了一對兒龍鳳胎,龍鳳呈祥,最最好的意頭了!” 這一下在場的人都是只有驚喜了,姚員外連聲說了三個好,然后道:“確實是好事,吩咐下去,原本預備的府里和鋪子里的賞賜紅包等,全部都翻倍!” 姚員外確實是格外大方了,在場的仆人立刻一個個稱頌起來,最多的就是說寶茹如何有福,新生的哥兒姐兒又是如何好。這些話雖然馬屁拍地直接了一些,但是這時候姚員外心情好,一直是笑呵呵的。 不管姚員外這邊是如何,鄒mama這邊卻還忙著——要給兩個嬰兒處理,還要照顧寶茹,幸虧有助手,不然還真是忙不過來。甚至還要感謝姚家的用心,一開始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一應的小孩子東西都是男女各一份,這一回是全部都用上了。 所以最后鄒mama抱出來的時候,鄭卓見到的就是一個包裹著紅襁褓和一個包裹著藍襁褓的嬰孩。兩個孩子自然是沒睜開眼睛的樣子,鄭卓雖然有過之前安哥兒的經驗,但是依舊顯得手足無措,只是僵硬地抱住了女兒,兒兒子則是接著被姚員外抱去了。 鄭卓看著懷里小小堪憐的女兒,柔情滿懷,只是忍不住道:“怎么看著比當初安哥兒小了許多?” 鄒mama笑著解釋:“這是自然的,雙生子比一般嬰孩都是小些的,不然姐兒肚子怎么裝的下?也不需擔心,只要養上一段時日,到時候哥兒姐兒和一般孩子就沒什么不同了。若是實在不放心,可以找那小兒科的大夫問一問,這是再尋常沒有的了?!?/br> 旁邊等著的太醫果然也是摸了摸胡子道:“這話不假,雙生子的確比一般嬰孩小些,我看這兩個孩子倒是十分健康,并沒有什么擔憂的——等過些日子孩子的脈象明顯一些了,我再來給請一回脈,到時候就自然無憂了?!?/br> 這一日姚家上下真是過得極為緊湊——先是準備寶茹的生日,后來又說寶茹要生孩子。好在結果是好的,寶茹和孩子都是平平安安的,并且還生下了龍鳳胎,姚家上下更是因此得到了豐厚的賞錢。所以雖然辛苦,但是忙到夜間的仆人們也一個個是歡天喜地的模樣。 至于鄒mama,也不必說,手上拿了一封厚厚的紅包,不用打開也知道多豐厚。不過她知道,這還遠遠不是全部,更多的是三日后的洗三,到時候才真能賺的盆滿缽滿。 帶著滿意和疲憊,鄒mama到了家。接她的是大兒媳,十分殷勤奉承的樣子。這個家里鄒mama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幾個兒媳婦在她面前都是低眉順眼的。除了她是‘不可侵犯’的婆母以外,更重要的是為了她手上的銀子。 家里幾個兒子雖然如今也賺錢養家了,但是比起鄒mama來客差得遠了。自然誰都想從她身上得好處,可不就得巴結奉承。 鄒mama今日雖然回來的十分晚了,但是飯菜卻依舊不是對付的,鄒mama看了一眼道:“怎么留了這些?不是說今日去姚家接生,主家定是會留飯的么?再做這些可是糟蹋了!” 大兒媳就笑著道:“雖說姚家會留飯,但也不一定保準。若是母親沒吃上飯,家來總是有的。更何況這哪里是糟蹋,婆母不用,明日也可以做家里早飯。這樣的時節,飯菜也存放的住?!?/br> 鄒mama點了點頭,算是認可。雖說在姚家已經用過飯了,但是依舊道:“既然是這般,別的都收起來,給我裝一壺茉莉酒,再揀兩個小菜。今日辛苦了一回,這時候竟覺得又有一些餓了?!?/br> 大兒媳伺候鄒mama喝酒吃菜,見她臉上掩不住的喜色,于是道:“母親今日在姚家接生可有什么喜事?那姚家姐兒只怕又是生了兒子罷,母親得的喜錢只怕格外多!” 鄒mama撇撇嘴,得意道:“兒子算什么!姚家姐兒可是個有大福氣的!今晚生了個龍鳳胎,兒女俱全,恰好寫成一個好字?!?/br> 大兒媳確實驚訝了一下,接著就道:“這姚家姐兒可真是命運極好的,父母疼愛,家業富貴。雖說是招贅來的夫婿,但是也是相敬如賓和和氣氣的。如今又是有兒有女,還生下龍鳳胎,實在沒有更好的了?!?/br> 雖說話里話外全是贊嘆的意思,但是其中一些酸溜溜的意思,在精明的鄒mama面前如何瞞得過去。想當年,她第一回給寶茹接生安哥兒的時候,說起來,這大兒媳還是另一幅口吻。說了一回‘就是家里再富貴又如何,沒得兄弟,到頭來還要招贅。這世間有幾個贅婿是靠得住的’。 現在換了嘴臉,自然是姚家越來越富貴,而鄭卓越來越靠得住,寶茹兒子越來越多。呵,鄒mama心里笑了一回,但是沒說什么。在她看來自家這大兒媳,就是有些不聰明,姚家姐兒怎樣和她有什么關系,從來就不是一個樣的人家。難道姚家姐兒倒霉,她能得什么好處么。 鄒mama家這一出也不過是湖州城里小小一幕而已,再如何,哪怕說的是姚家的事兒,但是對姚家是沒有分毫影響的。但是姚家發生的事兒就不同了,事實上,姚家確實在發生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姚員外帶著鄭卓洗手上香,告慰祖宗,然后就帶著鄭卓去了一處小小廳堂。只有兩個人,姚員外對著鄭卓道:“我是已經打算好了的,寶茹的第二個哥兒就姓鄭——不過名字依舊由我來取,畢竟我還是長輩么!” 鄭卓沉默點頭,其實他心里是感激的。他雖然入贅姚家,但是他知道姚家盡可能地給予他信任和尊重,一點也沒有把他當作外人的意思。如今還會有一個孩子繼承父親的姓氏——雖然他入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決斷,但是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無動于衷。 但是他生性沉默,這時候確實是說不出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