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各色花瓣從天空灑下,帶著淡淡香氣。有人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興奮地揮舞起來,也有人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我漸漸產生某種不好的預感。 托勒密。亞歷山大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他身邊的重臣之一。 亞歷山大成功占領埃及后,托勒密被委派為留駐埃及的總督。后來他自立為王,成了埃及托勒密王朝的開國皇帝,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埃及艷后就是他的重重重重……孫女。 奧利弗在電影中采用了以托勒密為主要敘述者,追憶亞歷山大生平往事的方式,所以托勒密算得上一個戲份比較吃重的角色。 可是看著這個金發男慢慢走近,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穿著正紅色戰袍金色盔甲,健壯修長的四肢大部分裸露在外,不同于剛才那人的爆炸式蓬松發型和一雙閃著詭譎光芒的棕眸,使他顯得有些兇惡。 他不是原來演托勒密的那位! 怎么回事?為什么好多演員都變動了! 我如夢初醒,下意識四處環顧尋找導演,才驚悚地發現這里根本沒有片場人員! “巴高斯,你四處亂看什么?還不趕緊向托勒密大人問好!”總管尖利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慌忙應一聲。 “你就是大流士那個傾國傾城的男寵?”眼前的金發男瞇起眼睛上下打量我一陣,露出尖尖虎牙,“……跟我走吧?!?/br> 走了一段路,離熱鬧的人群遠了些。 我忍不住問金發男:“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亞歷山大怎么換人了?” 托勒密莫名其妙看我一眼:“你生病了?” 我道:“別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亞歷山大原來不是科林么?那個人又是什么時候進來的?還有,原來那個托勒密呢?為什么也換了?” 托勒密細長的棕色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才慢吞吞道:“可憐的巴高斯,竟然是個傻子?!?/br> 我對他怒目而視。 托勒密清清嗓子:“你不了解亞歷山大沒關系,我幫你了解。亞歷山大今年23歲,還沒結婚,沒有男寵也沒有女寵……不過我勸你還是少在他身上費心思了,不然你會失望的?!?/br> 我深吸口氣,顫巍巍道:“這么說……這個亞歷山大是真的亞歷山大了?” 托勒密皺起眉頭:“怎么,這里還有人假扮亞歷山大么?” 這句話在我腦海里重復了8遍后,五雷轟頂的感覺終于襲上心頭。 “咦?巴高斯你停下來做什么?” 杯具!搞什么飛機!這叫什么怎么回事!我到底跑到哪里來了! “你干嘛捂著腦袋?” 難道去博物館是真的?拿到紅寶石戒指也是真的?戒指掉到地上也是真的?紅寶石碎了也是真的?杰瑞德看著我還是真的? 原來自博物館一游之后,我真的穿越到西元前了! 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托勒密急忙拉住我:“我的宙斯神啊~~~~~你到底在干什么?拿自己的腦袋往石頭上砸這么有勇氣的事都做得出來,我真是太佩服了!這是你誘惑皇帝的伎倆么?它真的管用么?” 我欲哭無淚。 我不是巴高斯,我不是男寵,我不想做親手伺候死兩位皇帝的倒霉蛋,更不想做太監! 托勒密把兩眼無神的我拖到一個寢室房間,塞進去,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一個人傻坐了會,又狼狽地爬到梳妝臺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熟悉的臉,是我的臉。 這張臉上涂了淡淡的妝,頭上還箍著一只細細的金環,黑發很長,披在肩頭。 迥然不同的裝扮,但分明是我的樣子! 我腦袋里正一片空白,就聽見門外忽然響起的腳步聲。 “巴高斯大人,陛下說請您在日落時分過去找他,在這之前您可以先用點晚膳。請問晚膳您是要現在用還是等會用?” 那聲音隔著重重紗簾,顯得十分恭謹。 我感覺自己的臉像冰山一樣咔嚓一聲裂開。 日落時分去找他,不是我刻意想歪,但是在古代,日落之后除了睡覺,還能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1]阿芙洛狄忒女神,希臘神話中的愛與美之女神,也是羅馬神話中的維納斯。 第7章 無法接受!無法接受自己在一個從來沒有想象到的世界,不識字,不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最關鍵的是沒有熟悉的親人朋友,賴以生存的一切好像都離我而去了! 上帝好像跟我開了個大玩笑。 有一天,作為一個演員,演著演著戲突然發現自己所演的戲碼變成了現實,該怎么辦?演員偏偏看過整個故事,知道劇情知道開頭更知道結尾,甚至連自己以后將遭遇些什么都一清二楚,該怎么辦? 我心亂如麻,一個人在房間里靜靜坐著,看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落下,直至淹沒在宮殿與樹影之間。 究竟該怎樣去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我除了會跳舞和粗略地了解一些這段史實,再有就是比他們更多懂一些現代知識,好像就沒什么優勢了。跟這個年代的人講地球是圓的或者圓周率小數點后幾位,有用嗎?或者說,他們在乎嗎? 可我還不想死! 我才二十多,我還有自己的夢想沒有實現。我還有最愛的父母和朋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過,我還要找一個真正的可與我攜手一生的愛人。 一定要找到辦法離開這里! 我定了定神,從窗臺轉移回桌前。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剛才跟歷史上真正的亞歷山大大帝說話了。 這樣將歷史一手創造、被后世神話得像個神明的帝王給人的感覺實在太不真實了。和他產生的交集越多,我的身份肯定就會越來越得到認證。 我當然不是巴高斯,我也不想做巴高斯,巴高斯可是個太監。 想到這里,我連忙檢查了下自己的身體。 萬幸!這具軀體是完好無損的!不是太監,這說明應該是我自己的身體!也說明我不是真正的巴高斯! 歷史不是兒戲,要離開這個世界,遠離亞歷山大,遠離一切跟這段經典歷史息息相關的地方才是正途。 我剛要摸索出去,不小心瞄到鏡子,又有些犯愁了。 這件披了等于沒披的特制波斯外袍實在太讓人糾結了,恨不得一走路就走光。我稍稍一思索,就覺得不可行。 伊朗在古代就已經是個非常保守的國家了,不論男女,出門都會用長袖長褲把自己裹得嚴實。如果我這樣穿出去走到大街上,肯定會被人亂棍打死。 到底該怎么辦呢? 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再看看窗外,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亞歷山大剛剛不是說過,只要想回家,就可以放我自由么? 那為什么我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向他辭行,再要套衣服要點生活必需品,然后堂堂正正地離開? 我頓時覺得有點希望了,肚子也跟著餓起來,于是沖外面道:“我想現在吃飯?!?/br> 一個十來歲的小波斯男孩送來飯,烤羊rou和馕,羊rou還沒烤熟。 我試圖跟他說話,發現他雖然低眉順眼,卻根本不跟我搭腔。 無奈之下我只好擺弄起桌上的物件,輕拿輕放,小心翼翼。畢竟是幾千年前的東西,放到現在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盤子和食物倒還沒什么特別的,但杯子竟然是金子做的!我拿起來翻轉著看,這杯子造型真不太對得起它那個金子質地,像個迷你木桶,還雕著抽象的花紋,只能說比較粗糙。杯子下面刻了一堆看不懂的符號,很小,像釘子又像箭頭,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楔形文字。 我壓抑著把它揣到懷里帶走的沖動開動了。 ……事實證明波斯美食還是不如波斯美女來得名副其實。 我還沒吃完,就聽見外面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道:“你怎么還在磨蹭?” 托勒密的短發金毛腦袋從紗簾間探進來,臉色很臭:“跟我來?!?/br> 我迅速奔出去。 宮殿里燈火通明,就是沒人,有點冷清。 跟他走了大半天,月亮都快掛到樹上了。 到處都是巨型廊柱和草木林立的庭院,當第四次看到墻上一幅一模一樣的浮雕時,我終于忍不住了。 “托勒密大人,你迷路了嗎?” “我會迷路?宙斯在上,你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蓖欣彰軇傉f完,前面又出現兩條岔路,他終于怒了,“你們的宮殿為什么都像迷宮一樣?” 我不吱聲。 他煩躁道:“對了,你不是在這兒住了好多年么,你知道那個最大的殿怎么走么?” 他說的應該是百柱廳吧?可是地圖我也沒有隨身攜帶,大晚上的一片漆黑,我怎么知道哪是哪。 我胡亂道:“我好多年沒出門了?!?/br> 他正要發作,卻又扭頭看了眼旁邊的灰色石碑,把我叫過來:“這應該是指路碑,它講的什么?” 好在巴高斯真的是個文盲。 我道:“我不識字?!?/br> 托勒密懷疑地瞪我一眼。 兩人七拐八拐繞了半天,終于遇見個人。 那人手里拿著只迷你木桶,正在舉頭望月,看上去有點眼熟。 一直懨懨的托勒密眼睛突然亮了:“赫費斯提翁!” 那人一回頭,就看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天啊,他竟然和杰瑞德長得分毫不差!杰瑞德難道是赫費斯提翁的后代?聽說隔代遺傳爺爺會和孫子長得特別像可是這兩個得隔了至少幾百代了吧……我頭有點暈了。 赫費斯提翁的棕色長發被風吹得有點亂,他走過來道:“托勒密?” 托勒密道:“那邊已經開始了吧?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