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藏遠?!鼻逵忍鹨滦?,一把拭去眼角的淚花,問道:“三日后的雙修大典可以不辦。我只要你一句準話,日后,你可還愿與我結為道侶,共度一生?” 清尤知道,在這個時候問出這種話并不合適。 但若不得到一句準話,她這顆心,怕是再也難以安定。 藏遠緊了緊手心,似是終于做出了決定,認真地看向清尤,開口道:“清尤。我乃佛門弟子,我們本不該有這段塵緣?!?/br> 清尤眼底升騰起一抹怒意,問道:“你這是何意?” “先前是我想岔了,辜負了師尊與宗門。身為菩提宗弟子,身為師尊的親傳弟子,我亦有我應當肩負的使命。清尤,典禮之事,就此作罷?!辈剡h神情堅定,大有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清尤也冷下了臉,“藏遠,你是認真的?” 藏遠眼底滑過一抹不忍,卻又很快將情緒收斂起來,重重點下了頭。 見狀,清尤不再多問。 她深深地看了藏遠一眼,最后只留下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菩提宗。 “如你所愿?!?/br> 夢中不知過了多久,宋洋隨著藏遠和尚回到菩提宗內,看著他跟在菩提宗宗主身旁開始幫忙處理起宗務,看著他除了修煉以外,開始教導起新入門的小沙彌。 歲月如梭,藏遠的灰色僧袍已經褪下,換上了當初與慧能大師一模一樣的僧袍。 而菩提宗也在宗內弟子的齊心協力下,日漸昌盛。 盡管慧能大師已然隕落,可隨著下一代弟子的修為日漸高深,隨著慧明大師修為精進得以出關,菩提宗又恢復了曾經的鼎盛。 這一日,藏遠座下的記名弟子匆匆來報。 “師尊,玄宗山閉關三百年的清尤仙子今日出關,正于玄宗山巔渡劫?!?/br> 藏遠手指一顫,手中的茶杯碎成粉末。 宋洋的視線追隨著夢中的藏遠,來到了玄宗山。從山腳到半山腰,玄宗山山門內外聚集了大批修士,正在目睹著清尤仙子渡劫。 修士渡劫,是劫亦是緣。 對于渡劫的修士本人而言,劫雷或許苦不堪言,但對于觀看劫雷的眾多修士而言,他們能從眾參悟更多的天道道義,于自身修為大有益處。 清尤雖于感情一途上坎坷了些,修煉資質卻是無可厚非的。短短三百年時間,她便已完成了元嬰至出竅的進階。 只可惜,在渡劫的最后關頭,清尤卻沒敵過心魔的力量。 當最后一道劫雷從頭頂劈下,清尤周身的靈氣中竟出現絲絲魔氣。 玄宗山宗主當即大駭,“不好,清尤她這是……墮入魔道!” 自古以來,正道修士與魔修勢不兩立。 每一位魔修大能的出現,便意味著修真界即將掀起腥風血雨,無數低階修士及世俗凡人將喪命于浩劫之中。 哪怕墮入魔道的是自己的愛徒,玄宗山宗主依舊當機立斷,決定了結她的性命。 玄宗山宗主出手之際,恰逢最后一道劫雷的余威降臨,兩者相加竟是生生在玄宗山上空撕裂了一道空間縫隙。 清尤凌空立于云端,冷冷地望向自己曾經的師尊與同門??M繞在她周身的魔氣愈發充盈,入魔已是不可挽回。 就在玄宗山宗主準備再次出手時,清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轉身鉆入空間縫隙之中。 “清尤!” 藏遠驚呼,雙腳在地面用力一點,疾飛入空,緊隨清尤身后鉆入空間縫隙。 宋洋愕然地看著這一幕,若非親眼所見,他怎么也不能想到藏遠和尚與清尤的經歷竟然這般曲折。 畫面一轉,這一回宋洋眼前出現的,是如同古裝電視劇里一般古色古香的場景。藏遠和尚一身僧袍,穿梭在市井街巷,搜尋著清尤的蹤影。 他的修為因為遭遇時空亂流,跌落了兩個境界。饒是如此,在從昏迷中蘇醒的第一時間,他便打起精神開始在這個世界尋找著清尤的下落。 終于,他發現了線索。 順著幾樁屠城慘案留下的線索,他終于找到了清尤。 此時的清尤依舊一襲白裙,臉上的神情卻與曾經截然不同,看著她陌生的樣子,藏遠不得不承認,墮入摸到的清尤,已經不是曾經她所認識的那個清尤了。 為了凝聚魔氣,現在的清尤便如同一具殺戮機器一般,早已失去了人性應有的善意與理性。 所幸的是,在渡過時空亂流時,清尤與他相同,修為亦跌落兩大境界。而在此之前,藏遠已有出竅境中期修為,清尤卻剛剛渡劫晉升至出竅境界。 倚仗修為的優勢,藏遠在清尤再度出手屠城之際攔下了她。幾番交手之下,清尤心知不敵,趁機逃走。 藏遠一路追著清尤來到極北冰川之上,布下陣法,才得以困住清尤。 隨后,藏遠將自己的七魂八魄分離,將其中一魂融入于法器菩提珠內,悄然放入當時的皇室寶庫,留下自己的一份衣缽,傳于后世有緣人。 接著他便將自己的其余魂魄融于陣法之內,以魂魄之力形成大陣,用佛光洗滌清尤身上的魔氣。 若他的計劃成功,千年之后,被封印于此的清尤將徹底洗去一身魔氣,重新找回本心,開啟新生。 而他自己,哪怕為此魂飛魄散,再無轉世投胎的機會,也值了。這是他欠清尤的。 一幕幕場景在眼前浮現。 宋洋在睡夢中蹙緊眉頭。他想起了自己手上這串菩提珠的來歷。 宋家祖上是宮廷御廚。 在進入新社會以前,前朝皇室傳承多年,皇室寶庫充盈,一串不起眼的佛珠自然引起不了什么關注,被當時的皇帝隨手賞給了宋家祖先。 由此,菩提佛珠便到了宋家人手上,一代又一代,最終傳到了宋洋手上,得以開啟當初藏遠和尚留下的傳承。 夢境到此,已到了尾聲。 這些夢境涵蓋了藏遠和尚一生的經歷,也包括了他這一生所學到的所有本事。 夢中的畫面結束,藏遠和尚留在佛珠上的魂魄之力已然消散。 與此同時,大段佛經、佛法鉆入宋洋腦海,宋洋只覺得自己識海像是炸開了一樣,引得自己頭痛欲裂。 一陣劇痛過后,他睜開眼,驚坐起身。 楚靈早已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正守在床邊擔憂地望著他。 見宋洋正眼,楚靈關心道:“你又做夢了?可覺得身體有何異樣?” 宋洋抬手揉了揉眉心,卻顧不得頭疼,急聲說道:“我找到常鈺背后的人了?!?/br> “什么?”楚靈倒抽一口冷氣,臉上滿是驚訝。 宋洋深吸一口氣,神色認真地說道:“我知道幕后cao控常鈺等人搜集血煞之氣的人是誰了?!?/br> 夢境之中發生的一起起慘案,與先前發生在華國各地的事情一模一樣。 而令他確定這些都是清尤所為的證據,卻是那只曾經出現在夢中,跟在清尤身邊的靈獸水麒麟。 當初他和楚靈在濱山山腳小村時看見的,正是這只水麒麟。 哪怕兩者給人的氣息、感覺截然不同,外貌卻是一般無二的。 他不知藏遠和尚精心布置的陣法,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本該被困在陣法中的清尤,卻已經逃脫了陣法的束縛。 宋洋說得認真,楚靈也不由得重視起來。 “是誰?” “一位千年以前的女修真者,出自玄宗山,名為清尤?!?/br> 怕楚靈不理解,宋洋又急切地解釋道:“我手上這串菩提珠傳自菩提宗佛修藏遠,我先前多次經歷的夢境,便是藏遠和尚的生平經歷。這次我得知的消息,也是從夢境中‘看到’的。夢中,清尤造下的殺孽……” 宋洋解釋的話從耳邊飄過,楚靈卻再也沒法仔細去聽。 當聽到宋洋口中的‘清尤’二字,她便神情恍惚起來,下意識地抬手攥緊了胸前掛著的玉牌。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當年玄天宗祖師爺得到的古仙府傳承,其主人便是……玄宗山清尤仙子! 玄宗山早已在上古修真界沒落之際,消失在了修真界。 玄天宗祖師爺之所以會為宗門取下‘玄天宗’之名,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清尤仙子當初留下的傳承。 可以說,如今的玄天宗,有一部分傳承便是取自曾經的玄宗山。 而包括楚靈在內的所有玄天宗弟子,都是受了清尤仙子傳承的后人。 想到剛剛在信箋上看到的內容,楚靈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這么巧…… 也不知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天道的安排…… 想到剛剛在信箋上看到的內容,楚靈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注意到楚靈的晃神,宋洋停住了口,擔憂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和那女巫交手的時候傷到了哪里?” 楚靈微微搖頭,臉上依舊掛著那一抹苦笑,“我沒受傷?!?/br> 她松開攥著玉牌的手,改攥為托,將玉牌呈現在宋洋眼前,說道:“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師門傳承源自于這枚玉牌。這枚玉牌的主人正是……玄宗山清尤!” 宋洋雙眼瞳孔驟然放大,眼底滿是驚駭。 他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唏噓:“藏遠布陣將清尤困住,按照他的計劃,等到陣法的作用消失,清尤脫困之時應當已洗凈魔氣,不再執迷殺戮?!?/br> “哪怕藏遠前輩精于陣法,恐怕也難以料到千年之后的事。這之中必定出了什么差錯?!背`對陣法的了解比宋洋更深。 在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前,修真界對于陣法的研究已經比上古時期更加透徹。哪怕藏遠布下的陣法高深莫測,隨著時間的推移,陣法本身也會因周遭環境的變化而發生細微改變。 就她所知,這個世界的環境遠不如修真界穩定。 單單是她來到這里的兩個月時間,便已經多次從宋洋、孫心怡等人口中聽到過‘氣候變化、全球變暖’等字樣。 她猜測,或許是因為環境的變化影響了藏遠布下的陣法,導致清尤提前脫困也說不定。 當務之急卻不是研究清尤是怎么逃脫的陣法束縛,而是想辦法,將她再次控制起來! 楚靈雖得到了清尤的傳承,也從清尤留下的信箋中得知了她與藏遠的事情,卻不知她在留下信箋后發生的事。 反倒是得到藏遠和尚一生記憶的宋洋,知之甚多。 楚靈當即問道:“你知道清尤現在哪里嗎?” “極北冰川?!彼窝髷蒯斀罔F道。 “夢里,藏遠追著清尤一路北上,最終來到了一片冰川?!?/br> 回憶著夢中的場景,宋洋繼續說道:“藏遠布陣的那片地勢有些特殊,陣法之中有一座極像宮殿的冰山,我曾在極北科考紀錄片中看到過相似的場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