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方七少臉一紅,“我出來是帶夠錢的?!?/br> 錦榮輕笑了一句,沒說話,就闊步走了出去。 走到大門時,還看到那個看門的小兵低著頭,她摸了摸他的頭,“怎么了,平時不是挺精神的嗎?” 她對這個小家伙印象很深,那次她在新兵里想挑個機靈點隨時盯梢看門的,這個才十一二歲小兵主動跳了出來,她笑著說他年紀太小,但這孩子卻倔強:“石頭不比其他的兵差?!?/br> 這句話引起了錦榮的興致,提出要考一考他和其他挑出來的兵,比的不是槍也不是比武,而是軍隊里最基本的軍姿。 考驗方法也很簡單,站成軍姿一排,誰站的最久,誰就是她大帥府看門盯梢的兵。 這個小石頭還真人如其名,站得比其他年長的人都要久,從早上到晚上,連口水都沒喝,最后錦榮笑著說他通過了,小石頭還高興得直接蹦了起來。 小石頭除了還有一個meimei,家里已經沒什么人,他來參軍也是為了吃飽飯還有養活meimei,而錦榮后來也建立了福利院,一切支出由大帥府負責,他的meimei也被送到了福利院。錦榮覺得他叫小石頭,以后沒個正經名字,但也不說給他取,只安排了他定時和軍營里的教書先生學習,等學會了自己取名字,還能給他meimei取名。小石頭打心底覺得方大帥就是他的恩人,崇拜也感恩。 從當了大帥府看門的盯梢兵后,別人都有打瞌睡的時候,他卻從來都沒有,始終精神滿滿地盯著門口四周,深怕讓心懷不軌的人給進來了。 所以在今天‘闖了禍’后,他才這么沮喪,小石頭抬起腦袋,還有亮亮的大眼睛,“那位先生是大帥您的哥哥,可我沒讓他進去?!?/br> 錦榮撲哧一笑,然后低頭對小石頭往府里指了指,“他性子頑劣,別和他計較?!?/br> 小石頭畢竟是小孩子,錦榮又是他很尊敬的人,一說他就信了,心情也好了起來,重重點頭道,“小石頭一定不和方先生計較?!?/br> 錦榮笑了笑,夸獎了他兩句后,又上了馬前往軍營。 方七少在大帥府呆的無聊,大帥府雖還不錯,但無論是丫鬟仆從還是士兵都不和他說話。他便想出門走走,在沙城里逛逛。 他一出門,就有兩個士兵跟上了,是錦榮安排好的,方七少也不覺得不自在,他還覺得多兩個保鏢呢,也挺神氣的。 沙城也有青樓,方七少見了有些心癢癢,他還沒到南方的風塵之地逛過呢,但一想到錦榮走之前說的那話,其實他回的話也就打腫臉充胖子而已。他出來根本沒帶多少錢,方大老爺還怕他誤事呢。 “走,走走?!狈綉言蒲鄄灰娦牟粺┑靥_走人。 方七少在沙城也就呆了三日,看看戲,買點土特產,吃點沙城小吃,見到錦榮的次數卻一只手也數的過來,他也不禁嘆道,小妹現在還真忙啊。 權力大了,責任也大,管的事務也多,方懷云再紈绔也知道這個理,也不打擾。 他走時,錦榮還過來送了一趟, “以后,怕是難見到錦榮你了?!狈綉言茋@道。 錦榮笑了笑,所求不同罷了,她只道,“七哥一路順風,早日歸家?!?/br> 七哥方懷云的到來,也只是在錦榮繁忙的生活中掀起了些許波瀾,待他走后,波瀾散去,又恢復了平靜,錦榮的重心依舊是他的軍隊。 而更多的人甚至不知道方家七少來探望過他的meimei,還讓方家和這位新興軍閥重新搭上了關系。 就在錦榮忙碌于訓練軍隊,經營湘南勢力時,一個好消息從國外徐春生和蘇月那傳來了,他們聯系的那些留學生和教授同意回國到沙城來了,甚至他們還推薦更多優秀的留學生。 這些在遠渡重洋,努力吸收一切外國優秀技術的中國學生,怎么不想著回國,他們早就想回去了,用自己的所學報效國家。原本他們的目的地是北平或者上海,但前段時間他們敬重的李教授給他們推薦了另一個選擇,湘省軍閥方錦榮。 不用說,那位李教授就是方家拜托的人,他們雖然現在明面上不便和錦榮有關系,但不代表不能暗地里幫助些。比如錦榮想找的那些優秀人才。 比起新興軍閥,這些留學生自然更信任家族歷史淵源有底蘊的方家還有喬家。 能夠順利安排接回這些她先階段建設需要的優秀人才,錦榮已經心滿意足了,至于過程是什么,她并不在意。 這些留學生中她更重視專學于理工類的,當第一批安排過來的留學生們,在秘密送進了她的軍備工廠,看到那些已經超越現在武器幾個層次先進技術時,都已經瘋狂了。 看向方大帥的目光也不正常了。 有這樣先進的技術,制造出這樣的武器來,這個國家一定可以崛起的。 所以即便方大帥已經開始把他們當畜生使了,他們也毫無怨言,當然等到后面幾批留學生過來時,他們就可以輕松些了,總歸人不夠用啊。 便是在錦榮為皇的那個時代,能夠精通這些技術的也是已經研究了數十年的工部老人,所謂的廣泛的使用需要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的。 第69章 鐵血金粉 理工類的留學生被方大帥打發到工廠當勞動力去了,而那些文學類醫學類的留學生方大帥自然也是物盡其用。 搞文學的那就去報社幫忙工作,宣揚方大帥的思想,宣揚方家軍有多好,揮舞著鈔票還有理想呼喚人才。老實說,被錦榮又培訓了兩天后,這些留學生臉皮都厚了兩層。 學醫學的留學生也多,而且錦榮也沒讓他們空著,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建好了醫院,當然不是讓他們直接來當醫生的,先請了一些教會醫生帶著他們,等他們真正熟悉了在放開了用。 不過實習醫生似乎是最累的。 當初還千請萬請的,給的待遇又好,等到人來了,就把人榨干了用,一情感豐富的女學生哀怨地對來視察工作的方錦榮這樣道。 方錦榮:“……” 說著累,但這些留學生心里是甜的,能夠被重視,真正幫到國人,這才是他們的心愿,所謂的留洋的人高傲,其實是笑話。 這個年代真正優秀的人才是不會高傲的,因為為了能足夠優秀去幫助這個國家,他們受了太多的苦難。那些吹噓著自己在法國巴黎品著葡萄酒,游玩泰晤士河的只為了鍍金的貴公子們,是不會知道這些自費或公費的留學生們日以繼夜的泡在實驗室里,刻苦記下每個標準步驟,也不會知道為了留在外國繼續讀書,學會他們的先進技術,他們在餐廳酒吧掙著微薄的薪水,還有忍受著外國人的歧視。 有些甚至等不到回來的日子,就在異國他鄉倒下了。 這些不是錦榮的記憶,而是她這些年清楚了解過的真實事情。 看著這些說著累,臉上卻帶著燦爛笑容的年輕人,錦榮的心也軟了,她能回報的只有幫他們把夢想推進一步,再推進一步,讓它實現。 徐春生和蘇月還是被錦榮留在了國外,依舊在通過玩弄外國的資本攫取財富,而這次錦榮希望他們聯系的不僅是那些留學生,還有其他國家的一些教授。 錦榮曾經讓他們傳回來一份記錄的國外有名教授,在和李教授和多位留學生討論過后,勾畫了許多重點人物名字,而這些就是錦榮希望徐春生他們高薪聘請回來的。 忘記說了,徐春生和蘇月前年生了對龍鳳胎,在國外出生,但很快就帶回來了,他們希望自己的孩子在華夏長大。 他們的兩個哥哥現在成了錦榮手底下的得力大將,看到這個寶貝外甥/侄子,也高興得不得了。 這日錦榮練完兵回到府里,剛喝了一口茶,底下人來報了一件事, 城中大戶蘇家小姐生病,請了許多大夫,都治不了,后又請來了學西醫回國的學生,結果那學生說要開刀動手術。蘇家不肯,更是覺得那學生是登徒子。 要不是這學生是方大帥從國外接回來的一批留學生之一,早就被亂棍打死了。即便這樣,那學生還是被堵在了旅館,揚言說他要是敢出來。就廢了他。 但那學生又說了。不開刀動手術,蘇小姐命不久矣。 事情就是這樣,兩方也僵持住了,底下人瞧著不好就趕緊來報大帥了。他們很清楚大帥對這些留學生的重視。 這事說起來是思想觀念的問題,錦榮占領沙城多地后,也費心革除許多封建舊俗,好比裹腳,殉葬,貞節牌坊,買賣兒女。甚至不吝惜用強制手段,立于律法中,槍桿子畢竟是強權,很多人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但連后世都還有些封建習俗,更何況現在,錦榮也不過才治理了沙城兩三年,她也不指望這么快的改變。什么時候懷柔什么時候強硬還是懂的。 至于今天這事,方錦榮眼眸微閃,隨即下令,“帶那個學生到我跟前來?!?/br> 然后闊步走出門外,身邊的人問道“大帥要去哪?” 錦榮淡淡道,“備車,我要去蘇府?!?/br> 有問題當然要解決,何況還牽扯了一條人命。 蘇府,標準的江南園林風格,蘇家也是城中的大戶,對外名聲也一向不錯。 方錦榮坐在上座上,也喝了半盅茶,聽著那險些被人打死的戴著厚眼鏡片的年輕學生給蘇老爺蘇夫人講了一遍病理和手術。 然而哪怕說得再詳細,又有方大帥坐鎮,蘇家人還是沒有改變想法。 “大帥,不行啊,要真動了洋人的手術,我女兒的清白名聲就沒了,放到以前都是要沉塘的?!碧K夫人跪在方錦榮面前哭訴道。 蘇老爺坐在錦榮隔著個桌子的座椅上,沉著臉,瞧著手攥著拳頭都白了。 方錦榮也不急,放下了茶杯,慢條斯理地道,“既然這樣,不妨聽聽令千金是怎么想的?!?/br> 蘇家人也沒能攔住大帥去自家女兒的閨房,到了廂房,還是有人機靈的搬了凳子讓方大帥坐下,至于茶,錦榮揮了揮手,婉拒了端來的茶,剛才在正廳里都喝了半盅了。 隔著薄薄的青紗,也能看得出蘇家小姐是個溫婉柔弱的大家閨秀,但心理素質倒是不錯,見父母帶了這么多人,其中還有一位是沙城最大的人物,方大帥,也絲毫不露驚慌。 她輕咳了兩聲,聲音溫柔略顯虛弱道,“小女蘇有貞見過大帥?!?/br> 因為錦榮在沙城的革新,大家女子拋頭露面也成了正常,說出自己名字更不足奇怪。 錦榮淡淡道,“不用多禮,解知暉,你把剛才那些話再和蘇小姐說一遍罷?!?/br> 解知暉就是那個年輕學生,別看他才二十五,但在國外都被教授推薦當助手一起上手術臺,能力強,就是性子呆了點,錦榮讓他說一遍,他也真不嫌麻煩地又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又是半盅茶的時間。 錦榮察覺得到,蘇有貞聽得很認真,至少比她父母認真多了。 解知暉說完最后一個字后,廂房里靜得連一根針的聲音都聽得見,蘇太太想說話,但蘇老爺又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著方大帥的態度,她在等蘇有貞的回答。 蘇有貞終于開口了,面色蒼白說話依舊條理清晰,“方大帥的意思是,我若是不動手術,就會死?” “嗯,動了手術你不一定能活,畢竟手術也有成功率之說,但不動,你怕是活不成了。這種有關生死的事,我個人認為即便是父母也不能為你決定的,所以想聽聽你的意見?!卞\榮耐心地解釋了一下道。 她自己都是個公認離經叛道的人,自然不可能勸蘇有貞一味孝順父母,聽從他們的話。這話若真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可笑。 還沒等蘇有貞再說話,蘇太太就先哭了起來,“女兒,你真的不能答應,就算你活了,外面的風言風語也會逼死你的,蘇家也不能沒有不清白的女兒?!?/br> 蘇有貞看向一旁的蘇父,見他沒說話,便知道他也是默認了。 蘇有貞面色驚惶地看著她母親,難道就真的要她等死,就為了一個清白名聲,她還這么年輕,為什么不能活下去? 蘇有貞平復下心中的激蕩情緒,強撐著從床上起來,由丫鬟扶著,主動掀起青紗,對可能是唯一能幫她的人道,“大帥可有什么教小女子的?” 錦榮見她這頗有些大膽的舉動,微微訝異,但也輕笑了一聲,語氣溫和卻也透著意外的強硬,就像她本人的作風一般。 “今天我話便撂在這了,若一日你做不成蘇家的小姐了,你可以到我這來,只是我那可比不上蘇家溫床軟枕,錦衣玉食?!?/br> 她自認愛民如子,蘇家父母是她的百姓,蘇有貞也是,兩方意見相悖時,她當然站在理這一邊了。 蘇有貞蒼白一笑,硬是扯出了幾分紅暈,“有大帥這一句,有貞便放心了,這手術我做,命是我自己的,我想要?!?/br> 聞言,蘇母立刻哭暈了過去。 錦榮看也沒看她,先是問解知暉:“手術在這里做,還是去醫院?!?/br> “我要先給蘇小姐看一下狀況,是否經得起辛勞?!苯庵獣熗屏艘幌录茉诒橇荷系暮衿坨R道。 “你立刻做,不能拖?!?/br> 蘇有貞肯配合,解知暉很快就檢查完了,“現在可以送醫院,馬上進行手術?!?/br> 錦榮立刻對身邊的副官道,“立刻安排車,送蘇小姐和解先生去醫院?!?/br> 一直到蘇有貞離開,蘇父都未說過一句話,而蘇母,解知暉也給她看過了,只是情緒過激造成的暫時性昏厥,休養一會,醒來就好了。 手術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所幸成功了。 等到蘇有貞醒來,錦榮過去看她時,卻正好看到站在病房門口卻不進去的蘇父,他看到錦榮,“方大帥?!?/br> 如今他也不知道是怨方大帥,還是感激大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