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先別說這些,趕緊把這藥給他用上?!绷捍蠓蛘f著幫羅非一起清理了席宴清的傷口,重新把藥換上,“二寶啊,你看看還能不能再找些這藥來,能的話席小子這一關當是能過了?!?/br> “我、我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啊?!绷_非急了,“梁伯您能聞出來這里頭都是啥藥嗎?”大不了他找藥材叫人幫忙配! “聞不全。再說這藥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方子也不外流。要不是以前我給人看病的時候聞過,我還不知道它是治啥問題的?!绷捍蠓蚩戳艘幌缕孔?,最多只夠再用兩次的了,主要是席宴清這傷口太大,一次就要用掉許多。 “那我、那我再想想辦法?!绷_非接過藥瓶,隱約感覺這應該是席宴清在參軍的時候得的,這東西也有可能是軍隊內部用的藥。只是他現在去哪找?! 席宴清以前應該有一些戰友,但是他也不認識,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們。 對了還有那個曾經借過席宴清馬的人,有著那樣的馬,來頭肯定不一般,但是他從來沒聽席宴清說過這人是什么身份。 羅非問羅吉:“大哥,我成親那會兒清哥借的馬,你知道是打哪借的嗎?” 羅吉想了想:“我倒還真問過一嘴,當時席弟說的是問一個朋友借的,說是那朋友家里專門養馬?!?/br> 專門養馬?! 專門養馬的人多了,這怎么找??? 羅非再問羅吉,羅吉也想不出旁的來了。后來羅非又問了韓陽,韓陽也不知道,說去問問他二叔。沒辦法,羅非便先去了鎮上。他讓他娘和羅毅幫忙照看席宴清,隨后拿著一點藥粉跟羅吉找到席宴清經常去的那個藥鋪子。 雖然羅非沒進過幾次這藥鋪子,但老掌柜井光照還是一眼把羅非認了出來:“小伙子,你咋來了?你家里的沒來?” 老掌柜沒見著席宴清,往羅非身后瞅瞅,還是沒瞧見,倒是瞧見另一個人。 “他在山上滑了一跤,受傷了?!绷_非把藥瓶拿出來,“井伯,麻煩您給看看,您這能配出這樣的藥來嗎?” “你先別急,我看看是啥藥?!本⌒拇蜷_紙包,把藥粉放在鼻前輕輕嗅了嗅,“這個應該是九仙散啊,我這可配不出來?!?/br> “那、那您知道哪能配出來嗎?” “這……” “井伯您就告訴我吧,能不能救我家清哥就看這藥能不能找著了?!绷_非簡直快急哭了,這明顯井掌柜的知道這藥在哪里能配到,或者他認識能配的人,但卻不能說啊。 “小伙子,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你找到那人也沒用?!本礃幼右蚕霂拖缜?,但是似乎又知道根本幫不了。 “有沒有用也得先找到再說啊,您就告訴我這人是誰,怎么找到就行行嗎?”羅非哀求地看著井掌柜,“井伯,求求您了?!?/br> “哎喲小伙子你別晃別晃,你都把我顯迷糊了,我……”井掌柜的使了勁一甩手,“罷了罷了!走!我帶你去見我家東家去。但我且事先告訴你啊,我家東家脾氣可不大好,到時候你可悠著點兒?!?/br> “您放心,只要能見著面,剩下的我自個兒看著辦就行?!绷_非抹了把汗,緊忙跟上井掌柜,“謝謝您井伯?!?/br> 井掌柜擺擺手,帶著羅非和羅吉走了不短的路程,來到鎮西一處別院。這地方占地頗廣,獨門獨院,左右都沒有鄰居,而且大門還上著鎖。羅非一看心里咯噔一聲,心想難不成主人沒在?卻見井掌柜依舊把手抬起來:“東家,我是老井,您在家里嗎?” 羅吉用古怪的眼神看羅非,仿佛在問:大門不是鎖著嗎?怎么還敲? 羅非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而就在這時,里頭居然真的傳來了應聲:“等一會兒!” 聽聲音對方應該是個女的,而且年紀好像也不很大。 井掌柜就在門口等,羅非則在心里琢磨著一會兒不管用什么辦法都得拿到藥。 約摸過了兩三分鐘,里頭出來人了,卻是從墻上爬下來的。這位散著頭發,看樣子好像連臉都沒洗,還是位小jiejie。這會兒她蓬頭垢面的樣子倒是跟羅非有一拼。她一見除了井掌柜還有別人,登時把臉拉下來:“他們是什么人?” 井掌柜的作個揖:“東家,這位小兄弟叫羅非,他家里人叫席宴清,平日里采了藥都往咱藥鋪子送,是個厚道的。這兩日席宴清沒來,我還奇著怪呢,今兒聽說是采藥的時候摔了,他們想要九仙散救……” 東家jiejie不聽井掌柜把話說完便說:“沒有!走走走走走!我這又不是慈善堂,找我要什么藥?” 井掌柜的給了羅非一個“你看,她就這樣”的眼神,卻還是幫著說:“東家,您就幫他一回,小兩口剛成親不久,咱也不好見死不救不是?” 東家jiejie朝羅吉努下巴:“他是誰?” 羅吉說:“在下羅吉,是羅非的親大哥。這位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就行個方便吧?” 羅非也對東家jiejie作揖:“漂亮jiejie幫幫忙,你開藥鋪不也是想救更多的人嗎?你就行行好吧?!?/br> 東家jiejie“哧”一聲,笑得有些嘲諷:“行什么好啊行好?你知道我藥鋪子里最出名的藥是啥藥么?” 羅非疑惑地看向井掌柜。 井掌把臉皺出了包子褶:“墮、墮胎藥?!?/br> 羅非險些被自個兒的口水嗆著,沒想到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東家jiejie揮揮手:“趕緊走,沒空理你們?!?/br> 說完他就要爬墻,卻一把被羅非給拉住了。羅非也管不了什么禮義廉恥了,他拽著東家jiejie的腿:“jiejie你等等!我不白要你的藥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 東家jiejie甩開羅非:“說了沒有!” 說完她就一躍躍到了院子里。 羅非一看這哪行?“呸!呸!”兩聲往掌心里吐了口水,決定拼了!他抬著手按住墻沿用力往上一躥,也躥到墻頂。 “喂!這是我家!”東家jiejie火了。這幾年來她這求藥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敢翻她墻的這還真是頭一個! “jiejie不給藥我就不走。你不給藥我家清哥的命都沒了,我還走了干啥?!死你這算了,我家還能省個席子錢!” “你想得倒挺美!”東家jiejie朝屋喊,“王媽!送客!” “是的東家?!辈淮髸何堇锍鰜韨€膀大腰圓的大嬸兒,還沒等羅非反應過來她就挽起袖子半蹲下來,一把把羅非扛到肩上,踹開門便把羅非送外頭去了,還朝井掌柜的說:“老井,是你壞了規矩,鎖還是你修!”說完“砰!”的把門關上之后從里頭落了鎖。 “唉,小伙子,這下知道了吧?”井伯無奈地看著羅非,“我家東家就這性子。我勸你有這時間還是再想想旁的辦法,橫豎我家東家她是不會把藥給你的?!?/br> “為啥???我給她錢還不成嗎?”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再說了,你看我家東家是那缺錢的人嗎?” 羅非仔細想想,確實,剛才瞧見的人雖然沒梳妝,但穿的衣服料子卻是十分考究。他也沒細往那看,只隱約記得那身應該是極好的云鍛。 可這是他目前為止唯一能抓住的機會了,他沒有別的辦法啊。 羅非一咬牙,去把門拍得比任何一次更響:“開門!東家jiejie求求你開開門吧!今天你要是不答應幫忙我就一直拍到你出來為止我不走了!” 趙傳夢煩躁地看了眼大門口:“王媽,趕緊讓他們走,別吵了我休息?!?/br> 說完她便走入內室,打開密室的門之后消失在內室里。 王媽長長嘆口氣,站到門口:“老井,你帶他們回吧。東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不會幫這個忙的。走吧???她去睡了,不要等了?!?/br> 井掌柜也勸羅非:“你們還是去想想別的辦法吧?!?/br> 羅非也惦記著席宴清,可是他回去又能怎么樣?梁大夫都說了有九仙散席宴清才能過這一關。 羅吉說:“二寶,要不咱再去找找別的大夫吧?興許就有了呢?” 羅非搖頭:“大哥,要不你回吧?你去鎮上請了大夫回去給清哥看,我再在這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說通里面的東家?!?/br> 羅吉哪里能放心把弟弟一個人留這,只是想到人命關天,他就糾結了。 羅非給羅吉拿了一兩銀子,推了羅吉一把:“大哥你就走吧,我沒事,再說我有事可以去布莊找李老板幫忙?!绷_非咬了咬牙:“大哥,你回去可一定幫我看好清哥,告訴他讓他等我?!?/br> 羅吉一攥拳:“知道了?!?/br> 羅非看著羅吉走了,井掌柜也回了,他就留在門口走來走去。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知道讓這里的東家出來并不難,但是出來了之后呢?說不通還是沒用。 過一會兒,羅非再度去敲門:“王媽,麻煩您再讓我見見東家jiejie成嗎?” 王媽連聲都沒吭。 羅非在門口蹲坐下來,過一會兒,他又去敲門:“王媽,求求您讓我再見見東家jiejie吧?” 王媽說:“小伙子你回吧,你就是在這等死了也沒用?!?/br> 羅非不信。再說他等死沒用,難道不等死就有用了嗎?這破地方,信息不發達,交通不發達,醫療水平不發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是想花錢買個藥都這么費勁! 王媽一聽外頭沒動靜,以為羅非走了,怎知過了一會兒羅非居然又翻墻進來了! “嘿你這孩子,咋這么擰巴呢?”王媽手里提個桶。 “人命關天呢我能不擰巴么。我這成親還不到一年呢,我家清哥要是走了我就得守寡了您知道嗎?!”羅非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么了,他又困又累,但是心里又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王媽,您能不能告訴我東家jiejie為啥不幫忙?我又不搶不偷她的,我就想買藥還不成嗎?” “東家的事兒我們做下人的哪敢亂說?反正東家不幫自有她不幫的道理。依我說你還是去想想別的辦法,別在這浪費時間?!?/br> “我要是能想到別的辦法我肯定不在這兒煩您啊?!绷_非也是無語了,“您就讓我再見見她吧成嗎?” “不成!”王媽跟拎小雞子似的拎著就把羅非給送出去了,“不許再翻墻,再翻就去告你私闖民宅!” “私……我也不想闖??!”羅非抓抓頭發,狠狠踹了一腳門板,看著一臉怒相,可不大會兒眼淚就下來了。 “他走了?”趙傳夢揉了揉額頭問王媽。 “沒,我說再翻墻就告他私闖民宅,他又坐到大門口去了?!蓖鯆寚@氣,“也是怪不容易的。說是剛成親不到一年呢,這要是家里人真沒了……” “關我什么事兒?”趙傳夢仰頭干了杯中酒,“別理他,久了自然就走了?!?/br> “好吧?!蓖鯆層行氖兆呔茐?,但想到這位東家的脾性,到底是沒敢動。 羅非在門外一直坐了很久,但他還是沒走,直到再不回去天真的要黑了,他才起身離開——人都是夜里燒得更高,他不放心席宴清,還是要回家看看的。 王媽再出來開門時沒看到人,回去告訴趙傳夢:“東家,他走了?!?/br> 趙傳夢冷哼一聲:“還以為能坐到天亮呢,不也就這么回事兒?!?/br> 羅非臨到家的時候還想著,席宴清要是醒了該多好,但是他回去的時候席宴清仍然燒著,也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怎么樣了二寶?藥可找來了嗎?”李月花心里也是懸著。大兒媳婦兒就是這么燒著燒著人就落了病,后面再怎么治都治不好了,她不希望席宴清也再走了大兒媳婦兒的路,更不希望這二兒子也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沒有,明兒個我還去?!绷_非坐下來摸了摸席宴清的頭,感覺到席宴清的額頭一陣燙手,燙得他心里生疼,眼眶都跟著發熱了。 “二哥,明兒個我陪你一塊兒去?!绷_毅說,“不管咋樣兒,一定幫席哥把藥求來?!?/br> “嗯?!绷_非應一聲,趴在席宴清旁邊靜靜瞅著,不一會兒居然睡了過去——連著兩三天沒合眼,又走了那么遠的路,他也是累了。只不過他也沒能睡多久,很快便又驚醒,因為他夢到了席宴清。夢里席宴清正在看著他,笑著跟他說“找你這個和我有共同語言的人成親搭個伴過日子跟我喜歡你起沖突嗎?” 是啊,席宴清雖然從來沒有刻意對他說過喜歡他,但是卻從來沒有掩示過對他的喜歡??墒撬??他還沒來得及對席宴清說他也喜歡席宴清呢。其實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好像席宴清不知不覺間就住進了他心里,變得特別重要。一開始以為是習慣,但現在他知道,那不是習慣,而是真正的喜歡。 他喜歡席宴清,換了誰都不行的那種喜歡。 羅非心里突然攥著似的疼,感覺有什么東西堵在胸口。如果席宴清就這么走了,那他該怎么辦?! 他看著席宴清,習慣性地摸了摸席宴清的額頭。本來都做好了還是很燙手的準備了,但好像感覺好了一些?。這讓他不禁想到是不是換的九仙散起了作用,便當即有些興奮起來,小聲對席宴清說:“清哥,我回來就是想著看看你,一會兒我還去?!绷_非小摸摸席宴清的耳朵,“你放心,我一定把藥找來。就算到時候真沒辦法,你要離開了,那你也別怕。我會陪著你,沒準咱們還都能回去。如果回去了,我就去你們學校找你,不看你表弟?!?/br> 席宴清沒應,羅非又給他換了幾次涼布巾,等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出門去。 一般人在這個時候可沒醒,但是趙傳夢就是白天睡夜里活動的人,所以羅非一來她就知道了,因為這個時間正是她準備睡覺的時候,她剛在院子里活絡完筋骨。 羅非不知道趙傳夢的作息,所以想了想之后他也沒馬上叫門,免得那個本來就不好相與的人再有個起床氣什么的更看他不順眼。他就坐在門口,跟羅毅說:“一會兒聽到里頭有動靜再叫門吧?!?/br> 不料這時院里突然傳來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姐,外面是誰?” 羅非當下一激靈,站起來。 這聲音,這聲音和風細雨的,煞是好聽,不就是那次端午節前在他那買香囊和荷包的時候那個那個,那個一家三口其中一個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