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不得不說,農具廠師傅們的生活水平相當不錯了?;哪牮I不死手藝人,在六七十年代,有手藝的工匠絕對算是高收入群體。那個年代工業發展上不去,很多東西都得靠工匠。而當時不論城市鄉村,木匠都算是很吃香的?;閱始奕?,蓋房、打家具,還有修理桌椅板凳都離不開木匠。 比如徐師傅他們吧,農具廠工資比一般工廠和單位都高,甚至比公社書記還多幾塊錢。除了固定的工資,他們農具廠訂貨多掙錢多,師傅們內部發的福利也就水漲船高。不光如此,廠里分為木工和鐵匠兩個大組,帶頭的師傅自己管事做主,時間也沒那么死,有時師傅們還能接點兒私活。 收入高了,生活水平也跟著高了。廠里有的師傅抽洋煙,戴手表,個個都有自行車。吃飯上頭自然也舍得,食品廠就在隔壁,豬rou七毛二分錢一斤,還得有rou票才行,尋常農民家里不到過年過節哪舍得吃rou啊,小食堂照樣買來吃,每隔幾天都要去割一塊。 兩頓飯下來,吃的馮蕎直擔心,她在小食堂吃午飯很是方便,可這飯錢只怕也讓她掏不起。你說她干一天活才七毛錢,要是再花上好幾毛吃飯,可真是要心肝rou疼了。 馮蕎心里尋思著,實在不行,往后午飯別在小食堂吃了,她自己帶煎餅吧。 吃飯時徐師傅對那碟子涼拌芫荽很是喜歡,青綠芫荽配上紅辣椒,看著賞心悅目,吃著清爽脆嫩又可口。徐師傅還交代說,往后這個菜要勤做,開了春的芫荽反正也便宜。 “白菜豬rou燉粉條也好吃,可惜圖省事沒做米飯,這個菜要是配著高粱米飯吃才下飯呢?!睏钸吔χ锵?,他多年在部隊,吃慣了米飯的。 吃完飯徐師傅就摸著肚子,開玩笑的口氣說:“馮蕎啊,明天輪到我做飯,干脆,你幫我做了吧,你替我做飯,我回頭給你買糖吃?!?/br> 馮蕎趕緊答應著,說行啊,買糖吃就不用了,她在家也是每天都做飯的。 “丫頭啊,你要是這么說,那你往后可有活干了?!毙鞄煾敌χ蛉?,“咱們這廠里女的本來就少,統共六個人,她們還都是住在鎮上的,不在小食堂吃。咱們幾個大老粗打鐵砍木頭行,做飯卻是外行,中午輪流做飯,好歹就是煮熟了能吃,味道可就不敢講了。這兩天你炒菜,他們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你要是主動愿意幫忙,這幫大懶漢還不都推給你呀?!?/br> 第18章 小妹子 第三天可巧輪到楊邊疆做飯,還沒下班呢,他就跑到馮蕎的工房招手叫她:“馮蕎,我師父有事找你?!?/br> 馮蕎趕緊跑出去,才發現被騙了。楊邊疆把她拉進小食堂,笑嘻嘻指著鍋灶,叫她先把米飯悶上。 “今天咱吃一頓米飯吧,小妹子你幫幫忙,我怕我淘米淘不干凈?!?/br> 農具廠最不缺燒火的東西,木工組到處都是刨花和碎木片,隨便哪兒抓一把就足夠燒的了,小食堂還燒著用大鐵桶改制的那種鋸末爐子,用來供應茶水,也不用人在跟前看著。馮蕎淘米下鍋,一半白米一半高粱米,把米飯悶上了,又跑回工房干活。 等她下班回來,楊邊疆已經把幾樣菜洗凈切好,就等著她來炒了。 青蒜苗炒雞蛋,炒豆芽,紅辣椒炒雪里蕻,涼拌芫荽,再來一個蘿卜粉絲湯,八個人吃飯,四菜一湯加高粱米飯,在這七十年代簡直是奢侈了。 馮蕎一邊做飯,一邊心里頭算賬,雞蛋按五分錢一個,光這一頓就炒了六個。她在小食堂連吃三頓午飯,怕不得吃掉她一天的工錢,恐怕還不夠呢。這么下去可不行,馮蕎心里決定,從明天起,不能在這兒吃了。 “馮蕎,我師父叫我跟你商量個事?!睏钸吔粗T蕎忙忙碌碌,笑著打開了話頭。 “啥事呀?”馮蕎一聽徐師傅有事,忙認真以對。 “就是關于做飯的。我師父跟一起吃飯的幾位師傅提議,想把以后做午飯的事兒都交給你。你也看見了,我們幾個大男人,做飯炒菜可不拿手,還都不勤快,以前都是買飯吃,整天圖省事買烤牌、買二面饅頭,有時候忙了菜也不炒,直接買的鹵菜熟食,花錢多還沒吃好。統共七八個人吃飯,早晚各自回家,也只在廠里吃一頓午飯,又不值當再專門請個做飯的,上頭也不會批準?!?/br> “楊大哥,做飯我能做,順手做點飯也累不著,就是……我往后也不一定常在食堂吃?!瘪T蕎心說,這么下去她也吃不起呀。 “先別急呀,我還沒說完呢?!睏钸吔f,“我師父的意思是,也不能叫你長期多干活、多挨累,就叫我來問你一下,這個小食堂本來就是師傅們合伙吃飯的,輪流做飯,飯錢大家按頓均攤。他們幾個的意思,往后你出人工,他們出錢,就不要你分攤飯錢了。你看行不行?” 馮蕎心里先是一陣高興,很快卻又猶豫起來了。小食堂平常八個人吃飯,她管做飯,那七個人幫她分攤飯錢,乍聽起來挺好的,她也就不用為飯錢發愁了,可是—— 好像她每天端起碗都吃著別人的飯,心里怪別扭的。馮蕎心思飛快地轉了好幾圈,還是覺得不合適。 她想了想說:“楊大哥,你看我自己也要吃飯,我抽空幫忙做飯也是應該的,也累不著,哪能叫其他人分攤我的飯錢么,這可不好?!?/br> “有什么不好的?你做飯多辛苦,我們吃得好了,也不用整天去公社飯店買烤牌、買饅頭,其實我們算下來還省錢了呢?!?/br> “那也不行?!瘪T蕎堅持,“那樣……我會覺得……好像我整天吃白食似的?!?/br> 楊邊疆一拍腦門,感慨于小姑娘的玲瓏心思,笑笑出去了。 吃過午飯,馮蕎忙著主動收拾碗筷,徐師傅叫住了她。 “馮蕎啊,你坐下歇歇,把那碗先放下,叫他們洗?!闭f著用下巴一指旁邊一個年輕學徒,“做飯不行,洗碗還不行嗎?!?/br> 小學徒笑嘻嘻地趕緊端起一摞碗出去了,徐師傅招呼馮蕎在凳子上坐下。 “馮蕎啊,剛才邊疆給你說的事兒,你看這樣行不行?總不能光叫你一個人做飯,要不廠里每個月多給你補六塊錢,算是你負責做飯的工錢,跟上頭報賬的事我去對付,你看行不行?” 馮蕎一琢磨,這個好,忙點頭答應了。正經八百的工錢她當然能接受,估計六塊錢也差不多夠她每個月的飯錢了。 “那做午飯的事兒就全交給你了,買菜你不用愁,叫他們隨便抽個人就買來了?!毙鞄煾嫡f。 “這安排好,咱們也不用每天買烤牌吃啦,錢都給做烤牌的掙去了?!辫F匠組的張師傅尤其高興,他不喜歡做飯,偏偏還長著一張好吃的嘴?!澳峭笙氤允裁?,可以找馮蕎丫頭點菜嗎?楊邊疆啊,你家的這個小妹子,當時招工還不想要呢,可真沒招錯?!?/br> “那是?!睏钸吔种煨?,轉頭叫馮蕎:“馮蕎,咱明天吃米飯行嗎?” 張師傅:“哎邊疆你這小子,我剛說要點菜呢,你倒先走上后門了?!?/br> 廠里招的臨時工都是關系戶,在其他人眼里,馮蕎是楊邊疆介紹進來的,說是他家里親戚,她自然也就被貼上“楊邊疆家小妹子”的標簽了。 ☆☆☆☆☆☆☆☆ 孔志斌躲在家里,耐著性子啃了一段時間的分解因式和幾何圖形,以他兩輩子的智商和理解力,這些題目不算難,孔志斌又增長了不少信心。 他以前聽說過,七七年高考試卷很簡單,因此語文他覺得沒什么好擔心的,臨時復習也復習不來,地理、歷史憑他幾十年的見識閱歷也好辦,英語就只能隨它去了,數學和政治是他眼里的提分科目,要是能考多點分,他高考就絕對沒問題。 而說到政治,孔志斌眼下也找不到什么能用的復習資料,這些年風向一變再變,估計也沒有什么編寫成冊的政治書,他能想到的,就是近期那些報紙、文件之類的資料。所以,孔志斌決定再去找一趟陳茉茉。 閉門復習一陣子,孔志斌終究還是惦記著陳茉茉。每天早上,陳茉茉的聲音都會在廣播里響起,播送一些上級指示、公社通知之類的,那甜軟上翹的尾音就像小鉤子一樣,勾啊勾啊,勾得孔志斌心里發癢。 瞅著下午太陽偏西了,生產隊上工的人們還沒回來,村子里靜悄悄的,孔志斌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背了個舊軍用黃書包,一路躲著人出了村子,跑到公社去找陳茉茉。 孔志斌家里沒有自行車,其實整個馮莊村,也沒幾家有自行車的,這畢竟是個偏遠落后的窮村子。農民們習慣了步行,然而孔志斌上一世畢竟是坐慣了汽車的,他本來就偏瘦弱些,再加上這段時間整天躲在小屋子里看書復習,一路走下來已經累得頭上冒汗,心里罵娘了。 孔志斌暗暗發誓,等他飛黃騰達了,他也要像那些名人巨富那樣,學著做做公益。頭一樁,就先捐出一筆錢來,把腳下這條崎嶇坑洼的土路修成四車道大馬路,在路口豎一塊石碑,寫上他孔志斌的名字,哪怕就為了他孔志斌偶爾回老家風光一下也行。對對,還要像京東那哥們兒,過年過節回老家看看,給這馮莊村的老頭老太一人發一沓子錢,讓整個馮莊村都對他感恩戴德。 其實說白了,孔志斌上一世也不過是個有些身家的暴發戶,搭上了八十年代經濟發展的好運,先富起來了,在周圍老百姓眼里他是大老板、大有錢人,其實跟“名人巨富”還是不沾邊的。 不過這一世,孔志斌有足夠的信心,要成為撕蔥老爸那樣的名人巨富,在富豪榜寫上他孔志斌的名字。 帶著這樣的暢想,孔志斌一路微喘著來到公社大院。傳達室的人盤問了他兩句,聽說他來找陳茉茉,瞅了他幾眼就讓他進去了。 孔志斌在廣播室門口探探頭,見陳茉茉正坐在桌子旁邊,和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說話。 “陳茉茉!”孔志斌站在門口喊,“陳茉茉,我找你有點事兒?!?/br> “怎么又是你!”陳茉茉軟軟的尾音帶著抱怨,她嗓子甜,聽起來反倒像撒嬌似的,“我這正上班呢,你到底有啥事呀?” “我找你借點兒東西?!?/br> 這時對面坐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笑呵呵問道:“小陳,這你朋友???” “原先馮莊村的人,就是認識罷了?!标愜攒哉f,“王主任,先不用管他,您坐呀?!?/br> “嗐,坐了這半天了,你們年輕人聊?!蹦侨苏f著起身走了。 孔志斌從陳茉茉的稱呼中猜到眼前這人肯定是公社“革.委.會主任”之類的干部,閃身往旁邊讓了一下路,卻也沒當回事。這樣的鄉鎮干部,在鄉下老農的眼里挺了不起,可放在重生一世的孔志斌眼里,也就是個芝麻綠豆的小角色。 興許是孔志斌不卑不亢的從容樣子,那個王主任反倒有些注意他,走時還多看了他兩眼。 “你到底有什么事呀,我很忙的?!标愜攒晕⑽Q著眉毛。 “我想跟你找一些政治資料,近兩年的報紙啊、文件精神啊什么的?!笨字颈筮~進屋里,在剛才王主任坐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陳茉茉嬌美的臉蛋?!败攒?,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你現在不信,到時候會后悔的?!?/br> “我現在真的很忙?!标愜攒詮娬{了一句,“你說的事情,明顯是不可能的,我也都打聽過了,不管哪一級的文件指示,可沒提到你說的那件事?!?/br> “我有可靠的消息來源。你不聽我的,到時候再復習迎考可就來不及了?!?/br> “你這個同志,你還真是固執地自說自話,國家的政策,是工農兵學員推薦上大學,就你這種情況,還是別做夢了?!标愜攒哉f完,用一種“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孔志斌只好無奈地說:“你不信就算了,我反正是為了你好。茉茉,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城,可如果不招工、不高考,幾年之內你是不可能回去的。知青招工的話,我們這整個偏遠小地方,一年都沒有幾個名額,根本輪不到你,這你自己也清楚?!?/br> 陳茉茉被他說中心事,抿抿嘴,神情憂郁地望著他??字颈笳蛩愠脽岽蜩F,屋門光線一暗,一個人走了進來,背對著門,望著孔志斌嘲諷道:“呦呵,這哪兒蹦出來的臭泥腿子,還真是沒臉沒皮,又跑來糾纏茉茉了?!?/br> 第19章 不規矩 孔志斌認出來人是那個民兵營長趙紅兵,他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你說話客氣點兒?!?/br> “呦呵,跟你客氣?”趙紅兵轉向陳茉茉,擋在陳茉茉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茉茉,這個人是不是又來糾纏你?” 孔志斌活了兩輩子的男人,不用想也就明白了,這個姓趙的明顯是想追求陳茉茉。漂亮有才情的女人誰都喜歡,不過眼前這個趙紅兵,實在讓孔志斌聯想不到“情敵”之類的詞,七十年代,民兵營長?這種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個角色,跟地痞流氓就是同義詞。 孔志斌重生的心理優勢如此,卻不知道趙紅兵眼中的他,就是個土鱉下三濫罷了。 “趙營長,你別亂說,這位同志就是來找我借書的,要借一些報紙什么的?!标愜攒哉f。 “鄉巴蛋子還看報紙?”趙紅兵嗤笑,“茉茉,他這明擺著是找借口糾纏你,這種人就是給臉不要臉,我記得上回,他對著農村老婦女都耍流氓呢,你可不要理他?!?/br> “我請你說話客氣點兒!沒素質?!笨字颈笠还膳瓪馔蠜_來。 “跟你這種人客氣?你自己說,你總是來找茉茉做什么?懶蛤.蟆想吃天鵝rou,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br> “你嘴巴放干凈些!陳茉茉,你可都聽見了,這種人滿嘴噴糞,就是個地痞流氓,你跟這種人來往,只能降低你的格調?!笨字颈髿獾闹钢鴮Ψ?。 “你指誰呢?怎么地,你還想動手???”趙紅兵拿手一推孔志斌,孔志斌抬手揮開,結果兩人就推搡到一塊去了。陳茉茉喊了兩句勸不住,只好氣的在一旁跺腳。 這一吵吵,很快就驚動了人,一堆人都跑到門口圍著看,指指點點地議論著。等到那個王主任擠進人群,呵斥了幾句,推搡謾罵的兩人才分開。再看陳茉茉,一張嬌美的臉蛋氣得通紅,眼淚在眼圈里打轉轉。 “趙營長,你怎么說動手就動手呢,我可沒叫你管閑事。還有這位孔同志,你要借的書我沒有,請你趕緊走吧,不要打擾我工作?!标愜攒阅ㄖ蹨I,扭頭跟王主任哭訴:“王主任,這事跟我沒關系,你一定要相信我呀?!?/br> 王主任批評了趙營長幾句,說他工作時間亂竄生事,然后就趕蒼蠅一樣揮手攆孔志斌出去。 ☆☆☆☆☆☆☆☆ 孔志斌覺著,今天的臉真是丟光了。 重生的他總有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心理優勢,這卻讓他心里更加憤恨難平,暗暗發誓:等將來他發達了,一定要讓這個姓趙的當面打臉難看。 孔志斌離開公社大院,在小鎮唯一的一條大街上轉了一圈,琢磨著怎么能弄一套高中課本和復習資料。大街走到底,統共一個公社飯店,一個農機站,供銷社的幾間店面里冷冷清清的,店員的臉比他們店面還冷。 走過食品站的時候,孔志斌往里頭伸了伸頭,到底沒進去。他重生回來這么多天,連一口rou都沒吃上,真是夠煎熬的。想他上輩子那是吃慣了雞鴨魚rou的,如今重生回到這年代,頓頓飯地瓜煎餅卷咸菜,還不一定管飽,簡直叫他情何以堪。 買點rou解解饞?算了吧,別說兜里沒錢,就是有錢,買回去他爸也得罵,這不過年不過節的,作死買什么rou吃,浪費錢。 食品站過去就是農具廠。 孔志斌聽他媽說了馮蕎到農具廠做工的事,他記得上一世沒有這事情。上一世,馮蕎就一直在家干農活,嫁到孔家之后,又繼續給婆家出力干活??字颈蟮挂矝]去多想,他現在的心思,除了想著陳茉茉,就是想著復習高考,對馮蕎的事情根本懶得多關注。 興許因為他重生了,有些事發生了蝴蝶效應吧,不過孔志斌絲毫不會去擔心這些,他重生了,他掌握著這個時代的先機,在他眼里,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孔志斌瞥了兩眼,從農具廠門口匆匆經過,拖著兩條累酸的腿往家里趕。然而天不湊巧,還沒走到半路,陰沉的天空竟下起雨來。春雨瀝瀝淅淅一直下,沒多會兒,孔志斌的頭發、衣服就往下滴水了。 這前不搭村、后不靠店的,孔志斌一路淋著雨走到馮莊村,雨越下越大,孔志斌已經淋成落湯雞了。他匆匆跑到村頭一戶人家的屋檐下,尋思著好歹躲一躲,緩口氣再走。就在這時,一輛自行車從他剛剛經過的路上快速騎過來,就在前邊不遠的巷子口停住了。 騎車的人穿著黑色雨衣,身形高大,一條長腿穩穩撐住自行車,讓后座的人從車上下來。 孔志斌盯著那輛自行車,尋思著再窮也得想法子買一輛,不然他出個門也太不方便了。然后他驚訝地發現,車后座的人竟然是馮蕎。 “楊大哥,謝謝你啦?!?/br> 馮蕎罩著一件寬大的深綠色雨衣,淋濕的劉海貼在額頭上,俏麗的小臉泛著健康活潑的笑容。她因為沒有自行車,這幾天下了班都是楊邊疆順路捎帶她一段,平時帶到岔路口,馮蕎自己再步行兩里路回家,今天因為下雨,楊邊疆不放心,就一直把她送到了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