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王汀嗔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威脅:“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啊?!?/br> 一直埋頭織毛衣的王汀母親卻突然間冒了一句:“我支持你,小周。你什么時候讓王汀再長五斤rou,什么時候你在我這兒就享受最高規格的待遇?!?/br> 王函立刻“哇哇”亂叫,趁機又悔了一步棋。理由是老媽的話太震撼了,她一時間腦子暈了,所以才走錯了。 王汀沒好氣地在她鼻子上擰了一下,嫌棄道:“你看你都悔了多少步棋了?” 王函眼睛滴溜溜直轉,企圖裝傻躲避現實。王汀突然伸手抱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好好跟爸爸下棋,你又不是小孩子,別老想著悔棋了?!?/br> 她抬起眼來,周錫兵正沖著她微笑。 王家父母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忙著自己時候上的事情,假裝什么都沒注意到。王函愣了一下,才重新不情不愿地又將自己的馬丟進了棋盒當中。剛才她的馬已經被爸爸的炮給干掉了。 王汀驀地有點兒尷尬,清了清嗓子問他們要不要吃水果,她去拿橘子出來。周錫兵笑著去牽她的手,剛碰上,門鈴就響了。王家父母都有些驚訝,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了,這么冷的天,誰還過來竄門??? 周錫兵按住了王汀的肩膀,自己朝大門方向走去:“我來開?!?/br> 隔著貓眼,他看到了門外站著驚慌失措的老鄭跟個穿著制服的警察。周錫兵微微皺了下眉頭,將門開了一道縫,輕聲詢問:“你們有什么事?” 警察看上去有些尷尬。這人堅持說自己的小女兒被人強行帶走了,非得讓警方出面來討要人。再問他事情發生的經過,他又前言不搭后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民警恰好值班,實在被逼得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過來找所謂的犯罪嫌疑人。 屋子里的人都驚呆了,王函連趁機將軍的好機會都顧不上了。老鄭說自己的小女兒今天下午在街上被人帶走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家。白天還對王函被綁架一事不以為意的中年男人,此刻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徹底蔫吧了。他的眼睛死死釘在周錫兵身上,苦苦哀求:“我知道我說錯話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女兒吧。她還小,什么都不懂啊?!?/br> 王家爸爸皺著眉頭,正要厲聲呵斥白天里頭剛斷絕了朋友關系的老熟人時,周錫兵直接將自己的工作證遞到了出勤民警面前,微微笑了一下:“我還不至于知法犯法。今天下午我離開外面這條街對面的公園以后,我直接坐了211路公交車,去老城區的胡記糕點鋪買了梅花糕。當然,我也在附近逛了逛。街上的視頻監控應該有顯示?!?/br> 年輕的警察臉上尷尬之色更甚,近乎于羞愧地將周錫兵的工作證給推了回去:“這個,我們也是例行調查。年底了,總要保個平平安安過年,你說是不是?” 周錫兵還沒說話,老鄭就“撲通”一聲,竟然跪在了他面前,苦苦哀求:“我知道你能耐。你要是愿意肯定一點兒馬腳都不會露出來。我求你,我錯了,我不該說混賬話。你要打要罵沖著我來都行,求你放了我小女兒吧。她才十一歲!” “啪”的一聲,王函手中的棋子落在了地板上??蛷d中的氣氛太沉郁了,這一聲脆響被氣氛放大了無數倍,落在人耳中簡直可以說是振聾發聵。她驚惶地跳了起來,腳還撞到了擺著棋盤的茶幾角,原本想要彎腰撿棋子的,結果腦袋卻碰到了茶幾角,蹭破了一塊油皮。 王汀眉頭皺得死緊,連忙去櫥柜中拿醫藥箱里頭的碘伏跟棉簽,給meimei的額頭上的破皮消了毒。 王家爸爸終于忍無可忍,厲聲呵斥道:“老鄭,你有完沒完?你個缺德冒煙的!” 老鄭毫不猶豫地拍起了自己的臉,只差聲淚俱下了:“我王八蛋,我不是個東西??墒俏遗畠菏菬o辜的啊。我求求你們,趕緊放了我女兒吧?!?/br> 王家父母都被這人給氣得不輕。民警尷尬地提出了要求:“就讓他進來看一眼吧。他看不到自然也就死心了?!?/br> 可惜民警低估了老鄭的執著程度。即使王家所有的房間他都看遍了,甚至連櫥柜也一一拉開了展示在他面前,他依然相信是周錫兵為了報復他,故意帶走了他的小女兒。 這人也不吵鬧,只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周錫兵放過小孩子。警察都被他搞得無從下手,最后不得不強行拉走了這個人。 屋子大門合上了,時間卻不能再回到半個小時前。王函慌慌張張地從沙發上起身,嘀咕了一句:“我困了,我要睡覺了?!?/br> 她人朝樓梯上走,王汀喊住了她:“嗯,今晚你跟我睡吧,兩個人一起睡暖和?!?/br> 姐妹倆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王汀母親咬牙切齒地來了一句:“活該!讓他嘗嘗孩子丟了的滋味。我看他還說不說風涼話!” 周錫兵沉默地收拾好了棋盤,像是無意識般的問了句:“他小女兒年紀這么小啊。二胎政策剛開放也沒幾年啊?!?/br> 王汀母親鼻孔中出氣,冷笑地表達了鄙薄之情:“小老婆自然就有小女兒了?!?/br> 周錫兵將棋子一個個地整齊地碼好了,繼續問了下去:“那他前妻呢?跟前妻生的孩子呢?” 王汀母親張了張嘴巴,想要開口,又驚訝地看著周錫兵。這個還沒有轉正的毛腳女婿露出了個微微的笑容來,輕聲道:“既然孩子沒有哭鬧,那么多半是熟人作案?!?/br> 姐妹倆洗漱完畢出了衛生間的門,周錫兵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夸獎了一句王汀母親毛線活真好。 等到姐妹倆一起躺在床上時,王函猶猶豫豫地問jiejie:“姐,周哥不會真的替我們出氣,將那個小姑娘給丟在什么地方了吧?” 王汀哭笑不得地摸了摸meimei的腦袋,嗔道:“你別侮辱了他的個人道德水平跟職業道德水平啊。這種事情他怎么會做?!?/br> “可是這樣真的很解氣?!蓖鹾蝗徽f出了心里話,“其實每次聽到別人說那有什么要緊啊,要學會寬恕與自我寬恕的時候,我真想讓他們自己也經歷一回同樣的遭遇。幸運的人高高在上地去指責經歷不幸的人,難道不可恥嗎?” 王汀摟緊了meimei,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輕聲道:“以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王函搖了搖腦袋,眼神放空:“其實我根本都想不起來了。從那個人把我帶走以后發生的事情,我都記不清楚了。有的時候,我甚至糊涂,我究竟是真的經歷了這些,還是我自己以為我經歷了這些?那些印象到底是事實留給我的,還是后來別人說,我將它具體化了烙在了我腦海中?” 王汀溫柔地摩挲著meimei的腦袋,安慰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沒什么好想的?!?/br> 王汀點了點頭,微微地吁了口氣。她此刻的模樣褪去了孩童的天真,更加接近于她的年齡??墒峭跬男牡?,并不希望meimei是現在的樣子。她輕輕拍著meimei的背,再一次安慰道:“睡吧,不用管那么多?!?/br> 夜色沉沉,臘月二十九的月光不過是道虛弱的影子。姐妹倆安睡的時候,被她們討論的老鄭卻失魂落魄,徹夜難眠。他的小女兒不見了,真正意義上的不見了,憑空消失,人間蒸發。 第99章 下雪天(九) 即使老鄭報警的時候,派出所的值班警察立刻出動了幫他前往王家尋找小女兒, 其實當時民警心里頭并沒有太看重這件事。 十來歲的小姑娘, 跟mama吵了一架出門,很可能自己跑到朋友或者親戚家去玩了。不接電話甚至關機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警察前頭才處理過離家出走在網咖里頭通宵了一個禮拜的小學生失蹤案, 實在是見怪不怪了。 到了年底,派出所警察忙得不可開交,卻又不得不在老鄭的強烈要求下立案幫忙尋找他家的小女兒鄭妍。所有的親戚朋友電話都打遍了,連小女兒幼兒園同學以及培優班上同學,老鄭與妻子都聯系過了, 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警方調看了老鄭家小區的監控視頻。錄像當中,小姑娘鄭妍的確是自己離開的家, 看上去氣呼呼的, 步子邁得非常大。只是出了小區以后, 因為附近老城區改造, 監控裝的不到位,警方失去了鄭妍的蹤跡。 她走的時候身上沒帶錢包,只拿了只手機, 顯然是怒急之下匆匆離開,并沒有做好離家出走的準備?,F在天氣這樣冷,她的身上又沒帶錢, 除非有人收留她,否則按照常理, 她肯定早早就跑回家了。 警方在鄭家人居住的小區內外仔仔細細地搜索了一遍, 防止這小姑娘人已經趁著天黑回來了, 卻因為跟家里人賭氣故意躲在附近不見??墒羌词剐^物業的保安跟周圍鄰居還有附近居委會的人幫著找了一個白天,也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天擦黑的時候,鄰居們安慰了老趙跟他妻子,各自回家吃年夜飯去了。今天大年三十,過年是頭等大事,大家已經盡了自己的一份力。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有手有腳,誰知道她到底跑到哪兒去了呢? 附近公交站臺經過的十幾輛公交車,警方也去公交公司調看了監控視頻,沒在里頭發現類似鄭妍裝扮的小姑娘。離鄭家小區最近的地鐵站,警方也沒有在監控中看到鄭妍的蹤跡。光是看監控錄像,整個派出所除了緊急出警的民警以外,其他人連著實習警察一起足足看到了大年初一的第一縷陽光撒在這座城市的大地上。 每一年,全國有近千萬的失蹤人口。其中有主動離開不愿意回來的,也有被拐賣甚至慘遭更多人身傷害乃至殞命的。鄭妍雖然只有十一歲,但警方依然不能排除她主動離開不愿意回家的可能。畢竟,現在的十一歲女孩完全可以早熟到讓成年人都瞠目結舌的程度。 火車票與汽車票都需要有效身份證件實名制購買,警方聯系了相關車站的工作人員調看了相關記錄,沒有發現鄭妍的購票信息。當然,他們也不能排除鄭妍在中途攔下長途大巴的可能性。這是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大巴司機會在途中帶人,車費一般抹去車票的零頭,錢直接交給司機本人。不少人都心照不宣地采用這樣的交通方式。 鄭妍雖然只有十一歲,但是小姑娘已經身高一米六,而且穿著打扮極為時髦,司機不一定能夠判斷出她只是個小學生,很可能會直接放她上車帶她走。從這個思路出發,她還有可能在街上攔了車要求搭順風車或者是出租車甚至黑車之類的,從而離開了家里附近,前往更遠的地方。 人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人海茫茫,每年全國都有上千萬的人在尋找失蹤的家人。如果真那么容易找到的話,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沉浸在尋找親人的痛苦當中了。更何況,鄭妍主動離家,并不意味著她在后面的時間里頭也是處于自由主動的狀態。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被拐賣甚至遭受更多不幸的可能性都存在。 在老鄭夫妻痛苦不堪的時候,舊歷年的日歷被撕掉了最后一頁,新年的鐘聲終于敲響了。王汀跟meimei就著標配春節聯歡晚會呵欠連天地守到了鐘聲響起,就趕緊回房間去睡了個天昏地暗。 王家爸爸的手機倒是響起了,他接通以后才發現并不是拜年電話,而是老鄭涕淚齊下的哀求:“王哥,我求求你,你讓你女婿放了我女兒吧。我知道他肯定跟你們一塊兒過節,你們也不曉得他把我女兒綁到了什么地方去。妍妍還小,她叫你伯伯啊。王哥,你跟嫂子就行行好吧!” 王家爸爸不小心按錯了鍵,手機話筒成了公放模式,恰好叫周錫兵聽了個正著。正準備去衛生間洗漱的他微微皺了下眉頭,略有些驚訝地抬起了眼睛看王家爸爸:“還沒有找到?” 他聽當地警察描述過老鄭女兒出走前后的情況,還以為很快就能在親友家中或者附近的網咖之類的地方找到人。他倒是沒料到已經過去了三十幾個小時,從發現人不見了就開始出動找人,一直到現在竟然還一無所獲。 王家爸爸還沒開口,正在收拾果盤跟零食盒子的王mama先不滿了:“老鄭,你女兒找不到了,我們也著急。但東西不能亂吃,話更不能亂說!小周一直跟我們家人在一起,就是出去逛了趟街也就是買東西而已。監控視頻里頭都拍的清清楚楚的。我在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女兒根本不認識小周。難道她就輕狂到看見個不認識的男人也跟著走?好端端的,別拿話禍害孩子!” 王汀上了樓才發現自己忘記拿保溫杯。她年夜飯吃了不少羊rou,看春晚的時候又吃了各種瓜子,都躺上床了,卻忍不住渴的又爬起來下樓找水喝,剛好聽到了母親懟人的這段話。她忍不住心頭的詫異:“還沒找到人嗎?” 父親沖大女兒點了點頭,神情頗為嚴肅。盡管老鄭得罪了他們一家人,但是鄭妍畢竟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身無分文,就帶了個手機跑出去三十幾個小時,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縱使不相干的路人也會擔憂這個小姑娘的際遇。 周錫兵看她舔了下嘴唇,立刻倒了杯水遞過去,叮囑了一句:“吹吹,有點兒燙?!?/br> 王家mama眉心中皺著淡淡的褶子,頗為不耐煩地催促女兒:“喝完水早點兒睡覺。這不是該你煩心的事情?!?/br> 王汀看了眼周錫兵,后者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早點休息吧。也許她跑到哪個不常聯系的親戚家中去了?!?/br> “有沒有可能是網友呢?”王汀喝完了半杯水,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現在的孩子很早熟的?!?/br> 周錫兵沒有壓制王汀的意思,他點點頭:“也有可能。放心吧,這邊警察會好好調查的。你早點睡吧?!?/br> 王汀點了點頭,沒有再費心思揣度這件事。 老鄭的妻子是后來娶的,奉子成婚小三上位,據說老鄭原本以為小三肚子里頭的是個男孩,所以才堅持跟前妻離了婚。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據說b超看的清清楚楚的,生下來卻成了女兒。為著這件事,王汀母親沒少在大女兒面前奚落老鄭這個人。她也不待見老鄭后來的妻女,兩家人的來往更多的是在兩位男主人之間。 用王函的話來說,她就不稀罕她爸跟這種拋棄妻女的人來往??上У氖?,所謂的成功人士人到中年換老婆仿佛是一種時髦病。要真的嚴格按照道德標準尋找生意往來對象,王家爸爸的生意估計早就做不下去了。 王汀對鄭妍沒什么印象。也許這個小姑娘曾經跟著父母來王家做過客,但王汀一年到頭難得回家幾趟,實在不記得有這一號人了。臨睡前,憋了一整天的王小敏終于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她該不會是跟網友私奔了吧?” “很好,少女,你的腦洞非常大?!蓖跬〈蛄藗€呵欠,鉆進了被窩當中,摸摸王小敏的腦袋,安慰道,“睡吧,警察應該會調查的?!?/br> 過年從來都是跟打仗一樣,新年鐘聲敲響之前是在自己家里頭忙,等到大年初一天一亮,沒到兒孫滿堂地位的人都奔波在拜年的路上。王汀的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了,她帶著周錫兵跟在父母后頭匆匆忙忙去外祖家拜完年便趕緊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往周錫兵家里頭趕。 周錫兵沖王汀笑得不懷好意:“哎,我覺得外婆給我的紅包比你大啊?!?/br> 王汀微笑:“沒什么,我外婆一貫對外人比較客氣?!?/br> 跟著下車的王函聞聲哈哈大笑,調侃周錫兵道:“周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為了送大女兒跟準女婿出門,王家父母沒有在她們外婆家多待,也跟著回家了。王家爸爸笑道:“這沒幾年功夫,我也能等著女兒女婿上門拜年了?!?/br> 王mama嗔了丈夫一眼,相當高姿態地強調:“哎喲,我可舍不得。我兩個姑娘我都想再多留兩年?!?/br> “得啦吧,媽?!蓖鹾敛豢蜌獾夭鹆擞H媽的臺,“只要你別催著我姐結婚生孩子就行?!?/br> 王mama伸手拍了下小女兒,呵斥道:“就你個死孩子話最多,哪兒都有你的事?!?/br> 王函吐了吐舌頭,然后跑去跟她姐邀功:“看吧,媽就是口是心非?!?/br> 王mama作勢要拍她的頭,王函嚇得立刻朝前面跑,一邊還不忘回頭跟親媽斗嘴。她跑到拐角處的時候,里頭突然間沖出個女人,一把抱住了王函:“函函,求求你勸勸你姐夫,讓他放了我女兒吧。你知道那種感覺的,你肯定能理解對不對?” 王汀距離meimei最近,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一把推開了那個女人,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你誰???神經??!” 那女人大約三十多歲,保養得相當不錯。此刻,她臉上的妝容花了,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王汀的那一推用力不小,她一個踉蹌,背撞到了墻上,眼睛卻依然直勾勾地看著王函,語氣哀切:“函函,我求求你,你們放了妍妍吧!” 周錫兵原本在后面幫著王家父母拎東西,聽到動靜立刻奔了上前,護在了女友跟姨妹前頭,皺著眉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汀的母親也跑了過來,一看這女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呵斥:“你要嚇到我女兒,我撕爛了你的臉!別給你臉不要臉!” 王函躲在jiejie身后,原本跑的泛紅的臉蛋此刻面色慘白,她嘴唇打著哆嗦強調:“我沒事,姐,我沒事?!?/br> 你一定知道是什么感覺??墒峭鹾?,她一點兒也不想回憶起到底是什么感覺。已經過去差不多有十二年了,為什么他們還得讓她回憶起是什么感覺? 周錫兵緊皺著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他沉沉地盯著這女人的眼睛,聲音已經帶上了從事刑偵工作多年后所特有的嚴厲:“你們夫妻倆為什么認定了你們女兒的失蹤跟我有關系?我沒事拐個小姑娘干什么?” 女人的眼睛像是被針刺到了一樣,明顯瑟縮了一下。她驚惶地看著王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王家mama跟護著小雞的老母雞一般,直接推著女兒往家走,還不忘回過頭來厲聲呵斥老鄭的妻子:“你別上來!小區的保安是死了?每年交那么多物業費,怎么什么貓啊狗啊都能往里頭放!” 老鄭的妻子囁嚅著嘴唇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的樣子,只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始終盯著王函的方向看。走在最后面的王家爸爸忍不住吼了一句:“你家孩子丟了,自己找去不就行了。好端端的,賴上我們家算怎么回事??!” 周錫兵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這個女人。他眉頭緊鎖,反復揣度鄭家夫妻態度如此奇怪的原因。難道就因為自己說過類似于“板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之類的話,他們就認定了自己會綁架或者更準確點兒講是人身禁錮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也許病急亂投醫能夠解釋的通,可是從邏輯上講,他們如此想當然似乎又說不過去。 一種強烈的難堪沖擊著王家爸爸的心臟。當初小女兒被綁架,兇手老陶是他的朋友。十幾年以后,老陶提前出獄了,帶著他來自己家里頭說風涼話的老鄭,還是他的朋友。他怎么凈有這種王八蛋的朋友?現在老鄭兩口子的孩子找不到了,居然還要上他們家討要孩子來。他們吃飽了撐的,要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有什么用?人販子拐賣婦女兒童還要挑年齡呢,不然上哪兒出手去? 王函被母親推著朝前頭走的時候,惶惶不安地問了一句:“媽,你說那個小孩到底去哪兒了?” “鬼曉得??!”王mama的怒氣在丈夫一塊兒上了電梯的時候簡直膨脹到了極點,她忍不住抱怨起來,“你看看你都認識了些什么牛鬼蛇神!這種人擱在以前就是外室,壓根上不了大臺面!” 王爸爸臉上也不好看,只能胡亂地勸妻子:“好了,不用理睬她。本來就不是腦殼多清爽的人,這下子估計瘋了?!?/br> 王mama冷笑:“喲,你還憐香惜玉上了啊。腦殼不清爽,曉得挺著肚子逼梅麗跟老鄭離婚?呵!你們男的啊,看到這種嗲聲嗲氣的,骨頭都酥了吧?!?/br> 王汀清了清嗓子,開口將meimei攬到了自己胳膊下。大女兒的聲音提醒了暴怒的王mama,女兒的男朋友還在呢,不能說過頭的話。她扭過了臉,沒好氣地回答小女兒先前的問題:“這事兒還真說不清楚。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媽的就是小小年紀便給人當情人,誰知道養個女兒會不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說不定,就跟人跑了?!?/br> 倘若不是怒到極點,王mama不至于說出這樣刻薄的話。她與老鄭的前妻梅麗交好,十分不屑于這位小三上位的鄭家新任女主人?,F在這人還跑到他們家來胡攪蠻纏,她沒只能揮著掃帚趕人就不錯了。 王爸爸尷尬地反駁妻子的話:“哪能這樣講呢。他家孩子才多點兒大,小學五年級的人,哪有這種事情呢。別說過頭話,估計小孩就是賭氣出去玩,不肯回家而已。等到她把手機微信紅包什么的錢都花掉以后,應該就會自己回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