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參加會議的陳露舉了下手:“我說了你們別嫌惡心。你們往活路方向想,我朝死路上猜, 有沒有可能陳潔雅根本就沒有離開跑狗場?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就不存在如何將她帶走的問題了。跑狗場周圍沒有發現陳潔雅的尸體, 也沒有挖坑之類的痕跡。一個人,無論死活都不可能人間蒸發。這世上沒有化尸水, 尸體肯定要被處理掉。我猜測的一個可能性是會不會充當狗飼料了?這種大型賽犬, 飼料當中很可能有生rou的成分, 而且跑狗場里頭有處理的工具。大塊的牛骨頭什么的都能被處理掉, 人的尸體也差不多。類似的案例,在國外也不是沒有發生過?!?/br> 會議桌旁的眾人臉色都有點兒不太好看, 老吳甚至不得不喝了口濃茶才壓下去。大約是為了挽回面子,他特意強調了一句:“這還真有可能。別說是人了,就是鄉下養的豬,咬死了小孩子吃掉了半邊身子的事兒都有?!?/br> 大家全都默默地低下了腦袋,覺得老吳不補充這句還好點兒。趙處長輕咳了一聲,叮囑道:“忙起來吧,這邊不能放松。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神秘人所說的將小狗送走,有可能就是這個意思?!?/br>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一天沒有看到陳潔雅的尸體,警方都不能放棄她還活著的可能性。刑警隊的人將跑狗場的所有人員都分開來進行訊問,試圖拼湊出陳潔雅的行蹤。 邱陽態度堅定地否認了自己曾經囚禁過陳潔雅。他承認跑狗場是他的產業,這是一處他跟朋友們玩樂的地方。比起超跑俱樂部什么的,他覺得這更加有意思,而且安全。 “跑跑狗,大家樂呵樂呵,還能聚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不是挺有趣的么??偙纫恢痹谝恍┧^的高檔會所里頭一群人裝逼來的強吧?!鼻耜柨粗w處長的眼神甚至可以談得上是真誠了,“你不覺得你們那一代人很無聊么?為什么大家不能更加放松點兒?” 趙處長敲了敲桌子,不打算跟他討論虛無的哲學問題,而是直接將話題切到關鍵處:“陳潔雅人呢?你的狗舍里頭有她留下的痕跡,不要說你什么都不知道?!?/br> 邱陽的表情不以為然:“陳潔雅是誰?我們的這跑狗場一個禮拜開兩趟,來玩的的朋友跟朋友帶來的朋友多的去了。你要是想找人,我可以幫忙問問朋友們。不過這聽著像是個姑娘的名字,他們未必知道身邊女孩的大名。她有綽號什么的嗎?要有的話可能會更好找一些?!?/br> 他的態度坦誠的很,似乎非常愿意配合警方找人。趙處長卻挑出了兩人對話中的重點:“你似乎對一個姑娘出現在狗舍里頭,一點兒也不驚訝?!?/br> 邱陽的臉色沒變,他姿態坦然地表示:“這有什么好驚訝的,我自個兒還去過狗舍里頭晃悠呢。小狗挺好玩,有的時候大家會進狗舍看看它們。我們這兒雖然玩跑狗,但絕對不會虐待小狗,這沒意思?!?/br> “她留下的痕跡是血?!壁w處長盯著邱陽的臉,“你覺得這很正常?” 邱陽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搖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主人,朋友們怎么玩兒是他們的事情,我不管的。也許他們玩的比較瘋,在狗舍里頭做了什么都有可能。男歡女愛,是人類的天性。我只知道,我對這個女的沒印象。想湊上來混圈的人多了去,從小姐到小模特外圍女還有暴發戶什么的,各種人都有。沒有誰強迫誰的道理,愿意湊上來玩的人多的很,沒必要?!?/br> 跑狗場的監控攝像頭只裝在了大門口。里面是私人場所,并沒有安裝監控。陳潔雅是什么時候走的,單從車輛的進出上根本沒辦法發現。車廂跟后備箱甚至是行李箱都可以輕易地塞進一位年輕的女孩。來這里玩的人多半都帶著女伴,也許一夜過去了,身邊的女伴們換了人,醉宿兼服了藥的他們都搞不清楚。 誰會在意她們是誰。 跑狗場的飼料被拖到警察局里頭做篩查,沒有發現人體組織成分。然而包括陳露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沮喪,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沒有發現尸體,起碼就能證明陳潔雅還有生還的可能。 警察們將這段時間里所有進出過跑狗場的車輛全都排查了一遍。陳潔雅離開時有可能是被用了藥,正處于昏睡狀態,當時她身邊勢必要有那位神秘人或者他的同伙,這樣才能進一步將她帶往別處,進行下一步活動。 這項工作繁瑣而乏味,然而沒有明顯線索的時候,最笨的辦法才是最切實有效的招數。警方在邱陽的一輛保時捷中發現了陳潔雅的少量血跡以及兩根頭發。那輛帶走陳潔雅的奧迪車也被找到了,盡管里面的內飾已經更換一新,但鑒證科的技術人員依然敏銳地在車子地毯下面發現了陳潔雅一小根頭發。這輛車子,也屬于邱陽。 對于警方的質問,邱陽充分使用了身為犯罪嫌疑人的沉默權,一語不發。無論趙處長等人如何輪番上陣,他除了強調他什么都不知道以外,就再也不肯吭一聲。似乎這樣,就能夠彰顯出他的清白一樣。 周錫兵坐在監控室里頭,眼睛盯著邱陽一語不發。從跑狗場被發現到現在不過一個晝夜的功夫,邱陽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從滔滔不絕轉為了不聲不吭狀態。周錫兵說不清楚是為什么,盡管所有的證據都顯示,邱陽與陳潔雅的失蹤有著密切的關系,可他卻隱約覺得,也許這個男人知道并不多,或者他自己以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二十四小時到了,邱陽的律師態度強硬地帶走了自己的當事人。一無所獲的趙處長轉到監控室中找周錫兵說話。這人的嘴巴跟蚌殼一樣,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們手里頭的證據還不夠過硬,如果撬不開邱陽的嘴巴,他們的偵查工作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他剛喊了周錫兵的名字,外頭走廊上,孫處長就氣勢洶洶地大踏步過來,指著周錫兵對趙處長道:“老趙,這真不是我要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回避原則是基本吧。邱陽跟小周的女朋友是什么關系你心里頭也有數吧。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你覺得小周還留在你們這個專案組里頭合適?你這是存心給我的工作找麻煩呢!人家的律師都告到我跟前了,說我們市局公私不分,故意趁機挾私情報復。小周他女朋友本來要跟邱陽復合了,這是多少人都曉得的事情。然后,小周就突然間打通任督二脈,找到關鍵性證據了?” 周錫兵直接從監控室里頭出來了,沖孫處長點點頭:“孫處,正好你也在。剛才趙處長就跟我說了回避的事兒,我就是想等著趙處長出來打聲招呼。我馬上就走?!?/br> 趙處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點頭道:“年底了,你們派出所的吳所長已經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催人了。你正好回去給吳所長幫幫忙。老同志了,精神頭跟不上?!彼土酥苠a兵幾步,壓低了聲音道,“你也正好喘口氣?!?/br> 周錫兵大踏步地朝警察局大樓外面走。冬天夜晚的空氣,冷冽中帶著清爽,有種萬事萬物都沉淀下來的感覺。他看著路燈下的警局大樓,微微動了動唇角,然后拿出手機給王汀打電話:“吃的怎么樣了?我過去接你?” 原本按照計劃,兩人今晚是要去齊師兄家里頭吃晚飯的。冬天冷,剛好吃火鍋,簡單又省事。周錫兵下班以后去接了王汀,人送到齊師兄家門門口了,他又匆匆忙忙趕回市局加班,只來得及跟齊師兄的妻女打了聲招呼。好在此刻,他總算是有空了。 王汀正在燙羊rou片,接了電話立刻叫他去超市買瓶蘸料過來:“別拿錯牌子了,就那個味道最好。你要是動作快點兒,還能趕上打掃戰場?!?/br> 她的話逗樂了一屋子的人,齊師兄揶揄道:“王汀啊,你還是這脾氣?!?/br> 王汀臉皮厚的很:“我覺得我脾氣挺好的?!?/br> 齊師兄一家三口租住的省人醫附近小區的儲藏室里。這種老小區配備的儲藏室雖然采光極差且狹窄潮濕憋仄,但勝在租金遠便宜于一般的小區住房,所以成了長期病患家屬最青睞的居住地。小苗苗身上的傷疤還要經過兩次植皮,齊師兄夫妻倆準備等孩子傷好了以后再回去。 師嫂勸王?。骸皠e這樣,還是要努力展示美好的一面給人家看,不然嚇跑了怎么辦?” 王汀逗小苗苗玩,聞聲笑道:“不,我反而覺得最不堪的一面都接受了,其他的也就是沒什么受不了的了?!?/br> 總比開始時美好的如白雪映紅梅,到最后才知道是白月光下好大一盆黑狗血來的強。 周錫兵大概是真的餓了,從掛電話到出現在齊師兄家門口,他只花了二十五分鐘?;疱伬镱^的湯都沒來得及再加一回。 王汀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難得顯出了一絲近乎于孩子氣的稚態:“今天地鐵飛起來了?” 周錫兵放下了手中柚子跟醬料,笑著道:“搭了個順風車,抄了近道而已?!彼钌钗艘豢跉?,贊嘆道,“好香,這火鍋底料調的真好?!?/br> “不過是隨便弄弄,不值當什么?!睅熒┲t虛地擺擺手,看到他買的紅柚子就皺眉,“你人來就好了,怎么還又買水果。王汀拎一兜子,你再提一袋,這哪里吃得完?!?/br> 王汀順手接過了周錫兵解下來的圍巾,掛在衣帽架上,笑著接過了師嫂的話:“沒事兒,反正冬天東西不容易壞,慢慢吃就是了?!?/br> 小苗苗倒是很高興,她喜歡吃紅柚子,爸爸說等她好了以后天天給她買柚子吃。王汀小心翼翼摸著她的腦袋,為了植皮,她的頭發被剃光了一回又一回,從頭皮上取皮瓣移植到燒傷的皮膚上。王汀安慰了一句齊師兄:“孩子長得快,新陳代謝厲害,再過兩年就什么都好了?!?/br> 齊師兄不喝酒,他怕喝酒會麻痹神經手發抖,影響上臺開刀。他拿了杯茶跟周錫兵碰了碰,笑道:“嗯,辦法總比困難多,以后總會好起來的?!?/br> 臨走的時候,王汀悄悄往小苗苗口袋里頭塞了個信封。自從習慣手機支付之后,她已經很長時間沒取過現錢了。今天下班后去atm機取錢,她還愣了一會兒,遭到了自動取款機的嘲笑。為著這個,王小敏又跟對方吵了一架。 小苗苗急著吃柚子,沒有意識到口袋里頭多了東西。齊師兄眼明手快,立刻拿了出來又塞回去給王?。骸皠e,王汀,你要還喊我一聲師兄,就別這樣?!?/br> 王汀擺手,堅決不肯收:“師兄,你就當我借你的,反正也沒多少錢。我不在你面前充大款,就是這么個意思。凡事沒有過不去的坎,只要人還在,所有的事情就都還有希望?!?/br> 齊師兄的手抖了一下,咬咬牙,硬是將信封又往王汀手里塞:“你別這樣。我要是扛不住了,真缺錢花,我肯定不打腫臉充胖子?!?/br> 到了最后,王汀也沒把錢拿走。她將信封悄悄塞到了柚子皮底下?;丶业穆飞?,她跟周錫兵感慨:“我在醫院那會兒,最大的感想就是有什么別有病?!?/br> 周錫兵笑著接了下半句話:“沒什么別沒錢?!?/br> 王汀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我這人特別三俗。我那時候就想著,如果我沒有能力掙很多很多錢,那我就得找一個穩妥的地方待著。萬一生場大病什么的,好歹還能繼續治療下去?!?/br> 周錫兵想到了今天在審訊室里頭邱陽說的話:人為了身外之物而拼搏努力,是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說這種話的人,勢必沒有體會過缺錢的絕望。周錫兵看著王汀,這個女人原本可以選擇衣食無憂不擔心沒錢花的日子,而她卻主動放棄了這一切。他清了清嗓子,想要說話卻最終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于是只能掩飾性地問了句:“要不要喝杯梨子汁?” 王汀笑了,兩人站到了街邊的果品屋旁等待鮮榨梨汁。果品屋的店面中正在播放晚間新聞,主播提醒廣大觀眾謹防視頻聊天詐騙。有一男子利用事先錄制好的視頻與男網友聊天,然后再錄下男網友的聊天畫面并盜取了男網友的qq號,用以騙取男網友朋友的錢財。 周錫兵先是笑,慢慢的,笑容在他臉上凝固了。他喃喃自語道:“原來是這樣?!?/br> 警方一直以為神秘人是與陸嫻即時聊天,技術人員追蹤他的方位信息時一直未能捕捉成功??扇绻麑Ψ皆谶@個過程中曾經利用過錄制好的視頻了呢?陸嫻被嚇得七葷八素,根本不敢提出太多的問題。神秘人又不按照常理出牌,無論他給出怎樣的反應,似乎都是正常的。從一開始的貼紙條到后面的電子音,他都能夠找機會動手腳。 周錫兵撥打電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陸嫻今天傍晚在視頻中看到的陳潔雅很有可能是錄制好的。多可笑啊,這人好像故意作弄警方一樣,在邱陽被律師保釋離開之后半小時,就聯系上了陸嫻,似乎生怕警方不將邱陽當成兇手一樣。 這個神秘人昨天晚上所說的“小狗的征途開始了”并不是一個惡作劇玩笑!這個人在將警方耍的團團轉的時候,已經完成了轉移陳潔雅的過程。 是誰?邱陽與張秘書都分別出現在了跑馬場與狩獵場,駱助理人在外地緊急出差,今天上午才趕回南城。一直都有警察盯著他們,并沒有讓他們離開視線。嫌疑最大的三個人可以說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那么這意味著他們有一個類似于分尸拋尸案件中戴忠存在的角色,他帶走了陳潔雅或者說是陳潔雅的尸體。 電話終于接通了,周錫兵聯系上趙處長后便迫不及待地強調:“視頻是事先錄好的。陳潔雅很有可能昨晚就被從囚禁地點帶走了?!?/br> 趙處長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邱陽剛才來警局自首了,他說陳潔雅是他從街上帶走的。當時陳潔雅磕了藥,神智很混亂,一直強調有老鼠咬她,讓邱陽帶她走?!?/br> 第72章 玩偶(十二) 公安局里, 去而復返的邱陽態度頗為坦然:“你們一直說什么陳潔雅不陳潔雅,我真不知道這個名字。我還是回去以后又上網搜了一下, 看到了她的照片,才隱約想起了這號人。沒錯, 上上個禮拜六的夜里, 我談完了生意回家。司機幫我擋酒喝高了,我自己開車回去的, 半路上有個女的攔我車,說有人追殺她。 我當時還以為撞死人了, 嚇得不輕。后來她說什么遍地都是老鼠蟑螂, 我就猜她可能是磕了藥。她衣衫不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占了便宜。我想送她去醫院并報警,但她拒絕了, 只讓我送她回家??墒撬约赫f不清楚家在哪里,我想送她去派出所她就尖叫著說警察要害她。我實在沒辦法, 就將她帶回跑狗場了,我有份文件落在了那里。后來, 我就停了個車子下去拿東西的功夫,她人就不見了?!?/br> 趙處長追問道:“你沒有尋找她嗎?” 邱陽語氣很不耐煩:“這有什么好找的, 誰知道這女的是不是專門在派對上混粉.吸的。我人離開車子的時候, 就想到了這一茬, 懷疑她是別有目的接近我的。后來我讓跑狗場的人留心了一下有沒有陌生女人出沒, 他們都說沒注意到。我自己都以為我是累出幻覺來了。你們找到我,我才慢慢將這事兒給串到了一起。你們要是不信, 等找到了這姑娘人,就問問她,我到底有沒有撒謊。不過她當時磕了藥,有可能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吧?!?/br> 趙處長微微瞇了一下眼睛,敲著桌子看邱陽:“這件事,都有誰知道?你又是讓誰去查那女人的行蹤的?” “工作人員吧?!鼻耜査坪醪⒉辉敢庠谶@個話題上多談,“反正沒發現凍僵了的尸體,我就當她藥性過了以后自己走了。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隨時都能抬腿走人。我也調了大門口的監控看,不過三更半夜的,門口沒燈,我沒在監控里頭見到人?!?/br> 邱陽雖然來自首了,但他堅決否認自己曾經虐待過陳潔雅,而且對于她的去向一無所知。他就跟知道了警察手里頭有多少底牌,篤定了他們不會發現陳潔雅人一樣,所以肆無忌憚。 “查查看,邱陽被保釋走以后,都接觸了哪些人?!壁w處長吩咐下去。他為什么突然間改口?這個過程中,究竟又發生了什么事? 同樣的問題,回到家中的周錫兵也在苦苦思索。邱陽完全可以直接否認掉與陳潔雅的接觸史,這樣對他來說豈不是更輕松。 王汀去廚房燒了一壺水,端出來給他倒了一杯。她進了屋以后,身上的大衣就脫掉了,只穿了毛線裙子。周錫兵的目光恰好落在她的腰肢上,一個念頭一晃而過:“王汀,邱陽有沒有再逼你捐腎給邱暢?” 王汀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那晚上我們鬧掰了之后,第二天他倒是打過電話給我,被我罵了回去,他就沒再說什么了?!彼@話總結的含蓄,事實上,當時邱陽被她罵得根本沒有招架之力,簡直是強行掛斷了電話。后來,他就沒有再sao擾王汀了。 王汀的臉色漸漸變了,她轉過臉去看周錫兵,發現對方也神情嚴肅。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邱陽為什么不再接著糾纏王???為了王汀的腎臟,他可以說是完全豁出了臉面,根本連尊嚴都顧不上了。僅僅是被王汀打了一耳光又罵了幾回,他就放棄了? 那個人是邱暢!他看的比命還重要的邱暢! 周錫兵面色凝重,趕緊打電話給趙處長。他們一直忽略掉了一個關鍵性的人物,跳樓后變成植物人的邱暢。 邱陽回國的直接原因是邱暢腎衰竭,她需要合適的□□替換以避免死亡。邱陽找上了王汀,希望通過走溫情路線讓王汀同意捐腎給邱暢。這個過程中,邱陽的歇斯底里與狂熱都不像是裝的,他的確非常擔心邱暢的狀況。甚至這段時間的跑狗場活動,他也就是在昨晚露了一次臉而已。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露面時情緒非常好,甚至可以說是眉飛色舞。如果當時邱暢需要的□□還沒有著落,邱陽能有這樣的好心情? 換腎手術在國內已經可以算得上相當普及,只要有合適的□□,邱暢可以在很多醫院里頭完成這項手術。邱陽沒有再糾纏王汀,那么他將目標放在了誰的身上? 王汀輕輕地噓出了一口氣:“陳潔雅跟我是同一種血型?!?/br> 她的老同學法醫陳露在做取樣實驗時,還拿這件事開玩笑。所謂血型決定性格真是鬼扯淡,王汀跟陳潔雅是同一種血型,可個性相差十萬八千里。其實還有一個人,邱暢,她的血型也跟陳潔雅一樣。在血型相同的情況下,她們配型成功的可能性不低。神秘人所說的將陳潔雅送給另一個娃娃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有一條小狗,新娃娃不喜歡了;那就丟給舊娃娃發揮最后的作用。舊娃娃需要小狗的腎臟,拿去吧,反正也沒有其他用處。 王汀聲音打著哆嗦:“邱陽曾經說過,以前有條線可以提供人體器官買賣,但是最近斷了。這條線跟戴忠有沒有關系?邱暢與戴忠之間,到底存在什么樣的聯系?還有邱暢的跳樓,到底是誰勸她跳樓的?這個人肯定能夠從某種程度上控制邱暢,而且可以獲得邱陽的信任?!?/br> 她腦海中思緒飛快地翻滾著,一個念頭接著一個念頭往外面冒:“邱暢的墜樓在他預料當中,因為娃娃要聽話。娃娃不聽話了,就一定得接受懲罰。邱暢究竟在哪兒得罪了這個人?是不是她否認了自覺鉆進戴忠的行李箱,反而誣陷對方綁架,結果將戴忠分尸的事情給暴露了。這是神秘人不愿意看到的,他被激怒了,所以出手懲罰了邱暢?!?/br> 周錫兵接著說了下去:“活人比死人更加有利用價值。邱暢從消防墊上摔了下去,變成植物人以后;這個人發現邱陽情緒徹底崩潰了。這也許出乎了他的預料,但是反而為他提供了更加便利的條件。只要控制住了邱暢,就能牽著邱陽按照他的步驟行事?!?/br> 他沒有再和王汀說下去,他現在懷疑陳潔雅從健身房外面失蹤的時機,也許只是一個巧合而已。那位神秘人當晚出現在健身房的目的,未必就是盯著陸嫻去的。 警方調看了當天陸嫻跟陳潔雅從電影院到健身房經過路段的監控,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這是不是說明一件事,神秘人與陸嫻以及陳潔雅的相遇是巧合。他當時是出于另一個目的去了健身房,也許事情做完了,也許事情發生了意外,他臨時起意帶走了陳潔雅。 那天晚上,健身房發生了一起毒.品交易事件,這個人與此事是否相關?警方帶走了毒.販子,所以他內心的憤怒極度需要紓解,于是跟陸嫻發生口舌之爭的陳潔雅就成了最好的發泄對象。 邱氏集團的董事長中風的事情已經隱隱傳出了風聲,這個人在此時想要掌控住邱陽,極有可能跟邱氏的掌控權相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邱暢丑聞被曝光時,那個秘密給戴忠的女友于倩打錢的賬戶,說不定也是這位神秘人以及他的同伙的手筆。 于倩獲得的房產優惠究竟是對方給戴忠的報酬,還是這個人對于倩的報復?于倩的舅舅因為此事被懷疑在工作單位的招標事宜中受賄。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于倩都會失去處長舅舅這個最大的依靠。因為于倩曝光了偷拍的視頻,讓邱暢的事情被擴大化了,失去了緊急扼殺在搖籃中的最好時機。也是由于這個緣故,邱暢不得不硬著頭皮堅持強調是戴忠綁架了她。 周錫兵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在上面開始畫人物關系圖。這個神秘人前后參與了兩起案子,另外一個連接對象就是邱暢。他標出了各個人物之間的關系,然后在神秘人的腦袋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個人,到底會將陳潔雅運送到哪里去呢?換腎手術雖然不算稀奇,可是有資質做此類手術的還是有數目登記的。周錫兵在網上查找南城極附近城市可以開展此類手術的醫院。一般這樣的大醫院都相當謹慎,不會為了一筆暴利輕易去接情況不明的手術。因為大醫院本身根本不缺錢。 王汀捧著筆記本電腦出來了,示意周錫兵:“沒錯兒,陳潔雅在網上炫耀過她的血型跟邱暢一模一樣,還為類似難怪她跟邱暢這么像的評論點過贊?!彼龂@了口氣,沉默了半晌才道,“陳潔雅說過真希望自己變成邱暢之類的話?!?/br> 以前她只覺得陳潔雅是邱暢的腦殘粉,此刻再看這樣的話,卻只覺得背后生涼。 如何將兩個人變成一個人,自然是融為一體。 聽話的小狗,也能得到rou骨頭的獎勵。 周錫兵輕輕拍了拍王汀的腦袋,安慰道:“別太擔心了。你也說過,腎臟移植手術之前,雙方都要做詳細的檢查,等確定好情況之后才開始手術。再不濟,邱暢只需要一顆腎臟,陳潔雅還是能夠活下去的。這個人既然說將小狗送給別人,那么有可能會讓陳潔雅繼續待在邱暢身邊?!?/br> 他的話沒有說完。這就跟養一個活的供體一樣。邱暢目前的狀況相當不妙,很有可能還會有其他臟器衰竭。能夠為她提供臟器的陳潔雅,自然可以先養著。 王汀也猜測到了這個可能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對于陳潔雅而言,的確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她所說的一切不幸,都反噬到了她身上,甚至放大到兩倍三倍乃至無限倍。 王汀嘆了口氣,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起碼她還能活著。人只要活著,總能有無限的希望?!?/br> 警方已經掌握到了線索。如果他們的推測成立,無論是邱暢還是陳潔雅都需要絕對良好的環境靜養,短期內不能輕易隨便移動。這樣的場所,一定能夠搜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