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你……你聽我說……” 秦書淮慌張抬頭,秦芃環抱著胸,他呆呆看著她,卻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秦芃推了他一把:“說啊?!?/br> 許久后,秦書淮低下頭,平靜道:“是我錯了,我沒什么好說的?!?/br> 秦芃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轉眼瞧他,倒有些詫異,她本以為他會找點理由解釋。然而他卻直接道:“你死了,我只想往上爬。我知道殺你的不止是姜家,所以我一路查下去。你死了,我護不住那個位置,被逼著娶了姜漪,那再娶一個董婉怡,對我而言似乎也并沒有什么?!?/br> “是我錯了,我認?!?/br> 他抬眼看她:“你怎么罰我都行?!?/br> 秦芃沒說話,好久后,她平靜道:“其實你從沒想過我活著,也不是真的想等著我,是嗎?” “我想的是,”秦書淮冷靜道:“為你報完仇,我陪你去死。是你在等我。人死不能復生,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四處找你的轉世,懷念你,也不過是找點希望,讓自己不要那么難過?!?/br> 秦芃靜靜看著他。 其實她也并沒有那么介意,不舒服或許是有,但她卻是明白,人生哪里有這樣多的完美無缺,當年秦書淮連生死都不覺得重要,只要是能報仇,那娶誰,他大概都不會介意。 她輕嘆出聲,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害怕。秦芃踮起腳,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 “你別害怕,”她溫和道:“我不是真的怪你?!?/br> “我只是心疼,我家秦書淮,怎么活成了這個樣子?” 【小劇場】 秦大狗:“小船晃啊晃,老婆喂我吃糖?!?/br> 陸祐:“你考慮過一旁劃船的我的心情嗎?” 趙一:“你們考慮過還在周玉船上的我嗎?就這樣走了?不帶我走?” 江春:“上了周玉的船,你別回來了?!?/br> 趙一:“我一把瓜子殼砸死你?!?/br> 第九十三章 那話又輕又溫柔,卻讓秦書淮心里覺得有些酸澀。秦芃領著他回了家里,詢問了他柳石軒的意思。聽了秦書淮重復柳石軒的話,秦芃忍不住笑出聲來:“她對你還真是執著?!?/br> “只是,”秦芃有些奇怪,皺起眉頭道:“柳詩韻不是和柳書彥同父同母的嫡出小姐嗎,柳石軒對不起她和她母親這話,又要從何說起?” “她并不是嫡出?!鼻貢唇o秦芃倒了茶,平靜道:“此事也算是一樁秘事,知道的人不多。當年柳大人其實有過一個喜歡的女子,在宣京認識,春風一度后,珠胎暗結,他本打算迎娶那女子當妾室,不曾想對方卻突然消失,若干年后再回來,便帶了柳詩韻?!?/br> 秦芃聽聞這話,頗為詫異,秦書淮抿了口茶,神色中也有了些惋惜:“這女子其實便是巫族的人,當年巫族禍亂,本是全族上下都要斬草除根滅盡,柳大人卻拼死保住這女子。然而為了保住她,他身先士卒上了去前線,這女人聽聞全族滅得只剩下三十四人后,便在柳府自盡了。柳大人怕外界議論柳詩韻的身份,便對外宣稱這是嫡女,逼著自己夫人認下了這個孩子,說是因為命格沖撞,生下來后放在寺院養大的?!?/br> “那你如何知曉此事?” 秦芃有些好奇,秦書淮眼中帶了懷念:“當年皇叔同我說的?!?/br> “那時候我在找你,聽聞巫族有起死回生之能,便刨根尋底的找著巫族的痕跡,皇叔知道后,同我聊起了此事?!?/br> “你和秦文宣,”秦芃一時不知道,秦書淮到底知不知道當年她的死和秦文宣有關,捻著手中佛珠,斟酌著用詞道:“關系倒還不錯?!?/br> 秦書淮沉吟了片刻,終于道:“他是個好皇帝?!?/br> “你當年查我的死,除了姜家,還有誰?” “后來我知,還有董家?!?/br> 秦書淮思索著,慢慢道:“你身上有至少三味毒藥混雜,毒性最為猛烈的是姜家的醉夢,但其他兩味藥我卻不知。我順著當年所有痕跡追查,發現了當年來過的一個殺手隸屬于朝廷中有一個專司暗殺的組織,這個組織的人曾多次被董家調遣,娶了董婉怡后,我在董家找到了當年下達命令的文書?!?/br> 秦芃靜靜聽著,理順了當年的過程。 當年是有人將迷信交給董丞相,由董丞相轉交給秦文宣,使得秦文宣下令暗殺她。而那個專門暗殺的組織,其實就是柳家所培養的暗部,董丞相作為秦文宣最得力的親信,便一手cao辦了此事。 而聽秦書淮談論秦文宣的口氣,秦芃幾乎可以確定,秦書淮并不知道這道迷信還與秦文宣有關。 然而無論有關無關,其實秦芃都無法怪罪這位帝王。 來南齊這些年,她所聽所見,都不得不承認,秦文宣的確是一位好皇帝,哪怕殺她,都有著一個帝王的理由。 這并無對錯,只是立場不同。 姜家殺趙芃,董家殺姜家,而董家的沒落,又很可能也是有柳詩韻的手筆在其中。 秦芃想到這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秦書淮,”她抬眼:“你可真是個香餑餑?!?/br> 秦書淮心里其實是有些發慌的,但他還是故作鎮定,回道:“你眼光好?!?/br> 秦芃覺得有些牙癢,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三次死亡,似乎都和這個男人被其他人看上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抬手拍了拍額頭,“嘶”了一聲道:“你真是太吃香了,我好擔心再被情敵搞死。再來一次,”秦芃瞧著他,認真道:“我可和你說好,我真再也不會看上你了,你,克妻?!?/br> “你放心,”秦書淮聽了她的話,卻半分不覺得有玩笑的感覺,他捏著袖子,認真道:“絕不會有第二次?!?/br> 再有,那就是第四次了…… 秦芃心里琢磨著,卻沒將這話告訴他。 夜里兩人睡著,秦書淮和秦芃各自想著各自的事,秦芃思索著柳詩韻和巫族的關系,巫族在這件事中的關系,巫族和自己的死是否有關…… 她翻了個身,意識到秦書淮沒睡,她不由得道:“你怎么還不睡?” “你沒睡著,我睡不著?!?/br> 秦書淮翻身瞧她,秦芃抬手枕在自己腦袋下:“你怎么就睡不著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秦書淮抿了抿唇:“什么時候有小世子?!?/br> 秦芃:“……” 她抬手將旁邊的枕頭砸在秦書淮臉上,秦書淮苦了臉:“好吧,那我想點別的?!?/br> “你最好什么都別想了?!?/br> 秦芃拉上被子,閉上眼道:“睡覺!” 秦書淮沒說話,他接著月光,靜靜看著秦芃。好久后,他躺下來,將秦芃抱進懷里。 “你問我在想什么,”秦書淮小聲說:“我方才說的都是假的?!?/br> “剛才我想的是,芃芃,你終究還是喜歡我的?!?/br> “多點少點,總在越來越喜歡我,是不是?” 秦芃沒說話,她睜著眼,看著床簾上的花紋,抬起手,握住了對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而柳石軒回去,剛到門口,便看到了柳夫人在門口守著。 “你去做什么了?” 她提著燈籠走上來,焦急道:“你是不是去找淮安王了?” “你管這些做什么?” 柳石軒皺起眉頭,柳夫人叫罵出聲來:“書彥給我來信了,你在外面如何鬧我不管,可你絕不能為了那個孩子賠上柳家全家!” “你胡說些什么!” 柳石軒甩開柳夫人,怒道:“回屋去!” “柳石軒!”柳夫人提高了聲音:“我告訴你,明個兒你給淮安王道歉去,不然我和你沒完!” 柳石軒頗為煩躁,柳夫人一路跟著他鬧起來,他心里明了,必然是秦芃料到了柳詩韻可能說動他去找秦書淮,提前給柳書彥去了信,讓柳書彥來清理此事。 柳夫人和柳石軒爭執了一會兒,也覺得累了,她噙著眼淚,啞著聲道:“你以前如何荒唐,我都不管了。不過若你要為這個兒女兒毀了這個家,我便把話放在這兒,明個兒,我就讓書彥回來?!?/br> 柳書彥如今在朝中根基穩固,只是自己自請離京,若他愿意回來,全面掌控柳家,也并不是難事。 柳石軒聽出柳夫人話語中的威脅之意,揚起手道:“你!” “你打?!绷蛉颂鹉榿?,冷聲道:“你打下來。我知道你心里憋著氣,可你自己捫心自問,我是哪一點對不起你?” “你我結發夫妻,你在外面有了那女人,我說過半句沒有?我讓你迎她回來做妾,是她自己要走的,不是我逼的!她回來,我是不是好吃好喝待著,可有過半分虧待?她自盡,那也是因你殺了她族人,與我無關!她留下的女兒,我也從來當親女善待,甚至對書彥都不如對她。柳石軒你摸著自己的良心,這一巴掌你有沒有臉打?!” “夫人……” 柳石軒有些累了,他慢慢放下手去:“我欠她們母子……太多了?!?/br> “那你欠我們的不多嗎?!”柳夫人提高了聲音:“你以為我這大半生就活得很好嗎?!我不爭不搶,你就當我無怨無悔嗎?!柳石軒,若不是這世道如此,你以為我就甘心?!” 柳石軒聽著這年過半百的女子驟然爆發,整個人都愣了。 柳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老爺,您自己想好吧,若您執意要得罪淮安王,明個兒,我便讓書彥回來?!?/br> 說完,柳夫人轉身離開,柳石軒站在長廊上,片刻后,他聽到一聲平靜的呼喚:“父親?!?/br> 他慢慢抬頭,看見長廊上站著的女子。 她如今已經年近二十四歲,在齊國,這已經是個老姑娘了。 她的眉目長得很像他記憶里那個人,柳石軒一時有些恍惚,他張了張唇,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秦書淮如何說?” 柳詩韻問得很平靜:“答應嗎?” “我……再想想辦法?!绷幧硢¢_口,慢慢走過去:“你別擔心,詩韻,爹在這里?!?/br> 柳詩韻沒說話,她抬頭看著他。 那一眼,她望進他眼里,柳石軒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只珠花,擠出一個笑容:“我今天偶然看見,覺得很好看,你瞧瞧好不好?” 柳詩韻從柳石軒手中接過珠花。 這個父親其實很好,他總覺得自己虧欠她,所以總是想要彌補她。那是一只蝴蝶形狀的珠花簪子,蝴蝶翅膀微微顫動,仿佛她的內心。 她垂下眼眸,慢慢道:“遺詔的事,您說了?!?/br> “說了?!?/br> “他心里有了人,和以往不一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