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周則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但細看之下,那雙如泉水般的眸底充斥著濃郁的厭惡,那樣明顯突兀,怪只怪自己前世眼太拙,被人蒙蔽了心智! 傅瓷低著頭,將面上一抹恨意抹去,抬眸時,又是一副唯唯諾諾的表情:“謝,謝殿下關心,臣女無礙……” 周則眉頭幾不可聞的皺起,面上卻是一派儒雅公子的但笑不語。 一旁的傅騫早已驚出一身冷汗,只要有傅瓷這小掃把星在,就一刻都不得安寧! “阿瓷,你隨你meimei先去別院,為父給你找個大夫處理傷口?!?/br> 傅騫演技向來不差,慈父的形象手到擒來,傅瓷應了一聲便要離去,傅騫還未松口氣,便見本該離開的人又轉過身,撲通一聲跪下。 “父親,黑豹是阿瓷放出來的,與meimei無關,鑰匙也是阿瓷自己偷的,您要罰就罰我吧!” 傅青滿簡直要被氣暈過去。 這個蠢貨,知不知道什么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經她這么一說,自己還能撇的干凈嗎! 傅瓷不蠢,若是在場只有太子與傅騫父女倆,她自然不會在這里揪著此事不放,這三人本身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她不會去干白費力氣的事。 但如今,太子身邊還杵著個男子,那個從頭到尾眼神冰冷,如局外人看戲般的男子。 按照前世的記憶,這個男人,不該出現在這里。 說是破釜沉舟也不為過。 傅瓷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陌生男人,他的出現究竟是轉機,還是會將自己推向更壞的地步,她不得而知。 斗膽將他拉下水,是拼上一切的豪賭。 成敗,在此一舉。 “爹爹,我……” 能言善辯,巧舌如簧如傅青滿,也會有失言的一天。 她不怕傅瓷一口咬定是自己致使的一切,事實上,這樣她更容易反擊,但難的就在于她主動擔下罪名,明眼人卻都知道,她是在替自己頂罪。 否認吧,就是承認一切都是她做的。 附和吧,她塑造了多年的形象功虧一簣。 這個看似懦弱的女人,卻輕易的將自己逼上了絕路。 傅青滿咬牙不出聲,企圖蒙混過去。 傅騫見傅青滿為難,先是瞪了她一眼,而后打圓場:“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好在也沒造成什么人員傷亡,青滿,先將你jiejie送回去?!?/br> 傅青滿聞言便要將傅瓷拉走,腳步還未移,便再也動彈不得。 “難不成,三小姐在國公眼里算不上人?” 如雪山上的雪,極寒之地的光,這副嗓子里擁有與生俱來的氣勢,不怒自威。 算不上太好聽的話,傅瓷卻長長舒了口氣。 這賭,押對了。 周則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二哥,此事咱們不宜插手?!?/br> 被換做二哥的男人面色不驚,似絲毫沒將太子的話聽進去,只一雙如鷹般鎖住獵物的雙眸直直的落到傅瓷身上,兩片淡色薄唇輕啟。 “承周以德治國,國公作為朝廷官員,可有以身作則,做到賞罰分明?” 傅騫額上冷汗津津,完全沒料到這一向少言少語的璽王今日竟會對他的家事感興趣。 他擦了擦被汗水腌的有些發疼的眼睛,看向傅青滿的眼神里又多了些責怪與怒火。 沒用的東西,竟然被傅瓷那個廢物給倒打一耙! 但如今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就算是想徇私枉法也行不通了,只得面色不太好的道:“這事兒你們都心知肚明,青滿,你貪玩太甚,為父就罰你關緊閉三月,你可有怨言?” 當所有事實都被擺在眼前,她傅青滿就算能耐再大,也無法繼續睜眼說瞎話。 況且,還是當著兩位爺的面。 隱在袖子里的拳頭狠狠握起,她低著頭,哽咽著道:“女兒知錯,女兒愿意接受懲罰,但爹能不能答應女兒一件事,放那些黑豹歸山?” 傅青滿長相很好,哭起來非但不丑,還平添一抹讓人心生憐惜之情。 這樣的人,說是因為太善心,看不得黑豹被人拔了天性,逗人歡樂,故而放走野獸,也不是不可信。 傅瓷唇角緩緩牽出一抹笑容,傅青滿還真是隨時隨地能將自己洗白,瞧瞧這三言兩語,周圍人的眼神瞬間不同了。 太子周則更是憐惜倍增,他揮了揮寬袖:“罷了,四小姐也是一片善心,只是這野獸獸性不改,下次萬不可做此等危險之事,本宮看,這三月禁足就免了吧?!?/br> 傅騫假意接旨:“老臣替小女謝過殿下恩典?!?/br> 傅青滿亦雙頰飛紅的福身謝恩。 傅瓷冷笑,真是好一出峰回路轉的大戲! 前世她為此失去淀茶,到了她傅青滿這里,就只是一句不輕不重的訓話! 滿腔恨意失控,她低垂著眸子,腳步往前移動一分,正欲開口,卻被一記清冷的男聲搶先一步:“倘若有朝一日,四小姐善意大發,覺得天牢里的重犯實在可憐,縱虎歸山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