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怕什么?！彼昧喙@的胳膊勾住她腰，輕輕一帶，把人攬進懷里，笑了下，“我給我媽看過你照片。她喜歡你?！?/br>
    “……”阮念初心里忐忑，唇微抿，深吸一口氣才提步上樓。

    家門開著，都不用摁門鈴。

    厲騰把行李和買的東西拎進去，一手扶阮念初背上，把她帶進屋，另一只手關上大門。喊了聲“媽”。

    厲母從廚房里走出來，腰間還系著圍裙。她在圍裙上抹了抹手，站定，眼睛定定盯著阮念初看。

    厲騰說：“媽，這阮念初?！?/br>
    他說完，阮念初才一瞬回神，僵僵地扯嘴角，笑：“阿姨好?！?/br>
    “誒?！眳柲复蛄咳钅畛?，“真人比照片標致老多?！?/br>
    她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好說：“阿姨您過獎了?！?/br>
    厲母笑，“這孩子還怪客氣。洗手準備吃飯?！闭f完就又轉身進了廚房。

    阮念初腦子里緊繃的弦一松，頓時長舒一口氣。

    厲騰彎腰，從鞋柜里拿出一大一小兩雙拖鞋，扔地上。然后半蹲下來，去解她高跟鞋的綁帶，表情和語氣都挺淡，“我媽嚇人么？”

    她認真想了想，搖頭，“不嚇人?！眳柲笜闼卮蠓?，雖不是多熱情，但這形象，已經和論壇網友口中的那些“惡婆婆”相差甚遠。

    厲騰把拖鞋套她腳丫子上，捏了把，“走，帶你去洗個手?！?/br>
    阮念初彎唇，“嗯?！?/br>
    為給兩人接風洗塵，厲母準備了一桌子菜。那一桌菜，倒不是菜品種類有多繁復，而是每樣菜的量，都很足；裝飯菜的碗盤，也很大。

    厲母給阮念初盛了一大碗飯，道，“本來蒸包子的。騰子說你不咋吃面食，我就去買了米回來煮大米飯?！?/br>
    碗里的飯，渾然一座小米山。阮念初咽了口唾沫，笑笑，“真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阿姨?！?/br>
    “你吃得慣就行?！眳柲赣纸o她夾了幾大塊雞rou，“當自個兒家里，甭客氣?！?/br>
    阮念初沒轍，只好拿起筷子硬著頭皮吃。

    沒多久，厲母起身進了臥室，不知道去干什么。

    阮念初探頭張望一眼，沒見厲母身影，趕緊把面前的碗推到厲騰跟前，慌慌道：“快，你分一半過去，幫我吃點?！?/br>
    厲騰視線落她臉上：“吃不完放著，沒人說你?！?/br>
    “不行啊?！比钅畛趼曇魤旱?，湊近他，“第一次見面我就沒把飯吃完，阿姨會肯定以為我嫌她做的飯不好吃?！?/br>
    厲騰眼底笑意一閃即逝，把她碗里的飯菜扒過來大半，留三分之一遞給她。沒什么語氣道，“這兒必須得吃完?！?/br>
    “嗯嗯?！彼c頭，拿起筷子努力刨飯。

    等厲母再出來，阮念初碗里的飯菜已經沒剩多少。她有點驚訝，“吃完了呀？”

    阮念初干笑兩聲，“嗯?！?/br>
    “餓壞了吧。來，我再給你盛點兒?！眳柲高呎f邊去拿阮念初的碗，皺起眉，數落厲騰，“飛機票訂得倒早不晚，這么大人了，干事一點兒沒譜?！?/br>
    阮念初連忙把碗搶回來，說：“阿姨我吃飽了，您吃您的，別管我?！?/br>
    厲母這才坐回椅子上。過幾秒，從兜里拿出一個玉手鐲，遞給阮念初，說：“念初，你阿姨是個鄉下人，也沒什么好東西能送你。這鐲子是厲騰他奶奶給我的，你收下?！?/br>
    她一驚，擺手道：“這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太貴重了，阿姨您自己留著?！?/br>
    厲母只笑盈盈地打量她，沒有說話。

    厲騰埋著頭夾菜吃飯，頓幾秒，終于掀起眼皮看阮念初，沉了聲：“你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兒，讓你收就收?！?/br>
    “……”阮念初怔愣，反應過來什么，眸光微閃。

    厲母便執起她的手，把鐲子戴上去，笑著說：“正合適?！?/br>
    *

    厲騰自幼是單親家庭，父母離異時他不過七八歲，屁大孩子，剛上小學一年級，所以對自己那個爹，他印象極模糊。

    他是厲母獨自撫養大的。

    孤兒寡母，相依為命這么多年，彼此之間的感情自然不用說。

    吃完午飯，阮念初主動起身收拾碗筷，卻被厲騰攔下。他臉色平淡，手扶著她的背往旁邊輕推，語氣低柔：“你去跟我媽看電視。這兒我來?！?/br>
    阮念初只好獨自回客廳。

    電視開著，在播抗日題材電視劇，吼呀吼的，大刀向鬼子們頭上砍去。

    厲母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在用毛線織著什么。她遲疑片刻，清了清嗓子，坐到厲母旁邊，找話題，“阿姨在織毛衣呀？”

    厲母說：“要入冬了，厲騰他們駐地在山里，冷。我給他織件毛衣備上?！?/br>
    阮念初：“阿姨您對他真好?！备袊@完，就暫時陷入冷場。她有點尷尬地咬了咬唇。

    須臾，聽見厲母隨口問道：“聽騰子說，你倆是相親認識的？”

    自己和厲騰七年前的淵源不能為人知。于是，阮念初點頭，“是?！?/br>
    “難得?！眳柲感α讼?，“以前別人給那混小子介紹對象，他連照片都不樂意看一眼。愣逼著看了，不是嫌這，就是嫌那，難伺候。我尋思著，他怕是要打一輩子光棍兒?！?/br>
    阮念初勾唇，“緣分這種事的確不好說?！?/br>
    厲母眼簾垂得很低，手指拿著毛線繞過鋼針，平靜問，“知道他工作性質不？”

    聞言，阮念初心莫名一顫，頓了下，“嗯?！?/br>
    “軍人不好當，特種兵更不好當，穿上那身衣服，就什么都交給國家了?！眳柲傅偷蛧@了口氣，“所以軍嫂更不好當?！?/br>
    阮念初手指無意識收攏，低頭，沒有說話。一時間，七年前在柬埔寨的點滴，這些時日的驚魂噩夢，全都在眼前浮現。

    厲母見她不吭聲，也不催促，自顧自忙手里的活。

    整個屋子有數秒鐘的沉寂。

    然后，阮念初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抬起頭看厲母，嗓音輕而穩：“阿姨，您的意思我懂。您覺得我年紀小，沒經歷過多少事情，做決定，可能也是頭腦發熱一時沖動?！?/br>
    “……”厲母目光緩慢移到她臉上。

    阮念初又繼續：“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人生。我既然跟他回來，就代表我已經過了自己這關。今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我都會尊重厲騰的選擇，尊重他的追求，尊重他的信仰?！?/br>
    厲母笑了下，見她臉頰旁垂著一縷發絲，順手給她捋到耳后，柔聲：“女朋友能像你這樣，不容易?！?/br>
    阮念初眼眶忽然有點濕，淺笑，“母親能像您這樣，才是真不容易?！?/br>
    話剛說完，厲騰也從廚房出來了，一低頭，見阮念初眼睛微紅，不由皺眉，手指輕刮了下她的臉蛋兒，“哭什么？”

    “沒，進沙子了。我去弄一下?！彼齽e過頭，起身走進洗手間，關了門。

    客廳里只剩厲母和厲騰兩人。

    厲母織著毛衣，淡淡的，“挑媳婦的眼光還行?！?/br>
    厲騰靜了靜，沒什么語氣，“不行也不敢帶回來讓您看?！?/br>
    厲母：“放幾天假？”

    厲騰彎腰坐沙發上，“七號下午走?！?/br>
    厲母點頭，“準備帶你媳婦上哪兒玩？”

    “明兒得和大聰他們吃頓飯。前幾天就約我了?！彼置綗熀?，想起什么后頓了下，又放回去，淡道，“再抽空去嶂北轉轉?！?/br>
    厲母聞言一哼，“還跟那幾個裂巴小子混呢。你現在是解放軍，那些破德行給我全丟干凈了，別放個假就撿回來。那丫頭片子要整清你小時候的混事兒，指不定扭頭走人?！?/br>
    “……”厲騰擰眉不耐煩，“知道?！?/br>
    厲母的面色這才舒展幾分，須臾，又想起什么，為難道：“你這回來，要不要到你季叔屋里去一趟？”

    他冷淡，“不去?！?/br>
    *

    厲母在白左縣的這套房子，是一套二的，剛好兩間臥室。她把帶洗手間的主臥騰了出來，讓給這對小情侶住。

    夜里，阮念初先去洗澡。等厲騰洗完出來時，就看見她躺在床上玩手機，腿翹到墻上，四仰八叉，沒有絲毫儀態。

    這個姿勢，使得睡裙裙擺下滑。底下露出的兩條腿，纖長勻稱，白得晃人眼。

    厲騰看了那雙美腿一會兒，又弓下腰，去看她的手機屏。

    “……”阮念初一把捂住屏幕，不給他看。

    厲騰挑了下眉，漫不經心的，“怎么，又跟小帥哥約會呢?！?/br>
    “沒有沒有?！彼龂樀媚樕甲兞?，用力搖頭。那個游戲被他強制卸載之后，她心有余悸，身也有余悸，哪里還敢再犯。

    厲騰臉上沒什么表情，伸出手，示意阮念初把手機上交。

    她糾結，扭捏，糾結，扭捏，就這么磨磨蹭蹭了好幾分鐘，才把手機給他。然后滿臉緋紅，扯過被子蒙住頭。

    厲騰垂眸看向屏幕，手指上下翻動，畫面里是對外國男女，糾纏在一起。只兩秒，他就重新看向她，手機則鎖了屏，丟到旁邊。

    “為什么看這玩意兒?！彼恼Z氣很冷靜。

    被子里的那只清了清嗓子，如實回答：“學習?！?/br>
    “學習什么?！彼恼Z氣更冷靜。眸色，也更暗。

    “勾引你……吧?！?/br>
    聞言，厲騰直接把她從被子里扒了出來，捏住她下巴，低頭貼近，“阮念初，你要勾引我，還用看電影兒學？”

    阮念初眨眨眼，居然真的和他認真探討：“不用學么？”

    “不用?！彼撬拇?，嗓音低柔得可怕，“你笑一個，我命都是你的?！?/br>
    第49章

    柬埔寨不分春夏秋冬, 只有旱季和雨季, 而十月最難得，雨季末，旱季首, 風中的濕氣已極少, 難得的干爽宜人。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灑進臥室時, 瓦莎醒了。她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久久不語，沒起身，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那么發呆。

    邊城的追殺失手，中國警方又布下了天羅地網抓捕她和段昆, 無奈之下，他們選擇了先回柬埔寨避風頭。一路喬裝改扮, 借用假身份, 水路陸路連倒幾回，才險險得以出境。

    今天是瓦莎回柬埔寨的第七天。自從跟了達恩，被派往中國市場后, 她已數年沒有回過家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