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沈如茵松了一口氣,小心地動作著想要尋一個舒服的姿勢,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別亂動?!?/br> “哦……”她停下動作,抿著唇,身子微僵,生怕再動就會招惹什么不得了的后果。 睡得迷迷糊糊時,她忽然又聽見有人似乎在問她是否不開心。 她朦朦朧朧睜開眼,對上他清明的目光,遲鈍地將方才的問話再回憶了一遍,方答道:“倒不是不開心,只是有些遺憾?!?/br> “遺憾什么?” “再怎么樣,畢竟是結婚啊……我還是很想得到他的祝?!?/br> “你是說寧扶眠?” “恩……明明去了好幾封信,卻一點回應都沒有……” 聽聞此言,寧扶清愣了愣,低頭吻著她發頂,輕聲道:“抱歉?!?/br> 她輕輕地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你道什么歉啊……” “今日……終究還是太過簡陋了些……” “這還簡陋啊……”她撇撇嘴,“我都要累死了……” 他笑了一聲,“真好養?!?/br> “恩,我是很好養。很容易滿足,也吃得不多,娶了我不會讓你后悔的?!?/br> “怎會后悔?”他將她往上提了提,讓她得以與他平視。 目光交融,她聽見他認真道:“娶你是我這一生最為圓滿之事?!?/br> “我這一生與人交往,得到的與付出的都不多,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能如此愛人?!彼拷?,與她額頭相抵,“茵茵,我很感激?!?/br> “恩,”她在夜色中紅了臉,“我也很感激?!?/br> 感激上天讓我多得一世,感激遇見你,感激你愛我。 “感激……”他輕笑,鼻尖觸了觸她的,“既然互相感激,不如互相答謝?” “恩?怎么、怎么答謝?” “還能怎么答謝?” 他笑著翻身覆在她身上,伸手放下床簾,低頭含住她的唇,繾綣碾磨。 沈如茵呼吸困難,使勁將他微微推離,側過頭氣息不穩道:“你不是說了你今天不會……” “可我睡不著?!彼驍嗨?,低頭吻在她唇角,“盡早結束,我便放你睡覺,如何?” 脖子被他啃磨得很癢,她略略抬頭,反問道:“……盡早?” 身上的人動作一頓,“此事我也是初次,能否盡早,須得嘗試了才曉得?!?/br> 那人說話間尾音上挑,帶著與尋常不同的蠱惑意味。 沈如茵被他撩撥得有些神志不清,便也放棄反抗,任由他折騰。 身上熱意從內而外地席卷,他伸手拾起她虛軟的手臂搭在自己頸項上,手指一拂解落她身上最后一層障礙。 春山嬌柔連綿而起伏,白玉滑膩溫潤,更有薄霧輕攏,平添動人雅致。漆黑長瀑絲絲點綴,與白玉交錯相映,黑白分明,卻又融于一體。 一寸一寸細探景致,便引得山中鶯啼,婉轉纏繞于心,又如流水擊石之泠泠清澈。金風拂面,玉露瓊漿,各自有其好味道。 寧扶清此時亦是汗珠滾落,眼神迷離,只憑本能動作。 兩人正要踏入最后一步,忽聞急促敲門聲,門外似有不少人聚在一起大聲呼喊著什么。 沈如茵腦子清明了一些,半晌才從中分辨出一句完整的話: “小公子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急、急、急剎車! 第80章 瘟疫 沈如茵心中一急, 用力將身上那人推開,裹了件袍子便要出門, 被那人從身后捉住手腕。 看見她擔憂的神色,寧扶清認命地嘆一口氣,“再急也不能這個模樣出門?!?/br> 穿好了衣裳,他一松手沈如茵便如驚鹿一般跌跌撞撞沖出門外, 徒留他怔怔坐在床上,以手抵額苦笑兩聲, 最終只得吩咐人打了一桶冷水來滅火。 待他趕到,沈如茵原先的屋子外已團團圍了一群人,而屋子門卻緊緊閉著。他四處環顧, 未能看見沈如茵, 想必是在屋內。 眾人眼見他來,交頭私語卻并不讓路。 站在門口的王起連忙上前來解釋:“閣主, 小公子他……” “茵茵呢?”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王起偷偷望了望寧扶清的臉色,憂心道:“姑娘在屋子里呢……” “知道了?!彼c點頭就要往屋子里去,卻被王起伸手攔下,“閣主, 您不能進去?!?/br> 他皺了皺眉, “為何?” “小公子的病癥, 看起來非同尋常,屬下擔心這病會傳染給您……” 步子一頓,他眼睛還看著屋子的方向, “杜白呢?” “屬下正要跟您稟報這件事,”王起舔了一下唇,內心忐忑,“半個時辰前,周先生與杜白一起離開了華陽閣,因他們是姑娘的人,我也不好阻攔。今夜又是您和姑娘的……故而沒能及時稟報?!?/br> 空氣里彌漫著可怕的安靜,寧扶清手背上青筋凸起,儼然已是氣極。 王起的頭埋得愈發低,正等著他大發雷霆,卻聽他只是淡淡道了三個字:“追回來?!?/br> 走了兩步,他又補充道:“周冶回不回來我不關心,但杜白一定要回來?!?/br> “是?!蓖跗痖L舒一口氣,“屬下早派人一路跟著,這便去將杜大夫請回來?!?/br> 寧扶清沒有再搭理他,冷著臉幾步走到門口推門進去。 王起本想阻止,卻也曉得自己阻止不了,只得迅速派人去叫杜白。 天色已微明,周冶與杜白尚走得不遠,也曉得他們身后跟著華陽閣的尾巴,但周冶并不在意。他心中明白,即便明日沈如茵曉得自己離開,也必定不會讓人將自己再叫回去。 以她的性子,必定心中很是愧疚,不會再干預自己的行蹤。 杜白看見周冶晦暗的神情,忍了忍還是不禁問道:“先生這般不告而別,就不擔心姑娘難過么?” “人生本就是不斷經歷生離死別,我遲早須得離開?!彼故卓粗种心爵?,那是她及笄之日他所贈的,前幾日無意間在她房中瞧見,臨走時便去拿了回來。 木簪已被磨得十分圓潤,一看便知她戴了許久。 周冶手指緩緩摩挲著簪頭紋路,最終將它緊緊攥在掌心,輕笑一聲道:“叫我如何面對今日之后的她?!?/br> 杜白不大能理解他的行為,不由疑惑道:“若您當真放不下,卻為何從不爭???” “許多事,并非爭取便有結果。更何況……”他將木簪收進懷中,瞥向杜白手中的幾個小藥瓶,低聲喃喃,“何必拖累?!?/br> 杜白微微一怔,亦低頭看著手中藥瓶,思索片刻,忽然意識到什么,連忙將藥瓶收進包袱,攏著包袱抱在胸前,牽強笑道:“先生不必擔心,有區區在,必能讓先生活得長久?!?/br> “我此生僅有一憾,那便是未能尋到佘先生?!彼D了頓,“不過想來也是尋不到了,既然如此,便是長久也無謂?!?/br> 這樣的心態實在不利于他的病,杜白正欲再勸幾句,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車夫將頭探進簾子道:“二位公子,有人攔了我們的路?!?/br> 杜白與周冶對視一眼,道:“區區去瞧瞧?!闭f罷他掀開簾子下了車,卻見是一路跟在他們身后的華陽閣中人。 那人見了他便行禮,“小公子出事了,閣主吩咐請您回去?!?/br> 聞言杜白正猶豫著,周冶不知何時下了馬,在他身后出聲道:“你回去罷?!?/br> 杜白訝然回身,問道:“那您呢?” “我自會照顧好自己,你不必憂心?!?/br> “不行!”杜白語氣焦急,“您一個人叫區區如何放心?不如同區區一道回去……” “你不是備了許多藥么,再者,我此番一路往南,會尋個氣候溫暖的地方定居,想必不會有什么大礙?!敝芤鄙斐鍪?,略微一頓,隨后拍了拍杜白的肩,“你知道我不會回去?!?/br> 說罷他轉身便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趕路。 杜白望著擦身而過的馬車,一跺腳就要追上去,卻被那人拉扯住。他氣惱地甩開手,怒道:“你讓閣主找別的大夫去!” “杜大夫!”那人再次拉住他,慌忙道,“閣主夫人也出事了!” 杜白身子一僵,回身揪住那人衣領,“你說什么?姑娘如何了?” 那人喘了兩口氣,方回道:“小公子得的乃是傳染之癥,現下閣主夫人與小公子同處一室,興許……” “怎么不早說!”杜白推開他,扭頭望著馬車,躊躇一番,又道,“你追上去與周先生說——就說姑娘出事了,他一定會回來?!?/br> 語畢他伸手奪過那人手中的馬,翻身上去駕馬而奔,留下那人兩頭交望,欲哭無淚地自言自語:“這是要我徒步追上馬車么……” 杜白趕回去時,華陽閣內已亂成一鍋粥。他胡亂抓了一人詢問,才曉得寧扶清與沈如茵皆進了那間屋子,一時也顧不得準備什么,踢開門便闖了進去。 沈如茵一見是他,連忙起身攆他,“先去給自己嚴嚴實實地裹一層再進來,你倒下了還怎么救人?” 杜白不依,伸出一只手走向她,“先讓區區瞧瞧您是否有礙……” “我沒事,你快出去!”沈如茵轉身背對他,垂眸看著搖籃中的小面團。 沈顏渾身冒起小紅疹,臉色發紅,正大口穿著粗氣。 這模樣她曾經在電視里見過多次,十分像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天花。在現代,天花已經被完全消滅,再也不能危害到人類,可在古代,這是傳染性極強,死亡率極高的,且毫無治愈之法的疾病。 她曉得這病無藥可治,可還是抱著一線希望,默許寧扶清將杜白叫了回來。 杜白爭不過她,最終妥協地將自己裹了幾層方才重新進了屋子。 先替沈如茵與寧扶清診了脈,確認他二人無礙,又將二人也包裹起來,他才放心地去瞧沈顏。 沈如茵被寧扶清攬在懷中,緊張地觀察杜白的神色。只見他眉頭高蹙,神色愈發凝重。 她覺得頭皮發麻,被寧扶清握在掌中的手微微發抖,許久,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天花么?” 杜白詫異地看她一眼,放下沈顏的小手,搖了搖頭道:“不是,此癥可解?!?/br> “那、那你怎么這個表情?” 杜白喟嘆一聲,“雖并非天花,卻也是瘟疫的一種。此癥區區在多年前曾見過,只是到如今,似乎又有了些變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