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這地方兩側都是牢門,頭頂不時有水滴落,便讓這些鐵做的門生出斑斕紅銹。 每隔三個牢門才有一根蠟燭,沈如茵數到第七根蠟燭時,謝之竹停了下來,沉聲道:“到了?!?/br> 眼前是這地下走廊最盡頭的一扇門,門上也有斑斕紅色,卻紅得與別處都不太相同。 沈如茵向來嗅覺靈敏,不用認真分辨,便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門上有,地上也有,墻壁上也有。 這些,都是寧扶清的血跡。 沈如茵覺得心慌,拽住謝之竹衣裳的手止不住顫抖。 謝之竹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臂,用力推開那扇門,發出刺耳的“吱——”聲。 門內很是嘈雜,聽起來有許多人。 沈如茵剛想抬腳,便看見腳下有什么黑黑的東西在蠕動。 她心里發麻,忍不住驚呼一聲。 周圍一瞬安靜下來,沈如茵緊張得身體僵硬。 謝之竹帶著她轉過一扇石壁,壁后燈火輝煌,亮如白晝。眼前站著十來個人,俱望著新來這二人。 有人出聲打破沉寂,“原來是三爺,這回帶來的這個,膽子小得很?!?/br> 沈如茵微低著頭,小心地用余光掃過各個角落,終于看見,被吊在石壁上的那個血人。 他的上衣早已不在,褲子上也全是鞭痕,破得零零碎碎。頭手及雙腳皆被鐵鏈縛住。腳底下一片濕潤,分不清是紅色還是黑色。身上的傷口不見紅,卻見黑白交錯。 沈如茵細細看了一番,才看清,那白的地方,是傷痕太深顯露出來的白骨,黑的地方……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動。 沈如茵想起進門時看到的那個東西,扭頭抓住謝之竹的衣裳干嘔起來。 這幫……畜生!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如茵:……演完一章還不夠,還回回都來小劇場,又不給加班費……罷工罷工! 醬紫:哦。 推首歌吧23333333 墨明棋妙(aki阿杰 演唱) 《子衿》 這個真的超好聽,但是不曉得為啥不是很火,不過不火也好,小眾有小眾的清閑,就是可惜了些…… 第15章 折磨(修) “老三這回帶來的人,似乎嬌弱得很?!?/br> 一個渾厚中帶著沙啞的男聲響起,沈如茵扒著謝之竹的肩膀看他。 那人右臉一道疤痕,從眼尾劃至嘴角。瞳色很淺,在燭火中仿佛泛著金光。頭發與普通男子長發束起的打扮不同——他的頭發微卷,散落至頸邊,顏色也很淺。 謝之竹將她往身前一送,道:“見過大爺?!?/br> 原來是英雄幫的首領乾梟,那個殺伐嗜血,行事毫無章法難以揣測的變態。 沈如茵低頭行了一個萬福禮,起身欲退至謝之竹身旁。哪知還未行動,便被乾梟身邊一個身量瘦小的男子輕薄。 那人伸手摸了她的臉,將手指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猥瑣笑道:“三爺這次帶回來的女人,是個極品?!?/br> 謝之竹面色一沉,還未發話,便見乾梟拔出小個子的刀利落地將他那只胳膊卸了。 沈如茵離得近,崩開的鮮血濺了她一臉,濃烈的血腥氣讓她一時幾乎不能呼吸。 謝之竹忙將她攬進懷里,扯著外衫欲為她擦臉,被沈如茵伸手攔下。 臉上妝若被擦掉了,反而更麻煩。 謝之竹會意,便也不再勉強。 乾梟將刀扔在地上,看也不看沈如茵一眼,猛地一腳將那疼得蜷在地上的小個子踢到墻角,冷漠道:“三爺的女人,也是你這等腌臜貨敢碰的?!?/br> 方才還嘰嘰喳喳的眾人,此刻都噤若寒蟬。 乾梟抬腳順了一直凳子放在謝之竹身旁,道:“三爺來得巧,今日的好戲剛開場?!?/br> 謝之竹點點頭,毫不拘泥地坐下,將沈如茵也一并扯入懷中。 乾梟也在一旁坐了下來。至于那個小個子,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詢問。 他一拍手,裂開嘴笑起來,與方才的冷酷首領判若兩人。 “來吧!好戲開場!” 身后有人應聲拖出一個婦人,那婦人被蒙了眼睛,腹部高高隆起,竟是身懷六甲已經足月的模樣。 乾梟笑著湊近謝之竹,道:“除了殺小孩兒,別的時候他再沒跪過。這次我叫人捉了這女人來,看他跪不跪,哈哈!” 聞言沈如茵驚訝地看向那婦人。 他這是在……用殺人來威脅寧扶清下跪? 讓堂堂一個皇子,給這些jian惡狠毒的無恥山匪……下跪? 她曾想過他們會用什么樣的方法來折磨他。她將以前看過的小說中那些最殘酷的刑罰都想過,甚至今天看見他身上那些惡心的東西,她都不曾意外。 可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們會用這樣的方法,用這樣,對于寧扶清來說,不如將他千刀萬剮的方法。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堅韌如寧扶清,也會不堪痛苦以致失明。 寧扶清被吊著一動不動,前額碎發沾了血,凝結在一起落下來,將他垂下的臉遮住。 乾梟抬了抬下巴,“弄醒?!?/br> 一名小卒提著一個盒子走到寧扶清跟前,打開盒子,里面裝著一只與他身上那些黑乎乎的東西相同,卻要大得多的蠕蟲。 小卒拿著一根銀針刺向那蠕蟲,便見附在寧扶清身上的漆黑蟲子忽然開始劇烈地蠕動。 屋內一霎充滿了嘈雜的嘰嘰聲和吸食的聲音。 沈如茵不忍再看這樣的畫面,轉頭將臉埋在謝之竹懷里,牙齒將嘴唇內側咬得出了血。 她想,終有一日,要叫這些人也嘗嘗他們樣的那東西的滋味。不,不僅如此,還要千倍、萬倍地將這些痛苦還給他們。 過了許久,寧扶清才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悶哼。想必他受這些折磨已久,身體都已經變得麻木遲鈍。 “行了?!?/br> 乾梟淡淡道了句,小卒便立刻蓋上盒子退到后方。 “三殿下,看看我今日帶來的這個獵物,您可還滿意?” 不等寧扶清有回應,乾梟便又大聲笑起來,“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瞎了,真是可惜了長得那么好的眼睛。說起來,我屋子里正好缺一個擺件兒,不如改天叫人來把你的眼睛挖下來擺在我屋里。這樣,哪天您去了,也讓我睹物思人一番?!?/br> 說著他又翹起二郎腿,道:“讓我想想什么時候讓你解脫……不如就等你聾了吧?到時候你聽不見,我說話也不覺得痛快,要你活著,沒用!” 寧扶清一言不發,依舊垂著頭。若不是他剛才發出的那聲悶哼,沈如茵就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乾梟說著說著,自己好似也覺得無趣,便站起身來,隨意道:“看來他今天也不會跪了,殺了吧?!?/br> 婦人一聽這話便凄切地大哭,躺在地上艱難地挪動,央求道:“求求您!我求求您!放了我的孩子!求求您……求求您……” 乾梟蹲下神,扯下孕婦眼睛上那塊布,指了指寧扶清,“你想活命,就去求他?!?/br> 婦人看見寧扶清的模樣,原本不敢上前??伤嗣约旱亩亲雍?,跪行至寧扶清腳下,一個又一個地磕頭,“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它還沒有出生,我不能讓它就這樣沒了……我求求您……” 哐當一聲,一把刀被扔在婦人腳邊。 乾梟努努嘴道:“你拿著刀在他身上刺一刀,再叫他給我磕個頭,我就放了你?!?/br> 婦人顫抖地摸向刀把,聲音不穩地重復:“刺、刺……” 乾梟點頭,笑得分外和善,“對,刺他?!?/br> 沈如茵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乾梟,原來你就是這樣利用人性的。 婦人拿著刀又跪行兩步,哆嗦著將刀比上寧扶清肩膀,哭道:“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 潮濕的牢房內似乎忽然又陰沉不少,燭火明暗中,沈如茵終于聽見寧扶清的聲音。 他說:“你刺吧?!?/br> 說話時,他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面上帶著溫和的笑。 即使鮮血已將他的臉變得猙獰,沈如茵也知道,他此刻,一定笑得很溫柔。 婦人尖叫一聲,閉著眼睛將刀砍下去。 寧扶清的肩凹下去一塊,卻不見有血流出。 乾梟興奮地跳到寧扶清面前,看起來有些瘋癲。 “刺了刺了!你快跪,快跪!” 寧扶清冷笑了一聲,緩慢地彎下身軀。 縛在脖子上的鐵鏈不夠長,讓他不得不仰起頭,露出脖子上難以計數的傷痕。 “小人,給乾梟老爺有禮了?!?/br> 他說話時聲音里帶著笑意,沈如茵想,他一定早已沒了生的意志,才會笑得這樣……不在乎。 乾梟高興得跳起來,撿起刀胡亂地割在寧扶清身上。 “三殿下!三殿下!看看你保護的這些百姓!看看他們的嘴臉!他們為了活命叫你向我下跪!哈哈哈!這樣的百姓不要也罷!我替你將她殺了!殺了!哈哈哈!” 說著便見他舉著刀一刀切向婦人的肚子,那婦人臨死前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寧扶清好似早已料到他的行為,平靜地站起身來,再也不說一句話。 濕透的脊背覆上一只溫熱的手掌,沈如茵被謝之竹輕輕推著站起來,他自己也起身告辭:“今日就到這里了,老三先行離開,大爺您也早點歇息?!?/br> 乾梟此刻正在興頭上,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剛出牢門,沈如茵便再也撐不住地軟下去。謝之竹將她提起來扛在背上,三步兩步帶著她遠離。 一直到抵達客棧,沈如茵也再沒有開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