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怎么會這般荒涼?” “傳言先帝與母妃不和,登基以后,既未追封自己的母妃,也未命人打掃這里。其實,都是為了隱藏此處?!?/br> 沈如茵撇撇嘴,“皇宮那么大,哪里不能用,非要用這里?” 胭影似乎知道她心里在責怪皇帝不敬生母,耐心解釋:“皇上也是身不由己。只有這一處,是皇上的禁忌,即便是大臣們,也不敢輕易提及征作他用?!?/br> 原來這些臣子的手已經伸到后宮里了?連宮殿如何用他們也管? 沈如茵皺著眉,心里思量:看來寧扶清要即位,最大的敵人并非寧扶胤,而是這四大家族。 地下的階梯長而蜿蜒,終于走到盡頭,眼前又是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兩側立著兩只拳頭大的小石獅,口中各銜著一顆珠子。 胭影取出左側的珠子,將其與右側的珠子對換,再將右側的珠子放在左側。石門發出轟轟的聲音,打開時揚起許多灰塵。 沈如茵捂著口鼻跟在胭影身后進去,胭影按下內側機關,石門又沉沉關上。 這間地下室不大,兩側燭光昏暗,室內僅坐著五人,見她們來,那五人立刻起身前來行禮:“見過公主?!?/br> 沈如茵點點頭,順著胭影的手勢坐上主位。 其中看起來最年長的一位玄衣男子上前道:“公主,老大,剛剛得來的消息,今日卯時,皇上下旨……”話未說完,他猶豫地看了沈如茵一眼,咬牙道:“下旨……將靖安公主以長公主的儀制下葬?!?/br> 沈如茵冷哼一聲:“意料之中?!?/br> 他們既然要她死,不管有沒有找到她的尸體,她都是死了。 胭影緊緊蹙眉,“屬下會將這件事查清楚的?!?/br> 沈如茵答了聲“恩”,低頭陷入沉思。 一個在冷宮中生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出來結果又不受重視的公主,會有誰想殺她? 她是一個公主,又非皇子,為何有人處心積慮害她? 想了半天毫無結果,自己對于這里的形勢了解還是太少。 懶勁上來,她一蹬腳罵道:“接二連三的破事,腦細胞都死光了!” 一旁的胭影瞪大了雙眼,下方的五人也忍不住竊竊私語。沈如茵這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不雅的動作,假咳了兩聲,面不改色地收回雙腿。 胭影很快恢復神色,問道:“公主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接下來,接下來自然是去逃命。 敵人不明,若是她再跑回去當那勞什子的公主,保不準會被人殺第二次第三次。 況且,當今的皇帝寧扶胤與她關系并不好,她當那公主也沒有任何用處,不過是第二次淪為棋子罷了。 當初試探寧扶胤是否有救寧扶清的想法時,他也未曾表現出任何態度,看來是靠不住的。 這樣說來,當這個公主其實是百害而無一利,既然如此,靖安的死正遂了她的意。 于是沈如茵一拍大腿:“我們出宮!” “出宮?”胭影微微皺眉,“公主決定了?” “決定了!”她看了下面眾人一眼,“你們有沒有什么法子送我出宮?” 下方有人答道:“此處便有通往宮外的密道?!?/br> 一行七個人,三人在前三人在后將沈如茵護在中間,走在黑暗無邊的隧道中。 頭頂上偶爾滴落幾滴水,落在沈如茵額頭上,有刺骨的寒冷。 一路上彎著腰緩緩前行,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沈如茵覺得腰酸腿麻快要走不動的時候,最前方的胭影終于停下來,轉過身道:“到了?!?/br> 隨后,不知她做了什么動作,有光從頭頂上灑進來。 沈如茵瞇著眼睛看向前方,只隱約看見似乎是胭影縱身一躍,從頭頂上的大窟窿出去,接著后面兩人也相繼躍出。 輪到她時,剛上去的靛衣男子轉身垂下手來拉,沈如茵剛伸出手,那男子就被胭影一腳踢開,“公主的手也是你能拉得的?” 沈如茵看著自己高高舉起的手,有些訕訕的,下意識伸手,倒忘了自己本身也是可以躍上去的。 “我如今不是什么公主了,不必那么講究?!?/br> 靛衣男子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公主金貴,我這大老粗委實不該碰的,不該碰?!?/br> 胭影用力將沈如茵拉上來,沈如茵轉身背對著胭影正想問那男子叫什么名字,忽然聽見胭影輕輕驚呼了一聲。 她疑惑地欲回頭,被胭影按住肩膀,“公主背后上有字?!?/br> 作者有話要說: 【事后(恩……)小劇場】 沈如茵:嚶嚶嚶!什么狗屁后娘,你看現在我連公主都不是了! 溫柔可愛又善解人意的江子:當公主不如不當,我都給你解釋得那么清楚了……真是……我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的女主,換人換人! 沈如茵:……喂!你前兩天對我皇兄可不是這個態度! 極有耐心且慈祥(有什么不對?)的江子:他有美色,你有啥? 沈如茵:美色!我也有!【驕傲地抬臉挺胸 編不出來形容詞的江子:不好意思,我很直的,really直。 沈如茵:……都欺負人!不想當這勞什子的女主了! 第5章 謀逆(修) “有字?”沈如茵扭頭,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與胭影同時出聲:“嬤嬤!” “寫了什么?” 她一邊脫著外衫一邊問,跟在她身后出來的三人連連遠離,走到一旁與另兩人背對著她,小聲嘀咕:“……公主殿下很是灑脫……” “……不拘小節,實在佩服……”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沈如茵覺得好笑:“喂,我里面還穿了四五件呢,你們別這么夸張?!?/br> 那靛衣男子緊緊閉著眼睛,憨憨道:“公主千金之軀,看不得,看不得,看了要長針眼的?!?/br> 沈如茵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他一旁的青衫男子抬起膝蓋踢他的屁股,“胡說八道什么!”隨后捂著眼睛轉過頭,笑嘻嘻道:“他書讀得少,公主莫怪!” 沈如茵看著這人身形靈活矯健,說話的語調也活潑輕快,活像只猴子,也不免抿著嘴笑起來。 胭影幫她脫下外衫,在眼前展開,只見大片血跡中隱著兩個模糊的字跡:木下。 “木下?”沈如茵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她轉頭看向胭影,胭影搖搖頭:“屬下也不知?!?/br> “會不會還有什么字,被血跡掩蓋了?” “不會?!彪儆翱隙ǖ?,“這兩處血跡著色輕重明顯不同于別處?!?/br> 沈如茵伸手撫摸著已干的血跡。 她微微抬起頭思考著:木下兩個字筆畫簡單,嬤嬤一定是來不及寫那么多字,所以這兩個字只是提示。 以她這些時日以來對嬤嬤的了解,這個嬤嬤識字不多,所以這兩個字一定不是什么字謎,很有可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等在一旁的五人見她們一直沒有反應,終于忍不住紛紛湊過來,打量著那兩個字。 “木下……”她輕輕呢喃出聲,第一反應便是樹下。 可她在冷宮中生活了幾日,那院子里只有許久無人打理遍布雜草的花叢,哪有什么樹。 “胭影,你在宮中多久了?” “我從出生就在宮中,到今天,正好十六年?!?/br> “那你可知這宮里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樹?” 胭影想了想,搖頭道:“這宮里的樹棵棵名貴,可若說特殊……倒沒什么特殊的?!?/br> 沈如茵懊喪地垂頭,她沒有蕪媛的記憶,也不知嬤嬤會去哪些地方,怎能知道是哪棵樹。 她向來不是一個自我為難的人,便想著管他丫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那棵樹! 隨手將外衫遞給胭影,她淡淡道:“燒了罷?!?/br> 青衫男子聽見吩咐,殷勤地從胭影手上奪過那一團紅色,跑到一旁執行命令。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胭影也難得微怔,露出一絲無奈的淡笑。 沈如茵看向蹦蹦跳跳跑遠的青衫男子,暗道這也是一個妙人。 從地下室上來便是是一片林子,秋風瑟瑟,將地上的落葉卷得沙沙地哀鳴。 沈如茵踩在脆黃的落葉上,覺得景色分外迷人,心情分外平靜??蛇@平靜持續得并不久,她就突然想到自己目前面臨著一個嚴峻的問題:沒!有!錢! 在冷宮的時候自然是什么也沒有的,好不容易出來,皇帝也沒給個什么賞賜,宮殿里僅有的一些東西也被那場大火化為灰燼,現如今她可是身無分文??! 尷尬地咳了一聲,她落后一步與胭影并肩而行,低聲問:“你們平常的經濟來源是啥?” 胭影微微皺眉,側過頭不解地反問:“經濟來源?” “呃……就是錢,銀子,打哪兒來?” “自然是皇上賞賜?!彪儆耙槐菊浀卮?。 “……”沈如茵拍腦袋,她怎么會問這么白癡的問題。 “那……”她試探地接著問,“皇上給的賞賜,多嗎?” 胭影似乎終于知道她到底想問什么,了然一笑:“公主放心,皇上——先皇早已為公主做了萬全的打算,從今以后,公主只管隱姓埋名地生活,暗香的一眾人等會保公主一世平安?!?/br> “這是什么意思?”沈如茵停下腳步,隱有不滿,“你們早就決定帶我出宮?既然如此,先前你又何必問我有什么打算?” 胭影單膝跪地,“公主息怒,聽屬下解釋?!?/br> 沈如茵一愣,將她扶起來,“我沒生氣,你反應怎么這么大,嚇我一跳?!彼呐男馗?,“你解釋吧?!?/br> “以公主的身份,若沒有皇上的庇護,在宮中必定舉步維艱。當下格局紛亂,公主很可能會淪為他人棋子。那日皇上下了冊封的詔書便十分后悔,若是沒有公主這個身份,您能活得更好。所以皇上故意冷落您,以防您太過矚目,招來禍患。哪知還是……皇上原本就打算讓屬下帶著您偷偷出宮,隱姓埋名平安地過一輩子,這樣一來,也算歪打正著了。只是……” 她瞥向沈如茵,“只是沒想到嬤嬤……公主與嬤嬤一同生活多年,情如母子,所以屬下以為公主或許打算為嬤嬤報仇,才詢問公主有何打算,實在……并非有意隱瞞公主?!?/br> 沈如茵鼓嘴,她怎么忘了這檔子事! 以嬤嬤和蕪媛的關系,發生這事蕪媛本該哭上個三天兩夜不暈過去不算完,可她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叫人把嬤嬤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