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失去大量元陽,他的身子虛得慌,手腳使不上力氣,腹中空空。 仗著胡儼此刻對自己好,他捂了捂肚子,可憐兮兮道“夫子,我好餓?!?/br> 胡儼拿他沒轍,“帶你去外頭吃些好吃又大補的?!币嘌┏缱孕邢麻阶邉邮遣豢赡艿?,道:“要我抱你出去還是背出去?!?/br> 燕雪崇低低唔唔,展開癱軟的手臂就要繞上胡儼的脖子,“背哎……” 膝蓋彎一緊,胡儼抱起他放在腿上坐好,給他套鞋襪。流金溢彩的眼眸直勾勾盯著他,胡儼道:“別口是心非了,我明白你更希望我抱你?!?/br> 心思被看透,燕雪崇紅著臉傻笑,“夫子,你對我那么好?!?/br> 胡儼抱起他,忍下翻白眼的沖動,“你這小命險些被我拿走,對你好又如何了?” 一路抱人穿過回廊走出書院,打起燈籠照明。吆喝不絕,小販們沿著街頭巷尾搭開各式各樣的小攤,有賣面食的、蒸糕的、燒烤的,胡儼抱穩燕雪崇,頂著路上行人怪異的眼神,坦然自若走進一家酒樓,吩咐小二上好菜好酒,點名專挑大補的。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打更聲從隔街傳來,燕雪崇聽了,驚道:“糟糕,時間都這么晚了?!?/br> 胡儼抬起眼皮,夾起一塊朱心寶送到他嘴邊,“吃,吃飽再送你回去?!?/br> 燕雪崇三兩口吞下,“我、我爹會出來尋我,給他看到你就遭了?!?/br> 胡儼笑了笑,散漫的給自己倒了杯酒飲下,“你爹還能把我打了不成?” 酒飯盡興,胡儼抱起燕雪崇到外頭欲攔馬車,馬蹄而過,一輛馬車??吭谒麄冄矍?,馬車上刻有的標記教燕雪崇臉色泛白,抓住胡儼的手落下,急道:“夫子,你快放我下來吧?!?/br> 馬夫掀開車簾,里面坐的男子正是燕老爺。 街上游人來來往往,燕老爺坐在車上居高臨下,雙目充著怒火,“還不給我下來,凈給我做出些丟人現眼的事,有違你的身份!” 燕雪崇抖了抖雙腿往下跳,這一刻胡儼卻沒有松開手,“燕老爺?!?/br> “胡夫子?!毖嗬蠣斆嫔跃?,“犬子無禮,跋扈慣了。背地里瞞著老夫數次給你帶來驚擾,是老夫管教不嚴,我將他帶回去關幾日面壁思過,等他哪天肯悔改,再放他出來?!?/br> 燕雪崇撇撇嘴,垂落的眼睫顯得他無辜委屈。 胡儼觀他反應,道:“燕老爺,你既已為人父,管教孩子是件好事,但不該以打以關的方法這般對他?!?/br> 燕老爺臉色猛然鐵青,“是老夫管教不周,養出這么一個驕扈之子,我打他是讓他記住疼,只有他疼了,才不敢再犯!” 胡儼看著情緒失控的人,下意識皺起眉頭。 燕雪崇忙扯動他的衣裳,小聲道:“夫子,你放我下來吧,我今天很開心?!?/br> 胡儼點頭,燕雪崇上車時,不忘囑咐燕老爺。為人師道,燕老爺對他還算尊重,保證不再打他,馬車方才緩緩駛離。 —— 滿室暖熏,白細汗津津的伏趴在霍錚身上,發髻濕潤,像只魚兒似的拼命喘氣。 今夜趁胡儼不在,他才放下碗筷,就被霍錚迫不及待地拉回房,雙雙倒進床里翻滾。 霍錚曲起一條腿,抵于他身下,掌心揉亂長發,親他殷紅的眉梢時,興致起了,脫口道:“小白,給我看看耳朵和尾巴?” 白細瞇起雙眸,不一會兒,白絨絨的垂耳慢慢頂出發間,臀后現出一簇圓白小毛團。 “錚錚?!?/br> 白細繞著男人肩膀抱緊,霍錚在他背后拍撫的掌心一只向上一只向下,同時揉弄他的絨絨的尾巴與耳朵,愛不釋口的含入嘴里。 白細頂了頂濕漉漉的垂耳,絨毛沾濕貼在耳側,令他的耳看上去小了些。 “錚錚,你喜歡我將它們變出來給你摸嗎?” “喜歡?!被翦P啞聲低笑,“今夜就不要變回去了?!?/br> 白細嗷笑,在他懷里鉆來鉆去,尾巴及尾椎給男人捏的通紅可愛。 霍錚暗暗尋思,趁胡儼未歸前,他還能和小白再來一次。 第92章 第 92 章 雞鳴四起, 灶房上空飄起白茫茫的煙霧, 霍錚守在里頭準備早飯, 胡儼一早就帶黑珍珠與貓兒外出,遛彎回來時, 蘭婆在院里抖擻腿腳, 白細還不見身影。 一夜享歡,淡淡的金色光輝從飄紗漏進屋內,溫馨寧謐。 白細留在夢中, 枕頭歪過一側, 半邊臉陷入柔軟的被褥, 夢境美好, 嘴角含笑。 霍錚端起一盆水進房,打濕布巾慢慢為他擦臉,動作放輕柔,舍不得把人弄醒。 他靜靜凝視,忽見白細不知含糊地嘟囔什么,轉過整張臉,被壓在一側的面頰貼上鬢發, 留有紅紅的印子。 霍錚撥開, 指腹停在細嫩的肌膚摩挲,俯身落下一吻。 男人的嘴唇停留片刻,霍錚凝神,見那撲落的長睫輕輕抖動,一點點露出水潤朦朧的眼瞳。 “小白?!?/br> 霍錚將唇輾轉到他的眼上, 說話時舌尖抵在眼皮,帶起幾分濡濕。 “該起身了,太陽曬到屁股了?!?/br> 待眼眸恢復清亮,白細嘴角勾得彎彎,手臂環緊霍錚的肩膀,額頭與男人相互抵成親密的姿勢,耍起小賴皮,懶洋洋道:“哎呀錚錚,我的手腳不能動?!?/br> 手上抱緊人的力道卻逐漸加重,霍錚沒拆穿他,忍著笑意,把人寶寶一樣抱起來,盡心盡力的伺候他穿衣穿鞋,執起梳子打理頭發。 洗漱干凈,兩人牽手到了屋外,胡儼放下鏟子直搖頭,他們那股子膩歪樣,不用想也知道昨晚發生過何事。 胡儼又想起了那個笨蛋小少爺,也不知燕雪崇昨回家后,有沒有被燕老爺罰了。 三人一狗一貓坐在樹蔭下乘涼用早飯,飯至一半,門外有東西在頂撞,發出不小動靜。 胡儼道:“這個時候誰會那么早過來?!毖嘌┏缒谴佬∽訋в袀?,總不會真傻到拖著一副虛弱的身子過來吧。 霍錚放下碗筷過去,門開,他怔愕一瞬,對上那雙無辜眨著濕圓大眼的鹿,敞開大門,側身讓它進院。 “小白,你過來看看?!?/br> 白細偏身,滿目的銀白占據視線。 通體偏銀色的仙鹿顯然對此地充滿好奇,腦袋左仰右側,一對長角在光照下泛出光暈。 “呀!”他驚叫,黑珍珠與貓兒跟在他身后,仙鹿探低頸子,望著白細的目光格外溫順。 黑珍珠不斷踏起爪爪,喉中發出嗚聲,保持著一定距離打量它。 “黑珍珠別緊張,它沒有惡意?!?/br> 眼前的仙鹿恰是當日白細在麋鹿山救下的那一只。 白細附到仙鹿腦袋前,問它為何跑過來,仙鹿伏低身子趴好,圓濕的眼兒仿佛溢出淚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仙鹿從遠處跋涉尋來,一是找白細報答之前的救命之恩,二則與獵殺有關。 麋鹿山徹底淪為狩獵重地,以往每年逢春秋兩季才有人入山捕獵,今年起,每隔一季都會有一批人入山,山里的動物們不愿再留在那兒,它們結伴逃山,有的在途中人被發現射殺死了,跑的跑,散的散,剝去皮毛骨角,心肝肺腸,人性之貪婪。 仙鹿目光充滿乞求,希望白細將它收養。禹城前后依山傍水,一只鹿留于此地,不會感到憋悶。 白細本就一副柔軟心腸,見此,不忍拒絕,向霍錚征求意見。 他想做何事,霍錚從不阻攔,“你要做的事,我自然支持?!?/br> 如此一來,白細把仙鹿留在家中,蘭婆看到一只漂亮的鹿如此親人,大感稀奇,卻也稀罕這極為漂亮又不失靈氣的鹿。 胡儼望著院里的鹿狗貓,思及自己與白細的真身,一窩動物,低頭暗笑。 —— 驕陽明媚,蟬聲連連,學生們搖頭晃腦地念書,他們衣裳輕薄,手持搖扇,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悶出一身熱汗。 夫子道:“心靜自涼?!?/br> 學生們停了搖扇子的動作,憋到下課,忍受不能,一致往院外的水池奔去,浮生偷得半點清涼。 燕雪崇軟了骨頭似,沒精打采地趴在書桌,昏昏欲睡間,白影閃晃,卻是胡儼負手立在身前。 胡儼道:“你跟我過來片刻?!?/br> 留在學堂內的幾個學生面面相覷,等兩人離開后,竊語揣測,沒個人能猜透。 —— “夫子……” 拐入回廊,趁周遭無人,胡儼牽過燕雪崇的手臂,盯著他古怪的走路姿勢,道:“回去又讓你爹打了?” “沒有沒有?!毖嘌┏绲溃骸暗涣P我在書房面壁一個時辰?!?/br> 胡儼不悅,“你腳上有傷,站一個時辰也吃不消?!?/br> 把燕雪崇帶入靜室,胡儼雙膝彎下,要撩開他的下擺。 燕雪崇使了點勁推開,“我、我自己來,夫子你還是坐下吧,別蹲著……” 夜里沒休息好的緣故,燕雪崇臉色透白,身子到底還虛著,沒有十天半月是補不回耗掉的元陽之氣。 他抽高下擺,在胡儼的注視下褪開鞋襪,露出的傷口有的在愈合,也有的因氣候酷熱發了炎癥。 胡儼道:“背后呢?” 燕雪崇臉紅地掀起衣裳,溫熱的呼吸拂在肌膚,牽起一片疙瘩。 胡儼長眉擰著,“好在背上的傷口沒發炎,你昨天可有換藥?燕家家大業大,為何連最受寵的小少爺都照顧不周?” “是我疏忽了,夫子你別生氣?!毖嘌┏缜穆暯忉?。 他失去元陽精力虧損,昨日夜里受完罰后眼皮都撐不開,摒退家丁,囑咐他們不準打擾他休息,倒頭睡到天光大亮。 他做錯事主動認罰的模樣有幾分楚楚可憐,胡儼盯著他低順的眉眼,氣不得,更罵不得,在他心底纏繞整夜的心緒加重,沒好氣道:“你等等,我給你送些吃的進來,沒我允許不準自行離開,你的藥該換了?!?/br> 燕雪崇被胡夫子傳到靜室大半日的事,很快在學院里傳開。 挨到休息時分,白細在訓練場找了霍錚,說要去看看燕雪崇。 霍錚隨手擦凈身上的汗,“我跟你過去?!?/br> 靜室位于側院,只有學院里的夫子能出入,霍錚領白細到胡儼那地時,他們停在廊道,雙雙不動。 枝葉靜止,陽光明亮拂照,時間凝結在此刻。 透過窗戶,霍錚與白細看著靜室里輕輕擁在一塊的兩人,有些事已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