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就在這時,周頤站出來道:“皇上,微臣認為此做法有些過于倉促,御史每天都在彈劾人,經過查證后,彈劾近一半是空xue來風,陶大人一直以來都勤勤懇懇,從未有過中飽私囊的前例,皇上,僅憑御史的片面之詞就罷了陶大人的職位,實在有失公允,而且也會寒了諸位為朝廷盡忠職守的大人們的心,還請皇上三思?!?/br> “請皇上三思!”除了原來就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以外,大殿上幾乎所有大臣都齊齊跪下,附和周頤的話。 新皇眼里陰騖叢生,這些臣子,這些臣子,怎么敢,他們怎么敢反駁自己的話,自己是皇帝,自己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他們怎么敢反駁! 他們一定是覺得自己的皇位來路不正,所以這才敢給他難堪,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覺得人多就可以逼迫于朕?”新皇的聲音如寒冰。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們敢的很,陶狄華身為戶部尚書,竟敢監守自盜,朕不過是讓他暫時回家自省,等到調查清楚了,若沒有這回事朕自然會調他回來,你們以為用這樣的方式就能讓朕屈服?告訴你們,朕主意已定,來人,將陶大人帶下去,戶部尚書之位暫時由李荻擔任!” 李荻,新皇未登基之前就已是他的心腹,現在押對了寶,自然是水漲船高。 被大家注視著,李荻領了旨,但他的神情卻并不多么激動,相反,他還微微皺了皺眉,太快了,而且手段太強硬了…… 大臣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在登基兩個月后,新皇終于開始排除異己。而且手段如此強硬,竟然在朝臣大部分都反對的情況下,還是一意孤行的將陶狄華趕下了戶部尚書的位置。 接下來輪到的是誰呢? 在這些大臣中,那日在崇正帝寢宮的幾位大臣尤為難受,都是積年老臣,揣摩人的心思這項技能對于這些在宦海中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的他們來說,簡直一眼能看到人心底深處,新皇并不善于隱藏心思,才登上皇位,就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彰顯他至高無上的皇權,這幾位大臣能將新皇的想法摸個大概,無非是覺得自己的皇位來的有些不正,所以才要拼命確認自己的權威。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這些當時在現場親眼見證了新皇逼宮的老家伙們可就尤其的危險了。 這就是新皇心里的一塊疤,只有徹底除之才能后快。 罕見的,這幾位大臣不管平日里關系怎么樣,這回由楊知文組織大家聚在了一起商量對策,畢竟按照新皇的做法,大刀架到他們脖子上只是遲早的事,難道他們就這么命賤,眼睜睜的等著自己的脖子被砍? 新皇下了朝,氣沖沖的回了宮殿,李荻跟在后面,“陛下,您太心急了,現在您已經是皇上了,他們不過是臣子,就算要清算,大可以慢慢來,何必如此著急?” 新皇猛地一踢矮凳,道:“笑話,朕是皇帝,朕說的話他們怎敢反駁!” 李荻焦急,他怎么說,難道他要告訴新皇,雖說皇上是九五至尊,但朝廷從來不是皇上的一言堂,就算強勢如先皇,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對臣子們妥協。 但這話他不能說出來,新皇還是二皇子的時候他就站了位,他清楚的知道新皇的心胸有多狹隘,若自己不管不顧的將這話說出來了,皇上說不得還要懷疑他的居心。 李荻心里焦急,但現在他面對的已經不是皇子,而是榮登九五至尊的皇上,有些話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能掏心掏肺的說出來,后面他勸了幾句,見皇上臉上已有厭煩神色,便識趣的自己告退了。 李荻剛退下,就有一名圓臉的太監進來。 “皇上,您吩咐的事情奴婢打聽清楚了,今日下朝后,朝中許多大人都聚在了一起,幾位閣老和尚書們一起到了揚閣老的家中?!?/br> “砰”,新皇一拳打在龍榻上,“朕就知道,他們不會安分的,這些老油條……” 圓臉的太監有些踟躕,最終還是說道:“皇上,要早做防范啊?!?/br> 新皇站起來,在寢宮里來回走了幾圈,終于做了決定。 周府里,周頤正在逗幾個孩子,周煜正在抓耳撓腮的背書,見兩個弟妹爬在周頤身上,羨慕的眼珠子都紅了,他苦巴巴的看著周頤:“爹,我明日再背可以嗎?” 周頤只淡淡笑著看他,也不說話。 周煜自己聳了聳肩,“我知道您的答案了,哎,曾經我也是您的寶貝兒,現在您有了其他的寶貝兒了,就不喜歡我了……”說著自己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話恰被來叫幾個孩子去試新衣服的李應茹聽見了,哭笑不得的扯了扯周煜的耳朵:“你故意說這些話傷你爹的心呢?!?/br> “哎,娘,放手,放手,我知道錯了……” “老爺,王大人求見?!鼻嘀裨谶h處稟報。 周頤點點頭:“讓他進來?!比缓蠼o自親了親兩個小家伙一口,遞給李應茹,又將周煜抱起來,周煜叫道:“爹,我都這么大了,您還抱我,這樣不好吧?”說是這么說,不過他兩只小胳膊可是把周頤的脖子抱得緊緊的。 周頤好笑的點了點他的鼻尖:“調皮?!闭f完也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去吧,記住今日必須要將書背完,晚上我再檢查?!?/br> 周煜被周頤親了,一臉蕩漾,傻呵呵的應了。 李應茹在一邊看著他們父子倆粘粘糊糊,道:“相公,男孩子都要粗養,他都這么大了,你還這么慣著他,以后可不得比小姑娘還嬌滴滴?” “就是,羞羞,羞羞?!睂殐罕焕顟銧恐?,用自己的手指在臉上比了一個羞羞的動作:“哥哥都這么大了,還要爹爹抱?!?/br> 周頤將周煜放下:“不管你們多大,都是爹爹的孩子,爹爹什么時候親都可以?!?/br> 寶兒和貝兒睜著大眼睛,疑惑道:“是這樣嗎?” 周煜忙道:“當然是這樣?!?/br> 李應茹在一邊看的搖頭,“行了,爹爹還有事情要忙,咱們先走吧?!?/br> 等李應茹領著幾個孩子走了后,青竹也帶著王聿懷進來了。 “來書房?!敝茴U在前面走著,王聿懷恭敬的跟著后面。 “老師,一切都在照計劃進行,什么時候可以開始行動?”王聿懷一坐下來就問。 周頤吹了吹茶杯,從容道:“不急?!碧煲蛊錅缤?,必先使其瘋狂,現在鍋已架上,柴已點燃,就等著將油燒開就行了。 “皇上,這幾日大臣們的密會更加頻繁了,這是奴婢冒死打探來的消息?!边€是那個圓臉的太監,他給新皇遞了一疊厚厚的談話記錄,低頭的時候眼里閃過一抹暗光。 “好啊,好啊,他們竟然還想著另立新君,取朕代之!好啊……”新皇驚怒交加,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些臣子竟然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一群逆賊?。?!” 又過了沒幾日,后宮里突然染上了疫病,由皇上最小的兄弟十三皇子開始,逐漸傳染到了其他皇子,連皇上的一位公主也感染上了。 這場疫病來勢洶洶,不過短短半個月,小皇子們全都一命嗚呼,就連他們的母妃也因為照顧他們被感染沒能熬過去。 “你們不是要另擇小皇子為新君嗎,朕看看,你們現在還能擁立誰,哈哈哈哈,還能擁立……”新皇突然住了口,因為他想到了還有一人。 大越皇陵,葬著大越歷來的帝后。 一位蓄著胡子的男子抱著酒壺,坐在崇正帝與德淳皇后的合葬墓前。 “皇兄,多年未見,別來無恙?!?/br> 大皇子抬起頭,迷茫的看了穿著明黃龍袍的來人,嗤笑一聲:“原來是你?!?/br> “放肆,皇上面前,怎可如此無禮!”隨行太監立刻斥道。 大皇子充耳不聞。 新皇揮退隨從,一步步走到大皇子跟前:“皇兄,你在這里守了這么多年的皇陵,想必也已經守煩了吧,不如朕讓你見你最敬愛的母后如何?” “隨便!”大皇子渾不在意道。 新皇拍了拍手掌:“看來皇兄守皇陵,還真是守出心得來了,連生死大事都看得這么開?!?/br> 大皇子嗤蔑一聲:“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和死有什么分別,可惜我又沒勇氣自己結束性命,你若能將我這條命拿去,感激不盡?!?/br> 新皇眼神忽地就冰冷了,他本以為能看見這位皇兄痛哭流涕的求饒,沒想到大皇子卻沒能讓他得償心愿。 于是他決定加把火,新皇湊近大皇子耳邊:“皇兄,你不知道吧,你最敬愛的母后就是被朕親手尋來的藥物毒死的,現在你們母子倆能團聚了,倒也的確是一件幸事?!?/br> “去死吧!”大皇子突然暴動,嘩的一聲將手里的酒瓶磕在地上摔破,拿著一片碎片直接往新皇的脖子處劃去。 “砰!”遠處的侍衛見勢不對,直接沖著大皇子開了火銃。 大皇子膝蓋被打中,在離新皇幾步之遙的地方倒下。 新皇哈哈大笑:“哈哈哈,朕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生死了,原來是想著在這里替你母后報仇啊,不過可惜,你不能得逞了,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朕是皇帝,而你,不過是一條看皇陵的狗而已!知道什么是皇帝嗎?就是即便你是皇子,只要你敢動朕,你就得去死!” 看見大皇子如此反應,新皇似乎特別高興。 大皇子一擊未能得手,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親愛的皇兄,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的,除了朕,其他兄弟都會來給你作伴的?!?/br> 大皇子不敢置信的睜開雙眼:“你……你把他們全殺了?” 新皇冷了臉:“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錯就錯在不應該生在皇家,那些可惡的大臣,竟然還想著另立新君,朕怎還能留得他們!” “朱允??!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等著你,我一定在黃泉路上等著你,看你會如何死無葬身之地!”大皇子凄厲的大叫一聲,然后忽地用自己手中的碎片劃破了自己的脖子。 “嗬嗬……”大皇子脖子處鮮血直飆,他瞪大著雙眼直直的盯著朱允琛。 新皇下意識的避開了大皇子那雙不能瞑目的雙眼。 來時他抱著興奮的心情,走時心里卻一片悵然,身上的這件龍袍,似乎格外沉重,坐上的那把龍椅似乎也沒那么舒適。 孤家寡人,現在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新皇搖搖頭,將這些莫名的思緒驅趕走,凝了眼神,步伐堅定的向前走,他不能后退,他也沒了退路,這場硬仗他必須要打下去。 第195章 完結章 現在皇子們全部被皇上解決了,即便想再擁立新君也沒了對象,對此,原來就站了二皇子隊,現在擁有從龍之功的那些人對后面該如何卻有不同的看法。 李荻道:“現在皇上已經成為了九五至尊,咱們必須要勸導皇上步伐放慢一點,不能再用這樣激烈的手段了?!?/br> 但有人卻不同意:“現在皇子們都沒了,還顧慮什么,盡快解決那些人,皇上才能更好的掌權?!?/br> “我看你不是想皇上盡快的掌權,而是想自己升官吧?!?/br> “那你呢,你自己坐到了戶部尚書的位置,現在當然不急了……” 這些原來同屬二皇子陣營的人現在意見卻相左,聚會不歡而散。而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方氏影響著新皇。 偌大的寢宮里,新皇端坐在龍榻上,他面前伺候的還是那名圓臉太監。 “所以,就算如此,他們還是在密謀?”新皇的聲音冷得泛出冰渣子。 “是,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驚動了他們,這次并沒有打探出具體的謀劃內容。請皇上恕罪?!眻A臉太監將頭埋得低低的。 “想辦法知道他們到底在具體密謀什么,下去吧?!毙禄蕮]了揮手。 圓臉太監踮著腳尖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和門口候著的另一位太監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等寢宮里就剩下新皇一人的時候,他站起來神經質的不停來回走動:這些人,這些人還是沒死心,就算其他的皇子都沒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還是沒放棄,他們想干什么?想架空他嗎?還是準備……造反? 新皇總覺得好似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將自己網住了,他的脖子被掐得越來越緊,而那些束縛住他的人卻是每天對他畢恭畢敬山呼萬歲的人…… 周府里,一人和周頤對面而坐。 “老師,咱們這個法子真的管用嗎,萬一皇上不按照咱們預想的那樣走下去辦?” 周頤輕輕落下一顆棋子:“那就換一種方法好了?!?/br> 對面的人恭敬的低頭:“是 ,老師,我明白了?!?/br> 等到訪客走后,周頤自己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顆收起來,邊收邊看向皇宮方向,新皇的疑心病并不比先皇少,而且,他睚眥必報,再加上自己得到皇位的手段不光明,偏生又沒有先皇的城府,這樣的人,只要一點點擊潰他的心里防線,他自己就會先瘋狂進而崩潰…… 新皇登基三個月,朝廷就沒有一日平靜過,原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新皇會逐漸理智一些,但沒想到,他反而更加激進了,先是戶部尚書,然后是刑部尚書,兵部,最后竟然將鍘刀舉向了內閣。 朝上人人自危,就連原來新皇還是二皇子的時候,站他隊的那些人,都覺得并不是那么安全了,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實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