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周頤洗了澡,坐在床邊的涼榻上搖著扇子,看李應茹滿屋子轉悠,挑了挑眉:“你在看什么呢,這些東西又不是沒見過!” 李應茹拿起一塊硯臺打量:“當然沒見過,這可是你用過的,怎么能和其他東西一樣,相公,你小時候就是住在這間屋子里嗎?” 周頤輕笑一聲:“這你可說錯了,應該說是在建了新房子之后,才住在這間屋子里的?!?/br> “那你以前住在哪里?”李應茹好奇的問。 周頤站起來將李應茹拉到身邊坐下,邊給她搖扇子邊道:“明天我們要去老宅,你到時候就知道我小時候住在什么地方了……” 李應茹聽了,忙扯著周頤的袖子:“相公,你給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 ,算起來,自從我們成親后,你老是忙得很,我還沒聽你說過你小時候的事情呢!” 周頤聽了,抬起頭,輕輕嘆一聲:“我小時候啊……”這一講就是一個多時辰。 李應茹懷孕后,情緒起伏有些大,還沒聽一會兒,便已經流了眼淚,“相公,我不知道你小時候竟過的這般苦,爺爺他們怎能這樣,要不是你聰明,要是爹真的去服了徭役,那你怎么辦?” 周頤輕輕摸了摸李應茹的頭發:“傻姑娘,這又有什么,咱們這廣安縣是富庶之鄉,情況在全大越都算好的,你要是去看看其他地方,便知道我受的這點兒苦又算得了什么!在農村,長輩們厚此薄彼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好在小時候,周家還給了我們一口飯吃……”說到最后這句話的時候,周頤的語氣里含了滿滿的譏誚。 李應茹伸手輕輕拍著周頤的背:“你以為我是沒見過民間疾苦的人嗎,我也知道這世道不公平,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我小時候還跟著我爹還去過邊關,但他們再苦,我會憐憫,會痛心,卻不會感同身受,因為你是我的相公,你受一點兒委屈我就會痛的不得了……”說到這里,她輕輕將頭靠在周頤的肩膀上:“相公,一切都好了,以后你有我和孩子,不管怎樣,我一定會護著你!” 周頤聽了,心里偎貼的成一汪溫水:“傻姑娘,要護也是我護著你和孩子吧!” 李應茹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可打不過我!” 周頤摸摸鼻子:“男子漢,大丈夫,立世靠的是腦子,又不是武力!” 李應茹笑得更大聲了:“是啊,不然你怎么會想到給溫大人寫那樣有一封刁鉆的書信!” 說到這里,周頤便忽然冷了臉色:“四姐出嫁之前我說了,一定會護著她,成為她的依靠,現在她這么痛苦,我怎可什么都不做!且看溫大人如何回應吧,若是他們還一意孤行的讓溫新納妾,那我也沒什么好客氣的了?!?/br> 李應茹看著周頤,眼里直冒星星,她的丈夫如此有擔當,體恤女子,何其有幸! 原來當周頤聽李應茹說了六丫的事情后,沒辦法再回去,便當即就在馬車上刷刷的給溫曲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應該在他們出京城沒多久,就到了溫曲手上了。 在周頤和李應茹談話的時候,溫家的氣氛卻并不那么和諧。沒錯,那封信在周頤出城沒多久就到了溫曲手里。 溫曲是那種典型的封建男子,后宅之事他全不過問,一切全憑溫夫人cao持,所以溫夫人向六丫和溫新漏口風說要給溫新納妾的事,因為是溫夫人在周頤他們出京城前一天才提出來的,所以他根本就還不知道動靜。 接到周頤信的時候,他還在瀚霖院里,當看到落款為周頤的信封時,心里大感奇怪,周頤當天回鄉祭祖他是知道的,不光他知道,大半個朝廷都知道,畢竟現在周頤隨便做點兒什么動作,都有的是人去觀察分析。 周頤給他寫信做什么?有什么話走之前或者回來后再說不就好了。 溫曲疑惑的拆開信封,通篇讀完,周頤的言語非??蜌?,只在信末淡淡寫道:“兩苑多美人,溫大人多年一心為朝廷,以致后院空虛,子嗣單薄,聽聞溫夫人有為溫家開枝散葉的打算,溫夫人不愧出自書香門第,家母聽聞,汗顏以對,她老人家表示,雖自己無法做到如溫夫人這般賢良,但周家與溫家乃兒女親家,溫夫人如此憂心,她也甚為憂慮,冥思苦想之下,殷切叮囑于我,可從兩苑擇二三美人,與溫大人紅袖添香,閑時為溫大人解語,碌時助聞夫人cao持中饋,更可解溫夫人開枝散葉的煩憂,此乃一舉三得之美事,余聽聞,也覺此法甚妙,若溫大人有意,可來信告知,余定不負所托!” 溫曲看了這封信,只覺得莫名其妙,這都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時候說要添美人了?夫人要為溫家開枝散葉?什么時候的事兒,他怎么不知道?還有夫人何時這么大度了,年輕的時候他也偶爾升起過納妾的心思,但夫人便使小性,整整一個月沒和他說話,溫曲到底是端方君子,又和溫夫人互相扶持著走過來,見溫夫人如此難受,便歇下了納妾的心思,與溫夫人舉案齊眉,日子久了,也覺這種淡如水的生活雖不如別人左擁右抱來的刺激,但也更為平和溫情。 年輕的時候都沒納妾,現在都老了,還想什么美人? 直至下衙,溫曲都是滿腹心思得不到解惑,一直到了家中,他直接問溫夫人:“夫人,你在想些什么?咱們都老夫老妻了,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是挺好,為什么生出要幫為夫納妾的心思?” 溫夫人聽了,也睜大了眼睛:“老爺你在說些什么?我何時說過要幫你納妾了?” “你沒說過,那為何風聲走漏到了周家人的耳朵里,周頤給我來信說,若需要,他可從兩苑擇美人!”溫曲說到這里:“沒成想夫人你竟如此大度,老夫原以為你小性,是為夫誤會你了,不過這樣的家事何須讓周家知道,要真想添人,你自己在京城找就是了……” 溫曲還沒說完,溫夫人手里的茶杯便掉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老爺,你是哪里聽來的風言風語,莫不是你起了納妾的心思,現在竟還推到我身上?” “你沒有?那這是怎么回事?”溫曲見溫夫人的面相不似作偽,疑惑的將手里的信遞給了溫夫人。 溫夫人揭過一看,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將信拍在桌子上,氣得直哆嗦:“好啊,我剛剛說要為新兒納妾,她就回娘家告狀了!我就說鄉野的女子娶不得,她如此善妒,容不得人,莫非咱們新兒以后就守著她一人?她已然占著嫡妻的位置就罷了,現在竟然連納妾都不許了,如此霸道,誰家兒媳如她這般?還有這周家,我給新兒納妾,他們有什么立場來管,自古以來,有本事的男人納妾都是天經地義之事,他周頤就算再能干,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吧!” “等會兒,你說要給新兒納妾,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溫曲忽地一下站起來,“我就說周頤怎會忽然會給我寫一封這樣的信,難怪,難怪!” “老爺,這周頤欺人太甚了,連皇上都管不著官員家里納妾的事呢,他憑什么來管?這不是欺負咱溫家嗎?”溫夫人也站起來,急切的向溫曲說道。 溫曲聽了,反而笑一聲坐下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道:“人家可沒說不讓你給新兒納妾,他不過是說給老夫選二三美人罷了,哎呀,真是想不到,老了老了,竟還有如此艷福。夫人,你說我該給周頤寫信要什么樣的美人好呢,你知道的,為夫一輩子就守著夫人你一人了 ,對這些著實不了解,是要溫婉賢惠的,還是嬌艷嫵媚的?要不都要了?” “老爺,你……你怎會如此想?你竟然置咱么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不顧?。?!”溫夫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溫曲,眼淚嘩一下就流了下來。 溫曲這才嘆一聲,“夫人,你糊涂啊,你看看,為夫只不過是說說,你就如此難受,那兒媳不是一樣嗎,她和新兒感情正好,現在正懷著身子呢,你就去給新兒張羅納妾的事,你讓兒媳怎么想?以己度人吧,新兒納不納妾由他自己決定,你何必去插手兒子的房中事!” 溫夫人見溫曲并沒有真正的納妾打算,這才用帕子擦了眼淚坐下:“我又沒說一定要給新兒納妾,不過是這么一說而已,你看看,我剛剛說出口,她后腳就迫不及待的去娘家告狀了,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沒甚氣度!” 溫曲放下茶杯,“說都不要說,夫人你也是飽讀詩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應該也懂,自己都受不了的事,為何要去為難兒媳,這和小門小戶有什么關系,難不成還真有嫡妻歡喜雀躍為丈夫納妾的?既如此,那為何夫人你不以身作則?” “你……”溫夫人被溫曲說的無法辯駁。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呀還是不要cao那些心了,若新兒自己想納妾了,那周家無論說什么也沒用,但現在是你硬逼著新兒納妾,兒媳當然有委屈,她回娘家說一說有何不可,不過這周頤的法子還真是……”真是什么,刁鉆!知道無法正面干涉此事,就從側面突破,隔山打牛,看夫人現在這樣子,為新兒納妾的事只怕也說不出口了! 溫曲想到這里,故意揶揄溫夫人:“夫人,你若要為新兒納妾那可得快些,保不齊你前腳讓人進門,周頤后腳就給你送來幾個姐妹了,哎呀,這樣也好,也讓為夫享享齊人之福?。?!” “老爺?。?!”溫夫人又羞又怒! 第153章 所謂親人 離著京城萬里之遙的下灣村里,周頤自然是不知道溫曲和溫夫人的這一番對話的,第二天一早,周家一家人起床后,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到老宅去給周老爺子和周母請安。 現在朝野上下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周頤,他就更加不能落人口實。 周頤備足了禮物,一家人穿村而過,村里人都紛紛艷羨的看著,周老爺子真是好命啊,年輕的時候帶回了一個有錢的小老婆,買了地,修了大房子,現在條件剛剛有些沒落了,孫子就考了狀元,又在朝堂上當了大官,以后可擎等著享福吧。 知道內情的都暗地里撇撇嘴,人心都是rou長的,周家老宅的人以前那么對待周老二一家,人家心里咋可能沒有想法,現在不過是礙于孝道而已,不過不管怎樣,只要周頤將表面做足了,周家老宅都會跟著沾無盡的光。別的不說,就說周頤朝堂上的名聲在廣安縣傳開以后,周家幾兄弟在廣安縣都非常吃得開,誰都要給他們幾分顏面。 周老大和周老四還好,周老大木訥,周老四就是一個書呆子,但周老三可不是省油的燈,他也不在作坊里做工,還借著和周家二房的關系在作坊里硬要了一份干股,在廣安縣召集一幫狐朋狗友,吃喝嫖賭,招搖過市。 下灣村的人都看不慣他,但因為現在大家都靠著作坊生活,周老三不管怎樣,都是周頤的親叔叔,他們也不敢說什么。 二叔公和三叔公倒是時不時會罵一罵周老三,但周老三就是那種任你雨打風吹,他自能渾不當回事的性格,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賭咒發誓一定會改,轉眼依然我行我素。二叔公和三叔公年齡本就大了,哪里有那么多精力整日盯著他,好在周老三雖然有些胡鬧,到底也沒惹出什么大亂子,時間一久,周家族人也懶得管他了。 有人看著周家二房一家向老宅走去,便說道:“這回周老三肯定要挨訓了?!?/br> 他旁邊一人吐了一口煙圈:“六郎是周老三的侄子,他能怎么辦,周老三又沒惹出什么亂子,不過是好吃懶做了一些,要訓也應該是周二伯訓,不過我看周老伯還覺得周老三在縣里吃得開,有好幾回都還向村里人吹牛哩!”這人口中的周二伯就是周老爺子。 周頤不知道周老三干的這些事,周老二和王艷走在前面,周頤和李應茹走在后面,周嘉東張西望的走在他們身后,再后面跟著的是拿著大包小裹的下人,一行人看上去非常熱鬧。 他們的身影剛剛出現在周家老宅門口,便聽到一聲大叫:“爹,六郎他們來了!”出聲的正是周老三,他沖著里面吼了一嗓子后,便掬著一臉的笑向周頤他們跑來,極其親熱的一巴掌拍在周老二的肩膀上:“二哥,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你去了京城這么久,我可想死你了,走走走,家里已經備好了菜,咱們兄弟倆可要好好喝一杯,快……”便拉著周老二往屋里走,還不忘回頭喊:“六郎,快來,爹一大早就等著你了哩!” 周嘉在后面翻了個白眼,他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吶,他當時為了坑周老三,還掛在他胳膊上裝哭了一回,“馬屁精!”周嘉小聲嘀咕了一句。 “嘉嘉……”周頤回過頭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周嘉聳聳肩,做了個求饒的動作:“好了,哥,我知道了 ,不能落人口實,你別教訓我了……” 李應茹笑著搖了搖頭,周頤和周嘉兄弟倆之間的相處她早已習慣,她快走幾步,到王艷身邊,攙著王艷問道:“娘,你們原來也是住在這宅子里嗎?”李應茹看著這院墻,已經有些開裂了,院子也不大 ,相公就是在在這面出生的嗎? 王艷看著這院子嘆了一聲:“可不是,那會兒日子可真是難啊,我們一家七口人住在東廂的一間屋子里,中間拉一道簾子,你幾個jiejie就睡在簾子的那一邊 ,要是一家人都進去,連轉身的地方都沒有……”說話間,一行人已經進了老宅,王艷看向東廂的一間屋子,給李應茹指了指:“看見沒有,就是那一間,也不知道現在是個啥模樣,走,咱們去看看……” 李應茹隨著王艷進了東廂的屋子,才發現這里面光線極其昏暗,一間逼仄的屋子,這會兒已經充做了柴房。 “已經成了柴房?。?!”王艷嘆一聲。 李應茹不敢相信,就這么一間小屋子,相公一家七口人是怎么住下的?她又看了看這宅子,雖說有些簡陋,但也不算小,屋子應該還是多的,可那時候怎么就舍得讓相公一家住這樣的屋子??! “哎呀,弟妹,快到上房來,那柴房有啥好看的!”婆媳倆正在說話間,一個女聲在她們背后響起。 王艷回頭一看,忙道:“大嫂?!庇掷死顟悖骸斑@是你大伯母?!?/br> 李應茹忙微微彎身:“應茹見過大伯母!” 李二妹看一眼王艷身上的衣服和不同以往的氣度,再仔細打量了一下李應茹,心里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面上卻親熱的笑道:“哎呀,這就是侄媳婦兒啊,真真是好人才,大家小姐和鄉下丫頭就是不一樣,快,進屋去,飯已經做好了?!?/br> 李二妹親熱的招呼她們,王艷便帶著李應茹跟在李二妹身后。 進了上房,便見一屋子的人,孫子輩的人也長大了,除了比周頤還小的周德,其他的小子都已經娶了媳婦兒,有好些還生了孩子,烏泱泱的站著。 周老二正坐在周老爺子旁邊和他說話,周母還是像往常一樣,自個兒坐在炕上不動如山,見著王艷進來,撩了撩眼皮子,輕輕的哼了一聲。 王艷忙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叫了一聲爹娘,李應茹便也跟著叫人,周母對李應茹并不敢和王艷一般,見李應茹叫她,倒是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不達眼底,怎么看怎么僵硬。 這時周頤輕喚:“應茹?!?/br> “相公?!崩顟阕叩街茴U身邊。 周頤輕輕扶住李應茹的胳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崩顟愀械街茴U在她胳膊下的支撐,微微一笑,隨著周頤叫人,伯伯嬸嬸,兄弟姐妹,青兒便跟著后面給見面禮。 其實有些人周頤都不大認得,自從搬出老宅后,他和老宅并沒有什么緊密的聯系,像后來成親的這些小子,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周頤著實不認得。 不過都是平輩,也沒那么多禮儀,總歸不是侄子就是侄女了! 一番見禮后,周老爺子就招呼擺飯,現在人多了,便擺了四桌,女眷和男眷各兩桌,女眷這邊,由周母領頭,吃飯還是像以前一樣,由她來分配食物。 王艷已經逃離這種生活多年,再見這樣的情形,實在是有些不習慣,再加上一桌子的小孩兒,吵得她頭疼。 周母見王艷這副模樣,立刻出言諷刺道:“喲,到底是當了官家太太了,吃不慣我們這些農家豬食了!” 這樣諷刺的語氣王艷聽了十幾年,現在一聽周母這樣說話,王艷下意識的就緊張起來,急忙擺手道:“大娘,我咋會有這個意思,我就是不餓!” “哼,你現在當了官家太太了,自然吃不下老婆子做的飯了,吃不下就吃不下,做那副樣子來寒摻哪個哩!你們一家子真是喪了良心啊,自個兒逍遙快活,把老人扔在村里,就算我不是老二的親娘,但老爺子總算是老二的親爹,六郎的親祖父吧,你這爛了下水的,心肝比王八還黑吶!!!”周母將手里的飯勺重重的插在飯缽里,聲音陡然加大。 由于一間屋子擺不下,男眷是坐在另一間屋子里,所以這邊發生了什么事,除非鬧起來,否則周頤那邊是不知道的。 周母的蠻橫霸道已經刻在了王艷的骨子里,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敢反駁,李應茹還從沒見過如周母這般的人,京城那些貴婦們就算諷刺人也是笑里藏刀,哪里像周母這樣言語粗鄙不堪,真刀真槍的提著就干! 眼見著一頂不孝的帽子就要被扣下,王艷卻不知辯解,都說為母則強,但王艷卻沒能為周頤辯駁一句,整個人都顯得倉皇無助。李應茹實在不能理解王艷為何會如此怕周母,第一,公公不是周母的親生兒子,就算怠慢了周母,公公肯定也不會說什么,而且聽以前的往事,只怕公公心里早就對周母有氣了,這樣的情況下,何必還在周母面前這樣委屈,自然是回敬回去,就算為公公出口氣也是好的。第二,在京城的時候,王艷可沒這么膽小,平時心里想法也多,李應茹還要盡力討她歡心,再說王艷身上還有皇上欽封的誥命,就算周母占了名義上的婆母名分,但也不可輕辱。 李應茹想的可比王艷通透的多,王艷是周頤的親生母親,是她的親婆婆,若看著王艷受欺負她不吭聲的話,于她又有什么好處?再說不為王艷,就算為了周頤的名聲,她也不能讓周母這么肆無忌憚的說下去了。 李應茹臉忽然一下就冷了下來,喚站在王艷身后的青兒:“青兒 ,娘平日里早晨都是要喝半碗蓮子羹的,今日起早,你是不是給忘了?” 青兒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因著昨日趕路有些累,今日便起晚了……” 李應茹將筷子放下,不緊不慢的說道:“該死,我是如何囑咐你的?娘是皇上欽封的誥命,誰敢輕辱,你服侍如此不周,是不是不要命了!” “少夫人,饒命啊,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您饒了青兒吧……”青兒屈膝幾步到了王艷身邊,拉著她的衣擺誠惶的求饒。 這樣的一出,看得周母和幾個兒媳目瞪口呆,因李應茹一開始就出身高門,她們并不敢攀扯,也生不出攀比的心思,但王艷可不一樣了,在老宅的時候,王艷就是金字塔最底層的存在,人又像個包子一樣 ,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還是有了周頤以后,她才仿佛有了一些活力,就是這樣一個一直以來匍匐在她們腳下的人,忽然就母憑子貴了,后來還進了京城,成了官家太太,現在乍一見到王艷,她們心底自然會有一些不舒服,以至于讓她們忘了,王艷再也不是她們可以隨意折辱的人了。 而李應茹,做得就是點醒她們這一點,讓她們無比清晰的意識到,王艷真的和從前不同了。 “這誥命是個啥?”趙春兒下意識的問。 李應茹笑一聲:“也沒什么,就是皇上欽封娘品級,和有功名的人一樣,可以在朝廷領月俸!” “那這么說,嫂子豈不是做官了!”趙春兒艷羨的說道。 王艷忙擺擺手:“我哪兒是啥官啊,都是沾了六郎的光?!辈贿^話語間還是不免帶了些驕傲。 “娘,您是皇上欽封的誥命,要是有人對你不敬,是可以給對方治罪的……”李應茹說這話的時候,還笑著看了一眼周母。 周母想到剛剛罵王艷的話,被李應茹看的身子一縮,低下頭去躲開了她的眼神。 李二妹聽了,看向王艷的目光既帶了羨慕嫉妒,又有幾分不屑,要是她換成了王艷,有這么出息的兒子,自己又得了誥命,還有了這么一個高門貴女做兒媳,周母敢這么罵她試試看。這么好命,偏偏她自己還立不起來!還要兒媳為她出頭,李二妹想到這里,只恨老天不公,將好好的運道給了一個包子! 女眷這邊不消停,男眷那邊倒是沒這么多事,從周老爺子到大朗,都知道周頤不是個好惹的,他們也沒在飯桌上說些讓周頤堵心的話,只一個勁兒的勸他們父子三吃菜,順便說說祭祖的事,倒是周老三,幾杯酒下肚后,就在酒桌上高談闊論,說認識這個大人物,那個官員,還說什么他在這一片混的有多開,作坊都虧了他照拂云云…… 周頤知道周老三一貫就是這樣半罐子水連蕩只蕩的人,只當他在放屁,吃了幾口菜,便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