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幼旋在一聲尖叫后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登時急壞了正在與其他官夫人聊天的林氏,她還以為自家女兒突發什么急癥了。 正要趕過去時,就聽見坐在幼旋身邊穿著鵝黃衣衫的蕭五娘天真浪漫的聲音,“小妹被蟲子嚇昏過去了,快來人啊?!?/br> 然后林氏的臉也白了,但她是氣的。 后來,知府夫人誠惶誠恐的向林氏道歉,只說是自家下人不利,這千挑萬選的新鮮蔬菜中竟然有只蟲子出現在那里,林氏滿肚子的火,可也不能當著人家老夫人大壽之日發,只能僵著張臉,說幾句場面話圓過去。 這些官夫人又有哪個不是人精?表情都是無懈可擊的關心,話里面都是安慰,半點也沒讓林氏尷尬,可林氏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 蕭家既然能夠封為武安伯,祖上自是以武起家,蕭家祖上乃開國功臣,在后面的二三百年里逐漸沒落,爵位漸漸被收回,降至伯爺,甚至出了京城的權貴圈。 但整個大梁也都知道那位傳奇的一品武安鎮國侯,可偏偏這位的嫡系血脈,竟然被一只小蟲子生生嚇昏過去…… 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這件事情無論怎么說都是說不過去的,就算是背后有點別的什么,可武安伯的女兒連這點算計都躲不過去,誰家府上沒點腌臜事,沒有人會想娶個拎不清的媳婦,再加上幼旋本就有的先天胎里不足的傳聞…… 林氏又氣又心疼,氣的是不知是誰搗鬼,心疼的是自家女兒嬌弱的身子,她生女兒時年歲已大,女兒出生后本就體弱,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才將她養成現在這副健康樣子。 驚嚇一事可大可小,若是對幼旋的身體造成什么損傷可怎么辦是好? 幼旋回去的當天夜里就發了高燒,說起了胡話,蕭府日日大夫請著,幼旋身邊時時不離人,就算這樣,也是拖拖拉拉的過了大半個月才見好轉。 幼旋退燒之后,全家才松了一口氣。 知府家的夫人帶著禮物又登門道歉,十足十的誠意,放低了姿態,給足了武安伯面子,而后兩家攜手言歡,看不出半點嫌隙,來往密切。 后來沒過多久,知府夫人好心的給蕭家姑娘介紹了門親事,男方書香世家,本身也有秀才的身份,祖上出過有名的大官,雖說父親早逝,但家里頗有些錢財,是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 兩家相看來相看去,挑中了蕭家五娘,男方和三房都很滿意,兩人很快就訂了親,就等著五娘及笄了。 五娘只比幼旋大上幾個月,及笄后一個月就敲鑼打鼓的從蕭家正門出去,嫁給了男方,說起來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幼旋也從宴會后一直閉門不出,林氏雖知不對,可也不想相逼與女兒,武安伯就更是了,因為只要有蕭家在,護她一個女孩還是綽綽有余的。 在父母心中,自己家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看的,林氏對于外界的傳言心里一直都憋了一口氣,是以在女兒及笄之時,她cao辦了一場足以流傳于世的及笄禮。 也是那次及笄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了武安伯府的態度,流言瞬間逆轉,一時間幼旋竟被夸成了中州閨秀的楷模了。 高興的日子還沒過多久,賜婚圣旨就快馬加鞭送到了中州,事情突然,武安伯的眼線根本來不及反應,從京城到中州,他們傳遞消息的速度怎樣也比不過皇家的人馬,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直到今日,武安伯才收到了講述當日朝堂上究竟發生什么了的密信,大梁國力強盛,但邊境一直深受蠻族的sao擾。 北方蠻族又趁著糧馬充足,再次sao擾大梁邊境,大梁不堪其擾,便有這鬼面將軍陳驍帶兵出征,大勝而歸,而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帶回來了蠻族首領的降書。 蠻族經常sao擾我大梁邊境,邊境百姓大受其苦,但蠻族死性不改,每逢春暖花開之際,他們總是來打秋風,他們十分注重分寸,每次見好就收,并不輕易害人性命,總是在大梁的容忍底線上徘徊。 蠻族一直狡猾,有時候甚至還沒等我大梁中兵士到達邊境,就聞訊而逃,等到第二年又死性不改,若是真要找他們算賬,他們又會將隊伍打散,分散在茫茫草原之中,根本尋不到蹤跡。 這次鬼面將軍陳驍能帶回降書回來,大梁帝自然喜出望外,而后鬼面將軍就在朝堂之上公然求娶蕭家小女,帝不忍拒絕,于是蕭家就收到了那么一道圣旨。 鬼面將軍不知來歷,只是一名不知從哪個村莊征上的小兵,但確是行軍練武的奇才,屢獲戰功,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上。 跟隨著快速高升而來的還有他暴吝不仁的傳聞,他這大將軍的位子當真是由白骨造就的,尸山堆成的。 第3章 將軍 這位大將軍身材魁梧高大,臉上更是有一塊猙獰的胎記,隨著年歲的增加越來越大,現在幾乎要遍布了半張臉,大梁女子一向崇尚清俊謫仙人,他這幅形貌若是普通男子,娶妻當為難事…… 他也半點不急,沒有一點成家立業的打算。 京中的貴女又怎么會看的上他,本就是個泥腿子不說,也沒有哪家的夫人會舍得將自己的嫡女嫁過去,就算是有些人家動了拉攏他的心思,想將自己的庶女嫁過去,卻被這將軍駁了面子。 這些人家自然氣惱,暗地里不知傳了什么小話,將軍在京城中毫無根基,也沒有人為他辯白,是以名聲越描越黑。 這次被賜婚,也讓京中人松了一口氣,也未免有些憐憫那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武安伯,那武安伯寵女之名多年來早已傳遍京城了,對于其他傳聞,他們自然也略有耳聞。 就算是這武安伯嫡女有些毛病,可也是花朵般的嬌姑娘,有人甚至悲觀的認為這位蕭小姐是位短命人。 不說京中人到底是何想法,但說武安伯府。 雖說幼旋已經被賜婚,可皇上御賜的婚事馬虎不得,武安伯唯一的嫡女的婚事也馬虎不得,婚事已成定局,可距離成婚的日子還是有段距離的。 幼旋以后是要在京城生活的,武安伯心中已有了別的打算,只待與自家夫人商量了。 京城與中州路程要走上一個半月左右,幼旋自小體弱,趕路更是要以她的身體為主,走走停停還不知要耗費多久,對京中圈子毫無所知,到那便嫁為人婦,怕是有的苦頭吃。 所以,武安伯想將幼旋暫時寄宿到京中的小妹家,武安伯府與這位出嫁的姑娘一直書信聯系,若是幼旋嫁到京城,只怕要勞煩人家多加照拂,有著小妹帶著融入京城的交際圈,有幾個手帕交,他們再將準備好的嫁妝慢慢運送,才是上上之策。 他也舍不得女兒,可是夫人更甚,多年來她的心力可以說是都放在女兒身上,要是讓女兒離開,就是拿刀子剜她的心。 武安伯心中暗自自嘲,想他也真是老了,居然開始想這些事情了,人越老,心就越軟,也就越來越注重家庭了。 武安伯心中想著事情,就踏入了林氏的院子,丫頭們見伯爺前來,自然打簾掃榻,通知準備,一時間倒是忙叨了起來。 到了正堂,林氏正在門口迎接,武安伯看著自己的結發妻子,心中萬般滋味涌起,多年來兩人同甘共苦,算來也都過了大半輩子了,以前的年少輕狂,所謂紅顏知己,又哪里比的上故劍情深? 妻子的身形仍舊窈窕,可眼角的細紋也漸漸冒出,自己也鬢霜平添,拼不動了,只想著兒孫滿堂,圍繞膝下,盡享天倫之樂罷了。 林氏見自己丈夫傻傻呆呆的看著自己,便覺好笑,丈夫如今這樣還是在以前她還年輕的時候,偶爾她精心打扮時會露出這副神態,今日他是怎么了? 怎么又看呆了?林氏不由噗嗤一笑,還是隱隱帶著少女的神態,幼旋笑起來的時候就很像她,多年來她再武安伯府生活的很好,倒是保留了幾分少女心態。 武安伯輕握住林氏的手,兩人一同進了主臥,武安伯醞釀了一下語言,將自己的打算脫口而出。 “今天京城那邊傳來了具體的消息,小妹的信也是一同到了的,說是五十整壽,想將幼旋接過去住上段時日,你看如何?” 林氏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一定要這樣?”林氏沒頭沒腦的問出這一句話,武安伯卻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