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唉喲,疼疼疼,你腦袋上那東西扯著孤頭發了?!膘届坏臍夥找幌伦颖恍』实劢o打破。 沒辦法,皇后腦袋上的鳳冠美雖美,但十分的沉重,而且叮叮當當東西特別多,這鳳冠打得極其細致,攝政王沒取下來,就和他湊一塊,燕秦的頭發就被鳳冠給勾著了。 小心地把自己的頭發弄出來,燕秦又盤腿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把攝政王的頭發從鳳冠里解了出來。 他自己的頭發又長又厚,攝政王的發質比他還好些,他把解下來的鳳冠隨意地扔到了床外的地上,又愛不釋手地摸了幾把攝政王的頭發。 燕于歌被他摸著摸著,心里就起了火,當然,起的是邪火,他再次把小皇帝壓了下去,出于本能,燕秦立馬翻身反壓。 燕于歌也沒想著掙扎,手一扯系著床簾的繩子,大紅色的幔帳便一層層地落了下來,嚴嚴實實地遮擋了兩個人的身形。 這一次,總算是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他們了。 和燕秦失憶的那一回一樣,燕秦和攝政王做了兩次,云雨方歇。過去了差不多一年,燕秦勤勤懇懇地練武,身體已經比先前強了許多,奈何大婚的那些繁瑣儀式太多,耗去了他大部分精力,只兩次之后,他便困倦至極,趴在攝政王身上睡了過去。 都說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燕于歌是躺在底下享受的,這兩個時辰又只是在房內枯坐,不像小皇帝到處折騰,燕秦睡過去的時候,他倒還清醒著。 兩個人身上俱是粘膩,他嘆了口氣,只好小心翼翼地從小皇帝身下抽身,弄了點干凈的水,把光溜溜的小皇帝擦干凈,這才摟著對方睡了過去。 因為心里頭惦記著一件事,睡到半夜的時候,燕秦突然醒了。 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扒開帳子往外頭一看,喜燭才燃了一小截。若沒有人為的吹滅,這喜燭是能燃兩日兩夜的,他估算了一下它燃掉的長度,抹掉額上睡出來的薄汗,又小心地把胳膊從攝政王的腦袋下抽出來,翻身下床。 他穿好衣服,又甩了甩胳膊,明明有繡著鴛鴦戲水圖案的新枕頭,也不知道攝政王怎么想的,非要拿他的胳膊做軟枕,得虧枕的時間不是很長,不然第二日起來肯定酸痛得不得了。 甩夠了胳膊,燕秦接著穿衣服,他右腳的靴子穿到一半,幽幽的聲音便從他腦袋上方傳來,嚇了他一大跳:“大半夜的,陛下這是想去哪?” 皇帝后宮里的那些嬪妃可沒有全弄出去呢,這帝后大婚的晚上,燕秦還想去那些鶯鶯燕燕的宮里不成。 燕秦一開始被攝政王嚇了一跳,畢竟大晚上的,突然一個聲音冒出來,還是挺嚇人的。不過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攝政王之后,他立馬平復了情緒,態度倒是很坦然:“時辰還早,王叔你也換上衣服吧?!?/br> 燕于歌瞥了眼地上的衣服,新嫁娘的鳳冠霞帔都落在地上,雖然地上沒灰,他也不想穿:“這女子的衣服,我可不會穿?!?/br> 他也沒撒謊,這衣服本就繁復,他還是在“燕如歌”的幫助下才換上這一身。依著他的自學能力,穿了一次的衣服,他肯定是能學會穿的,不過這到底是女子衣物,他有點不大想穿。 “沒讓你穿這個,讓你穿那一套?!?/br> 燕秦指了指床沿:“看你睡得那么熟,我本來想穿好了再叫你的?!?/br> 燕于歌沒告訴小皇帝,其實燕秦抽身的那時候,他就醒來了,只是他想知道小皇帝到底在折騰些什么,就假裝沒醒。 他順著小皇帝手指指著的方向一看,床沿邊上,疊放著一套嶄新的和小皇帝身上這身差不多的婚服。 燕秦解釋說:“我先前不是說了,要同燕于歌,而不是燕如歌辦一樁婚事么。尚衣局為我制作婚服的時候,我就以以防萬一的緣由讓她們做了套一模一樣的?!?/br> 他現在已經和攝政王生得差不多高了,就是沒有攝政王那么壯,不過婚服本來就不是特別緊繃的那種,燕于歌應該能夠穿得下。 其實一天內辦兩場婚事很累,但是誰讓他窮呢,光是和皇后的大婚,就掏走了他大半的私庫,得虧是找到了先皇私藏的小金庫,不然的,應付這一場大婚都勉強。 燕秦現在的小金庫還有不少,但他想著,攝政王成了他的皇后之后,未來攢小金庫的機會就少了,就沖著這一點,他也要省著點花,反正現在大婚什么材料都有,干脆就把兩場婚事擱在一日辦了吧,可以省一大筆錢呢。 等到攝政王換好了衣服,燕秦就帶著對方走了暗道,一直到了無人居住的芙蓉殿。 芙蓉殿,顧名思義,這處地方有許多的芙蓉。不是生在地上的木芙蓉,而是長在水中的水芙蓉。 只是現在不是芙蓉花開的時候,秋風習習,隨風擺動的秋荷也只有兩三株。大晚上的,燕秦帶攝政王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賞晚上的殘荷的,他走到芙蓉殿的湖邊,下了早就備好的一艘小船,站在船上,他朝著攝政王伸出手來:“王叔,下來吧?!?/br> 小船內,燕秦準備了一對喜燭,尋常百姓家的一些用具,還把給先皇立下的長生牌搬來了。 他拉著攝政王,又把成婚的禮給行了一遍,自己喊的夫妻對拜,拜完了,算是禮成,松了口氣。 小船被小皇帝劃到了船中心,趁著攝政王不注意,他扯了一處繩索,外頭一下子亮堂起來,燕于歌往船外一看,湖面竟然飄來了許多盞河燈。 一盞盞粉色的河燈,都是兔子的形狀。九十九只兔子,在湖心組成孤心悅你四個大字。 “其實喜歡兔子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沒有必要把河燈丟了呀?!弊o城河的事情,燕秦已經想起來了,他尋思著,這另外辦的婚事,總要置辦點不一樣的東西才是。 攝政王沒說話,燕秦有點忐忑,難道是攝政王覺得這驚喜太寒酸了? 他剛想說話,就被人堵住了嘴唇。 唇齒相接間,溢出攝政王的話:“陛下的禮,我很喜歡,但是大晚上的,這么多兔子,看得臣眼饞,臣想吃兔子了?!?/br> 第123章 燕秦的小船在芙蓉殿的湖心搖晃了大半宿, 接近天亮的時候, 兩個人才通過暗道折回先前布置好的婚房。 得虧帝后大婚, 燕秦這個做皇帝可以接著休沐幾日,不然的話, 等到早朝的時候,宮人四處尋不到人, 結果在芙蓉殿湖心小船發現他們兩個,便是無人敢當著皇帝的面說什么,燕秦自個也會覺得丟臉。 小皇帝大婚, 攝政王可沒有假日可言。次日的時候, 攝政王的替身進了趟宮來,和真的攝政王交換了身份。 對方是個實打實的女兒身, 真實的容貌與燕于歌并無半點相似, 不過習得一手絕佳的易容術, 蒙混不過與攝政王過于親近之人, 但作為“燕如歌”在宮里待著, 倒也是合適。 關于皇后的權力, 燕秦私下里同攝政王商議了一番:“這燕如歌雖是貴為皇后, 卻不好真的掌控后宮事務, 也不是孤有意在明面上冷落皇后,主要是因為一旦皇后握了權柄,盯著皇后的人便多了, 難免會發現端倪?!?/br> 攝政王既然決定讓其他人來做他的皇后, 那這身份就是得瞞上一輩子。 攝政王并不同意小皇帝的提議:“宮里的事情, 只有當權者才能把事情都壓下,中宮若是無權,才是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讓人家看?!?/br> 如果這后宮里全都是他和小皇帝的心腹,那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會傳出去,就是有德妃這樣的存在,和外頭的朝臣有聯系,有什么風吹草動,朝臣也知曉得一清二楚。 攝政王說的倒也有道理:“可是后宮于孤而言,等同于那些朝臣的后院,后院起火,孤的日子也不好過,孤對那燕如歌不是很放心,但交由王叔來做的話,你又沒有那個空閑?!?/br> 這也不是說燕秦對攝政王不信任,只是一個是他經過這么幾個月時間,處處都做得無可指摘的老人,一個是嶄新嶄新的,最優技能是易容的他不了解的新人。 相較之下,他肯定是樂意選擇前者,也就是近來他用得特別順手的德妃。 燕秦不提德妃還好,一提,攝政王便喝起陳年老醋來:“陛下當年選妃的時候,后頭那二十個是我隨手指的,但陛下選的這四個,怕是你精挑細選,心中早有成算的吧?!?/br> 德妃之前的那個白牡丹白貴妃便是這四人之一,一入宮,便深受皇帝重視,明明父親只是一個官階不高的武將,能力也不算出眾,卻憑借著一個做貴妃的女兒步步高升。 白牡丹被搞下去了,小皇帝又很快找了德妃作為她的代替品,而德妃,也是當初小皇帝選的那四人之一。燕于歌完全有理由懷疑,若是德妃出了什么事情,燕秦下一個考慮的會四人中剩下的那兩個之一。 聽了攝政王這略帶哀怨的幾句話,燕秦也沒有否認:“她們四個,確實是我特地選出來的?!?/br> 見攝政王臉色微變,他又補上幾句:“不是為了她們的容貌,也不是為了孤的喜歡,而是為她們的家世,性格,以及能力?!?/br> 他身居帝位,可上面一直壓著個攝政王,就算腦袋上頭沒有什么太后太妃之類的壓著,也根本不能從喜歡不喜歡這方面來考慮。 想到這一點,他還多看了攝政王一眼:“若不是因為王叔,孤當時也犯不著做這樣的選擇?!?、 攝政王神色便有幾分訕訕,雖然他現在和小皇帝有別樣的感情,但當時那個時候,兩個人之間確實半點火花都沒有擦出來,當初的自己,絕對不可能料想到有朝一日會和小皇帝攪在一起,而現在的自己也沒有辦法重回當初,提醒當初的自己別干傻事。 他輕輕咳嗽兩聲,直截了當地轉移了話題:“既然陛下覺得德妃好用,那就暫且先用著吧,其他的事情,到時候再說?!?/br> 當年的白貴妃已經被人徹底遺忘,前些時日據說還尋了短見,便是救活過來,這命也活不長了。 四個人當中,只剩下德妃和其他兩個。兩個沒有權力的,他不可能再給她們機會,肯定是要在德妃倒臺之前把人弄出宮去,絕了小皇帝念想。 但燕秦有一點說的也是很對,他找來的這個替身,精通的是易容之術,暫時扮一扮他還是可以,真要做皇后,她也沒有那個閱歷,指不定還不如德妃做的好。 但就讓德妃這么占著便宜,也不是他的作風,等到宮里的人都換成了他的人,他自然會想法子讓德妃出那么一點錯。 不過這些事情,他只要私底下辦好了就是,完全沒有必要明著和小皇帝說,免得爭執起來,又傷了兩個人感情。 這幾日都是休沐,為的是皇帝能夠和皇后恩恩愛愛,早點誕下皇室血脈的延續,但攝政王的體力顯然比他好,都說一滴精十滴血,燕秦可不想把這幾日都在床上度過,年紀輕輕地就虧損了身體。 不提宮妃這些后宮之事,他又把話題轉移到國家大事上頭:“王叔可還記得獨孤柳的事?” “自然記得?!彼挥浀谜l,也不可能不記得獨孤柳的。那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小皇帝曾經的柳哥哥,一個讓他一提起來就呷醋的男人。 “孤就知道王叔時時刻刻地牽掛著大燕的江山社稷,孤覺得,那殺害信使,將殘害忠良的名頭栽到孤身上的,十有八九是這每日站在金鑾殿的人?!?/br> 燕秦這個皇帝可以說是做的十分不容易,第一世的時候,他逃避,第二世的時候,他試圖奪回自己的權力,第三世的時候,他就想著盡自己未盡的義務,認認真真的做個好皇帝。 皇帝好不好,全靠百姓和文人的一張嘴,他愛惜名聲,自然不想讓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背上一個小肚雞腸殘害忠良的昏君罵名。 他還本能地覺得,這在背后推動的人,指不定就和齊國晉國之類的有關系。 對了,想到齊國晉國,燕秦又想起一個人來:“王叔,當初那齊國的六公主商婉,她如今人在何處?” 說起來,離齊國使臣來訪好像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了,但他總感覺,商婉的事情就好像是昨日才發生過的事。 燕于歌看小皇帝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陛下緣何提起齊國六公主來?” 和燕秦一樣,大半年前的事情,對攝政王而言,仿佛歷歷在目。 他現在還難以忘記,當初初見那位齊國六公主的時候,小皇帝是如何又哭又笑,瘋瘋癲癲的樣子的。不僅僅是表情奇怪,小皇帝對待對方的態度也奇怪的很,當初他還不覺得,細細回憶起來,燕秦看那女子的眼神,明明是愛恨交加。 如果不是動了情,隨便看一個陌生人,怎么可能會有那么深切的感情。 可他也很確定,小皇帝在這之前,是同那齊國六公主半點交情也沒有的。既然是不認識的人,燕秦為什么會對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產生那么濃烈的感情呢。 “陛下似乎同那位齊國六公主是舊識,我與陛下已經成親,那陛下可否告訴我,齊國六公主和陛下有過什么淵源?” 他們之間確實有過淵源,而且還是十多年的淵源,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燕秦心里嘀咕了幾句,委婉地說:“應是上輩子有緣分,這輩子便看得有幾分投緣?!?/br> 這話是實話,卻叫攝政王給酸掉了牙:“陛下這話是什么意思?你同她是前世的緣分,那你同我呢?” 燕秦看著攝政王,表情便更幽怨:“孤同她是上輩子的緣分,同王叔是三生三世的孽緣?!?/br> 攝政王把小皇帝話語里的兩個字挑了出來,用一種十分危險的語氣重重地重復了一遍:“孽緣?” “說錯了,不是孽緣,是天生的姻緣?!钡谝皇浪驍z政王而死,第二世攝政王因而死,第三世他被攝政王禍害了,然后他還娶了攝政王做皇后,也勉強算是三世的姻緣吧。 燕于歌不知道真有這么三世,不過算術再差也知道,三世情緣肯定是比前世姻緣強得多,小皇帝既然這么說了,大婚才沒多久,他也就暫時不同他計較了。 “那齊國的六公主,只是在大燕多叨擾了一陣,待齊國使臣走后,她也得了自由?!?/br> 這話說的十分的委婉,事實就是當初他應了小皇帝要求,直接把人家商婉給擄走,各種關小黑屋,不讓人接觸到半點外來事。 后來等齊國的使臣離開大燕的國土,他也沒有怎么難為這位尊貴的公主,讓人把對方護送出了大燕,也就沒有管她了。 當然,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并沒有讓商婉知道綁了她的人是誰,而正常情況下,對方也不可能猜到動手的人會是大燕的攝政王。 “陛下當初是怎么同臣說的,把事情交給臣之后,就不惦記她了,怎么現在又反悔,突然提起她來,這時間都過去這么久,指不定那位大齊的新帝,就為這位公主找了個新的夫婿?!?/br> 大齊新帝只是這六公主的兄長,而且還不是一母同胞的那種。而且對方重利遠遠大于重皇家親情,這大齊的公主,在他的眼中,怕不過只是一顆有著皇家身份比一般人更好用的漂亮棋子罷了。 “孤也沒有想同她有什么?!毖嗲貫樽约恨q解了兩句,他又不是傻的,被冷冰冰的蛇咬了一口,還傻乎乎地繼續湊上去讓人接著咬一口。 大齊的美人雖美,卻是一朵劇毒的花,他錯把霸王花當成解語花,是他的過錯,但這一世,他絕不會再接著犯這樣的錯。 “孤只是在想,試圖謀害獨孤,還把罪名往孤身上扣的,會不會就是齊國的人?!?/br> 晉國的暗探已經被他們揪出了大半,像原本的蕭家,已經徹底落敗,掀不起什么大風來了,剩下的一些,也在攝政王的打擊下,基本上是潰不成軍。 晉國的探子是拔走了大半,但齊國的還沒拔呢。 攝政王沉吟片刻,又說:“有件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并不準確,不知應不應當同陛下講?” 燕秦想也不想地說:“自然要講?!?/br>